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魔————卫秋雪
卫秋雪  发于:2009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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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

  宁静的夜里,弯月高高垂挂着。

  一名女子匆匆而奔,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穿过回廊,女子走进大厅,在众人的期盼下,她一脸愁容地说:“是男孩。”

  男孩?!

  刹时,众人的期待全部落空了。

  他们苍御一族有个遥远的传说──赤月所生之子,若为女,便能兴盛全族;若为男,则可能会斩断族内最后一脉。

  正因为传说遥远,未曾有在赤月产下的孩子,因此没人提出,但如今一名赤月所生的男婴还就在众人面前,这下,绘声绘影的传说更让族人害怕。

  “柳钊爷,这该怎么办?”

  “是个男孩呢,会灭了全族,不如就杀了他吧?”有人提议。

  “是啊、是啊,杀了他可保全族,杀了他好!”

  有人提出赞同,接下来便是一面倒。

  柳钊老手中的拐杖重重一敲,聒噪的声音立刻停止,他们目光焦点全落在柳钊老身上,只见他要女子走近,亲自端详男孩的面容。

  男孩大眼直直地看着柳钊老,没有一丝的惧怕,看得出来将来会成大器,但同时,柳钊老仿佛也瞧见了他们苍御一族的未来。

  赤月的传说或许真是传说,不足采信,可这孩子有可能会把苍御一族推向魔界的首领地位,那么他就不能任意做主张。

  “柳钊爷,您的意思呢?”时间过了很久,终于有人斗胆询问。

  柳钊老合上眼睛,好半晌才睁开,眼露肯定之色。

  “留!”一声令下,不得反驳。

  “这……柳钊爷,万一这孩子害了我们全族呢?”担心之语立刻蔓延。

  “是啊,这种祸根不得留之!”私心就是为了保一己之命。

  再次,柳钊老又敲下拐杖。“留下婴孩,你们统统退下!”

  “柳钊爷!”

  “嗯──”沉着的声音隐含怒气。

  众人见柳钊老发怒也不敢久留,把男孩留在桌上纷纷离开大厅。

  柳钊老仔细盯着男孩看,这方发觉他体内有股强大且不匀的气息,怕那股气息会伤害男孩,他随即一抬手,男孩便浮在空中,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掌心互对,立即化出一颗耀眼夺目的金色光球。


  很快地,柳钊老双手往前一推,金球随即没入男孩身躯内压制住他的气,满厅的光亮刹时消失。

  “赤月之子,代表不祥,十数大吉,九数善恶难辨,因此我将赐你名──九魇。究竟你的出生会是“苍御”的美梦抑或是恶梦呢?”柳钊老慈爱地抱着九魇,他不知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但当下他是希望留下九魇。


  承受金球压制的九魇,无邪的眼眸全然不知发生何事地慢慢合上。

  传说真的只是传说么?

