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晖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进来,而且还是在没有得到他同意的情况下!他气急败坏地低声怒吼:“你敢!你敢进来!敢进来我就废了你!”
万桦丝毫不理会他的威胁,拓晖话没说完,他一只脚已经踏进来了。
拓晖咬牙切齿,抓住他的脚踝就打算把他掀出去。毕竟他是私闯民宅,就算被这么顺出去摔死了,自己也只能算是正当防卫吧?拓晖是这么想的,如果在平时的话这种方法也的确会有用,吓不退万桦也能把他摔个半死。可是今天不是往常,他的身体出了问题,而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他这个办法所造成的后果,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万桦知道拓晖想把他怎么顺出去,他已经做好了坚持抓住窗框死也不放手的准备,可拓晖只是碰了一下他的脚,立刻就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喂!”万桦惊惶失措。他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自己的脚上没抹毒药,为什么这家伙会在一碰到自己的时候就倒了!?他倒在地上之后就没有再动,不会是死了吧!
万桦迅速跳进房间内,刚想把软倒在地上的拓晖扶起来,忽然手足无措地缩了手。刚才他在窗户外面的时候,拓晖身体的下半部分被窗户和房内的阴影挡着,他还以为这家伙只是上身光着,下面至少挡了点什么吧,想不到他居然什么都没穿……难道他习惯裸睡?
唔……不过不管他是不是习惯裸睡,总不能就让他在地上躺着吧,他还有话要问……
万桦尽量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那家伙“下面”看--其实看了也没什么,他和那群哥们儿在澡塘子里,常常在自己人中抓个倒霉蛋就合伙扑上去把人扒个精光,还对人上下其手,把人调戏得叫了他大哥大爷太爷饶命才算完。再说了,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别的男人一个没见,也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子,看了他又怎样?
心里这么想,万桦的眼珠子还是尽量躲避着那里,越是告诉自己看了也没什么,眼珠子就越不听使唤--不听使唤?是怎样不听使唤?如果真的不听使唤,他用得着躲得这么辛苦吗?那又不是别人的眼珠子!所以如果他自己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其实他的眼珠子一直不停地往不该去的地方去,反而是他的理智--天知道那到底是理智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在拉着他,让他的眼珠子游历于“可以”和“不可以”之间。
在眼珠子和思想之间激烈的斗争中,万桦终于伸出手,用双手的几根手指撑着拓晖的上身把他扶了起来。
烫!--这是万桦的第一感觉。
怎么会这么烫!--这是万桦的第二感觉。
他怀疑自己一定手指是太凉了,否则拓晖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烫?这种温度,连生鸡蛋都八成煮熟了!这可不是正常的温度,就算是发烧也不该是这样。为了确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整个手掌都贴在了拓晖的身上,先摸摸他胸前,又摸摸他背后,再摸摸自己的脖子,一个冰窖一个火炉的温差让万桦心里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刚从汤锅里爬出来的……
“你……摸够了没有?”非常无力的声音,万桦这才发现拓晖居然是清醒的!
他从脚底板一直烧到了脑袋顶上,不过幸亏这房间内的黑暗,才让他不至于把猴子屁股一样的脸暴露在拓晖面前。
“你你……你醒了啊?”
“我根本就没昏!”听得出来拓晖很生气,但是声音还是相当无力,“放开我。”
“可是你还躺在地上……”
“放开我!”
“至少让我扶你起来吧?”真不知好歹!万桦心想。
“你白痴吗!”拓晖气虚地低吼,“我刚才是为什么才会摔倒的!想一想就该知道吧!”
万桦想了想,那家伙好像是在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忽然……一个异常荒谬的可怕结论从他脑袋里蹦了出来。
“难道是因为……呃……?不可能吧……”
“没错!就是因为你!碰到你我才忽然全身无力的!本来我已经有力气起来了,你却偏偏多管闲事扶我一把!……行了,我不追究,现在,放开!”
