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西楼 中卷 重生——今日痴
今日痴  发于:2011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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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重生】

第十四章

小桃村、小桃山。

几十户人家,过的是与世隔绝的生活。

这里碧水莹绕,落英缤纷,夕阳余辉是清澈的,丝缕的炊烟,也带有香味儿。

这里常年封闭,自给自足,正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村的东面,有一座水潭,一条十丈来高的水涧经年冲刷。水涧蜿蜒上去,便是小桃山。

听村里的老人说,小桃山翻过去,便是骊山,翻过骊山,便是软红万丈。

阿汉与村里的小伙那时听了都不禁神往,软红万丈、繁华千里,该是如何一种景象?

阿汉未去过外面,但却经常翻越到骊山。小桃山并不大,翻越估计二个时辰的时间。阿汉每一回都是备足了半个月的干粮及一些日用品,沿着水涧过去,过了小桃山,再爬上一段斜坡,就是一大片墨竹林。

水涧的源头,就在竹林里面,也是阿汉的目的地。

那是一大汪深渊,左右错落着灰黑色魑魅一样的岩石。在灰岩的缝隙里,扭扭曲曲纠缠着白色的钟乳石。在这一片黑白交织的某个洞穴里面,有一种白色头长金色肉瘤的小蛇,它们会在月圆之夜游出洞穴,寻找月光最丰沛的地方。

阿汉要做的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巨岩背面,静等他的猎物。

小桃村,小桃山,竹林,石岩与深渊,捕猎者与猎物,阿汉对于这一切,已经象呼吸吐呐那样的熟悉。他的生活,是一种简单的充实,他从来不感觉需要做什么改变。

他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

只是,命运的巨轮偏偏选中了他,他在最后的一次狩猎过程中,出了一点意外。在水渊之旁,他遇到了宿命中的那个人。

当时,风淡云清,一切都很不经意。

不经意地邂逅,然后,情愫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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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盛夏的一个夜里,白日里的炎热消退,夜间的凉风送爽。

阿汉依照往常来到水渊之处。还未接近,他倒先诧异了一下。

往常他守着的地方,居然教一个男人占了去。

背光处看不清男人的容貌,只见他以一个极放浪形骸的姿势横卧在岩石之上,抬手咕咚咕咚地往喉里灌酒,这个喝闷酒的男人将大半壶酒都灌完了,却未发半句声音。一种极端压抑的气流从他身上扩射到四方。

阿汉以为这人是个落拓的江湖浪客,倒是很快压下了惊异。正在盘算该如何上前将人劝开。突听那人暴喝:

“不要过来!滚开!”

阿汉那时不知道这话不是冲他喊。以为自己的行踪已给发现,于是从密林里钻了出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伴随一声低斥,二道灰影以电闪一样的速度向他袭来。

阿汉吃了一惊,下意识转身,抢占有利的位置。只是显然还不够快。

一左一右的手掌已擒向他的臂膀,凌厉的攻势显示当中任何一人的力量都远胜于他。阿汉很少做徒劳无功的事,于是束手待缚。

“住手!”后面,有酒坛失手跌入地面的碎裂声。

阿汉还来不及反应,一左一右的手已经收了回去,如同出现时一般迅捷,收发自如。

“是你,对不对?”

突兀响起的声音,轻得象羽毛。

那声音与早先阴沉的腔调不同,仿似没有力量,却炙热而粘稠。阿汉莫名其妙的感觉身体象给大雨冲刷一遍了的战颤。

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扳回了身。

阿汉就这样,措手不及地撞入一对瞳孔里面,那对异样的眸光,炙烈犹胜火焰。

男人的脸仍隐藏在背光的阴影里,分不清表情。但阿汉明显地感觉到那人一接触到他的脸便迅速哆缩了一下,那股灰暗与绝望的气息又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

男人一个松手,斗然放开了阿汉。转过身,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腔调一声一声地笑。

他说:“怎么可能?就知道,不是。”

如水的月光下,阿汉略嫌平凡的五官上,显露出了迷悯之色。

第一个反应,就是,原来他认错人了。

然后是,这人喝醉了。

阿汉将这次奇怪的相遇当成一个意外,很快便抛之脑后。他依旧维持原本的生活,别人是日落而栖,他却是白天呆在竹林里搭建的小竹屋里休息,下午准备食物或做一些其它的事。晚上到水渊石岩上面,整晚一动不动在趴着。

这种狩猎方式极为枯燥。有时候一连十数天都无功而返。一是因为小白蛇不轻易出来;二是因为它身躯异常灵活,行动时没有半点声息,而游走的速度又极为惊人,很难捕捉。

阿汉也曾寻思设置陷井、放置食物引蛇出洞。但测试过几次之后,他颓然发现,自己还是一动不动那么趴着,就好了。

第二晚,阿汉的运气很好。终于有一条小白蛇耐不住寂寞爬了出来。阿汉立刻甩出他饲养的噬锯螳螂。噬锯螳螂二三个跳跃扑到小蛇头顶,小蛇立刻卷成一团,身躯在地面挣扎扭动,拼了命想甩开头顶使用利锯钳着自己的异物。时不我待,阿汉扣紧了一枚小镖,向小蛇打了过去。

