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梓寻[上部]
梓寻[上部]  发于:2009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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祺焱亦笑道:“我早听说老八府上堪称一绝,肉如嫩玉,壳凸红脂,千觞未能尽兴。”
我点点头,笑道:“自然要去,我府上的菜色简直是猪食一般,老八那里自是瑶池仙境,易牙手比比皆是。”
正说笑著,便有太监前来宣旨开宴,众人鱼贯入座,那群郡王正坐在我们对面,身上腥膻无比,草原风光在他们身上一览无遗,我偶尔嗅嗅袖子里的香囊,去去秽气,祺焱在我身侧笑道:“你的执拗性子又犯了,哪里有那麽骚,上次哪个下官巴结你,扶著你手下了台阶,你还记得立刻把袖子给割断了,手也快洗破了,可出去微服时,那卖唱老头兴许还有狐臭,你则亲亲热热地扶著人家走了两条街。”

我因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只有觉得脏的时候才厌恶,不然……”我凑到他耳下低语道:“我怎麽肯在你身上施展那麽多花样?”
祺焱狠狠地捏了下我手掌,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嗔道:“大庭广众,你就这麽口无遮拦。”
我涎著脸笑道:“不是大庭广众,我更是口……无遮拦!”
便见皇上一身明黄锦缎袍子出来,腰里系著卧龙荷包,笑道:“朝政一向繁忙,朕可能荒疏了君臣父子之情,今儿宴席,不为朝政,只为旧情,臣工且放开怀抱,一醉方休。”

话虽如此,也没人真的开怀痛饮,只随皇上动作小口啜著酒。皇上四顾一周,因笑道:“老七!”我连忙站起身候著。
皇上笑道:“你代朕向诸臣祝酒,向郡王们祝酒。”此话一出,人心全惊,这种代贺之事,本是太子之劳,借著宴会同百官一一称对,现下让我祝酒,此中深意,不可妄谈。

我跪地一拜,抬头见皇上正含笑相视,便有内侍托著杯盏立於我身侧,我回身看向兄弟们,各个表情不一,祺翰面无表情,祺焱泰然自若,其他人有窃窃低语,有安之如诉,倘是画下来,可命为《百子精神图》。

我先向郡王席位走去,首位是格尔蒂王,睁著碧蓝的眸子从下往上看我,目光炯炯。我长揖一躬,才端起酒杯。格尔蒂亦还礼举杯,口中唱诺:谢七皇子!我便向下一个走去,正听有人压细声音,唧唧咕咕,是费尔那语,道:“这是七皇子?”

“我还以为是七公主,皇上佬儿要把她赏给我们呢!”
“你吃什麽天鹅肉!”
我含笑过去,一一敬酒,忍不住把尤瑞郎送的小玩意儿洒在他们桌上,又转到百官席位,毕恭毕敬祝酒。
到了将近最末首,我突然一扶肚子,呻吟一声,倒地打了几个滚,才慢慢哎哟起来,滚了一头一身的土也不顾了。
皇上大惊,下座过来,祺焱也匆忙过来,抱起我上半身,轻声问询,我只咬紧牙关不出声。太医顷刻便到,把了我的脉,一脸惊茫,又不敢胡言乱语,只道:“王爷兴许受了风,兴许太累了,兴许吃的不好……”

皇上脸色一变,却道:“快些开出药来!”便命人将我扶下去歇著,我便扶著太监的肩慢慢踱出去了。
在床上躺了半天,我便道:“好多了,你们下去吧。”却见沈宜闪身进来,轻笑道:“七爷真伶俐,皇上面前还敢掉花枪。”
我因笑道:“我命犯孤星,命小福薄。”
沈宜撇撇嘴,道:“你这是慎小慎微,小家子气。皇上只让你祝酒,也没把大位传给你,你就装疯卖傻,推三阻四,怪模怪样的。”
我讪讪笑道:“什麽都瞒不了你。”
沈宜无谓道:“我是没什麽,皇上自然也看出来了,还有前几天要赏你的宫女,因你福浅,皇上便销了旨意。”
我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孤单一身,也惯了。”
沈宜伸手戳我的脸,笑道:“就这麽厚脸皮,你孤单一人,糊弄谁去,以前受了气去我那儿撒疯的事儿还少麽,现在倒人模狗样的舔著脸说话了。”
我只好停了口,不再与他争辩什麽,沈宜便得意而去。
不一会儿皇後竟也过来了,连连问道:“我的儿,可怎麽又病了!”
我连忙打点心思劝慰她,一边暗骂哪个奴才这般嘴快,好容易送走了她,我便起身让人备软轿送我回府。
一进门,便是祺焱坐在正中,沈声道:“你怎这麽没有分寸,若叫皇上说出来你是装病可还怎麽收场,少不得关屋子,教训鞭子。”
我嘻嘻笑道:“皇上怎会这麽驳儿子的面子,况且我没有子嗣,也不会立到我头上,我是退身安命,免得官员们追捧误事。”
祺焱叹了一口气,道:“这皇位,皇上要你坐,我也是用心辅助,绝无二心。现下你弄出这些事儿,显得我苛刻无比了。”
我连忙笑道:“是我无心皇位,难道四哥非要勉强我不成,四哥知道,我的脾气古怪,哪里做得了皇上。四哥说这话,把我看成什麽人了?”又道:“皇上兴许只是掉花枪,免得百官各自拥举各自的王爷,朝廷对立得厉害,现下我出来挡势,不过是这人们眼花缭乱,不明圣意吧。”

