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如此,如此罢了。
最多的,他不会给,也给不了。
按在了胸前的手紧了紧,烫热的温度马上传入了手心。在那里有着一个刻印,是一个即使过了千年之久也从不消退的刻印。
是那么清晰的记录着他曾经的爱恋和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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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冬天,不仅寒冷,还充满了肃杀之气,疯狂的烈风以暴虐的姿态横扫大地。
平静了多年的皇城自十五年前的继位危机后,再一次出现了狂风暴雨般的异变。
堰京的势力在一夜之间就从当今圣上的手中转移到了紫齐王的手上。煞时之间,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均人人自危,庭中上上下下都紧张万分。
白戎称病已是十天没有上朝了,而紫齐王却也是奇怪的居然没有在朝堂上出现过,令得众人更是小心翼翼的。
皇宫深院,云凌宫的盘龙殿。
白悠披了一件金黄色的锦袍,依在殿前的栅栏上望着庭院中的残花。
时近寒冬,百花摧残,生气萧条,即使是在有众多宫人打理的皇宫,也是敌不过那属于自然的力量。
虽然披了一件厚实的袍子,但胸前的单衣却是微微的敞开着,隐隐可看到衫内那精壮的体魄。
乌黑的眸子映着那在雪地上反光的白芒,在瞳孔里出现了光眃。
庭院中的花园依旧如多年前一般,既宽大,又幽静。不同的只是院中花卉凋零残缺。
因为紫齐王府由于一把大火,烧得点滴不剩,紫齐王便在皇宫中住落,等待王府的重建,或是……
随手拿起置于一旁的玉壶,呷了一口,一股清冷从喉间直透腹中之间,连同心肺都一同冰凉起来了。
他在等。
是的,他在等一个预期的结果。
一个完全由他所策划的套,就看能套出要套的人没有了!
再喝一口,酒香透过了寒风侵入了肌肤,纯度的酒液迅速在体内游走,劲度十足。
白悠的眼眸中一片的冰冷,与一地的白雪相应,毫不逊色。
良久,一直呼啸着的寒风把一阵轻微的衣抉翻飞的声响传了过来。
冷峻的嘴角想上扬起,终于来了!
06.梦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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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勇王府
当今圣朝,皇室调零,除了正统的紫齐王外,就只有神勇王一人而已。
而这位与今上是亲兄弟的神勇王却是年纪轻轻便已立下无数的汗马功劳,是军方十分敬重的人。因此,对于被紫齐王幽禁在府中的神勇王,此处的守卫都是尊重非常,丝毫没有放肆之意。
紫齐王领着一众部将,策马来到了神勇王府前。
只见在府弟前面停了一顶轿子,一顶只有大祭师左慈才能坐的刻有麒麟章纹的黑白轿子。
白悠眼中闪过了一抹精芒,唇边裂出一笑。
也好,就让他把左慈也一并收拾好了!
跨步下马,白悠一挥手,把要跟从的手下制止住,大踏步的向着大厅走去。
神勇王府虽不如他那被烧毁了的紫齐王府那么壮丽,却也毕竟是王爷的府第,富丽、堂皇、不失庄严雄伟。
在众目睽睽下步入大厅之中,白悠停住后,冷冷的环视一圈。毫不意外的见到惊疑不定的白令和神色复杂的左慈,还有那曾经在他手下硬闯出去的,左间明和楼如风,他一直在找的人。
傲然一笑,白悠对上了楼如风那如利剑一般的银色目光,毫不退让。
白悠对尴尬着上前见礼的白令毫不理睬,劲自走到了楼如风跟前,冷冷的说道。
“楼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啊!阁下果然厉害,这已经是第二次闯进了本王的包围而没有惊动分毫啊!真令本王佩服非常呢!”
“王爷真客气,你那一剑一箭可是令如风末此难忘啊!”楼如风哼笑道,银眸中杀气毕露。
白悠不在意,把头偏过来,看向在一边的左慈,凉凉的说,“左祭师好兴致啊,居然有空到神勇王府来作客,还不如留在你的左祭府为万民祈福。”
他早就派人日夜监视着左祭府,一有异动,必然知道。左慈的能力虽然对他来说是障碍,但有时也会带来提示的。这次,他也是从左慈那边有异常才知道楼如风的再现。不过,他也很清楚,这也是楼如风故意给他知道的。
左慈眼中闪烁,神色复杂。“王爷才是吧。”
在十五年前的一夜,左慈得到了前人所没有的通灵之力,却也同时知道了眼前这位紫齐王身负的黑暗。只是神镜指示,他一直只能看着而已,并不能有所动作。毕竟那是命运的安排,谁也不能打破轮回之力的转动。
但,他也不无可惜,“王爷空有力而不为民,只为私欲。白白浪费了上天的所赐。”
白悠听得一阵狂笑,笑声中带着嚣狂,却也夹带了苍凉。
“你尝过想忘又忘不了的感觉吗?你知道想哭却没有泪的痛苦吗?你了解生生世世都带着遗憾而逝,又生生世世都带着思念而生的滋味吗?”眸瞳中不到丝毫的感情,那里只有如死水般的沉寂。
“只有没有尝过的人,才认为那是一种——上天的恩赐啊!”
