很明显这一次，中学里活跃出色的表现给他带来了捷径。

赵睿淡笑着说：“我非常愿意加入学生会，但我想进学习部，其他的我没有兴趣。”他有自己的打算，这几个部里面，只有学习部相对清闲一些，部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书呆子，好对付，平时组织一些学科竞赛学习互助之类就可以混日子，他可以省下很多时间陪幼宁。

听到赵睿这有些狂妄的话，宋智楞了一下，心里有些欣赏这个叫赵睿的新生了。

其实考进T大的，至少50%以上在中学年代都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各种学科竞赛，成绩在这里说明不了太多，宋智也不想要那种死读书的书呆子。赵睿原本是宣传部长指着要的人，宣传部长原话是，这届有个叫赵睿的新生参加过不少国际夏令营、演讲比赛什么的，看他参加的那些活动，这小子肯定是个活跃的主，你去给我弄来使唤一下。

宋智答应了宣传部长，于是他来找这小子了，却没想到这个新生竟然还敢和他这学生会主席提条件，莫非真是世面见的多了人就狂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来之前也问过其它的几个不错的学生，不少人第一反映是惶恐的问他会不会耽误学习，说要考虑一下再说，甚至有人木讷的表示自己什么也不会，不知道进学生会要干什么。

赵睿这人不像是个省油的灯，进学习部实在是有点浪费，宋智的眼睛闪了闪：“实话说，你的成绩不算顶尖的，学习部是靠学习成绩说话的，你以后想当学习部长，恐怕难以服众，而且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算的，必须和学习部长商量一下。”

赵睿心中觉得好笑，学习部也不是说就非得要按照学习成绩排位的吧，差不多在年级里排个中上的名次不就行了。宋智这人又搁这骗新生了，当年自己去报名，就是被他忽悠进了组织部。组织部做小干事太累了，什么部的活动都要去参合一脚，累，真TM的累。

他笑了笑，礼貌的问宋智要了纸笔写了电话和房间号：“有决定打电话给我。”点点头，带着了然的自信将电话号码递给宋智，潇洒的转身走了。

赵睿一路赶回宿舍，扫了眼屋内不见幼宁，便随口问了句：“他们俩呢？”

“去P大看美女了。一会他们回来了别让他们再出去乱跑了，明早6点就得准时出发。”郑彬穿上鞋，到隔壁班长那领军服去了。

看美女！！

看美女？？？

幼宁去看美女！！！

赵睿心慌了……

幼宁被小伍缠着一起去逛P大。小伍一路上兴奋异常，眯着眼睛兴高采烈的讲着P大的校园如何如何的诗情画意，美丽的湖边有多少捧着书本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在漫步在念诗。那目光梦幻的，幼宁好几次特想打断他问问他为什么不考P大而是进了T大。

两个人象没头苍蝇一样在P大的校园里一通乱蹿，每个看起来有历史感的房子小伍都要进去转一下。幼宁穿着学校新发的印有T大校徽的白T恤，引得不少的P大人回头窃笑，这孩子肯定是新来的菜鸟，来别校参观校园参观美女也不知道换件不太招摇的衣裳。从P大的东门逛进去穿过校园从西门出来，天已经快黑了，幼宁这会身体还有点虚，实在也走不动了，P大西门正好有家眼镜店，幼宁便拉着小伍进去重新配了副合用的眼镜，坐在店里歇了会，两人才坐公车回去。

已经八点多了。

赵睿在屋子里坐立难安，心里的火越来越大，就快要压不住的时候，听见走廊里传来小伍的声音。

“你这个眼镜太呆了，回去给他们看看。”

“上课戴有什么关系，看的清楚就行了。”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进了寝室。

“你们俩都在啊！”小伍粗神经的没看出赵睿的黑脸，他趴在幼宁身后拉背包的拉链：“你把眼镜拿出来给他们看，快点。”

