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身后的异动,修长的手收回,只是仍低柔地轻抚着那尾指上的印记。金色影动,夜鹰已经站在离牙身后。
“牙主,已经准备好了。”夜鹰黑眸微微掠过那抹黑色的印记,并未停留。“离柯也在。”
“……”轻抚的手微顿“果然是他们。”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看着那个背光的身影,夜鹰第一次觉得,当年的孩子仿佛已经走到自己不能碰触的前方去。
“嗯?”
“以你的能力是可以杀掉你想杀的人,可是为什么你要借别人的力量来完成。”离柯的势力固然厉害,但以离牙这样的杀手,
只要他愿意,离柯根本别想活到现在。他一直以为是离牙不想杀人,所以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法,可是现在他好像错了。
“因为我不想杀他的护卫。”那个被称为兄长的人,虽然与自己的意志不一样,可是却经历一样的对待,对他……始终不能提
起任何杀意。
“那现在。”
这一次离牙没有回答他,只次再次开始轻抚那黑色的印记。
厚厚的云拨开,久阴的大地瞬间被阳光包围,站在阴暗处的夜鹰不适地举手挡住强光,那被阳光包围的背影……渐渐模糊,然
后离牙转过身来了,被光包围的身躯显得虚幻,然那双红眸却仍旧如此鲜明,正紧紧地盯着他的。
蓦地,夜鹰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面对那双红眸,他竟然……有种被折服的感觉,他们……一直都未曾了解这位主子……
离牙笑了,被光包围的身影,柔和的笑,如仙人般梦幻,只是那笑意却达不到那红色的深处。笑容未褪,离牙已经与夜鹰擦肩
而过,独留一脸愕然的夜鹰站着秘道出口,慢慢往阴暗的秘道深处走去渐渐地,白色竟仿佛能与黑色揉合。
“或许……我真的可以很自私。”若果天秤不能平等,那么,他永远只会选择这一边。
声音随之消失在秘道尽头,当夜鹰转过身来时,已经看不到那抹白。轻抚仍未平静下来的左胸,夜鹰紧盯着腕间金色的绳结好
半晌。
“为什么,总在我以为已经跟上的时候……走远。”
叹息声随着那金色的长发消失在秘道。
天空如泼墨般浓重的黑,国师府再次传出如受伤异兽般的惨叫,未几,一辆马车把念红泣请去。直至深夜,两辆马车一同离开
国师府。
“迦云轻那家伙又病发了,竟然把我也赶出来。”离柯恨恨的捶了一把坐椅,从微掀的窗帘瞪向深夜萧条的街道。
“离牙……都是因为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留下他。想不到他竟然帮那女人把我扯下来。”害得他现在不得不寄人篱下,看这个
国师脸色做人。
想起那个他一向以为被握在掌中的儿子离柯恨不想把他五马分尸:“离袅,你怎么监视他的,竟然连他与龙枢毓全作都不知道
,养你们这群废物真不知道有什么用。”
“属下知错。”心里恨着,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离袅,离柯的庶子。自小便以继承离柯之位为目标努力着,他一直不把那心软的家伙放在心上,想不到自己看不起的小子竟然
把他们迫到如厮田地。这样的失策不应该出现在他的人生里,离袅与离柯一样,在等待机会要杀掉离牙泄恨。可是他们投靠的
国师却把目标放在那个邪气的男人身上,从来没有注意过他们的意愿,连这一次把剩下的毒药给国师,竟然都没有成功杀掉离
牙。而国师却因为已经达到他要的目的,不再把目光放在离牙身上,一心去对付那邪气的男人。
不——事情不能就这样结束,他一定要找机会去杀掉离牙。
离袅攥紧双拳,仿佛已经抓住仇人的脖子。
蓦地,一阵剧烈的震动,车厢内的人倒成一片。
“搞什么,车夫,你怎么驾车的。”离柯气急败坏地爬起来,由于逃亡多时,再加上失去过去的地位一连的打击,现在的他已
经不复过去一届袅雄的意气风发,反而像个市井的糟老头般沉不住气。
离袅嫌恶地皱眉,若不是离柯还有利用价值,现在他不会让这个老头活在这个世上。可是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车夫并没有回
应他们,而且这空气中传来不寻常的胜甜味……是血的味道。离袅敛眉握剑:“你们保护离爷,我出去看看。”
“啊……你是说!”离柯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色微微发青。
离袅可没有时间管他,利落地挥剑,厚厚的布帐落下,果然看到已经气绝的车夫。回道看清跟在后面的马车,也遭到同样的对
待。而前方站着十多名脸色阴沉的男子,离袅心中微讶,望着那拥有红色瞳眸,依然一身白衣的人。
风吹动那头长长的青丝,那修长的身影如鬼魅地站立在街中英,剑尖滴落着鲜红的液体。那张脸很熟悉,可却让离袅觉得陌生
……过去,这人任务的时候是没有任何表情,机械般把杀人当成一件工作,可是现在他看到的不是一名杀手的,也不是一具杀
人机器,他竟然从那双在夜里闪烁着诡异红光的眸子里读到一丝的兴奋。
如此未知的情况便离袅把全身感觉提高,进入备战状态。心中百转,离袅脸上却未变,持剑下车,离袅的气势却未比离牙少一
分。
两人相隔十步之遥,两人持剑相视。
“你变了不少呢,我的好弟弟。”
夜鹰双眸骤睁,眉头紧锁,看向陌生的离牙,他不明白为何今天离牙会改变得如此彻底,是因为如今要面对的对手吗?可是他
们是兄弟,兄弟相残,该有这样的表情吗?