  答案无人知晓。

  楔子

  一身素白,男子伫立在血泊之中。

  浮在他眼前的透明珠子也染上紫色的血,遮蔽了原有的圣洁之光。

  仿佛刚经历一场激烈的战役,男子身躯勉强能站着,但素白的衣裳全染成了紫。

  他垂下眼眸,疲惫地喘息着。

  刚才,他才杀了上百只魔,他们个个都是战将,因此即便他赢得胜利,却也是体力尽了,如今靠的是他的意志才能撑住。

  “呼、呼。”他试着调息。

  等他的体力恢复之后,就能消除身上的魔气,如此才能收拾眼前残余。

  这魔族正是这半年来杀害三千多名人类的罪魁祸首,他循线而查,发现他们的居处,奈何他们却不愿承认罪状,甚至还想杀了他,所以他才不得不出手杀光他们全部。


  无一幸免。

  他的手滑下紫色的血液,他的全身也几乎布满这些血液,紫血渗入他的伤口,让他隐隐犯疼,但此时他尚无能力清除,只好先恢复力气再谈。

  忽地,一个男人无声无息出现在他面前。

  他认出对方是自己一手带大的魔──九魇。

  “九魇,你来此处何事?”他们已许久未见了。

  九魇噙着深沉的笑容,眼眸锐利如刃,冰冷的五官瞧不见一丝温暖,他身形挺拔、稳重,但浑身强烈的魔气此时也令他不太好受。

  “你杀了‘飞啸’一族是么?”他冷眸直直盯着太云仙,口气冷冽,俨然一副与太云仙毫无关系的冷漠。

  “对。他们残杀三千多条人命,又不知反省,该杀之。”九魇向来不插手管他的事情,如今却问,太云仙不解却仍据实回答。

  蓦地,九魇微微勾了唇。

  “九魇,你笑什么?”他的感觉告诉自己九魇这抹笑容实属诡异。

  “让我告诉你吧,那三千多条的人命──是我做的。”

  太云仙神情刹时一敛。“九魇,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了。那些人的的确确是我杀的,是为了让你误以为是‘飞啸’一族所杀。”九魇坦承不讳。

  “──为何?”突然间,太云仙全身一阵冷意。

  “为何?这问题问得真好。你不是自诩是最公正无私的神仙么?死在你手中的妖魔全都有罪,所以你必须杀害他们?但是──这次你却错得离谱了,‘飞啸’一族背负的人命仅十来条而已,其余的……皆我所杀。太云,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犯错的一日吧?”九魇凛凛问着,声音仿佛透着对太云仙深深的怨念,仿佛欲致他于死地般的狠绝。


  太云仙怔住一瞬。 他全然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九魇设计?!

  “九魇,难道──你还恨着我么?”眼前的男人是他一手拉拔长大,纵使自己对他有亏欠,但他可以明说,又何需用这种手段对付他?

  九魇抬高下颚,眼神闪过莫名的情愫,他睨着太云仙。

  “恨?!不至于,我只是讨厌你那种清高的模样而已。太云,你太自以为是了!即便是仙,你也无权去决定其他人的生死!”九魇一字一句都似毒针,狠狠刺入太云仙体内,令他遍体鳞伤。


  原本支持自己撑过去的意志,也在听见九魇这番话后消散一空,他双膝一软跪在地面。

  原来九魇是这么看他的……

  “九魇,你可以正面对付我,为何要拿无辜的人命来当作你发泄怨气的对象?”他一直以为九魇只是不多言,但品行尚称端正,可没想到今日才知他的心竟是这般残忍,把对自己的狠转嫁到无辜之人身上,让他十分自责。


  九魇一副无所谓地回答:“因为你在意的只有他们而已,不杀他们,哪能伤害得了你?”

  “你真这么恨我?”

  “你说错了,这不是恨。”他的眸子比太云仙还哀伤。

  “不是恨又是什么?”

  “你懂得。”

  “九魇……你不该的、不该的……”太云仙缓缓倒向地面,而飘浮在半空上的珠子也消逝不见。

  九魇见太云仙昏厥,这才走近俯视。

  怀着厌恶的他,神情这会儿却变得十分惆怅,他眼眸深深凝视着太云仙,释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不该……那么当初你就不该留下我,太云。”一句话道出他俩的过往纠葛。