祺焱略略点头,道:“知道你是胡说八道,也没办法反驳,以後规矩些,不许玩这些花招了。”
我忙不迭点头,笑道:“知道了,四哥!”又想祺翰一张冰脸,不知道又生出什麽主意。
渐渐入冬,还未有初雪,空气浊得厉害,我正坐在刑部检点案宗,突有人过来传旨:圣眷染恙,请皇子进宫探视。
我心中一惊,不敢耽搁,连忙骑马而去,到宫里时,皇子们黑鸦鸦跪了一片,我连忙在祺焱身後跪下,祺焱转身轻声道:“还没旨意传出来,好端端的,怎突然病了。”

却见一队士兵枷著沈宜经过,我欲起身,被祺焱死死按住,低声道:“你不要命了!”
沈宜向我这里看了一眼,枷著的两只手微微抱拳晃了晃,又一笑,便走远了。
我一时疑惑非常,又无从想起,只扣著砖缝发呆,祺焱轻声道:“方才听见太医们报药方,好像是解毒的方子,难道是皇上被人鸩毒了?”
我陡然一惊,低声道:“就算如此,关沈宜什麽事儿,把他扣起来。”
却听里面有旨意传来,我等起身进去。皇上正歪在大床上,脸色极其苍白,格格笑道:“儿子们愈发孝敬了,朕一不爽利,就全围了上来,是想这位子想疯了吧,谁来坐呢,趁著朕还在,瞧!玉玺就在那儿,别不好意思,尽管来拿!”

皇子们不明所以,连连磕头,口中称罪。皇上冰冷粘腻的目光一一扫过,让人寒噤不止。

君临天下 49-50

周日连发两贴,大人们可要支持阿
皇上突然伸手指向祺焱,怒声道:“把这个忤逆种子给朕拿下!”
我心中大骇,却见祺焱膝行几步,朗声道:“父皇处置儿子,儿子毫无怨言,只是儿子到底犯了什麽罪?”
皇上青白著脸,格格笑道:“什麽罪,我怕说出来就得剐了你,快来人,都死光了?”
一队兵士过来押起祺焱,陡生变故,无人不惶惶。
我不明所以,可也知这变故不祥,急忙道:“父皇,这麽不明不白的抓人,儿子不服!”连连磕头。
突见祺翰脸上泛起一个阴冷的笑容,我心中顿时有所明了,骇得全身发颤。倘是祺翰下毒嫁祸,祺焱一旦被拿,朝廷内外,唯祺翰是从,他的势力盘根错节,尤以宫中为重,他若想弄死关押的祺焱,易如反掌。

皇上摆摆手,道:“你出了岔子,朕也不会留情你,滚下去吧!”
眼见祺焱快出了正殿,我上前一步,抱住皇上的膝盖,惨声道:“皇上,拿人之事,关乎性命安危,须从长计议才是,万万不可轻易动雷霆之刑!”
皇上愈发不耐,一脚把我踢翻在地,怒声道:“再不顾身份,胡言乱语,蛊惑朝廷,朕立刻发作你!”
这话激得我心台清明,倘我被剥离实权,还有谁能护著现下手无寸铁的祺焱,终於爬起来,跪倒一边去。
下了朝,我魂不守舍地向外走,心中慌乱一团,本以为什麽祸事我均可替祺焱一身担当,现下他被拿起来,生死未卜,仿佛被抽了全身的骨头,无所支持。本打算去同苏芙秋商议,可现下一团乱麻,应当知晓其中,才可定夺。

