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没响,我一觉睡到天亮,睁了眼看见手上已经挂了点滴。
“你发烧了。”他坐在我床边依然眼面无表情的陈述,眼睛冷冷的看着我的被子。
把被子裹紧点,我轻笑:“这件事昨天早上你已经亲身体会过了吧,少爷,不知你还要不要试试。”说罢将身体微微前挺露出一点里面的身体来。
他冷冷一笑,当真就要来揭我的被子依旧冷冷笑道:“这滋味确实非同一般。”
我松了手,让他揭开被子,里面的身体热腾腾,软绵绵是一块刚出的豆腐。
他要我张开腿就是了,这有什么难。怎么过去就没想通呢?
睡袍的带子他一点点抽下来,半路上却松了手,他深深叹出一口气,放轻声音将我搂在怀里:“朝阳,你就这么恨我么?”
我轻轻推开他低头慢慢整好睡袍,将被子重新裹紧,抬头冲他依然笑道:“恨?什么是恨?”
他坐在床边呆呆看我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的离开。
他确实是很久没有叫我“朝阳哥”了。
我撇了嘴巴,他爱的不过是我的几分倔强,如今的林朝阳对他言听计从,不要多久一切就会回到最正常的状态,我不恨谁也不再认识谁。
***
江蓝出差后,江越找了一个临时特助。所以我继续过自我而无聊的生活。我觉得什么时候应该给江越说说给我换个位来着,免得一干人等用特仇恨的眼光看我。我想干脆回夜城算了。夜城,哼,说来他不就是要我回夜城么,转了这个大的弯子我还是要回夜城。不知他什么时候也学会弯弯绕了。
果然江蓝回来以后,临时特助调为正式特助,钟叔退休,江越要我去接管夜城那摊子。现在我坐在夜城场子里端着酒杯,果然我还是适合生活在这种地方,见不得光如同青苔,否则便会干掉。
夜城的事情属于昼夜颠倒,与江越碰面就更少,这确实遂了我的愿望。现在我是夜城的老板,说白了,我就是一鸭店老鸨子,文绉点就是皮条客。
实际上夜城属于葛家的私有财产而非青金的产业。并且江越拥有全部的股份。钟叔交待我账目细节,他还千叮咛万嘱咐我要千万小心。我不耐烦的甩甩手上的账本,“钟叔,好歹我也是一男人,你就放心吧。”他瞪我一眼:“你要小心,这里进出帐多,大帐好查,小账若是对不上有你排头吃。”他又唠唠叨叨一番,我则一律点头统统答应。待他走了我把活拿给下面的人做,也学江越设了一个特助,大小事特助来,签字的事儿归我管,反正出不了大事儿,出了大不了一死。
这活儿我接得不错,收成也挺好的。江越按照惯例三个月来收一回账,今次是第一回。接到通知他们晚上来收账,我叫人把钱准备好,场子里的客人也清清,免得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刺客还得我背黑锅。但又不能清场,夜城里没这个规矩,我算是知道每次钟叔交账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说来还是我在西区那边儿自在些。
把一切打理清楚,我拉着特助在墙角歇气,“累死我了。”我说。
特助很谨慎的看我:“林哥,晚上少爷过来你可别突发奇想又弄出点什么来啊。”
我奇怪:“我说好歹我也是你老大,你尊敬我点儿行不。”
他冲我嘿嘿傻笑,大眼睛在一副黑框眼镜后扑闪扑闪:“林哥,你才是最不安定因素啊。”
当下我狠狠捶了他一顿。
晚上江越来的时候门口排了十六个保镖候着,我从门口出来把脸面工作做的金光闪耀,尽量让他感觉自己如同皇帝亲驾,这才叫气派和风光。
他从车上下来,穿一件铁灰色的西装,几天没见头发竟然剪得很短,把原来的一双长眼睛露出来有那么几分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哪些不一样。我学着钟叔曾经做过的动作,先把躬鞠了,然后领着他去场子里专门留的豪包。整个夜城就一个钻石级别豪包,专门为他准备的,说来他也是夜城最最大的霸王客,是最罪恶的吃白食的。
进了豪包,我找了扬宏那几个精明点儿的到这边来撑场面,我先去外面场子上把其他客人应付了,然后全身心应付江越。
转回来后,我带着特助又返回钻石豪包。江越在里面坐的笔直,我留在那边的几个精明的MB全僵着,不敢说话。抬脚进去,我笑了,“怎么了,都,这么见外?扬宏不是让你们好好伺候了吗?这怎么了?”
