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逝去的同性恋情 下——金允七
金允七  发于:2011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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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华绝笔”

读罢方俊华的信,我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堵住似的,觉得呼吸困难、头脑眩晕。我并没有忘记这个人对我的伤害,但从他最后的

心声中却分明感受到一种灵魂的震撼。无声地,我的眼泪再次哗哗地流;启动电源,手中的信纸瞬间变成了碎纸机里的一小堆纸屑。

下班前,我给晓明打电话,小东西也问起方俊华追悼会的事情,我简单讲了一下,就让他赶快到老单位对面的“聚丰园”饭店等我,又

到办公区张浩桌边,悄悄让他下班别走,和我一起去喝酒。

小杨怀孕后反应挺大,最近住到娘家去了,张浩自然非常开心地接受了我的邀请。

下班时间一到,我就和张浩拦了辆出租车一起出发了。

我们和晓明几乎同时到达“聚丰园”饭店,饭店的门面没变,只是显得更加破落了。

我点了很多晓明和张浩喜欢的菜,又要了整整2瓶白酒,招呼大家尽兴。

“允七,你今天怎么了?”晓明有点不安地问道,他知道我一般不喝白酒。

“没事。就是好久没一起聚了,另外祝贺你……就要上班了。”我刮了小东西一下鼻子,差点说出晓明考研的秘密来,好在话到嘴边及

时地拐了个弯。

“问啥呢?金哥请我吃饭,金嫂可不许扫兴哦。”张浩对晓明做了个鬼脸,晓明乖乖地笑了,笑容很明媚。

那天,我喝了很多,晓明只喝了一小杯,在酒精的刺激下,我又哭又笑又闹,张浩和我半斤八两差不多,只有晓明清醒地不断劝我们不

要再喝了,还让服务员上了酸辣汤,说是给我们解酒。

“张浩啊,你知道吗?我进设计院,第一个喜欢的就是你呢!”我醉醺醺地孟浪起来。

“你咋不说呢?说了多好?咱也尝尝金哥的味道,没准这辈子就不结婚了,和你们一起过。”张浩也醉了,口齿不清地边说边把胳膊搭

在我肩上。

“咋说呢?我不敢啊,要是你翻了脸,还怎么活啊!”我的声音打着飘。

“那你见着这个小东西就敢啦?”张浩指指晓明,然后用血红的醉眼盯着我。

“嘿,还别说,感觉就是不一样。”我看看晓明,笑了,晓明也羞涩地笑了。

“小东西一来,我触电了。”这是我那天知觉尚存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半夜,觉得脑袋炸开似的痛,胃里也火辣辣的。使劲睁开眼睛,白色的灯光很刺眼。

“我……这是在哪儿?”我有气无力地问道。

“允七,你醒了!咱们在医院打吊针呢。”是晓明的声音。

我看清楚了,那张秀气的脸上,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正含笑注视着我。

“张浩呢?”我问了一句,心想这家伙和我喝得差不多,估计也得送医院。

晓明指指我边上一张躺椅,我转过脸看去,张浩身上盖着医院的毯子,眼睛紧闭,眉心微皱,嘴张得很大,喉咙里发出如雷的鼾声。

我想抬手捏张浩的鼻子,晓明赶紧摁住我的胳膊,这才发现手背上扎着针头。

“允七,你真善良。”晓明俯下身子,贴着我的耳朵悄声说道。

我不明白地看了小东西一眼,晓明又羞涩地笑了。

“怎么了?”我问道,回应我的是额头上的轻轻一吻。

喝醉了人很疲惫,我也没多想,昏昏睡去。

第46节

5月的上海春意正浓。晓明的录取通知书在一个星期天的上午飘然而至。

“徐晓明同学,你已被录取为我校计算机系(研究方向:计算科学与应用)1995级硕士研究生……”

晓明和我争抢着把录取通知书看了一遍又一遍,我们大声欢呼、热烈拥抱,尽情地挥洒着青春的热情,享受这苦苦期盼而至的喜讯所带

来的欢欣。

等两人平静下来,晓明想到应该让母亲也尽快分享自己成功的喜悦,就要我和他一起回家。

我笑着对他说:“又不是我考上,还是你自己去吧。等会儿我收拾收拾,晚上就在家里庆贺,让你妈也来啊。”

晓明似乎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开心地亲了我一口,拿上录取通知书匆匆地走了。

他前脚出门,我立马给徐伯母打电话。

“伯母,我是小金。晓明正在回家的路上,他有好消息要告诉您。”我说话的时候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

“啊,是小金啊!好消息?是不是晓明考上了?”徐伯母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

“是啊。他本来想给您一个惊喜的。”寻思着徐伯母现在就知道喜讯了,晓明回家不就发现我和他母亲的联系了吗?但话已说出口,我

只好解释道。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小家伙总算出息了!”徐伯母激动得一句话连声说了好几遍。