却见一匹快马行至我轿前,叫道:“七王爷,二王爷请您过府叙话!”我心中顿生狐疑,令轿子转向祺翰处,百般滋味涌上,不知所措。
一进府,却见祺翰亲亲热热地过来携我的手,口里笑道:“老七,早就想请你过来,可巧今儿有闲,一同乐乐吧!”
我僵直著身子,随他进去,竟然摆的是螃蟹宴,那日他说这话时,就已计有此招麽?
祺翰按著我的肩坐下,仍是笑嘻嘻的,拿出千般体面的本事打点我,布酒,剥壳,泼醋,把一堆鲜亮的蟹肉堆在我眼前,笑道:“此味甚妙,不妨一尝!”
我合了合眼,长叹一声,起身离席,跪在当地。
祺翰扔了手中的蟹壳酒盏,沈下脸色来,却道:“七弟这是为何?”
我低头道:“请二哥赐教!”
祺翰大笑,道:“你也怕了?”他走近我,起手托起我的下巴,眼睛直望过来,阴怖骇人,我垂下眼睫,道:“二哥一身,如日中天,有了难事,自然相求!”
祺翰轻笑一声,指甲陷进肉里,我忍痛不语。
祺翰上上下下打量我,半天才道:“你倒是会烧香,明白事理,现下就算我不开口收拾老四,那群阿谀奉承的官儿也必要出这个主意,没准哪个著急的动了手,明天一早,你那四哥化得连骨头没了。”

我心中一凛,连声哀求:“二哥,我情知你素日里看不上我,现下求你也是自取其辱,四哥……”
祺翰陡然松了手,一个巴掌抽过来,格格笑道:“四哥,四哥!你倒是忘不了!”
我被他打得眼冒金星,嘴里一阵甜腥,倒在地上,又被他拖起头发,脸上霎时肿起来,只能睁开一只眼看他。
祺翰笑道:“往宫里安插个眼线,也不是什麽难事,让人下毒,也只要舍得本钱。本想著毒死沈宜,再嫁祸,皇上震怒之下,怕是剐了祺焱,没想到被皇上吃了一口,他素经大风大浪,自然知道,所以也没怎麽样,他现下心中狐疑,却向来优柔,又不轻易决断,反而便宜了我。”

我轻声道:“二哥想我怎样?”
祺翰一笑,道:“你今儿喊的“二哥”,比一辈子叫的都多。我问你,你嫌我厌弃你,你可曾看顾过我一眼?”
他把我从地上扯起来,又道:“你七八岁光景时,整日跟在祺焱屁股後头转悠,百般讨好,我送你的东西,你转手赏了下人,是嫌二哥脏吧!我带你逃宫出去逛灯会,你不喜欢,就甩了我自己跑回去,我转了整个京城寻你,还不敢声张,一边哭一边找你,结果被皇上派的人看见,还被关了一个月。在书房读书时,你一进来就坐在祺焱桌子上,又亲又抱,那时候,可曾叫我一声二哥,我都忘了我们可是一母同胞!”

我无话可说,那时候我眼里谁也没有,只道:“二哥,小时候我不懂事,请二哥见谅!”
祺翰又是一阵笑,道:“现在你眼里就有我?你同祺焱的那点儿腌臢事还能瞒得过我?我懒得动手罢了。倒是他身上那麽些疤瘌,你又干净成癖,怎麽能耐下心思伺候。那场火没烧死他,当时我差点儿气死!”

我心中一阵惊恐,祺翰阴狠毒辣我是知道的,没想到了这般程度,想想这些年一直活在他那双阴贽的眼睛,忍不住一阵哆嗦。  
祺翰拖曳了我一路,扔到一张软榻上,压将上来,手拨弄著我脸上青肿之处,轻笑道:“骇得跟只踩了套的小奶鹿一般,让人真是忍不住!”
我哑著嗓子,却不能挣开他,低声道:“二哥,我们可是亲兄弟,你又置祺臻於何地?”
祺翰笑道:“他?他不过是只兔子,哄著玩罢了。从我做了他第一次,他就进了个醒不了的黄粱梦,整日里撒!症,我告诉你……”他把脸凑过来,在我唇上一咬,眼里尽是无边无底的黑夜,慢慢笑道:“他早就疯了……”