“你……”左慈沉稳的眼中出现了震惊,他的力量还不能看穿所有的事实,想不到他背负的是这么沉重的伤痛。
一时之间,左慈被他震的怔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连一旁的白令也是呆呆的,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他一直都把白悠看作敌对的人,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也不知道他居然藏起了如此深刻的悲凉。
只有楼如风的眼眸丝毫没有动摇,依然是那么的冰冷,甚至带了点嘲讽的神色,完全没有为白悠所影响,又或是他早就知晓了一切。
白悠注意到了他眼中的冷漠,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而且是很开怀的笑了起来。
“楼公子啊,你真的很镇定呢。就不知道你在知晓了近来发生的事后,是不是还能保持那一份的镇定呢?”
“哦。”楼如风挑挑眉毛,“王爷不是要说日阳教的事吧。”
白悠依然笑着,“是啊,你的父亲,楼天行可是已经退下了教主之位呢,你想知道新一任的教主是谁吗?你一定会很意外的啊!”
楼如风的面色沉了下来,眼中寒芒更盛,阴冷的道,“恐怕这还要拜王爷所赐吧。”
“那倒是!”白悠看着他的变化,笑意反是更浓了。“若非本王的相助,日阳教又怎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改朝换代呢!”
为此,他还动用了朝庭的五万大军呢,用朝庭的人马涉入江湖的争端,他可是为了他,连一直的平衡都打破了啊。
其实要激怒楼如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光族的战士可以对任何事无情,但对在乎的人却是非常珍惜的,这是至情,却也是一个弱点。他们会为他们付出不需回报的真心,甚至,不计后果。如此简单,就如当年的月一样啊!
果然,楼如风眼中掠过了一抹愤恨之色,身形一闪便到了眼前。
白悠被他在瞬间掐住了脖子,整个人提了起来。
凌空的窒息,使得白悠的脑中一阵的空白。双手本能的抓住了那只强力的手,却没有进一步的运力挣开。
“你在激怒我,为什么?”近在咫尺的银色眸子冷冷的凝视着他,仿佛要从白悠睁大的眼中看出他真正的想法。
一旁的白令等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劝说,“如风,你冷静点,不要杀他。”王兄还在他的手上呢,若是现在紫齐王有什么损伤的话,可不得了啊。
就连在厅外白悠的手下都想赶过来救驾,却均被一道无形的气场压得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丝毫不能接近半分。
为什么?
白悠感到呼吸明显的不顺畅了,随着脖子上力度的收紧,窒息感越来越真切了。眼前发黑,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真是可笑啊,居然问他为什么?
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也只不过是那么一个而已,也不过是渴望能再见一次那个梦中的人罢了。
徘徊千年不去,为的不就是那么一点的希翼吗?
但是,他们都来告诉他,一切都只是他的妄想而已,他要的永远都不会再来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一千年前,被他亲手破坏掉了。
那么,他究竟又为了什么在人间徘徊不去呢?
好吧,既然如此,那他也和他一起消失好了。
但,偏偏那一道刻印把他死死的禁锢在了轮回中,不能解脱。
若是这样的话,他还不如……
就在白悠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楼如风居然就这么松开了手。
白悠被狠狠的摔了下来,抚着脖子,一个劲地咳嗽。
狼狈的抬头,看向身前的人,那双冷漠的眸银中却带着复杂的情感。
“……为……什么……”艰难的说道,白悠不甚明白。
“你想死在我手中来消除印誓吗?的确聪明!可惜你的问题不是我所能涉及的领域。”楼如风俯下银眸,谈谈的说道。
什么意思?白悠望着他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不过,”楼如风还是那么冷冷的一笑,“我找来了能解决的人。”
此时,厅外的人群一阵的骚动,嘈杂声纷纷响起,接着,人们仿佛被什么东西硬是拨开一般,居然就这么裂开了一条路来。
在那空出的路上,逐渐有一人走了过来。
一身轻紫色衣衫,给人以飘逸,轻盈,洒脱之感。一头垂下的紫黑色长发没有束起,在风中随意卷动却奇异的没有丝毫零乱。玉面俊朗,眼帘下的是蓝中带有点灰色的眸瞳。
与楼如风一般,不平凡的外貌,却让白悠那么震惊地看着他。
太象了,是他吗?
月啊!是你么?
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啊!