“伯母,”我打断徐伯母,但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讲下去。

“小金啊,真要谢谢你,晓明考上研究生多亏你了……”徐伯母并没有听出我情绪的变化,继续照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语气中充满了

真诚的谢意,而此刻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深深吸一口气,我努力调整一下情绪后说道:“伯母,我就要走了。以后,您和晓明多保重。”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然后,徐伯母的声音再次传来:“好孩子,真不舍得你走啊。你门两个那么好,那份情谊真让人看了眼馋。只

是……”

“伯母别说了,谢谢您。”我多么希望徐伯母的话能去掉那个表示转折的“只是”,当然这只是自己一瞬间一厢情愿的想法。

“你这是去新加坡吗?啥时候走?”徐伯母没有“只是”下去,话题转到了我的去处。

我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快了,还没最后定。伯母放心吧,就是不去新加坡,我也一定离开上海。”

听我这么讲,徐伯母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小金,你……你要是去新加坡,伯母当然赞成了;但光是为我家

晓明就离开上海,那怎么成呢?你……你……好孩子,那样的话,伯母会觉得一辈子欠你情的!……”

说着说着,徐伯母哽咽起来,我听得出是发自真心的负疚和无奈。

我心里很落寞。徐伯母不想欠我的情,我又何尝愿意永远欠着把自己最爱的人一手拉扯大的徐伯母的情呢?我不愿因为自己的缘故而造

成老人永久的缺憾。

“伯母,我刚才意思是万一。没事的,您放心吧。”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默默擦干眼泪,我开始打扫房间。叠被子、擦窗户、扫地、拖地板、洗马桶、除油垢,2个小时后,原本凌乱不堪的小小巢穴已面貌一

新。

我又去附近菜场买些蔬菜,到熟食店买些卤味,还上超市买了一瓶长城干白葡萄酒,大包小包拎回住所;洗菜、炒菜、消毒碗筷,一直

忙到5点多钟,不算丰盛的家常便宴终于摆上了桌子。

6点已过,晓明和徐伯母还没来,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听。心想她们母子正在路上,我就打开电视,边看边等。

7点的新闻联播开始了,他们还没有到。我又打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觉得有点不对头,我忙在桌上留了条子让晓明看到后马上打我手机,就匆匆出门了。

晓明家一片漆黑,显然屋里没人。敲开隔壁邻居的门,一名老先生出来告诉我,傍晚听到晓明家里“乒乒乓乓”,“闹忙得像要地震”

,母子俩又吵又闹,后来好像是“小鬼先跑,伊拉娘追伊去了。”至于去了哪里,老先生爱莫能助地摇头表示实在是不知道。

正一筹莫展,口袋里手机响了,一看是住所附近公用电话打来的,我连忙接通。

“小金啊,晓明和你在一起吗?”徐伯母的声音很焦急。

“伯母,我在您这儿,晓明不在我身边。您等着,我马上回来。”我挂了电话就走,连向那位老先生致谢的话也没来得及说。

。。。。。。

打开房门,面对桌上的饭菜,徐伯母抽泣起来,拿出手帕不住地抹眼泪。

我扶着徐伯母坐下,倒杯茶让她先润润嗓子。

原来,晓明回家后,聪明的徐伯母假装还不知道儿子的喜讯,和晓明一起欢呼雀跃,然后一起吃了午饭,说好晚上一起过来聚聚。

下午4点多钟,本来母子俩已经准备出发了,大约徐伯母心想也该让晓明对今后有点思想准备,就问他上学后怎么打算。

晓明不知就里,说是打算好好念书,和“允七哥”过一辈子。

徐伯母劝儿子还是“现实”一点,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儿育女吧;晓明像是被触到痛处了,跳起来说了一大堆不好听的话,最让

徐伯母受不了的就是那句:“你们结婚生孩子有什么好啊?老公一死,扔下我这个断子绝孙的怪物害你一辈子,还当是在享福啊?”

于是,母子俩爆发了一场大战,晓明长这么大第一次掀翻了桌子板凳跑了,徐伯母去追儿子,但一个老太太哪能追得上呢?

“伯母,别急,晓明肯定会回来的。”我安慰着焦虑而又懊丧的徐伯母。

“小金,你才大晓明2岁,但懂事多了。伯母真的很感谢你。”徐伯母夸了我一句,眼里有着一丝期待。

我完全能理解她的意思,但心里还是有点本能的不舒服。

“伯母您放心吧,9月份晓明去学校以前,我们会分开的。”我稍微有点生硬地说道。

徐伯母歉意地苦笑一下。

。。。。。。

留徐伯母吃了点东西,送她到车站,我们约好不论晓明等一会儿到了哪一边,都给对方打个电话报平安。

快10点,小东西捧着一摞书总算回来了,进门时脸上笑嘻嘻的,看不出任何不快。

我没理睬他,给徐伯母打电话简单告诉她晓明回来了。

挂断电话,我才问小东西:“上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急死我了。”

晓明也不恼,乐呵呵地答道:“嘿嘿,买书去了,在那儿站着看,时间就忘了。”