扬宏坐在江越旁边不敢说话,小心拿眼睛瞧着我,有话说不出。
江越也瞧过来,手里拎着那本账目笑:“这几个人倒是知道进退,只是不知道你这老板反而不如下面的人懂得轻重。”
他说的是我把正主撇下先去应付场外的客人,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我走过去坐下来,把他手里的账本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仔细了又还给他:“帐上没问题啊。”
特助在后面拉我一下,小声道:“林哥,少爷他没说账的事。”
我当然在知道江越的意思是我不识抬举,把他晾在包间里吹凉风。回身冲他笑那么一下,我又转回去跟江越贫:“那刚才我让人把钱送过来,钱应该没有假的吧。”
江越似笑非笑,道:“朝阳你什么时候办事这么没信心,钱自然是没有假的,崭新的票子摆在箱子里面我看着也开心。”
我把烟点上,也不吭声了。我就没什么好说了,难道要我主动认错么——自然是不可能的,我林朝阳从来没给别人认过错。
气氛又僵硬下来。我懒得管,自顾自的把烟一根一根的抽,反正有人替我把事情办好。
我特助在身后又拉我一下,“林哥,节目,余兴节目。”
啊,余兴节目,可惜我忘了台词。拍拍手我微微侧了身,冲我那特助笑笑,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他——活跃气氛。
他擦擦脸上冷汗,把本该我来念的台词接过来念:“少爷来一回也不容易,今天要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在这儿娱乐娱乐。”
旁人赶快附和,都是娱乐放松之类。
江越把在场的MB都看遍了,只这么看了一眼便将身子斜过来靠在沙发上懒懒冲我的特助笑道:“人随我挑?”
特助也跟着他一起灿烂:“只要少爷愿意,要是这里还有不满意的还有……”
江越打断他,把手一指:“不用麻烦,林朝阳留下来,其他人不用留了。”
第十一章:不言爱(6)
根据我发达的耳力,特助在我身后似乎一个踉跄。他的表情也可想而知。你见过谁家嫖妓不捡软的嫩的技术好的专门捡里面的老鸨子来嫖?