“我等了你们很久……”从决定那天,一直在等他们离开国师府的一刻。
“……那真巧呢,我也等了你们很久。一直想着该怎么样去杀你呢。”
“离袅,你还磨蹭什么!快杀掉那畜生。”离柯看到离牙全眼暴睁,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对于身后的叫嚣离袅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地盯着离牙,等待机会。
“你们……”
“是。”经过一翻训练的杀手齐声应对。
“除了那红衣的,还有他身边带药箱的小厮,其他全杀掉。”双目掠过站不远处的一高一矮身影,离牙的声音如平常般温和,
可下达的却是无情的命令。
“是。”
经过挑选的人,其实是离牙特地让管家留下来的人,并不是临时的杀手,反而全都是曾经的杀手,接到命令以后,一丝犹豫也
没有,直接扑杀过去。
惨叫声划破天际,并不担心有人敢觑视这熟悉的血腥,明折保身的人才能活得长久……没有人想到不远处的阁楼上有人愣愣地
看着这一切。
想不到离牙竟然这般狠,离袅皱眉听着身后一声声惨叫,却没有敢回身去帮手,因为他的对手就在这前方。
“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仿佛并不处身于这个充满血腥的场所般,离牙低垂着双眸,温和的语气仍旧不失礼貌,缓缓在问。
“说吧。”
“那种怪异的毒是你们下的吗?”
“你说哪一次。”离袅勾唇。只要是离牙,那么,就有可能击溃他,因为他太多的感情了,只要稍微打击便可以扰乱他。
“全部。”长长的黑发在风中飘荡着,黯暗的空间令人无法看清其脸上的表情,然自为胜卷在握的离袅却未注意这一份诡异。
“第一次是我们下的,想不到给你遇到个会解毒的人。第二次可不是我们下的哦,我们只是把剩下的毒交给了国师而已。”一
开始就是想除掉你的……离袅阴笑。
“……也就是说,你们原本就知道要解那毒,必须要让蛇师受伤?”
蛇师?应该是那个邪气的男人吧。离袅微眯双目:“没错,都知道。而那国师就想除掉他,所以我们才会想‘办法’帮他除掉
。可惜没有解决掉你。”
叹息声如鬼魅的哭泣般,让黑夜中狂肆的人们心中一悚,离袅突然有种感觉……好像一把无形的利器已经架上他的项颈,不安
漫延开去。
形势是一面倒的,夜鹰等已经把需要解决的都解决掉了,一剑抵在簌簌发抖的离柯身上,双目却紧盯着对峙中的两人。
离牙抬脸,月儿却在这一刻拨开厚重的云,出奇般清明的银光洒下,照在离牙微笑的脸上。夜鹰再次想起午间的离牙。如今的
他……就如午间般,如仙人般高贵可那双红眸却妖异冷绝。
“好了,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谢谢你了,哥哥。”
被那双红眸骇住,待离袅反应过来,那白色的人影已经欺近,勉强地举剑迎击,离牙剑已经在他肩上拖开长长的血痕。而离牙
并没有让他喘息的机会,接踵而来的是一连串夺命的攻击。离袅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脏强烈的跳动,从他看清那人以后,他清楚
地明白到,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离牙,而是血鸦,真正的血鸦……
当那剑无情地穿过他的心脏时,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比他小的弟弟却比他早几年通过测试,原来,并无关于训练……他们根
本不同层次的……他明白了,然,他同时已经走到生命尽头。
红眸冷然地睨了眼地上渐渐逝去的人,调开目光,无情地拨出剑,带起的血花在那白色的衣摆淀开一朵妖艳的红莲……绝望的
黑眸紧揪着那抹红渐渐失去焦距,然后他看到了,看到那无数缕冤魂不甘地哀叫着,却无从近身……而自己也如他们般叫喊着
,攀爬着,依然接近不了离牙半分……
离柯惊恐地瞪着杀死离袅后,泛起满意笑容的离牙:“你是谁。”
“我是牙啊,你忘记了吗离爷。”
“不……不可能……他绝对不敢杀离袅的。”他最知道离牙,像他那般感情丰沛的人,成不了大事,可现在站在身前的人完全
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离爷,是我,离牙。我以前的目标是杀掉你,可是我却不能亲手杀掉你。是的,我不能,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这
种想法,所以我一直在想办法,一直在想法办让别人动手。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呢,根本是多余的……我从前就自私,若不
