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变 下————小裹
小裹  发于:2009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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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保护重要所爱而变得坚强……
      同样,只因这重要所爱而软弱……

      “小靖……”张路斯手指在他发间摩娑,几句话在心里打转,只是不忍心说出────
      若是我死了,你就焚了我的魂魄。这样,我就不会再转世了,不会变成张路斯之外的人,你所陌生的人,视你为陌生的人……
      可是这些话说出口,又会伤了他吧……他怎麽可以说出如此残忍的请求……

      “大哥~~大哥~~~”
      张路斯怔怔出神,回过神来,发现小弟泪痕未干的大脸在他眼前笑得灿烂。
      “小靖?”
      “大哥,你愿意答应我吗?”
      “答应什麽?”────一直陪著你吗?可即便是我允了,怕是阴司神明不允,人间定则不允……
      “大哥,答应我吧~~~从今日开始,你来修仙吧!!”
      “修仙?!”张路斯瞪大双眼。
      “是啊!!凡人想求长生,自然唯有炼丹修仙一途!大哥根基不差,又常年行善,况会有我这明师在旁指点。只要你有心此道,便是成不了上仙、真仙,做个飞仙、仙人,我还是有信心的!”────实在不行,像当年的丹慧真人那样,用龙丹造个鬼仙出来也成啊!!


      张路靖越想越是得意────果然,他是得天独厚的天才。当年能用诡计从斩龙台下逃生,现在,便同样能以捷径渡大哥升仙!!

      “成仙……”
      张路斯从未想过修道之事。虽然自小知道神仙鬼怪就在存在於身边,这大千世界充满凡人无法堪破的玄机,却当真未想过,有一天要亲自超越那道灵性界限,一探究竟……

      升仙……意味著什麽────超凡的力量;永恒的生命;堪破爱恨生死,即便是人间沧海桑田,也能以旁观者的立场淡漠而对……
      小靖是天生的龙神,视恒远的生命为自然。但是……他呢?他可以做到吗?他有这麽坚强的心性吗?他的思想,能超越到人类之上的境界吗?

      张路斯心情复杂,自问著无解的问题。
      身旁的青年不言不语,只怕打扰他的思绪,但焦燥惊惧的目光却流露出实在的恐惧────怕听他被拒绝的话语。
      张路斯怔怔的看他清俊的脸庞,浓厚的爱情自心底不断的满溢出来────喜欢、喜欢、喜欢……贫乏的言语无法形容的感情,归结於这简单的二字。
      ────由人升仙,也许还有许多他想象不到的心结难关。只是,未来的磨难,远不及安慰眼前的人来得重要。
      他悠悠叹了口气。伸出双臂,将身上的青年抱在怀里:“小靖,我答应过……要作你的伴侣……所以……我,愿意一试。”
      只要,能让他由衷而笑,像现在这样,幸福微笑……


      ==================================

      闲言:
      呵呵~~~月盈转月缺~~
      儿子,当幸福达到一个极致後,必然要落向低谷,你的考验来了~~~

      “水月狐”的设定,是从台湾张离的《玉狐》上抄来的。
      我很喜欢那个故事。只是对结局超级不爽的。我讨厌转世,不认为什麽“转世”之後,灵魂是相同的。因为,毕竟,主导一个人的性格是他今生的记忆经历。
      转世之後,便是不同的人。与前世的那个人完全无关。
      所以,《玉狐》里的安公子(是叫这个名字吧?)真的是很可怜啊……
      最讨厌他竟然还转世成个女孩子,和玉狐定约的又不是这个女孩子,便是去找他又如何?前世的他终究是憾恨一生而死了~~~怒~~~
      又扯远了…


      二十四

      陌上垂柳吐新芽,道边桃花笑东风,又是一年春来时。

      垂拱四年,三月。
      平静了许久的善化庄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只是,这次的主角,却不是爱惹是非的红衣青年。而是最淡漠矜持的石沐霜!
      这天大早,听了张忠来报,又把手上的拜贴翻了一遍,张路靖笑的从椅上翻倒在地。还好他身手灵活,长椅後倒时,一个空翻便又稳住身形。
      “求亲?!向石沐霜求亲?!哈哈~~好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癞蛤蟆!!!啊哟!!”
      他後面大串毒语未来得及骂完,脑袋上便被人敲了记爆栗。回头一看,张路斯沈著脸站在身後,吐吐舌头,乖乖把手里拜贴递了上去。
      张路斯粗浅看了一遍,将礼贴慎重置在桌上,转头,看二弟一脸的“兴灾乐祸”,皱眉问道:“你笑什麽?”
      “笑癞蛤蟆不知天高地厚!”张路靖俊脸一扬,隽狂如旧:“哼,王敬炎那个家夥,胆小鬼一只,又是个丧偶鳏夫,也敢来打咱们家人的主意。当真是马不知脸长!!”