万桦把拓晖放回地上,拓晖又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呻吟一声,慢慢坐了起来。
他扶着有些眩晕的额头,指着想开口说什么的万桦道:“行了,我什么都不想听你问,什么都不想给你答,今天晚上我当你没来过,现在你给我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你报警也无所谓,我就要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万桦难得地显露出他纠缠不休的一面,坚持说,“那个人打的那一下绝对不普通,说不定也有诅咒之类的什么东西。你刚才在外面的样子很不对劲,我要知道你现在究竟怎么样?除了你现在……嗯,这样,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要不然还是去一下医院……”
拓晖热得心浮气躁,要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他力气就会消失,他现在先给他几拳头做纪念:“你想让我有什么问题?嗯?你还想让我有什么问题?这样的问题还不够吗?我都说我现在不跟你追究,只要你让我好好休息,我今天就不打算跟你吵!你倒是嘴闲,想吵架是不是?外面多的是石头,随便啃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好心当驴肝肺!”万桦习惯性地推了他一下,要是平时也就是个普通的推搡,最多衍生出拳脚相加的结果,可今天,拓晖可禁不住“他”的一碰。
于是当时的情景就是这样--他伸出手,轻轻接触之后,拓晖应声而倒。
第七章
万桦心凉了半截,刚才拓晖说的时候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他只是因为“发烧”所以全身无力,想往他身上推脱责任而已。可是看现在这状况……八成是真的了!
“我叫你现在滚!否则我一恢复就先打落你满嘴牙!”拓晖躺在地上,脑袋连续两次和地板做了毫无防备的亲密接触,他觉得自己脑袋必定在脑壳子里移位了。
拓晖的声音很凶,可是他暂时连手指头都无力动弹,这句话他就算用扩音喇叭吼出来,也只具有让孩子号啕大哭的威力。所以万桦没有生气,他甚至有点想笑--因为拓晖现在的状况和他的态度之比。
蹲在旁边,低头看着拓晖动弹不得的样子,万桦心里不知为何逐渐出现了兴奋的感觉,那感觉刚开始只是丝缕,丝丝缕缕又慢慢绞扭成绳,绳绳之间互相绞扭,越来越粗,最终连成了一片。兴奋?是啊,为什么不兴奋呢?
自从有记忆一来,这个人就在与他敌对,与他唇枪舌战,与他拳来脚往。可是他们永远都是平手,永远不分胜负,永远不向对方认输。现在,在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什么诅咒)的情况下,这家伙居然莫名其妙就败给了自己。只要他碰他一下他就会失去全身的力气,他不能抵抗,更不能对他做出反击,除了这张毫无威胁性的嘴之外,别的地方一动也动弹不得。
(兴奋,鼓动)
卑鄙吗?利用这种机会?他可是救了自己呢。他是因为挺身挡住自己,才会变成这样的。
(其实对那个人来讲,打到我和打到他没有区别不是吗?)
所以不用内疚,自己没有想对他做什么,只是为此而奇异地兴奋,只是很高兴自己能控制他的身体。
(那又怎样?你心里除了这股兴奋之外还隐藏的那份鼓动又是怎么回事?)
只要碰一下他就再也没有威胁的力量,多么简单,多么有趣!为此兴奋,很正常,对吧?
(有声音在大声说:借口!)
可为什么这股兴奋的力量在加强?
(借口!)
强到他心脏的收缩声都能在这房间里产生回音,它和血液一样似乎想脱离自己理性的控制,挣脱他压制的束缚,他想做什么?
(鼓动,强烈)
只是兴奋,为那个其薄如纸的理由过度兴奋而已。
(借口!借口!)
万桦知道自己的眼睛在这黑暗之中闪烁着异样的光,那光看起来一定很暧昧,很恶心。所以拓晖在稍微恢复力气之后,立刻带着怪异的表情很难看地四肢着地退开。
拓晖过去从不觉得在自己的房间里光着身体有什么不对,而且这是他的房间,万桦是侵入者,他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可是万桦的眼神在逐渐变化,即使在这么黑暗的房间里,即使只有外面路灯照射进来的微弱的光,从未有过的被“强烈注视”的感觉让他毛发直竖。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今晚他在万桦的面前毫无抵抗能力,他可不想因此有了“什么”闪失……
闪失?他能有什么闪失?在面对面前那小子的时候?他可是那小子的救命恩人!虽然那小子平时很不是东西,有时间就和他作对,不过应该不是个感恩不图报的小人……吧?