小伍将眼镜架幼宁脸上。

一瞬间，赵睿愣了。

这眼镜他也是熟悉的，黑褐色的塑料框眼镜，有点方方的，上一次，这眼镜，幼宁戴了很久，直到大三的时候，赵睿才拉着他去换了副银边的。

为什么，这眼镜和上一次是一样的，历史是按照固定的轨迹进行的吗？

不会，赵睿在心里否认。

即使细节一样又怎么样，命运是会被我改变的，一定会的。

小伍还在那喊：“像科学怪人吧？哈哈哈，你们俩快看啊。”

幼宁扭着身子想把眼镜摘下来，他的散光越来越重，中学的眼镜已经不够用了，本来是想配好一点的眼镜的，可是，好看的都太贵了，想想自己还要省钱还赵睿，就配了这个塑料框的。在眼镜店里试镜框的时候小伍就笑了老半天了，眼镜框好坏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上课戴戴看黑板，平时走路是不用戴的。

小伍按住幼宁不让他摘，郑彬居然也笑着符合：“是有点像，爱因斯坦有张黑白的照片好像就戴这种眼镜。”

只有赵睿过来帮他拉开小伍，笑着说：“现在看起来怪，说不定过几年，戴黑框眼镜会变成流行时尚。”

小伍摇头：“想象不出。”

幼宁想了一下，也觉得不可能，回头看赵睿，他也只是笑。看着赵睿淡笑明亮的眼，幼宁的心里，就那样硬生生的漏掉了一拍。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又好像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眼神。

幼宁的心，动了。

……

多年之后的圣诞节，他们去看好友唐加的演唱会。幼宁看着台上穿着紧身黑西装戴着黑框眼镜自弹自唱的唐加，扭头笑着和赵睿说：“我记得我也有这样的眼镜，配好的时候还被小伍嘲笑，只有你帮我说话，还说会成为流行，没想到真的被你说中了。”灯光闪烁，照在幼宁的脸上，他弯起眼睛，笑着问赵睿：“你当时是不是已经看中我了？”

赵睿笑了，吻在他的眼睛上。他十指紧扣，紧紧的拉着幼宁的手，站在拥挤的人群跟着唐加一起，轻轻的唱着——

圣诞快乐……

20 愤怒

赵睿坐在后排生闷气。

幼宁和小伍坐在他的前面，两人一起低着头看漫画，咯咯咯的笑着就挤成小小的联体团子状，小声的嘀嘀咕咕咬耳朵，小伍还不时的动手动脚捶幼宁的肩狂笑着。

今天是他们出发前往昌平老校区军训的日子，赵睿一上车就抢了个双排座，把靠窗的位置留着给幼宁。他看着前排的小伍，心中美滋滋的打定主意等幼宁一上车得抢在小伍前头喊他坐下，幼宁肯定不好意思拒绝，呵呵。

可他慢了一嗓子，还没等幼宁上车，就见前排的小伍把头伸到车窗外扬着手臂大喊：“幼宁，这边这边。”

幼宁哎了一声，大跨步上车直接跑到小伍身边就坐下了，坐下后，他还从背包里拿出袋康师傅饼干和小伍你一块我一块的吃起来。

“你没买牛奶啊？”

“来不及买了，你带水没？”

后排递过来两盒奶茶，小伍和幼宁回头，见是赵睿，高兴的接了过来，小伍乐呵呵的说：“谢啦！”幼宁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赵睿眯起眼笑了笑，两人接着挤着脑袋哈哈笑。

一个颠簸，郑彬醒了过来，车上很安静，他抬头看了一眼，大部分同学都睡了过去。

身边的赵睿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不知是睡还是醒。

郑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前排座椅缝隙中张幼宁的小半个下巴。车外的一道道的树影在晨光映照下，小段小段的从幼宁的脸上掠过去。郑彬转了个身，将脸对着车窗又睡了过去。