      “……”
      张路斯默默瞪著他,心里暗叹────饶是已在人间生活这麽多年,他对俗世伦常依然不懂──王敬炎虽是鳏夫,可石沐霜今年也已过25了,如此年龄尚待嫁闺中,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又怎可挑惕太多……


      张路靖察颜观色,看他神情,不满叫道:“大哥!怎麽,你打算同意不成?不行不行!!我是坚决反对的!!”
      “你反对有什麽用,沐霜不反对就成!”
      “哼,就是因为她会反对,我才也反对的!”
      “咦?奇了,你又不是她,怎知她一定不允。”
      “嘿嘿~~大哥,你连我的话都不信,怎样,敢不敢打赌?”
      张路靖信心饱满,语带挑衅。张路斯稍犹豫下,咬咬牙,道:“不赌。我去问问,看她怎麽说。”
      说罢,拿了拜贴去了夏苑。

      他离开後,张忠兴致勃勃的凑上前,好奇问道:“二老爷,你怎麽知道小姐一定不允的?”
      张路靖斯条慢理的喝口茶,心道────就是说给你听你也不懂。却还是摆出幅成竹在胸的模样,放下茶杯,拿起和拜贴一同投来的另一张纸,指著写在上面的“生辰八字”,臭屁道:“因为我能掐会算啊!”说著,装模作样的伸出右手,手指伸屈一番掐诀,道:“这王敬炎上半生虽承家门余庆,金钱丰盈,但中年过後,必有病苦。谋事不达,悲惨不测。而石沐霜亦是个家属子女缘薄者,这样的两人怎可能会凑成堆!”

      “小姐……小姐她……”张忠不知他胡言乱语,信以为真,鼻头一酸,悲伤落泪,嚎啕大哭:“如此说来,小姐岂非注定一生孤苦?”
      “…………”老家人伤心,张路靖大不以为然────就他看,石沐霜在这里住的快活自在,“一生孤苦”四字怎麽也安不到她身上吧!!可是这话说给张忠,料他也不理解,便丢下句“我也去看看热闹”,便从窗口蹿了出去。


      夏苑。
      莺声燕语啼春,花圃内兰芽尚浅,几竿长青老竹和著东风起舞。
      张路斯到时,石沐霜和茗儿正在喂挂在栏下的一只鹦鹉。他招招手,示意三妹到假山小亭,两人坐定,他才将王敬炎提亲之事道了出来。
      “……敬炎他资性英敏,才华出众,急公好义,性格豪爽。虽说有些过於轻佻好动,但总体而论……喂,沐霜,你有在听我说吗?”

      张路斯说完情由,正待要将旧友大大夸赞一番,却见石沐霜抬头望著亭角,心不在焉,直到听他询问,才扭过头来,矜持一笑:“大哥,你看这亭子,飞檐翘角极为美观,小妹有心再布些装饰,写了两句对子,你来看看可还工整?”

      说著,从桌下暗格拿出张纸来,上面写著两行字:“走不完的前程,停一停,从容步出;急不来的心事,想一想,暂且丢开。”张路斯粗略一看,笑道:“果然是极和你的性子。且寓意颇深……”

      “大哥若觉得好,我就叫忠叔拿去制成扁,稍後挂上。”石沐霜甜甜的笑著,就待起身离去。张路斯笑吟吟的点头,突然想起来此的目的,忙拉住她袖子,哭笑不得的骂到:“果然近墨者黑,小靖糊弄我的本事,你怎麽也学了十成十!”


