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逝去的同性恋情 下——金允七
金允七  发于:2011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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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摸摸他的头有点烫,赶忙帮他穿上衣裤,两人一起去了长宁区中心医院。

医院人很多,我们一直到10点多钟才接受了医生的诊疗。

看过病,我们又一一办理拿药、化验、注射等事宜,然后回家。

草草吃了中饭,晓明服药后就躺下了,醒来再量体温,热度退了,只是精神还不太好。小东西躺在毛巾毯里,一声不吭出奇地安静,大

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似乎在想心事。

我在晓明身边躺下,隔着毛巾毯从外面抱住小东西,晓明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猫儿般地钻入我怀里,只是亲了一下我的脸颊,就轻轻推开

我。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晓明喊我过去,我在他身边躺下。

小东西可怜兮兮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允七,我想回家,你明天晚上来接我,好吗?”

心想他一定是因为生病想念妈妈了,我连忙点头答应。

就着一点酱菜和肉松,给他喂了中午回来熬的白米稀饭,自己匆匆吃了几口剩饭剩菜,帮小东西穿戴整齐后,把他送回家。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好,一会儿想到那韩国佬污辱人的话,一会儿又想到晓明的病。总有种非常不祥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关于父亲的

,还是晓明的。

第二天一早,我打电话到晓明家,是徐伯母接的。

“小金,你就要走了,今天过来吃饭吧?”徐伯母一听是我,声音显得很热情。

“嗯,晓明还发烧吗?”我马上切入正题。

电话那边停顿了好一段时间,徐伯母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小金,我去摸过了,好多了。只是昨天一整夜到今天大天亮,老是翻来覆去

的没睡着。”

“晓明现在怎么样?”我有点焦急地问道。

“哦,睡着了。”徐伯母的声音轻了下来,像是怕吵醒儿子。

“伯母,那我等一下过来。”

“你11点过来吧,在这儿吃饭。”徐伯母说道。

想到自己7月4号一走,这房子就退了。各种用品除带走的一点外,就留给晓明用吧,依张浩他们现在的条件,肯定是用不上我的破烂货

了。

于是,我告诉徐伯母还要整理行李,中饭就不吃了,下午过去看晓明。

徐伯母执拗地让我晚上一起吃饭,为了不伤老人的心,我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开始把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塞进大旅行袋,把准备留给晓明的东西分门别类包好,放入一只大纸板箱里,房间里只留了枕头

、席子、毛巾毯以及个人梳洗用品。

东西整理告一段落,又打扫起房间来。我不想给楼下陈老太太家添任何麻烦。

我仔细地打扫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连灯具的连线也擦得干干净净。

最后,我拿出剩下的空气清新剂喷起来,浓香的气味刺得我睁不开眼。

打开窗户,吸一口窗外清新的空气,但泪水还是往外直淌。

再见了,见证我们这段美好感情的小巢,我要把这里的气息除去,不让任何人分享。

第49节

傍晚,我来到晓明家时他已经起床,除了看上去有点疲惫外一切正常。

徐伯母做了一桌子菜,还买来花雕黄酒说是为我践行。只是,饭桌上3个人各有各的心事,气氛一直显得不冷不热,5点半开始吃的饭,

6点半不到就结束了。

我让晓明晚上留在家里休息,把化验报告领取凭证拿出来,我明天就去取,但小东西死活不肯,非要跟我回去。

这次,徐伯母居然站在她儿子一边劝我道:“小金啊,我家晓明是舍不得你去新加坡呢,就让他跟你回去吧,你们小哥俩好好聊聊。”

我感激地对徐伯母点点头,和晓明手牵手地出了门。

回到即将不再的小巢,见东西已全部理好了,晓明一脸黯然地走到大床边,伸手摸摸那张已经被我们睡熟了的席子,泪水在眼眶里直打

转。

“允七,一想到你要走,我就很害怕。”看了我一眼,晓明怯生生地说道。

“怕啥?又不是不回来。”我伸手想要刮他鼻子,却被他用手挡开了。随即,晓明的嘴撇了一下,“哇”的一声孩子般大哭起来。

我赶紧抱住他,不住地拍打他的背,他倒在我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怎么啦?咱们晓明哭得这么伤心啊?谁欺负你了?哥找他算账去。”我强忍着想哭的冲动,但止不住流出来的泪水却无情地出卖了我

“允七,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晓明突然悲痛欲绝地喊了一句,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不住地捶打着晓明的胳膊,嘴里不停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啊!”