这句话在他心里的结尾本来应该是个叹号,可是在不知不觉中与万桦对视上之后,叹号不由自主地拐个弯,变成了问号。他不敢再确定自己的判断,因为他刚才所做的判断是在“平时的万桦”的基础上的,现在这个“万桦”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平常的样子。平常的他不会用这么奇异的目光看自己,不会在不吵架的时候对自己目不转睛,不会用暧昧的目光扫描自己的身体……
拓晖再往后退,背部忽然碰到了清凉柔软的东西,那是床单,他的背后是床。他伸手,在床上随便一拉,硬是扯了最上层的床单裹在自己身上。床上枕头被子小说什么的掉了一地,可是他没有心思去管了,只要他别再在这小子面前完全裸露就好。
“滚--出--去--!”
万桦觉得很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拓晖怕他,他居然怕他!这真是世界八大奇迹,地球要毁灭了。拓晖努力掩饰的紧张他一眼就能看透,就算他没有用最没威胁力的床单作为铠甲,没有满脸惶然地后退也一样。
如果拓晖对此不在意,说不定万桦还能保有开玩笑的最后限度,可是他这个样子,反而让万桦心中兴奋的鼓动愈加强烈起来。每个人都有这种经验吧,太兴奋的时候,太得意的时候,太激动的时候,脑子里会出现空白,即使等空白过去,理智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万桦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的脑子里出现了那片空白,过于兴奋的鼓动在空白中间,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做法会造成什么后果,现在他只想看看面前的人因为自己而惊惶失措的样子,那可是很少见,少见到比长着三个头的人还少见的事情,一定很好玩。
他伸出手,握住了拓晖没有躲在床单底下的脚腕。--这个动作将让他的理智后悔一辈子,可是现在,他还不可能预料得到。
拓晖的肌肉在他碰到的时候明显松弛下来,他脸上的表情带着无限的惊惶和绝望。这真是个具有纪念意义的表情,万桦想。他的目光滑落到拓晖的嘴唇上,它们正因为过度的紧张而颤抖。这家伙很帅吗?平时大家都说他很帅,可是他从来不觉得,今天他也没有觉得他哪里帅了,他只是忽然觉得他的嘴唇很漂亮,界限分明,相当动感。看着它们,接吻的欲望竟随着过去那一次次的吻的记忆浮现上来,波涛一样上下飘动。
过去吻过了那么多次,再多一次也没什么吧?这种事情,量和质之间是不会有转化关系的,更何况只是多了这么一次。
他接近他,脸上感觉到他鼻子里呼出的急促的气息,太过熟悉的习惯记忆让他没有任何抵抗,嘴唇就重叠了上去。
接吻之后,再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他觉得手中脚腕的皮肤真的很好摸,就顺着小腿和膝盖的路线抚摸了上去,床单挡住了他的动作,他就把它扯开,另一只手从他的颈项抚摸下去,从肩到腋下,然后是胸前和腰线……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就着接吻的姿势,万桦被压倒在地。
万桦睁大了眼睛,不顾一切地死命挣扎,可惜被拓晖占据了有利地形,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挣开。
“你……唔……骗我……”接吻的嘴唇之间逸出了指责的声音,不过因为他们之间的贴合和纠缠,那句话并不清晰。
拓晖压在他身上,双腿和他相互纠缠,双手按住他的手腕,让他连一丁点逃跑的可能也没有。
“……我没骗你,”拓晖终于放开他,用笑不可抑的声调说,“只不过你的嘴一碰到我,我的力气马上就恢复了。”
万桦真的很想昏过去,他在这里自做什么聪明!居然歪打正着地让他恢复了--等一下!现在这情况……他们这种姿势……难道说……
“喂……你……你放开……”
拓晖笑起来,下身轻轻地压了一下,一个很坚硬的东西抵在了万桦的腿间。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你在调戏我啊?或者勾引我?”他笑着说,“是自己做的事情就要承担后果,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对吧?”
万桦的心脏跳得他整个人都在微细地振动,他看着拓晖的眼睛,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他甚至无所遁形。因为拓晖紧紧地贴着他,他能感觉到拓晖的兴奋,拓晖当然--也能。
对,他因此而兴奋了,和拓晖一样。在事实面前,他连一句为自己狡辩的话也想不出来。
是这样吗?
是这样啊……
没有什么好说的,再怎么狡辩都是一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