军训的地方是T大六十年代在京郊区修建的一块老校园，这次来的只有三四个系，除了少量的教室有宿舍住，其他的大部分人都只能在废弃的大教室中打地铺。

赵睿好笑的看着小伍和幼宁两个人拿着扫把乱挥，兴高采烈的互相追打，简直就是俩小孩，他摇摇头，很无奈的和郑彬一起搬垫子打地铺。

幼宁很高兴，这样的生活对他这种从来没有出过家门的城市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新奇了。红砖盖的2层小楼，外墙上还刷着红油漆的学习口号，经过雨水的冲刷已经泛白了，房间两边都是通透的木楞窗户，腻子干的炸开了，玻璃也快掉光了，教室四周堆着长年不用的桌椅，高高的摞着。推开窗就是远山和菜田，小时候爸妈也常常带幼宁去乡下玩，只是像这样一住半个月的，真是头一次。

说是打地铺，其实也就是铺张很大的体育垫子，一张垫子上躺4个人，刚好一个宿舍挤一张。但房间不够用，垫子之间挨着很紧，基本上也称得上是大通铺了。

赵睿在车上没有抢到幼宁，痛定思痛的改变了战略，他一下车，就赶紧上前热心的帮着同学拎行李，特别是小伍的。他专门把小伍的行李抢过来拎在手里提进了大教室。

赵睿前世今生加起来，第二次军训了，他清楚的知道住宿的地方有多简陋，床铺有多拥挤。他抢行李拎行李，也算是为了同床共枕做准备了。他装作无意的随意摆放，将四个人的被子铺好，最左侧是幼宁，其次是自己，右边是郑彬和小伍。大家都是男生，谁里谁外也都没什么意见，只有小伍傻呵呵的说：“咱们几个也算是同创共枕了，我睡觉不老实，别挤着你们了。”

九点训练结束，十点熄灯。教官讲的很清楚，熄灯后还不老实躺下闭眼睡觉的，就自觉到操场跑到想睡为止。

幼宁躺在地铺上左右睡不着，这里洗澡不方便，很多男生都是冲冲冷水澡，但寝室的几个人不赞成他去，硬是让他带着一身臭汗躺下了，他穿着短衣短裤，身上黏糊糊的滚在满是灰尘的帆布垫子上实在是难受极了。左边睡着的，又偏巧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躺下没几分钟就着了，肉肉的总往他这边挤。

赵睿面朝上闭着眼平躺着，默默的听着幼宁翻来覆去的声音。过了一会，感到他的手腿挨着了自己，热呼呼的。赵睿在装睡，他听见左边小胖子的呼噜声，心里也明白是幼宁被挤了，可他就是忍着没动。

他在等，他很耐心的等着绵羊自己蹭过来。

他有耐心，可绵羊却没了耐性，白天的训练实在太累，小绵羊折腾了一会，就着一个直手直脚的别扭姿势侧躺着卡在两人中间睡着了。

赵睿听见他小小的呼呼声，叹口气，慢慢的扶着他一起转身，将他揽在了自己的怀里，满意的睡觉。

很热……

幼宁睁开眼。

鼻尖对着鼻尖，嘴……也几乎要贴在一起。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空气里闻得到淡淡的青草香。

幼宁红着脸，轻轻的用两根手指捏着赵睿的手腕，将他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拉下去，又把脚从他的两腿中间小心的抽出来。嘘口气，轻手轻脚的转过身，幼宁皱皱眉，其实，对着赵睿比对着小胖子的圆脸要舒服的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赵睿的脸，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种轻微的窒息感。

赵睿在他身后，轻轻的弯起了嘴角。

每日清晨，幼宁都会红着脸重复昨日的动作，好在睡觉的地方因为窄，整个教室里的男生都摆着各种奇异的姿势互相搭着手脚的睡在一起。

他和赵睿，便在一大堆摊手踢脚的男生中，自然的搂抱着睡在了一起。

他睡觉真不老实，这是幼宁对赵睿的又一新印象。

近两周的训练下来，阳光，阵雨，汗水，疲劳，还有欢乐。

后天就要返校汇报表演了，这天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教官发话：“缩息！！立正！！下午休息半天，晚上7点操场集合，解散！”