两人抱头哭成一团。

夜深了,我和晓明难以入睡。晓明的眼睛红肿着,一脸的无奈和失落。

“晓明,一年以后哥回来了,我们再租间大房子,比张浩他们家还要大。然后,哥努力赚钱,争取35岁以前,咱们买套大房子。晓明啊

,那时候你也上班了,你要挣得更多,和哥一起买房子,听到了吗?”我不停地说着,尽可能为晓明勾勒一幅美轮美奂的远景,但自己

每说一句话心里都像钝刀子割肉般地疼痛。

晓明静静地躺着不接我一句话茬,只是不时伸手抚弄一下我的头发。一直到末了,他才深深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允七,你放心地

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样哥才放心呢。”我勉强挤出个微笑,想亲晓明一口,但他却转了个身把背对着我。

第二天上午,我正准备和晓明一起去医院拿化验单,公司行政部来电话,让我马上去归还手提电脑和手机,说是下午办事员要外出无法

交接。

见我很犹豫的样子,晓明说道:“允七你快去吧,我自己拿化验单就可以了,中午我们一起去云南路小绍兴吃白斩鸡,好不好?”

看看晓明说话时一脸的平静,脸上已看不出昨晚哭过的痕迹,我觉得这样也行,就约好中午11点在8M公司楼下大堂碰头,不见不散。

到了公司,我先去行政部办理归还手续,然后去了凯罗尔的办公室,她还没回来,又去了自己办公室和几位同事打声招呼,最后来到16

楼的8M(中国)有限公司人事部向郭磊道别。

把我让进办公室,郭磊关上门后悄悄问我:“老七,听说是总部的小野让你去柬埔寨的?”

我点点头。

郭磊又问道:“他原先答应让你去新加坡的,对不对?”

我又点点头。

郭磊的目光闪烁一下避开了我,又沉默片刻,最后似乎很艰难地说道:“老七,你好好保重。万一有啥一定回来找我。”

我感激地点点头。

正在此时,一个下属进来催郭磊去开会,于是我们约好7月2日晚上一起吃饭就互道珍重,就握手告别了。

到了底层大堂,看看表才10点50分,晓明已经等在那儿了。

“我还以为你会比我晚到呢,化验报告拿到了?”我笑着拍了一下晓明的肩膀问道。

晓明笑着点点头。

“给医生看了?”

晓明轻快地答道:“那当然了,说是有点发炎,其他一切正常。人家饿死了嘛,快去吃饭好不好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肚子饿了,就在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人直奔云南路。

云南路是上海著名的美食一条街,路的两侧汇集了各种特色点心店,小绍兴是其中的一家,制作的白斩鸡在上海滩很有名气。

我要了一斤白斩鸡、两份排骨年糕和两大碗鸡粥,和晓明坐在靠窗的桌边吃了起来。

晓明胃口不错,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自己的一份排骨年糕,眼巴巴地看着我,意思显然还想吃。我要再买一份,小东西笑着摇摇头拉住我

,从我的盘子里用筷子扒拉了一块年糕一口咬住,似乎我会和他抢似的。

吃了饭,我问晓明下午想到哪里去玩,小东西笑笑,贴在我耳朵上悄声道:“我们还是回家吧。”

我在他头上敲了一勺子,小东西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

当黄昏的夕阳透过窗帘洒向床头,激情的浪潮已经退去,我和晓明在床上安静地躺着。

当我的目光转向身边的晓明,与他那清澈的眸子对视的一瞬,发现小东西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干嘛呢?”我问了一句。

晓明甜甜地笑了,轻声说道:“看你呢。”

“天天看,还没看够啊?”我搂住晓明。

“多看看,记得牢一点。” 晓明的声音很轻,我几乎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咋这么说话呢?一年后我们不是又能见面了吗?”我不知道说谎时自己脸上是怎样一副表情。

晓明笑了,但笑容有点苦涩。

7月2日下午,晓明未来的导师余教授叫他去一次,让他帮着做一个小项目,这位老先生确实很看重晓明。

晓明走后,我给郭磊打电话,确定晚上吃饭的时间和地点。

郭磊在电话里抱歉地告诉我孩子发烧了,问我能否改在明天晚上。考虑到7月4日一早就要起来赶飞机,我只好遗憾地表示等我回来后再

相聚了。

我去了楼下,请陈老太太和高叔上来检查房间里的家具设备,并按水电煤气表的读数和他们结帐。他们对我把房间打扫得如此整洁非常

高兴,我趁机和他们商量能否多付100元住到4日上午,高叔很爽气地表示毫无问题,而且坚决不肯收钱;陈老太太还特意送来自家做的

酱菜,说是让我带出国去吃。为了表示谢意,我从旅行袋里拿出原本准备带走的调频收音机送给陈老太太,让她闲暇时用来解闷,老人

推辞一番后高兴地收下了。

他们走后,我关上门,坐下来提起笔,给晓明写信。

边写边落泪,泪水打湿了信纸,一些字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我不想让晓明日后看到自己的泪水,就撕了信纸重写,如此再三,我的心语

终于被凝固在干净的信纸上了。

把信封封好小心地放入衣兜,又扫视了一下房间,我扛起大纸板箱到街边拦了辆出租车去晓明家。

徐伯母开门见我扛着个大纸板箱,连忙帮我一起把箱子抬进屋内。

“伯母,箱子里有晓明的衣服,还有就是我用不上的东西,就留给你们做个纪念吧。”我轻声说道。

徐伯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愁眉苦脸地看看我,伸手抚摸着我的头说不出话来。

我默默地打开纸板箱,取出晓明的衣服和玻璃鱼缸递给徐伯母,然后蹲下来,半跪着一样样把自己的大衣、西服、羊毛衫、电热毯、台

灯、打字机拿出来……。

当我抬起头,徐伯母两眼通红,不住地擦着眼泪。

“伯母,别难过,我……我会经常想起你们的。”我哽咽道,无法再说下去。

徐伯母把我拉起来,紧紧抱住我哭道:“小金,好孩子!我的好孩子啊!”