  九魇抱起太云仙,眼神极为爱怜地以颊碰触他的额际、以唇亲吻他眉心上方的红色印记。

  紫血的魔气可以压制太云仙的仙气,因此无须担心他短时间会清醒过来。

  即便是短短一瞬,他也想多靠近他一会儿,好汲取他身上的温柔。

  仙与魔之间的交集,都始于最初的不该与善念。

  太云不该杀了他族人、也不该留他活口。

  如今,他们更牵扯不清了。

  爱与恨交杂又难解,最后,他只愿顺心而为。

  转瞬,九魇带着太云仙离开这血泊中。

  第一章

  这夜,一名身着素白衣裳,腰间挂着一只玉环,容姿清丽端正的俊雅男子出现在一间民宅外。

  外头滂沱大雨,他苦着笑容问是否可借宿一宿。

  雨势猛烈如利刃仿佛是想将人射穿似的,加上风凛凛刮着,要想在雨幕里徒步,恐怕是难事。

  应门的是个年岁颇大的老耆,他一头白发,腰背微弯、胡须过胸膛处,慈眉善目,就好像自家的长辈一般亲切。

  老耆侧过身呵呵笑着欢迎他入内。

  年轻男子收了伞,入屋。

  屋内厅房空间颇大、摆设平常,没什么值钱的物品,古朴的环境却带着一股阴魅的气息,教人不寒而栗。

  但年轻男子状似无发觉,唇上的笑容仍然挂着,一双真挚的眸子扫过屋内所有的人,一屋子的人大大小小共有六口,最小的还是个身高只到他肩膀的男孩。

  他们的姿势不一,但眼神却都是锁着年轻男子,一眨也不眨,似是打量、又似是在审视他的价值性,那模样隐约带着张牙舞爪的血腥。

  是了,屋内弥漫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男孩站在一名女子的身后,不带一丝稚气地直望着自己,男子在见着男孩时,眉锋轻挑,像是诧异又像是困惑,后来才给他一抹笑容,可男孩见状,也没任何反应,仍然静立不动。


  众人并不跟他打招呼,紧紧注视着他,这气氛刹时冷凝起来,似有一触即发的张力,偏偏年轻男子不以为意,这份诡异直到老耆跟着走入才告消散。

  老耆的眸子扫过众人,其他人犹如惧怕老耆纷纷离去,接而,老耆带着男子走入一间空房,要他安心住下,待明天雨停便可动身离开。

  男子谢过便关上门,殊不知一双眸子在黯夜之中发出紫色的光芒,很快地,又没入黑夜之中。

  半夜,男子缓缓起身。

  窗外的晕黄的月色落在他脸上,将他的脸庞衬托更为美丽。

  眸子一闭一开间,那个小男孩就出现在眼前,但男子也没有惊愕之色,仅淡淡凝视小男孩。

  两人间有着两大步的间隔,小男孩与男子四眸交投好一会儿才开口:“快走。”声音仍是平静无波,不带任何感情。

  男子淡淡扬笑。“外头的雨可大著呢,你要我走去哪儿?”对于小男孩的异状,他也没多大感觉,俨然也是将他当成大人般看待。

  “与其被杀,你还是淋湿得好。”

  “被杀?”终于,男子的声音有一丝的起伏。

  男孩略微皱了眉头,好像不愿解释太多,又道:“你还是快走。”

  面对男孩的执着,男子考虑了片刻便说:“可你爷爷收留了我,我得先打声招呼才成……”

  “他不是我爷爷。打完招呼,你也别想活着离去了。”男孩再说。

  “你们是想杀人劫财么?但我身上并无财物,最多就是这只玉环。”男子直觉地回应。“在这荒郊野岭,外头又倾盆,若我这会儿出去肯定熬不过今夜,这玉环你拿去给你爷爷,就当作是住宿费。”


  男子走近,男孩动也不动,连看玉环一眼也没。

  “他不会要你这只玉环。”

  男子露出困惑。“那他要的是……”

  此话尚未说完,一道锐利的杀气破门而入。

  男子反应极快地抱着小男孩避开这一击,接而又有三道迅雷不及掩耳的魔气袭来,彻底将房内劈得四分五裂。

  男子面不改色,再几个翻身飞至树梢上,小男孩眉心一揪,这才察觉环抱住自己的男子有异。

  他──应该不是寻常人,但这认知太晚了。

  一只魔物穿雨而来,双手伸出尖锐似刀的利器,发出金属般的声音,男子闪避不及,直接徒手挡住,跟着,待他身形一动,眼前攻击他的魔物立刻碎裂落在地面,紫色的血洒在男子和男孩身上。


