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帅哥——槺居壤?
槺居壤?  发于:2011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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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前的吗?咦!没想到大师也会吃竹屋啊?」
「以后不会再去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碰了一鼻子灰的真壁也不再多问。
「下一位客人是?」
「二宫可怜小姐,她想要剪头发。听她的声音应该是年轻女性,不过感觉似乎有点灰暗。」
「……咦,是不是那个啊?」
由比以眼神表示,怎么可以称呼客人『那个』,却来不及训斥他,因为客人已经到了。由此和井上都堆起满脸笑容准备迎客。
「欢迎光临。」
进来的客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笑容。她一直头低低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地上有什么宝可以捡。
「我是……预约的……二宫……」
声音小若蚊鸣,讲话时还头低低的,好像在对地板讲话一样。
「是,我知道了,请往这边来。」
偷瞄一下由比,她又继续低着头。井上接过客人的镀金包包和前阵子流行过的白色棉质夹克外套。
「请坐。」
由比带客人到接待处坐下,她小声地回答好,却还是没抬起头。井上在一段距离外观察这位客人。
前额被又黑又硬的前发盖住,背后直发则不及腰际。没染发的发质并未受损,但整体面而言却非常干燥。
她一坐到椅子上,马上又站了起来。
「请问……厕所……」
「啊,我来帮你带路。」
「来,二宫小姐,请往这边走。」
笑迎人的月子马上过来帮这位畏缩的客人带路,而客人依旧没有抬起头。
「……她好像很紧张耶。」
由比一脸为难地自言自语。
「对呀。偶尔也会有对沙龙感到紧张的客人啊。」
「嗯……既然人都来了,真希望她能放松一点……这样也才能选个她希望的造型。」
「可是像她那种人,就算让她选个希望的造型也……」
真壁偷偷地说。井上心想店长你太多嘴了啦。果然为时已晚,由比严厉的眼神射了过来。
「什么意思?」
「喔!你听到啦?……因为大师啊,现在哪还有人穿那种一件式洋装啊?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实在太没品味了。头发长虽长,却毛毛燥燥的,会让人联想到四谷怪谈耶。」真壁老实地说出事实。
然而这种话万万不能说出口。在由比的字典里,没有说客人坏话这一句。
「店长,你这样太没礼貌了。」
对于井上的责备,真壁只是哈哈大笑。
「虽然很没礼貌,不过我说的是实话呀!」
「就是头发太长她才会来不是吗?接下来我的工作就是把她变漂亮!」
「哈哈。像她那个样子,即使是大师,要把她变漂亮可能也很困难吧!」
「你说什么!」
井上心中暗叫不妙。还好此时客人回来了,真壁装作一脸没事样地回到柜台。
二宫可怜颤抖着手写客户卡,她是二十一岁的学生。
「请问二宫小姐,你今天想做什么样的造型呢?」
可怜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以井上看来,距离美丽的确还有一大段距离。不但一字眉,头发蓬乱,而且眼小鼻圆,皮肤虽然白皙,雀斑却太多。没自信的嘴角给人灰暗的印象,干燥的嘴唇还有点脱皮。
「那个……不要剪太短……」
「你现在的头发过长,剪到齐肩的话,看起来会比较活泼喔。」
「可、可是我不适合剪太短。」
「那要不要稍微染一下头发?改变发色也满有趣的。」
「可是,我怕染头发会破坏发质……」
不管对可怜提出什么建议,她都一一否决后又低下头。由比拿出许多照片供她参考,也提议了许多发型,但可怜只是侧着头不表示意见。
--由比,你一定觉得很累吧……
共事多年的井上,深知此刻由比的心情。他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客人了。如果客人提出许多无理要求,由比反而觉得比较好处理。
「我只要稍微修一下就好了……」
「那就几乎没什么改变了,这样好吗?」
「……没关系……反正我不管做什么改变……都没有用……」
似乎可以听到由比咬牙切齿的声音。没那回事,一定可以改变的,一定有用的。没错,只要经过由比若叶的改造,没有女性不变漂亮的。
但是由比也秉持着一个信念,就是不强迫客人做改变。
他以前曾说过,美容师的「好」和客户的「好」一定会有差异。如果差异不大,请客人让步也无妨。但如果差异很大,反而会造成客户的不满。美容师认为成功的造型若和客户的期望相悖,便失去意义了。由比说过,强迫客户接受一己之见是美容师之耻。他也以此教诲井上。
结果,可怜的发型几乎没什么改变。
只修剪了一些分岔的发尾和厚重的刘海而已。由比本来想帮她修眉毛,但客人说会害怕,所以也没剪。不过做了护发的头发倒是更有光泽。