蛇打七寸,阿汉一击中靶,用的力气不大,刚好让小蛇晕厥过去而以。

阿汉不禁微笑,拎起篾篓子,用竹条将噬锯螳螂赶开,把蛇挑入篓里,绑个严实。

有一种受窥觑的不适感让阿汉四周望了一圈。

夜晚,清风,簌簌,枝叶脉络碰撞的脆响。

没有人。

阿汉相信山林间是有灵气的,但是他对冥顽未知并不多疑,于是对自己耸耸肩。可是到了第三晚的下半夜,那种强烈的感觉又来了。

第四晚,阿汉已感觉如芒刺在背。他暗暗试了试将自己的姿势换了几个方向,可那种窥觑感象幽魂一般不散,紧缠着他的后脑勺。

阿汉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这个地方他已经熟得闭上眼睛就能摩绘每一个岩石的形状及位置。他先是假装漫不经意地跳到一块岩石缝隙里面,然后猫着身子,沿着缝隙转了个半弯,将身体隐藏在背光处,望过去的角度,刚好正是刚刚他趴着的背面方面。

不远处那片茂密竹林间,似乎有一个鬼魅一般的黑影淡若轻烟地移动。

阿汉一下子跳了了来,对着空气问:“是谁?”

这是他四天来发了的第一个声音。他的声音很低哑,风刮过沙砂一样的艰涩。

竹叶潇潇,无人应答。

第五晚,窥觑感消失了,阿汉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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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晚,天阴着,那一晚月亮没有出来。

空气间一丝风都没有,闷得象蒸干后的笼子,正是暴雨前夕的征兆。

阿汉不敢大意,下午砍了一些竹子对自己那间小竹屋修膳了一翻,出了一大身汗,冲了一个凉水澡,迷迷糊糊在竹床上睡梦得正好,蓦地教一阵拍门声惊醒。

阿汉一脑子狐疑地拉开门,看到二尊表情木木的人门神一样站在面前。二人的衣服都有些奇特,上面用金丝线描着一头面目狰狞的麒麟恶兽,衬着二人面上的表情,冷厉,灰暗。

阿汉一眼便认出二人正是那晚袭击自己的神秘人,立刻摆出防御的姿态。

一个包袱向阿汉抛来。阿汉被动地接过,扫了一眼,一头雾水。

里面一套衣服。

“把它换上,跟我们走。”

这是什么情况?阿汉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这个动作让他面上的表情生动了不少。

“究竟什么事?”

“我家公子有请。”

“哦。那我为什么要穿上这身衣服?”

门外的二人没有应声,做了个请的动作,透出不容拒绝的强势。

阿汉确定自己是给挟持了,为着某个奇怪的动机。他耸耸肩,说道:“请给我一点时间。”甩上了门。

阿汉抖出了衣袍,翻来覆去打量了一下。

那是一件素色薄罗长袍,质地是阿汉从未见过的华贵料子,半新,某些地方有些褶皱毛边,显然是给人摩挲过一些年头。衣服薰过了香,淡淡的桅子冷香,是阿汉能接受的味道。

阿汉推门而出的时候,外面二人同时都瞪着他。

“袍子很合身。”阿汉甩甩袖子,微笑道。

门外的二人对视了一眼。左边的开口,声音死气沉沉的忒是无趣。

“呆会儿无论我们公子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你都不要违逆于他。做得好,这袋银子就是你的。”

阿汉扫了那沉甸甸地锦袋一眼,说道:“二位大哥,不是我清高,在我们小桃村,这袋银子还比不上一张獐子毛皮贵重。倒是你们应该给我说说,奇怪的事情,例如是?”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说完,嗓子便有些痒。

那人手腕一抖,那包银子便准确无误掷入阿汉怀里,面上有些悻悻。“只管跟我们走,就知道了。”

阿汉退一步,挑衅:“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我拒绝。”

“给我们打晕带过去,还是自己走,由你选择。”

阿汉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不妥。

“带路吧。”

其实不必他们带路,阿汉这个地方,比他们熟。

到了水渊旁,黑沉沉的天空一片墨色。有人生了一堆火。阿汉远远地就瞧见那天的醉汉笔挺端坐在火堆旁边,跳跃的火光在他周身落下流光十色的光彩。

阿汉觉得庆幸,这个人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不错,没有喝酒。

在阿汉渐渐走近的时候,男人也缓缓地转过头。

他的动作有些呆滞,仿佛面临巨大的畏惧。他的眼光在接触到阿汉身上时,面色剧变。

“站住!转过身去!”

阿汉一下子又不确定了,这人显然清醒时的状态并不比喝醉时的好多少。

左右挟制的人暗暗在他的手腕加力,阿汉无奈,背过了身去。

背后良久没有动静。阿汉尴尬地站着,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又来了。

一时间,阿汉便联想起来这几天来他的困扰。被侵犯的感觉,令他顿时有些怒火。

“前几天藏在竹林里的人,是你对不对?”