“吃了吗?”我问道,断定这小东西还饿着肚子。

果然,晓明摇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空空的桌子,那意思好像是你怎么不给我留点吃的啊。我觉得他的模样好可爱,就故意板着脸过去

打开冰箱,把下午准备的菜一样样取出,放满了桌子,然后无声地看着小东西。

晓明抓抓头有点尴尬地咧着大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忍不住也笑了,拍他一记屁股说道:“说,吃啥?这就给你热去。”

晓明走过来凑着我的耳朵悄声说道:“吃你。”

。。。。。。

完事后,我从床上爬起来,取了只大碗从桌上每样菜中取出一点,盛上饭,用微波炉热好,递给还赖在床上的晓明,小东西就靠着床头

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饭,我接过晓明手里的碗筷,到厨房里去洗,小东西跟了过来,用他的胸口紧紧贴住我的后背,双手不老实地绕过我的腰抱紧我。

“还有完没完啊?”我边洗碗筷边用屁股顶他一下,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跑出厨房。

。。。。。。

夜深了,我和晓明并排躺在床上。我告诉他傍晚徐伯母来过了,他也讲了回家后发生的一切。我劝他不要对母亲过于粗暴,小东西狠狠

对着我的脸蛋儿捏了一下,痛得我龇牙咧嘴,对着小东西一阵猛K。

闹完了,屋里安静下来,连床头小闹钟指针的走动声都能听见。突然,晓明幽幽地说了一句:“允七,我的感觉很准的。可能,你会不

要我了;也可能,我会突然死掉。”

“瞎说。”我不安地掩饰道,伸手去捂住他的嘴。

晓明轻轻地咬了一口我的手,又说道:“你不要我是因为太爱我,我死掉是因为太伤心。”

一阵酸楚感涌上心头,我连忙闭上眼睛。

“允七,从今天开始你是老婆,我是老公,好不好?”晓明推我一把。

我点点头,却仍然不敢睁开眼睛。

“允七,我当老公了,你就得听我的,我就能更主动地决定我们的未来。等我毕业,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好不好?”晓明已经开始作为丈

夫规划起两个人的未来了。

“你妈妈咋办?”我装着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我给她寄钱,让她找个保姆,每年回来看她一次。”晓明毫不犹豫地说道。

其实,父母对子女的牵记,绝不仅仅是为了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那么简单。真要那样的话,我还会这么累、这么辛酸吗?

见晓明正在兴头上,我不想扫他的兴,只好点一下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并乘势翻身把他揽进怀里。

第47节

星期一,我刚到办公室坐下,凯罗尔的电话就来了。她告诉我,8M亚太总部有一个实习名额,但实习地点不是新加坡,而在柬埔寨的金

边;而且也不是投资方面的岗位,是当地支店的销售岗位。问我去不去。

我愣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听听凯罗尔的意见为好,就问道:“凯罗尔,这事你怎么看?”

凯罗尔在电话那头笑了,说道:“戴维,这么说吧,作为你的上司,我当然不希望你去,这里很需要你。但是,如果是我面临选择,我

可以坦率地讲,一定去。”

“为什么你会去呢?”我不解地问了一句。

“戴维,你自己看看,8M哪个顶级人物不是销售起家的?这份工作最有挑战性了。”凯罗尔带点调侃地说道。

我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凯罗尔,如果我去,什么时候走?”

凯罗尔告诉我道:“最迟7月份就走,办手续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我可现在就告诉你,柬埔寨蛮艰苦的,你要在那儿见习1年,期满后

也不一定能回现在的位子,很可能就搞销售了。你自己想好再决定,求安稳就别去。一个星期后告诉我。”

挂上电话,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的确,柬埔寨对我的吸引力不能和新加坡相比。如果我不去,为了和晓明分开,出路只有

一条,辞职走人离开8M。那样的话,我去哪里呢?去报考博士研究生吗?钱呢?我这近一年的积蓄还不到4万块钱,是准备留给晓明读

研究生时用的。或者,我再去考一家外企?但外企不是那么好考的,如果不是老同学郭磊的关照,没准8M也不一定会要我。看来,自己

还是随着命运去漂泊吧。

担心日久生变,我连忙从项目组办公地回公司,径直走进凯罗尔的办公室。

“一定是选择去了?”凯罗尔见我一进门,就知道我的选择了。

我点点头。

“哟,大男生,表情不要那么严肃好不好,又不是上法场。”凯罗尔罕见地在办公室开起了玩笑。

“凯罗尔,在这儿我很愉快,也不舍得走,只是……”我自己坐到凯罗尔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惴惴不安地说道。

“戴维,我们相遇是缘分,分手是命运。公司是铁打的营盘,我们谁不是流水过客?”凯罗尔温和地劝慰起我来。

“我……我很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说道,眼睛也有点红了。

凯罗尔看了我一眼,笑道:“要谢就谢你那个日本老冤家吧。哎,你这么爱哭?好了,别这样,人家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以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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