一时间豪包里面寂静无声凉风吹过,竟然没有人动。
我暗自在心里切切的笑,看他们都有些什么作为。
倒是我特助反应快,打了个哈哈,从后面走过来把我挡住了:“少爷选谁就是谁了,那个,我们就不打扰的少爷雅兴。”
我却奇怪起来,这家伙什么时候懂得卖辱求荣了,就这么把我卖了?好歹我也是一鸭电老板,正要发作,就见特助把头转回来特紧张冲我挤眼睛比口形。这才想起来他其实也颇不容易,本来挺有前途的结果摊上我这样比较锈逗的主子,也难怪了,于是就没发作——其实发作与不发作也改变不了我一会儿要在这里张开腿伺候我主子江越的事实,倒不如省些力气以免有装清高的嫌疑,但说来江越才算是我特助真正的大老板。
于是一干人等打着哈哈都出去了,估计都在奇怪江越什么时候吃起回头草来,或许这么理解多少有些自抬身价的嫌疑——做MB的话,我确实太老了,厄,我走神了,忽略这钻石豪包里还有坐着我的老板。
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自从回来青金以后碰见他他总是盯着我看,眼睛幽而暗,让人从心里发冷。或许他想看看这副皮囊下面是否还隐藏着另一个我。他不懂我,一如我不懂他。他找的那个我,早就死了,死在他意愿和江蓝的枪下。
“瞧什么呢?”我坐近他一些,笑着看他。故意挨他近些,越近越符合我这会儿该扮演的角色。
他也不说话坐在那里继续把我看够了,伸手把我的手拉过来看上面的纹路——或许是皮肤比原来白了的缘故。原先那些杂乱的手纹有些线条就隐匿起来,纹路也比原来简单的多。曾经我愿意为他抛弃尊严的时候,他也曾拉着我的手责怪我的心事太重。
但这一次显然物是人非,不大一样了。
“你变了很多。”他说,语气很清淡,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然后他松开我的手。
“人都会变,年轻人会成为老头,有情会变无情,盛世也会转败业。”我再笑了,倒进他的怀里放软骨头和声音,侧脸冲他把眼睛弯起来:“你说,是不是。”
他的眼睛迷蒙起来,伸出指尖将我的下巴抬起来,他眼里是毫不遮掩的情欲,手解开我的衬衫,摸上里面的皮肤还有胸口,恶劣的用将指甲从尖端陷进去扭动:“朝阳,你这不是屈服,是反抗,更恶劣的反抗。”
忽略那点痛,用手勾住他的颈项,把吻和舔舐送上他的嘴和脖子,热的汗和剧烈的呼吸蒸上来,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从嘴里跳进他嘴里。如果真的那样他一定会把那样东西吞下去,像喝一口水那么简单。我低低叹息:“那就是反抗,少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天下可不都是你的么。”
这声少爷却把他叫醒了,眼睛复又是那种清明不豫的神色,牙齿反咬过来,在我颈下的皮肤留了淤血的痕迹,他轻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我仍是笑,“您是少爷,自然您说了算。”
他把头低下来,攫住我的侧脸冷冷的看。末了他脸上那些笑也收起来,手上用力突然将我转过来压在沙发上然后就进来,绝不留情。我配合着他的节奏,将身体半侧来对他笑:“您可以尝试一下,用道具可以增加快感呢。”
他把我的身体压回去,下身更加用力,把人往死里折腾:“那些东西也只有性无能用,本少爷不需要。”
肉体与肉体凶狠的摩擦,若是钢铁的话那必然要摩出钢花,溅的人一身伤痕。可这身体不是钢铁,只能磨出血和精掖,疼痛和伤痕。
同江越上床,是直接的进来然后痛快的出去,无须语言交流更无须眼神交流,这是两个无爱之人的绞缠,一次目的明确的媾合。
***
他又在洗澡,我又在心里念叨那老掉牙的谜语,真是……真是一个套路,我们每次上了床都是这样的动作。
随手拣过烟灰缸来把烟点上,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喷出来的烟雾特别大,把人能吃了似的。灯光是特有的那种黑暗,透者暧昧的红。与我现在下身流出的某种液体一个颜色。
正想着,一只手从耳后伸过来拿走我的烟,是江越。
他面色冷淡把烟扔进烟灰缸,“我看过你的健康报告了,上面说你不能抽烟也不能喝酒。”
我哦了一声,伸手去点第二支烟:“反正抽都抽了。”