几乎所有的人都当场躺在了地上，欢呼起来。

赵睿挪到阴凉地坐下，看着小伍攒笼着幼宁去边上的菜园里偷黄瓜吃。他肯定会去，赵睿刚想到这，就见幼宁跟在小伍和另外几个同班男生后面，一路小跑进了菜地。

好笑的看着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钻进菜藤架子，赵睿透过疏疏密密的叶片，从相同的绿军装中分辨出着幼宁的身影。

想了想，赵睿还是起身走了过去，还没等走到菜园子，就见同班的一个同学被人一把推了出来，菜藤被他拽着一阵摇晃，菜园子里面也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

幼宁和小伍都被赵睿这不要命的打法吓坏了，没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本来只是和隔壁班的人起了点小争执，对方大概是仗着人多，其中又有两个是体育特招生，忽然推推搡搡的动起手来将他们几个人推到在地。

没想到赵睿冲了进来，一脚踹在廉厚的背上，把他踢了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上。

幼宁抬起头。

面前的赵睿，是陌生的。

他的脸上满是野兽般嗜血的凶狠，把廉厚按在地上抡起拳头狠狠的打了下去。

廉厚是学过武术的特招生，和人掰腕子很少有人能赢他。可现在，他却挣不脱禁锢，他被赵睿紧紧的掐着脖子，一拳拳的打在身上。

赵睿的拳头是毫无章法的。两人刚掐起来的时候，廉厚回击的很厉害，武术训练带给他很大的优势。他的每一次重拳几乎都能把赵睿揍翻在地上，可赵睿却拼了命的一次次爬起来凶狠的扑上来接着打。

廉厚怕了，他怕极了赵睿脸上凶狠的表情更怕了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在场的十来个人也都怕了，停了手震惊的站在一边，没人敢冲上去拦住嗜血的赵睿。

直到听见廉厚凄厉的痛呼，几人才反映过来，扑过去架住赵睿，把廉厚抬开。

赵睿听见幼宁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他看见幼宁扑过来，拦住他的拳头喊“赵睿！赵睿，别打了……”

如梦初醒的停下手，他几近虚脱的瘫软着身体倒在了幼宁的怀里。

小小的一声“你没事吧？……”

如老式的黑白电影，幼宁看见赵睿缓缓的倒在自己怀里，贴着耳朵问着自己这句话。

……

事情有一些严重。

廉厚和赵睿，两个人打的满头满脸都是血，半昏迷着被抬上了救护车，当天下午就被送回了市区。

幼宁扒在铁门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呼啸的救护车离开，郑彬拍拍他的肩：“没事，两人都只是动拳头，别担心，走吧！”

晚上的训练，幼宁频频出错，每当想起赵睿满脸是血的样子，心脏就紧致的急速跳动。

当天晚上，他被罚了。

同学们坐在操场中央拉练军歌，教官站在方阵前大声的领唱：“团结就是力量……”

歌声很洪亮。

这一角的很寂寞。

啪、啪、啪……

幼宁盯着菜园的方向一步一步踢着正步走过去。

收腿，站立。

他对着黑暗中的菜藤架子发呆。

恍然回神，又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开。

如此反复

心慌意乱……

这晚，没有赵睿的消息。

地铺变得很宽敞，少个一个人在身边，天气也似乎变凉爽了，窗外有细小的虫鸣声。

幼宁睁着眼睛在黑暗中躺着，他听着周围陌生的呼吸声，感到格外的寂寞……

21 记忆

幼宁从车上跳下来，背着自己的行李抱着赵睿的包包，一路小跑回了寝室，失望的发现赵睿不在房间里。

急匆匆的又跑到厕所转一圈，还是没有看到人影。

只好回来等着。

幼宁正蹲在地上清理行李，抬头见赵睿进来，忙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开水瓶。

赵睿笑着问他:“热水我都打好了，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恩，我先回来的，哦，你的行李我拿回来了。”

赵睿转身关了门，房间里有了片刻的静默。

“你……还好吧？”

“恩，没事……”

“你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