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大运————蝙蝠
蝙蝠  发于:2009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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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去追……”拓晖的声音很微弱,不过听得出来,他没事,“他们不是普通人……”
      “可是--”
      “有件事你最好想一想,”东崇的声音远远传来,万桦狠狠地看向他声音的方向,“你知道你身边那个人没有受桃花大运的影响吧?”
      “那又怎么样!”
      “可是他没有心上人--至少他自己认为自己没有,你早就知道吗?”
      “那当然!”万桦毫不犹豫地吼。这种小事,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必定知道的。
      “哦,那就奇怪了……呵呵呵呵……”他奇怪地笑了几声,“那么他为什么要舍身救你呢?你有没有想过?”
      “你废话!这种事情还用想吗!那是因为--因为--我们又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没错,他们只是对头,不是仇敌,如果当时东崇的拳掌是往拓晖身上去的话,他说不定也会像拓晖那样做。然而那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一瞬间的选择在下一个瞬间是不是还会管用,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如果真的重来一次让他选择的话,他是不是真的会和拓晖一样。
      东崇不再说话,只是发出呵呵的笑声,声音随着他离去的步伐远去消失,留下的振荡却在两个男孩的身体周围跳跃,让他们如单细胞生物一样单纯的脑袋疼痛欲裂。
      万桦的心中充满了极度的无力感和愤怒感,他用力攥了攥拳头,指间骨节咔咔响了几声,却终于放弃了。
      他蹲下,眼睛平视拓晖:“你怎么样?那人有没有打伤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拓晖摇头:“我没事……”
      万桦蹲在他身边看了他很久,咬着下唇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那一掌似乎打中了什么穴位,拓晖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在慢慢加快,体温也好像升高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喂,我救了你,你至少该送我回家吧?”随着诡异升高的热度,他的身体变得很软,没有半点力气,现在要他自己走的话,他恐怕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万桦发现了他的异样,有些惊慌,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时候也不用管什么以往的嫌隙了,他让拓晖扶着自己的肩膀站起来,架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东崇……你刚才给他下的咒不会是……”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看出来的,那是情咒+欲咒。”
      “啊!你居然用禁咒--!”
      “嘘--小声点。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两情相悦,只不过因为太别扭,再这么下去一百年也不会有进展。”
      “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们两情相悦?就凭你旱魃和吸血鬼的混血?”
      “不不不不……是寿命!我活了几百年,怎么可能连这种事情都弄错?饕餮啊,你要相信我才对嘛!你知道我人多好的,为了这一对罗密欧与朱丽叶……”
      “嗯哼,就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话,不过,我可以用我的脑袋保证,你绝对不是真心想帮他们!”
      “呃……你怀疑我的人格?”
      “少来!你有你的用意对不对?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知道,我们心意相通--”
      “切,每次一说谎就喜欢用这么夸张的语气!总之,咱们马上回去做准备吧。对了,你能不能让你的僵尸离我们再远一点?”
      “啊?五米还不够远吗?”
      “嗯?什么时候离得这么近的!哇--救命啊!僵尸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六章
      万桦架着拓晖慢慢地走回家去。
      一路上,他都在不断地悄悄斜眼看拓晖的脸。拓晖看起来相当不舒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刚开始还只是有一点点脸红,到了能远远看见家门的时候,他的脸已经红得让人错觉它会冒出热气。他的呼吸也在逐渐加重,从细微的声音到粗重的喘息,现在他就好像空气无法顺利进入肺部一样,张开嘴沉重地努力呼吸。他刚开始架在万桦身上的重量只有一个胳膊,快到家门口时,他三分之二的体重都压到了万桦身上。
      “你……真的没问题吗?”感觉他好像连站都快站不住了,万桦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应该--呼--是吧……呼--呼--”伴随着那种异常的呼吸音,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
      好容易到了家门口,拓晖放开万桦,自己艰难地靠在门板上,转动门把手开门,回头对万桦道:“到这里就行了,你回去吧。”
      门开了,他刚要进去,万桦却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衣服。
      “喂!”万桦想说你的脸色真的很糟糕,不去医院的话恐怕不行。可是平时习惯性的针锋相对却在这时候悄悄冒头,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拓晖误会了他的意思,自以为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啊,对了,你要酱油是不是?不过今晚我妈要用酱油腌东西,给你就不够了。所以……你过来一点。”
      “啊?”