对可怜而言,好像这样子就可以了,只是回去的时候,还是一样头低低的没什么自信。
「嗯……这样的客人实在太难搞了。」
由比一脸不满意地挽起双手抱胸站立。这段期间井上也有客人,不过只是需要修一下发型,很快就结束了,现在店里只剩下工作人员。
「我就说嘛,像那种丑女即使来这种地方也没救啦!」
真壁又开始随便乱放话,井上赶忙打圆场。
「店长,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啦。」
「有什么关系,反正人都走了。总之,像她那一型死气沉沉的丑女是不行的啦!没用的!花再多钱都没用啦!只是浪费我们的时间而已。」
由比还是一声不吭,这种沉默反而让井上害怕。两名助理也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除了真壁以外,大家都意识到由比即将爆发的怒气。
「女人实在太愚蠢了。也不想想自己的长相,以为只要给由比若叶剪过头发就能变美了吗?」
「店、店长……」
由比继续沉默着。
助理们已经退后了两步,井上也跟着后退。
「如果是原钻的话,磨一磨还能发亮,但石头再怎么磨还是石头啊。她连自己算那根葱也搞不清楚吗?家里没镜子啊?」
由比慢慢抬起头。
苍白、面无表情--就是由比发飙前的准模样。井上心想:呜哇!火山快爆发了。于是又再往后退一步。
「而且啊,那张脸配那种名字真是悲剧耶!竟然叫做可怜(注:日文,可怜。即为可爱之意),真不知道哪里可爱了?哈哈哈哈!她父母到底有没有想清楚啊--」
『啪!』地猛然一声巨响,月星也吓了一大跳。
井上反而松了一口气,至少由比没稀里哗啦地海扁真壁一顿,只是打了他一巴掌。
「……好痛……」
不过说出这句话的却是由比。
出手打人的由比因为手掌很痛,两手互相摩擦着。而挨了一巴掌的真壁却还呆站在原地。
「呿,我的黄金右手好痛啊。」
「由比……你这样不行啦!怎么可以打店长耳光呢?」
怒气渐渐散去。
打过人之后当然多少会气消。他跟井上说了句『抱歉』,只是,该道歉的对象似乎不对。刚才真壁说的话固然有问题,不过这种结果至少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由、由、由……」
真壁到现在还说不出话来,他一手摸着发红的脸颊。
「由比你还是那么沉不住气,万一刚好有客人在的话怎么办?」
「……没办法。那样的话我会等到打烊。」
「店长也是,客人的坏话是死都不能说的。因为大师不允许啦。」
「那就可以打人吗?」
由比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抬起头看向真壁的脸。
「店长。」
「干、干吗?」
「不好意思,我刚才打了你。」
「你根本不是真心道歉。」
「我也知道不该使用暴力。可是……我个人实在没办法原谅店长刚才那些话。」
真壁嘴里嘟嘟嚷嚷地没发出声音来。但那表情似乎在说,话虽如此,丑女还是丑女啊。
「店长,你根本不了解女人心。」
「我怎么可能会了解女人心?我是男人耶。」
「我也是男人啊!」
「你是男同志吧!」
井上和助手们的嘴巴都张得老大。由比看来很冷静,看来他已经很习惯向非同志者做解释了。
「我告诉你,男同志原本就是指男人对吧?因为是男人喜欢男人,所以基本上是离女性最远的一个族群,你了解吗?我为什么会了解女人心,不是因为我是男同志,而是因为我是美容师。」
「……实在很抱歉,我不可能理解女人心。女人太热衷化妆,太不自然了。」
「你在说什么啊?明明你最喜欢泡打扮美丽的女性不是吗!」
「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
真壁别过脸去,无法辩驳。
「女人心就是想变美丽,想变可爱--不对,最近有很多男性也有这种倾向。老实说,我觉得你如果没办法去试着了解这种心情,并不适合从事这份工作。」
「你又要去跟我妈告密吗?」
「我不是专打小报告的人,也没这个闲工夫,只是--」
由比把话停下。
「只是什么?」
「不--没事。」
井上突然了解此时由比想说的话。
由比应该是觉得难过吧,即使说出自己的想法也不被认同。两人虽在同一职场上,但价值观实在南辕北辙。由比的心愿是让所有客人都能变美丽,但真壁却完全不想去了解这一点。
「总之店长,如果你这种想法不变,纵使店里的营业额有成长也没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啊,我们在做生意不是吗?」
「真壁社长跟我说过,希望我能把这里变成一间好店。这不单是指营业额变好而已。」
「你不要说得那么抽象,讲具体一点。」
「我的意思是说,要能够做到让客户满足才行。」
「女人的欲望就像无底洞,哪有那么好满足啊?」
井上突然察觉有些不对劲。只要一提及女人,真壁就会莫名地固执起来。
「难道说……店长,其实你很讨厌女性……?」
她只是试探性地问问,结果真壁却挑了挑眉毛。
「你在说什么啊,井上。我最喜欢女人了。」
井上当下明白他在说谎。看来为了克服自己的弱点,真壁才想去支配讨厌的对象。
「好啦,不要离题了!反正对我来说,要我去了解女人心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当成做生意来看待。」