脚步声越来越近,异样的存在感越来越强。

阿汉终于受不了要转身,但身上一软,已经给人点住了穴道,他颓然地坐到地上。

“不要动,不要说话,这样就好。”男人的声音柔柔地说。阿汉听到这个声音,肌肤便回应一阵战栗。

温热的气息包围了整个后背,男人侵入了阿汉平常总与人保持着的身体距离,贴着他坐了过来。

男人的手指,抚挲着他的鬓边,滑过耳弧,抚到颈项。

这是……调戏?

阿汉瞪大眼,惊怒交加。可是身体无法移动,喉间也无法发出声响。

男人轻笑:“你怎么戴这么丑的头巾?”

指尖一挑,揭掉了他的头巾。

阿汉的一头黑发丝绸一样披散了下来。

男人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一下一下地篦,极尽轻柔、极尽暖昧。阿汉只觉得那手指经过的地方,麻痒得象水滴滑过胸腹。阿汉给撩拔又是羞躁又觉得耻辱,禁不住紧咬住下唇忍耐。数不清梳了几下,男人终于停止,接着拢住他的头发,抬手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为他盘上了一个发髻。

他撤手,似乎是在打量。

那种炙烈的盯视几乎使阿汉后背着火。但总算,他停止了他的毛手毛脚。可是阿汉才松口气,猛然一股巨力匝在身上。男人在后面用力圈过手臂,将阿汉嵌入他的怀抱之中,湿濡密实的吻,落在他的后颈之中。

阿汉一个哆嗦,毛骨悚然。

他此刻已完完全全认为,后面是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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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的事情,阿汉后来总会想起。

那时觉得天地崩塌,但当他换一种心情,甚至后来换了另一种身份回首时,锐痛不可当。

当时他有些失控,错落的吻终于延伸至阿汉的襟口。阿汉不能发出声音,满眼尽是绝望。拯救阿汉的,是天际边突如其来的一道惊闪。

银白色的惊闪,有一瞬间照亮人间如白心昼。

也照亮了阿汉与男人相互近在咫尺的脸。

男人忘情沉醉的眼,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将阿汉的样子收入眼底。阿汉永远也无法忘记,他当时脸上露出的见鬼一般的表情。

他将他推开,力道之大,令阿汉痛哼出声。

之后,便象一场漫长而沉闷的凌迟。

天际的墨云风卷涌动,潮水一样的速度在眼前变换,雨却迟迟不下。

男人坐在阿汉的后面,大口灌酒。

当身上的穴道给拍开,阿汉的整个身体已经麻了。

他匍匐在地上,愤怒又是茫然。

醉醺醺的酒气缠了上来,男人在他后边,柔声地开口:“快要大雨了,我们回去。”

他的神志似乎又开始不正常了。阿汉一骇,反射性狠狠推开后面贴着的身体,气极大喊:“你这个该死的疯子,你认错人了!”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是我错了,我们回去,重新开始。”

阿汉觉得与他说不通,便试图与一旁站着的二个侍卫沟通:“我不能跟你们走,我家里还有妻子和亲人,他们在等我回去。”

他的语气不自禁换上哀求,眼圈也红了。

男人错开一步,面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你不要哭,我答应过,要好好对你。我不会再做,让你失望的事情。”

阿汉错愕。

他最终没有被带走。

这是阿汉自记忆来第一次感到的巨大恐惧。回到小竹屋,他马不停蹄收拾东西,连夜要逃走。但还未走出竹林,他便给那二名衣着显眼的侍卫截住。无可奈何地住回小竹屋里面。

那二个侍卫,一名叫莺六,一名叫莺四。

阿汉回去后好好睡了一觉,痛定思过,又磨着莺六与莺四旁敲侧引地打探,将前后发生的事情大概地连贯了起来。

瞧着衣着与气势,他们的主人,那位公子,身份似乎大有来头。

那位公子,阿汉其实觉得称呼他为疯子更恰当一些,但是当他了解到内情,终是不忍给他定下那个称谓——他有一个情人,似乎是已经离开了他。但公子对他一直不能忘情,以致心志消沉。

而他很凑巧很不幸地,与公子的情人有个相似的背影。

阿汉对人一直淡淡,就算是对自己妻子亦是敬重多一些。因而份外不能理解,是什么样的深情,令人如此念念不忘,单是一个背影,也可沦陷至此。

情至深处,已成颠狂。

想到这里,阿汉对怨气便消散,换上怜悯。

可是……等等!

“我是男人,那位公子的情人背影象我,那她岂不是母夜叉?”

莺六莺四面上一阵呆滞,双双瞪了阿汉一眼。

阿汉不抱希望地问:“……是男的?”

继续瞪。

阿汉词穷。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奇迹吧!上面出现的二位,请大家对号入座,进行YY。无论接下来干了什么,请大家千万不要按X。本文没有NP。

螳螂能饲养,能见蛇就咬,纯属俺瞎掰~~大家将就啊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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