  男子不在意,一个挥袖,身上的紫斑统统消逝无踪。

  小男孩见状,这时候挣扎起来拼命想挣脱男子的手臂,男子为免伤害到他,便弄晕他,把他放在一旁的草丛堆里。

  “相公!”迟来的女子突然大吼。

  男子认出那是适才站在男孩身旁的女子。

  跟着其他四人也现身。

  老耆一改先前的慈善,怒目相视,手中的拐杖重重往地面一敲,立刻山摇地动起来,飞禽走兽纷纷慌得到处乱飞乱窜。

  男子闻风不动,双手负在身后,神采飞扬、英气腾腾。

  “年轻人,为何要杀我子民?”老耆一脸哀伤,眉间又尽是怒火。

  果然如男孩所言,老耆并非他的爷爷。

  “他欲杀我,来势汹汹,我只好回击。”

  “那你也无须杀了他啊!”老耆忿忿地指责。

  “柳钊老,在你们这一族手上共有上千条人命,加上他又欲杀我贪图口欲,难道我不该惩罚?”原来男子识得老耆。

  老耆显然十分震惊。“你怎会认得我,你究竟是……”莫名地,男子沉着的笑容让他心头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男子解下腰间的玉环,刹时,玉环变成一颗透明无暇的珠子,珠子散发浓浓的清圣之气,而男子的眉心间也浮出一枚如花瓣般的红色印记。

  这会儿,柳钊爷以及其他魔物全都认出那颗珠子正是太云仙的囹珠。即便认不出囹珠也无妨,但至少也要认出代表“执天”一职的象征──红色花瓣印记
当下,他们全怔住了,因为眼前正是所有妖魔皆惧怕的──太云仙。

  太云仙杀妖魔绝不留情,从没有妖魔能在他手上逃出生天。

  “太云仙……”柳钊爷吓得掉了手中的柺杖,他们隐匿踪迹有数十年都平安无事,怎会突然被找着呢?

  而且太云仙来势汹汹,一出手就杀了残兀,可见是有备而来,看来今晚恐怕将有激战了,能逃得过么?

  “柳钊老,因为你们的贪欲,而让上千名黎明百姓枉死,这罪可深重了。”太云仙眉心一拧,透出淡淡的愤怒。

  “太云仙,我们本靠食人而活,您要我们不食人,是要我们死尽么?”柳钊老为族人力求一线生机。

  “我当然明白,只是短短一年就吃了上千名人类,实在是太过分。”太云仙眼神透着绝意,显然是不打算放他们一条生路。

  “太云仙,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们人类有时一场战役便死了上万人,难道那样糟蹋会比给我当作食物还来得好么?”柳钊老据理力争。

  太云仙轻含着冷笑,眸光一动。“歪理!柳钊老,切莫为了想脱身而说出漫天歪理,战祸本是人间之事,与你们杀人图贪欲是不一样的。瞧,当你们以为我是人的时候就露出杀戮的本性了,若本仙赦免你们无罪岂不对不起那上千名的冤魂?”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不容强辩。


  原本跪在地上的女子即时起身,娇颜上的一双怒目瞪着杀夫仇人。“柳钊爷,他杀了我夫,让我们杀了他吧!何必跟他废话?”

  “是啊!杀了他!”

  “柳钊爷,您下令吧!”

  其他魔物跟着鼓噪,既然太云仙不留他们生路,当然要尽全力一搏,说不定还有活命机会。

  柳钊老抬手阻止他们的愤怒,平心静气地往前站一步。“太云仙,您真的不愿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太云仙直直望着柳钊老不发一语,神情毫不犹豫,因为他的决定不容更改。

  机会他已给过,是他们不懂珍惜。

  “柳钊爷?!”女子又喊,希望柳钊老赶快下令让她能为丈夫报仇。

  太云仙动也不动,而他面前的囹珠的圣气愈来愈浓烈。

  终于,柳钊老抬起手──跟着,其他魔物露出狰狞的容貌,纷纷攻向太云仙。

  身形微动,太云仙轻松躲过一连串的致命攻击,而他交握的双手甚至连放开也没,连番攻势后,依然无法伤太云仙分毫,魔物见状,心急了,速度更快但同时心也慌了,难道太云仙真的无人可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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