我第一次紧紧拥抱了这个给了我最爱的人生命的母亲。

眼泪哗哗地流,一瞬间眼前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场面:很小的时候妈妈抱着我唱歌、少年时代挨了父亲痛打后祖母抱着我哭泣,继母一边

用盐水给浑身伤痕的我擦洗一边暗自垂泪……我的心彻骨地痛着,同时畅快地享受着这种彻骨的疼痛。

该做的全做了,临别之际,我郑重地从衣兜里取出信封交给徐伯母。

“伯母,请等我走后再转交给晓明,我的话全在里面了,晓明看了会好受一点。”我的声音小得连自己也听不清。

徐伯母庄重地双手接过信封,点了点头。

坚决地谢绝了徐伯母送我去车站的好意,我最后一次走下那摇摇欲坠的楼梯,穿过满是油垢的狭窄过道,迎面而来的是几缕梅雨季节并

不明亮的天光。

回过头,再看看这栋破旧的石库门民居,最爱的人生于斯、长于斯,她将和挚爱的人一起被刻在我心上,化作一段永恒的记忆。

。。。。。。

回到空荡荡的屋子,晓明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床边失神地发呆。

见我进来,他站起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允七,怎么这么空荡荡啊!”

我默默无语,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拥抱去温存一下他的失落。

第50节

1995年7月3日是我在上海度过的最后一个完整的日子。

一早起来,我已下定决心让晓明今天晚上回家住,觉得两人机场分别实在太令人伤感,还不如一个人悄悄离开双方都好受些。

“过来,哥想亲亲你。”我招呼着晓明。

小东西乖乖地走过来,站在我面前,静静地等待着。

我爱怜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心中默默地与之告别:“亲爱的,我永远深爱着你。”

晓明轻轻推开我,目光里带着紧张、戒备和惊恐。确实,他的双唇、鼻子、眼睛和脸颊,他的每一寸肌肤都留下过我的吻,但我还是第

一次单单亲他的额头。

我努力地笑一下,伸手摸摸他的脸,当我的手触碰到小东西的肌肤时,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晓明,哥明天就要走了。”我开口说道,一边思考着怎么说下去。

晓明点点头,那种紧张、戒备和害怕的神色再次从目光中流露出来,仿佛我的话随时能把他击垮。

“今天我们好好玩玩。晚上你就回去,明天飞机太早了。”我狠狠心勉强说出这句话。

晓明没吱声,只是眼泪如泉水般从那双好看的大眼睛里涌出来,化作脸上挂着的一串串泪痕。

“允七,……晓明会乖的……”一句话没说完,晓明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把晓明紧紧揽在怀里,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许久,待晓明平静下来,我把一张存折塞到他手里,轻声说道:“你9月份就要念研究生了,需要这些的。”

当时,还没有实行实名制,所以我是直接用晓明的名字存的,一共37000元,是我全部的“财产”。

晓明赶紧把存折塞回我手中,仿佛那是一把烫手的烙铁。

我装作生气地问道:“怎么,不想和我好下去了?”

晓明满脸的惊恐,不断地摇着头,眼泪又一次哗哗地流下来。

我伸手抹去他的泪,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我说嘛,晓明和哥永远在一起不是?快拿去,再不拿我可要生气了。”

晓明已泪流满面了,还是不停地摇着头。

我捧起他的脸,用手擦干他的泪,小东西的双手搂住了我的腰。

“晓明啊,你不拿存折,哥怎么能放心得下?你是不是不再理睬哥了?是不是我明天一走,咱们以后就不再见面了?”我绕了个弯子故

意这么说。

晓明还是不说话,只是把头靠上来,紧紧贴住我的脸。

“这样好了,你看,这存折哥带到新加坡多不安全?就算放在你这儿,到时候还给哥,行不?”晓明的固执令人无计可施,我只好稍稍

退让一步。

晓明就是不吭声,似乎在思考我的真实动机。于是,我继续说道:“你呀,最不好的地方就是喜欢胡思乱想。钱都放你这儿了,哥能不

回来吗?你如果要用钱就先取出来用,密码就是你生日的6位日期。哥回来以后,你再还上不就行了?”说完,对着他的鼻子刮了一下

终于,晓明接过我的存折,小心翼翼地放到包里,还坚持给我写了一张收条。

整个上午,我们是在屋里度过的。记忆中那个上午并不漫长,绝大多数时间我们两人都在默默地注视着对方,想把对方的容颜牢牢地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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