是因为我的想法,我就不会在你手下杀死这么多人,只要杀掉你……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辜的人死掉不是吗?可是我却一直在想
,一直在想着我们那么一点点的血缘……想着我们那根本不存在的父兄关系,呵呵,想来其实一开始所有的错都源自于我呢。
真可笑……其实从一开始让别人死的不是你,而是我,而我却一厢情愿地想着赎罪的事情呢。看哪……我们大家都错得多么的
离谱呢。”
“你……你……你这个妖怪……疯子。”离柯惊恐地向后退,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离牙,竟然如些疯狂。
“妖怪啊……不,离爷,妖怪并不可怕。人类比较可怕。你们是想杀掉龠吗?你们不应该的,原本我们已经不想再争斗下去了
,可是你们却仍不肯罢手。所以就让我来结束吧。”
“你……”离柯双目毗裂,不敢相信地瞪着穿透自己喉间的利刃,血如泉涌……视线艰难地上提,看向那微笑着的脸,嘴张张
盍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到那利刃抽离,他的灵魂也抽离了肉体,然他并没有资格加入幽魂的行列,马上被地上伸出的鬼爪
扯下,接受地狱的审判。
“还差一个……”震去剑身的红,轻挽一个剑花入鞘。
不用两盏茶时间,这一切已经结束。
看着一切开始到结束,夜鹰发现自己喉间竟挤不出一丝声音。其实他刚刚是想解决掉离柯的,就如蛇师帮他杀掉那些小队长一
样,可是,在看到他双眸时,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这么做,因为自己并不是蛇师……
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国师府的士兵。离牙皱眉,苦笑,嘴角溢下一丝血:“不行了呢夜鹰,麻烦你了。”他的身
体,真是太糟了。
夜鹰皱眉,沙哑的声音终于挤出一句话:“不行就别逞强。”
埋怨着夜鹰过去扶住离牙,转过头来看神情复杂的主仆:“你们也跟来。该死,他们已经很近了。”
带着一群人闪进横巷,才走没多久,却看到一扇小门打开了,一名清秀的少年站在门前向他们招手。夜鹰看清他的面目后没有
犹豫带着所以人进去。门轻轻关上,没多久,搜索的士兵从门前过去。
夜一直没有回复平静。
第二天,血染的大街成为迦宇国议论的新话题……
第七十六章 合作
简城外战场,夜在延续。
原本熟睡的蛇师蓦地惊醒,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头缭绕,这感觉不陌生,上一次参战时他不也是有过同样的感觉吗?轻抚隐隐
作痛的额角,他强忍住立即动身回巫府的欲望。
他知道离牙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但迪玛那家伙没有报梦给他,也就是说离牙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纵使这样,他仍很想很想回
到牙的身边去,好好地抱紧那白色的身影,感受那体温。可是……现在他不能,他不能再任性对待这事,额角的痛渐渐强烈。
蛇师双手抱头却勾起唇角,嘲笑自己比纸还薄的自制力。
一颗水晶的李子自袖中滚出,在黯黑的夜里仍闪烁着绛红的色彩……就如那双鲜红的眸子正凝视着他。修长的手轻触微凉的水
晶而后用双紧紧握住,抵在额前,冰凉的触感仿佛能使那阵阵的痛楚减弱。
此刻的蛇师竟然未察觉那可疑地掀动的帐帘,帐长魉小心地离开,并没有引起任何响声。他未曾爱过,他从不明白为什么两个
主子如些痛苦却仍要在一起。可是现在他却感到心中闷得紧。想了想,他疾笔写了一张纸条让雷鸟带走。
青堰恭敬皇府内,一行人影悄悄地行进着,走在最前面的是只披了件外袍的青秀少年。少年带着一行人走进自己居住的园子,
打开房间门让他们全部进入。不敢点灯,悄悄地摸到书柜前,触动机关,打一暗室把人领进去,灯点起,一群人挤在不大的暗
室,显得有些拥挤。
夜鹰把离牙摸到唯一的榻前坐下,嘴角溢出来的血已经把他及夜鹰的袖子染红,却没有停下来的迹像。
“要叫大夫吗?”少年就是被蛇师吓瘦了的迦蓝,他怯怯地问着,看到离牙那身差不多染红的血衣,吓得脸色有点发青。
离牙轻摇头,血仍吐个不停,却给迦蓝一个安抚的笑。
“不用。”夜鹰扶着离牙,暗暗观察迦蓝。他不得不提防,必竟太容易相信人并不是好事。
“可是他吐了好多血。”迦蓝脸色已经发白,仿佛比离牙吐了更多的血。
由始至终没有作声的念红泣突然往离牙身前一站:“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你杀死了国师的客人。国师有多厉害你究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