07.紫冥音[1]
堰京的百姓依然生活如常,一点也没有因皇室的纷争而出现了动乱。
这都是因为紫齐王一直都把宫中的异变封锁着,而在皇城把守着的又都是紫齐王的人。
不过现在,以老臣黄回道为首的拥护正统的一派,正在皇宫的御殿中,纷纷低首商议。
“黄将军啊,您说这事要怎么办好呢?”一名中年的将军对着面前的老将军说道。
“是啊,黄将军,我们一直都希望王爷能取得大统,但是王爷居然放弃了这么个大好的机会,这个,您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另一边的中承大人也说道。
被夹在中间的黄回道也是颇为的苦恼啊,望着上台上那张万人景仰的帝座,心下有种茫然感。
对于他们这些上代的老臣来说,紫齐王可是比当今圣上更有资格坐得帝位的人。
十五年前,年幼的紫齐王扬言放弃皇位时,曾一度使得他们死心,便改而扶助起白戎来。但是近年来,他们发觉紫齐王却在默默地培养着自己的势力,已经隐隐有能与朝庭一拼的力量了。
所以,当紫齐王找他们说要进行政变的时候,他们简直就是没有太考虑便一口就答应了。
而他们也没有看错人,这位自小便被称得聪慧非常的紫齐王在短短的时间内便把白戎的势力一一拔除,到了现在已是直逼帝位。然而,他却在此刻把步伐停了下来,就那么差临门的一脚了,居然就这么的硬生生的把一切都制止住。
这种情况令得他们这些支持他的臣子们一阵的慌乱,都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啊。
见黄回道陷入沉思,周围的大臣更是猜测纷云。
毕竟他们跟随着紫齐王,对白戎来说就是背叛了。若是紫齐王最后没有取而代之的话,那么白戎会轻易的放过他们这些曾经背叛过他的人吗?
白悠双手环于胸前,斜靠在回廊边处的圆柱上,从隐蔽的角度远看着那边的一群人。
嘴边扬起的浅笑,在无人看到的情况下,更是显得讽刺万分。
皇位?从来都不是他所要的。
那种东西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抓住手中的权势,为的也不过是能更方便办事而已,为了要履行一个承诺罢了。
张开五指,微握了握,里面除了虚无,还是什么也没有啊!
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天赐宫,只见那晴朗的天际现着一层淡淡的紫光。
而前方的那些人均因为心有所想,都没有注意到,也更不会知道,在他们视为圣地的地方进来了一个陌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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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麒睁开了那双如紫宝石般的美丽眼眸,定定地看着那个逐渐靠近来的身影。
石桥依旧,凝玉水荷,清清的淡,渺渺的香。
紫冥音走至池中的玉地,缓缓地在那只体积庞大的青翠麒麟身边蹲了下来。
蓝灰的眸子对上了纯净的淡紫,一股无言的悲伤在两者之间默然流转。
“父亲大人啊,您……为了什么呢?”紫冥音伸手把苍麒揽住,把面靠了上去。
低低的嘶了一声,苍麒用头摩擦了下他的脸,想要站起来,却发觉四蹄松软,始终不能如愿。
紫冥音看着它的无力,眼中更是黯了下来,一种无奈油然而生。
苍麒长年卧在地上,并非是它不肖动,而是它动不了啊。熬过了千年之久,时间还是快要到了啊!
唉!
叹息一声,“父亲大人啊,您这是何苦呢?就连如此了,还一直守护着他吗?值得吗?”
蓝灰的眼眸再次的对上了那双紫色的眸瞳,在看到那里的坚定后,却不无感慨。
或许吧,这都是他们的宿命!
抿抿唇,不经意的扬起微微一笑,紫冥音轻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吧,毕竟……时间不多了啊!”
说着,秀长的手抬了起来,轻轻的点在了苍麒的额中央处。
一阵的紫光散发出来,渐渐地把他们笼罩在内。
淡淡的紫光把整个大殿笼罩起来,与那殿中清池和池中水莲形成了不可言语的梦幻情景。
在那双蓝灰的眸子中,一轮金光在瞳孔周围泛出来,那蓝中的灰色也变得更为的深邃了。
相对的,在他凝视着的紫眸却慢慢的暗淡下来,如同失色的明珠般,逐渐的灰暗,不再明亮,也不再散发出光彩……
如同进来一般的从容和洒然,紫冥音缓缓的步上石桥,离开这座天赐宫。
身后,依然是卧着那青翠的麒麟圣兽,只是它颈上的墨绿戎毛在此刻却是一片的灰白,那双奇妙的眸子也闭了起来,不再睁开……
07.紫冥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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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啦!不好啦——”
一声大喊在皇城之中回荡,使得本是忧心忡忡的人心更是的惊芒。
“不好啦!出大事啦——”
声音由远而至,带着说不出的惶恐和惊慌。
“什么事?什么事?”
围在正殿的一众大臣,听得这声叫喊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怎么了?大惊小叫的!一点规矩都没有!”黄回道本来就难看的面色现在更加难看了,一手抓住一个惊慌失措跑来的小宫人责备道。
“不好了,出大事了!”小宫慌忙至极,口中一个敬的说着这话。
“不要慌!究竟出什么事了?说清楚!”黄回道皱起了银白的眉毛,大喝的问道。在这个时候,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啊。
“是……是……圣兽归天了!”小宫人被他喝得一怔,把话说了出来。
“什么?!”黄回道大惊,
“你说什么?”
“……是……是……”这次,小宫人吓得结结巴巴的,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