祺翰一点点解开我的襟扣,手探入胯间揉捏,轻笑道:“早就知道你风流入骨,竟让祺焱白白占了这麽多年,真是可惜了。不过,也省得我现下一点点调教,直接就……”他猛然扳起我的腿,长驱直入。

一阵火辣的尖痛传来,暖流倾泻而出,我咬紧牙关,瞪眼望著祺翰,半天才缓过来,张了张嘴,已然出不了声音,呵呵两声,沙哑如破锣。
祺翰慢慢动作起来,仿佛带著积年的仇恨与戢怒,一下下,直捅进五脏六腑,又把我翻将过来,像狗一样趴著,凑到我耳边笑道:“我比老四如何?”
游离间,一阵热流涌入,我趴倒在床上,不住地喘息,累累若丧家之犬。祺翰将我拉起来,把他又是鲜血又是浊液的性器凑到我眼前,笑道:“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我胃中一片翻滚,扶著床沿不住地呕吐,先是青绿的胆汁,後是星星点点的鲜血,我又是一阵恶心,喃喃道:“快端水来,我脏死了!”
祺翰冷笑一声,自己穿起衣裳来,道:“滚出去吧,我也快被你恶心死了!”
我哆嗦著把衣服一件件穿起来,扶著门出去了。
一进胭王府,苏芙秋正在当地,道:“我等七公子好半天了?”见我脸上青肿一片,连忙问道:“怎麽这般模样?”
我摆摆手,道:“没什麽。”命婵娟布上热水来,道:“我脏死了,芙秋等等。”
苏芙秋怔在当地,喃喃道:“方才府里人说你去了二王爷那儿,他动的手?”
我苦笑道:“心知肚明便好!”便转到屏风後头,一面发抖,一面解下衣裳,正要迈进去,却见苏芙秋闯进来,看著我身上的狼藉,倒吸一口凉气,道:“怎麽这样?”

我步入水中,热浪漫进各处伤口,反而激出更多的血,水里翻起红氲,慢慢道:“帝王家,向来如此寡情薄耻,芙秋不必大惊小怪!”又让婵娟收拾出八千两银票,道:“一会儿我入宫,交给看管四哥的人!”能弄死人不见伤的法子太多了,我不敢,明天倘是报出暴死来,我回天乏术。

苏芙秋默然半晌,道:“七公子,实在是……”
我摆摆手,道:“罢了,还有好些事儿要布置,给尚德鑫写信,找个务必妥帖的人连夜送去,叫他立刻准备,随时起兵!至於边境,能马上拿下就拿下,不能就招安,割土赔钱也可,不必顾忌,将来再兴战事无妨。再者,将三年来筹备的储粮运至边境,交给尚德鑫。”言罢一笑,道:“我可真是个祸国殃民的种子!”

苏芙秋低声道:“七公子何必过去那边,自取其辱?”
我沈吟道:“一拳过来,总要叫痛示弱,我实在怕他……,现在他自持处於优势,未必急於动手。”我实在是不能拿祺焱打赌。
苏芙秋叹了口气,去书房写信。我躺在水里,怔怔发愣,以为过去不过是一顿讥讽嘲弄,没想到竟是如此情形。


君临天下 51-52

一进宫,正见周正青悄悄过来,把我拉到角落,轻声道:“我方才见了四爷,没什麽事。”又疑惑道:“脸上怎麽回事儿?”
我轻笑道:“方才慌里慌张,跌了一跤。”又道:“把看监的头儿带来,我得亲自嘱咐。”便见一人闪身过来见礼,赔笑道:“七公子,正是小的桂五。”
周正青道:“知道你要见,我便带了过来。”
我沈下脸,上上下下一番打量,半天才道:“你是哪家的奴才?”
桂五连忙道:“是故去的忠老王爷家的,寻了这麽个差事,吃不饱穿不暖。”
我劈手一掌,怒声道:“是皇家的奴才,还这麽多怨词儿?”
桂五被我打了个惊呆,瞪大眼睛望著,我才道:“我是什麽人?”
桂五喃喃道:“七王爷!”
我沈声道:“不错,我是七王爷,七皇子,当今圣上的嫡亲儿子,天生贵胄的胭王爷,想要你的命比捻死蚂蚁还容易,想抬举你也易如反掌!”
见他惊立当地,我慢慢道:“你家里有什麽人?”
桂五轻声道:“爹去年死的,一个瞎眼老娘,老婆跟人跑了,一个儿子,十四了,聪明的很,因在著贱籍,不能读书为官。”言罢,眼里一阵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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