      万桦不明所以,疑惑地接近了他一点。拓晖伸出手,抓住万桦的领口轻轻一拉,万桦不由自主身体前倾,正好与他的嘴唇相互贴合,严丝合缝。
      起风了,原本就没再剩下多少的夏日尾巴也被吹去。天上下起了淅沥淅沥的小雨,摇摇摆摆的雨丝在路灯的映照下飘飘洒洒,跳跃得好像无数娉婷的美女。
      由于拓晖站在家门口高一级的台阶上,看起来比万桦高了许多,万桦要昂起头才能接触到他的吻。两个男孩就在他们的家门口以最轻的姿态接吻,似乎已经不害怕会有观众,也不在乎会被谁看到,现在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完成这个温柔的吻,其他的东西全部都可以忽略掉。
      可是只有清醒之后的他们才知道,在那段好像被迷惑的短短时间之内,他们不是不害怕有观众,也不是不在乎会被别人看到。他们只是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以为他们还在便利店后面那个小小的空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
      其他的都忘了。
      鱼都快烧糊了,酱油却还没有回来,儿子自然也仍是毫无音讯。万家妈妈心中不禁有些纳闷,忍不住怀疑儿子是不是拿了钱私逃了。
      不过零钱盒里最多也就几十块,他还能用它逃哪儿去?
      她解下围裙,洗洗手,打算出门看看那小子是不是真的逃走了。
      万家爸爸一看老婆好像也想出门的样子,忙从客厅叫道:“老太婆!饭好了没有?肚子都饿扁了!”
      “就知道吃饭!你儿子失踪了也不管!”万家妈妈边骂边拉开门,“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是买酱油还是做酱油去了--”
      她一只脚刚踏出门,身体却骤然僵住,静止了两秒钟,又退了回来。
      “老太婆?”
      不知道老婆看到了什么,万家爸爸走过来,也想伸出头去瞧一眼,却被万家妈妈推了回去:“去去去!你个死老头子多管什么闲事!看你电视去!”
      她越不让看,万家爸爸就越想看,脖子伸出了足有二里地,可惜还是不够长,什么都没看见就被万家妈妈推回了客厅。
      “老太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呀?”
      “想吃饭就少管!”
      “真是让人好奇呐。”
      “我说了不行。”
      拓晖拉开了和万桦之间的距离,嘴唇上的温暖消失之后,两人才发现了细小的雨丝拂落在肩上的轻微凉意。
      “大概……有十几秒钟吧,你来回超市的时间应该够了。”拓晖的声音有点哑,音调很低,似乎是没有力气再说什么。
      万桦呆愣愣地,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拓晖也没有指望他的回答,推开门,进去了。
      万桦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细雨之夜的路灯底下,门关上的同时,他觉得自己的胳膊上那些细小的汗毛竖了起来,不是因为冷,也似乎不是心里的波动,那汗毛就自动自发地起来了。
      --不是寒意。
      --更像是战栗。
      他的头顶上,一只再次酒醉的蝙蝠沿着不可思议的轨迹歪歪斜斜地飞行,不小心咚地一声撞到了拓晖房间的窗户,又被反弹回来,在空中打了三个滚儿,掉到了屋子前面的花丛里。几秒钟后,那里面就传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拓晖没有和父母打照面,只说一声“我回来了”就回到了房间,把门锁上。
      他现在没有勇气见他们,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太诡异了。身体已经变得绵软而没有丝毫的力气,连站直都很困难;脸颊更是红得近乎恐怖,他甚至不用摸,就知道它简直能烫伤自己的手;全身大概也和脸颊差不多吧,必定是通红通红的,因为他觉得口干舌燥,连血液似乎都要沸腾了。
      他扑到桌子前面,端起妈妈为他常备的凉开水壶仰头就灌,饥渴的样子就好像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喝过一口水了一样,他这样一口气灌下去,再看看壶底,那里的水已经所剩无几。他还需要更多的水,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到楼下去取了。他丢下壶,疲惫地倒在床上,居然就那样睡了过去。