他被真正激怒了,因自己的威严被屡次挑衅,他抓着我的手,指甲微微刺进皮肤:“朝阳,你就这么作践自己么,你从来都不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人。”
我远远的躺回沙发上,很轻松的说:“怎么叫作践呢,人都是要及时行乐的。”
我的健康报告上还写过直肠有过严重创伤,他那次在教堂里将我强奸一番导致我腹痛便血下腹压痛及反跳痛,好不容易才好。他消息灵通,这事情他想必知道但也没见过他不上我。这就是他江越,所以别用这些来迷惑我,林朝阳不会再上当,再不会。
若是平常,他必定会拂袖而去,这次他没有却多出几分和气,他坐过来把我压在怀里,在我耳边咬牙:“朝阳哥,你若恨我就说出来,你要什么也说出来。你为什么不说。”我听到他声音里字字都要磨出血来,是把我恨到骨子里面,也是极舍不得我。他怕是早已后悔,但后悔也不可能改变他亦不能改变我。
他的后悔是建立在要重新把我踩在脚下的基础上,所以我绝不低头。
轻轻推开他然后从沙发上座起来。我抓过衣服随便披上,该我去浴室。脚发软步子也有些飘,我笑道:“少爷,恨是什么,您又做了什么让我去恨,别……”
刚刚走到浴室门口,他却毫无生息的贴过来,将我压在冷的玻璃门上:“你明明恨我,你明明。”
我对着门板笑得颠倒众生,浑身颤抖:“少爷怎么这样说。有句话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便是我那日的感觉。若真有什么,那也只是三分无奈,七分认命罢了。”他贴在上上的温度渐渐远了些,给了我打开浴室的许可。
我需要清洗,晚了又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他在门外站了良久,最终低低说出一句,倒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若是从前……”然后就了无声息。
若是从前,何须他百般示弱致歉,只要他一个眼神我就能卑躬屈膝即使心有不甘。
但这也仅仅是若是和从前。山不转水转,这世道转的让人掐不准未来了。
从浴室出来后他已经不在,我打电话给高林源:“那种退烧药我用完了,你什么时候找人再送点儿过来。”
“你怎么用得那么快啊,当饭吃?”他在电话那头大惊小怪。
我冷冷一笑:“这里面,也有你一份功劳。”
第十二章:无言爱(1)
自从那次以后,江越再没过问我什么。抽烟喝酒只要不波及他,他便不会出手阻止。要我伺候时就只用我洗干净等着,他也绝不再拖拖拉拉的讲些没用虚伪的应承。本来是每个季度他来一次,现在成了每个月,偶尔心血来潮还会突击检查,所以账就做的更得仔细些一点不能马虎。我记得一次送了瓶洋酒就给客人,太忙就忘了记帐,特助在别的地方应付也就没招呼,反正就是忘了记,不巧又赶上他突然来了。后果自不用说,反正我那个月的收成一分也没能进自己的口袋。
他每次走了以后会给我六万块的红包,是他给的渡夜费。
转眼间春天已经来临,我还是怕冷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躲在青金里面享受免费空调。
我一直忘了说,我特助姓朱,以后就将他朱特助,总是我特助得叫他一直都不愿意。朱特助被31度的空调考的鼻血直流,弄的夜城里面跟他熟的MB老逗他,说他是不是天天去看接客场面什么的。朱特助不屑于跟他们计较,他让老婆(你说他也不过二十三,这么快就告别单身图什么)在家里熬了参汤给我端过来:“我说林哥你还是补补,你不补我们就都得被折腾死。真没见过男人虚成你这个样子。”
拍拍衣服下的六块腹肌,我一个媚眼抛过去:“小子,我这么好的身材,你穷尽一生都是赶不上的。”
他做扑倒状:“林哥,你这神情还是留给少爷看得好,我怕死。”
江越收账的时候每次都要我作陪,有的时候是打电话叫我过去青金,不管用不用我这身体作陪,都要两个人单独待一会。进了那间屋子没人不相信两个人不发生点什么事情,偏偏我每次还非要面带春色得出来给他们些谈资。总之我现在红了,江越身边回头草唯一一号(说来他生性淡薄,身边打转的女人男人却不太多,或许确实很多不过我一点都不了解罢了)。其次我不知什么时候被传颂为夜城的金字招牌头号,倒也不乏有人想要买我。江越只对我说了一句:“你要是敢接,我就废了你。”所以这金字招牌也就嘴上叫着过瘾,是个空头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