「那样不会太无趣吗?」
「虽然无趣,为了生活也没办法。」
对于由比提出的问题,冷眼美男子狠狠地回答。
「而且大师,你真觉得这工作有趣到可以让你至死无悔吗?」
由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对真壁他已经不是生气,而是哀怜了,而且还带着一丝落寞。一旁的井上见状也跟着心痛起来。
在美容师这行光鲜外表下的,其实是不为人知的辛苦。当助理时帮客人洗头,洗到手既粗糙又干燥,整天又站到脚酸;为了取得执照每天都要练习到很晚,好不容易出师了,还得面对争取客户的压力。有些店甚至在月初的会议中发表被指名的成绩。有些还要到大马路上发面纸,去人家信箱投递广告单。
每天被工作追着跑,还要像装了雷达一样,对流行资讯保持高敏锐度。若是跟不上流行脚步,可是会被淘汰的。
由于真的是太辛苦了,有很多人便撑不下去。尽管如此,由比和井上仍然留在这个业界。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这个工作,根本无法持续下去。
而以井上的角度来看,由比这个美容师更是极端。虽说美容师这种职业不必真的事必躬亲,但由比却跟别人不同,至少她从没看过由比偷懒过。
因为由比非常热爱这个工作。
所以看到顾客为了新发型展颜而笑的那一瞬间--由比也会展露最棒的笑容。
这也是井上最尊敬由比的地方。
「……对店长而言,这份工作只是让你混口饭吃吗?」
这次换由比问真壁,真壁也没有回答。
真壁用手梳了梳并没有乱掉的头发。
「我去抽根烟。」
说完就走出店门口。
由比没有阻止他。助理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乖乖躲在一旁。
「他应该很适合穿西装吧。」由比突然自言自语。
「啊?」
「比起当美容院店长,他可能比较适合当上班族吧。」
由比简短地说,然后深呼吸一下恢复成平常模样。
「好,十分钟后下个客人就要来了,大家快去准备。」
「唉呀,这实在太过分、太过分了,若叶。」
音乐转得很大声,室内充满香烟和酒的味道。
举目可见全身挂满勾环的女子裸着上半身,穿着皮裤的男性,还有穿着男性西装的女性和穿着女性旗袍的男性。狭窄的店里充斥着各种奇装异服的人。
「若叶也真是的,竟然要我将这个丑小鸭变漂亮,未免太有挑战性了。这样更教人生气呀~」
其中有个最醒目、穿着女装的男人,二宫可怜站在他面前吓得不知所措。要不是两旁就站着由比和井上,她恐怕会马上昏倒吧。
「拜托你了,玉助。想要帮助她改变的话,你是最佳人选了。」
三人来到新宿二丁目,拥挤杂乱大楼地下室里的一间酒吧。今晚这里将举行一个小型扮装皇后的秀场。
「唉哟-不要叫我本名啦!今晚我可是绿宝石·珠子喔。……你嘴巴没带出门吗?连声招呼都不会打呀?」
身上穿着贴满金属亮片的洋装,头戴冰淇淋般的假发,再化上宝冢式的浓艳妆扮,足蹬二十公分的高跟鞋,被这样一位身高近二OO公分的扮装皇后瞪着瞧,任谁都会吓得发抖。更何况是可怜,当然是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你……你…你……」
「怎么了,你大舌头啊?还是有语言障碍?」
「哈哈哈,玉助,你不要欺负她啦~。她是我们店里很重要的客人耶!」
「唉呀,你在呀?井上你太娇小了啦,我都没注意到你呢!」
绿宝石·珠子--即玉助,明知吐他糟的井上超介意别人说她身材矮小,还故意取笑她。
「太过分了!你再这样说,下次来剪发时,小心我给你理个光头喔!」
「唉呀!不行!你明明知道我最近很用心在照顾头发说,还故意吓唬我!所以我才讨厌身上没有蛋蛋的生物。实在是太残酷啦!」
可怜已经快昏倒了,由比赶忙扶住她的肩膀。
「丑小鸭!总之你就先欣赏一下我的秀,学习如何表现自己。来吧!今晚珠子也要熊熊地完全燃烧唷~。你们就慢慢欣赏吧!」
「可怜!你还好吧?」
由比将眼睛还没睁开的可怜扶回座位坐好,并把用门票兑换来的乌龙茶递给她。井上帮自己和由比点了啤酒喝。
「由、由比,是什么秀……」
「是表演秀。就是唱歌和跳舞……不过玉助是对嘴的。他的舞很有趣唷!」
「可是为…为、为什么我要坐在这里看……」
「你不是说过想变漂亮吗?」
被由比盯看的可怜吞了一口口水,她从来没跟这么漂亮的男人如此接近过。
因为很崇拜由比,可怜才会去预约他跳槽后的『DANDELION』,在几乎没什么改变就回去的第二天一早,她接到由比打来的电话。
由比的声音很认真。
--你想改变自己吗?
--你想变得更美丽吗?
--可是这并非身为美容师的我的工作,而是你自己本身的工作。
可怜回到家看着镜子:心想早知道就让由比多剪掉一些头发,真希望能有所改变。由比也说过了要自己改变。
只是她每次到了那边,都会开始害怕。
她也很讨厌没有勇气改变的自己。所以才想说,这是个改变自己的机会,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应由比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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