      等万桦把酱油拿回家的时候,从他离开家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老妈却居然没有说什么,就是把瓶子拿在手里,一双眼睛对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那种怪异的探究目光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偏偏她又只是这么看,也不多说什么,让他甚至没办法试探她到底从他脸上看出了什么东西。
      那天晚上他们吃的是煮得看不出原形的鱼,饭桌上飘着一股呛人的糊味,做鱼的人没准在里面放了半瓶酱油,喝口鱼汤都有种喝到了酱油的感觉。可是这些东西伴随着老妈诡异的目光,万桦连一句意见也不敢提,只能埋头苦吃,老爸似乎原本想提提意见,但在多次抬头都只看见老婆可怕的表情之后,又把所有的话吞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往嘴里硬塞馒头。
      时针、分针和秒针慢慢地走到了十二点的方位,重合了,房间里响起悠扬的钟声,不紧不慢地敲了十二下。平常这个时间万桦已经该睡觉了,即使不睡觉,也常常是因为要复习的东西太多,现在正在挑灯夜战。
      可是今天,他坐在书桌前面,眼睛盯着课本,脑子却好像被踢到了异次元空间去,头壳里只剩下了一团找不到头的乱麻。自己的思绪,连他自己也梳理不清楚了。
      几个小时之前所发生的事情,直到现在,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它的真实性。楼厉凡和霈林海出现的时候虽然很突然,而且仔细想想也很怪异,不过他丝毫没有感觉到不真实,也许是因为那两个人没有任何招摇的地方,该说的话说完就走了,一句多余的都没有。可是今晚的这两个--不,五个……姑且说他们都是“人”好了--从他们出现到消失,一切都好像演戏一样,不管自称是“变态”“灵异”学院的人也好,或者他们带领的那三个可怕的僵尸也好,再或者号称会变成那个黑布怪人的硕大蝙蝠也好,再再或者……
      或者,拓晖为他的挡的那一下……
      那一下,可不好。
      以往从来没有过这种事--即使对方不是拓晖,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一个人把他推开,用身体挡住危险。
      万桦认为自己很厉害,姑且不管是吵架还是打架,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总之他认为自己很厉害。他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别人,如果给他机会,他没准还能占领全世界!这大概是每个男孩子在青春年少的时候都会有的野心?
      过去他的小小帮派和拓晖的打群架时,他甚至有余力去照顾其他人,需要别人帮忙的情况简直少之又少,更不用说他人的挺身相护了。那时候,他唯一的敌手就是拓晖,打到最后,别的孩子们都气喘吁吁地住手了,只有他们两个还在死命滚打,现在他额头被头发挡住的一个不显眼的疤痕就是拓晖那时候砸的,他当然没有让拓晖好过了去,那小子左肋上恐怕还留着他的牙印呐。
      可是这一切在今天,忽然就变了。
      --他这个打架的强手,有了别人的保护。
      --而保护他的那个人,是和他从小打到大,打了十几年,他几乎以为他们会一直打下去没准打到入土的家伙,拓晖。
      无论那危险是否真的致命,被人如此保护却绝对是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陌生感觉。
      那是怎样的感觉呢?好像是有点高兴,好像是有点生气,好像是有点痛,好像是……无法描绘!真的无法描绘,如果让他多体会一些时候,他一定有办法给那种感觉定性。然而那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在努力回忆的现在,他也仅能远远地看着它的尾巴,清楚自己恐怕再也不可能知道它长得是什么样子了。
      其实万桦当时可以多体会一下的,如果他不要在乎拓晖的情形,沉浸于自己的思考就好。但是接下来拓晖的身体就被打出了沉闷的“砰”一声,他躬下了腰,似乎被打得相当重。在那一刻,什么想法都烟消云散了,虽然那一下分明是打在拓晖身上,但却好像打到了万桦身上一样,他的身体被猛然掏空,里面塞满了突然出现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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