      石沐霜见他已识破,索性大大方方坐下,笑道:“大哥,王敬炎怎麽也是咱们庄子的熟客,你就算把他夸得人间少有,但他究竟什麽货色,我还不知吗?”
      ────这些年来,王敬炎也时常到善化庄走动。和张家诸人混得颇熟。在石沐霜看来,若以朋友标准,确实还值得相交。但若要是选丈夫,那就敬谢不敏了。
      “可是,沐霜……我看敬炎他对你确是情意深重……他这几年三天两头往庄子跑,我还道他旧友情深,现在想来,根本目标是你嘛!况且,我看你们也很谈得来啊。怎麽,你当真对他没有什麽情意吗?”

      石沐霜模仿某人,娥眉上挑,轻蔑的撇撇嘴:“若说朋友情义,我当然是有的啊!要是儿女私情,说明白些,小妹早在先父过世时,就不存那份妄想了!”
      “沐霜……”张路斯闻言,长叹不语。他是知道她过去的人────当年,石沐霜被抢入县侯府後,有什麽样的遭遇,那小霸王的供辞上写得明白。从她日常的言行,虽看不出当时留下的阴影,但心理上,就当真全无芥蒂吗?


      “沐霜,过去的一切,并非你的过错……难道你就甘心只为小霸王的伤害,赔上自己的终身幸福吗?”
      “大哥……”石沐霜抬手,止住他话语:“你这劝解也太老生常谈了吧,能不能来点有新意的?”张路斯本在沈痛,给她如此一顶,倒不知该气该怒。石沐霜笑笑,又问道:“照你看,我这些年有活在小霸王的阴影下吗?”

      张路斯摇头。只是,现在去想,他倒真不明白石沐霜是一直强作开朗,还是当真坚强到不以为意……他蹙起眉,暗里惭愧。当年,还是“夫妻”名份时,他一心避嫌,不敢与她走得太过接近。到後来,小靖回到身边,对石沐霜就更疏於关心……

      念及此,他歉然道:“对不起,沐霜……我对你关心太少……”

      石沐霜听他话里深深的自责,淡然笑笑,劝解道:“大哥你非是我,自然不明白我心里是如何想的。”犹豫片刻,才接著说道:“其实……小妹最介意的,非是失身之事……而是,自己的力量的微弱……”

      ────被那男人强行玷污时,初次为男女间的力量差别而震惊,更让她失去挣扎意图的,是那男人的一番话……
      “他说,只要我能让他开心,在他府里做个侍妾,总好过嫁给寻常村农,辛劳一生。女人到头来总是要给男人养的,选择有钱有势的他,怎麽也比平凡俗夫好得多……便是有天他厌弃了我,只要我安份守己,仍是个逍遥享福的少夫人。可恨的是,那时我竟没法反驳他,也觉得他还说的有理。後来,若不是遇上大哥,呵呵,搞不好,小妹今日还在安稳的做著县公府贵妇呢~~~”


      张路斯听她这番话,更是糊涂,问道:“你即是如此想法……当初为何还陪要我冒险?”
      石沐霜脸红了红,羞涩答道:“一嘛,是大哥为人仪表不凡,长相正派,让我心有好感。再者…後来…你耐不住我纠缠,答应会娶我为妻……虽同是给男人养,但至少嫁给大哥,是我自己赌命冒险後的报酬,便是吃起你家的饭来,也是心安理得,两相比较,当然是选择帮你罗!”

      “………”
      石沐霜说完,调皮的吐吐舌头,补充道:“我不知其他女子是怎麽想的,只是,我不希望自己是个’只能依靠男人的力量养活的弱者’。相夫教子或许是多数女子的幸福归宿,可我……只想自己活得舒心快乐。天下男子虽多,但有二位哥哥一般胸襟,能包容我这样违常驳德的女子却也少有吧!大哥,你当真认为那王敬炎,容许我继续……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张路斯静静的听著,他从不知石沐霜的心情────善化塾开到现在,早已扩大了规模,改成书院,他和小靖心有旁骛无暇分身,便聘请了多名外乡学士任教。而唯有石沐霜,坚持要继续打理书院,未曾放弃教职。

      书院方面礼聘先生、帐目财务的结算,甚至善化庄的田产收入,都是石沐霜一手管理……
      现在想来,这女子是在不安吧……帮忙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是因为不想,被当成一无是处的弱者;不想沦落为小霸王口中,能轻视鄙夷、肆意凌辱的软弱女子……
      而性好猎奇,轻浮好动的王敬炎,怕是不会理解沐霜这份心意……

      他思及此,心里敬意油然而生,温柔笑道:“沐霜,大哥确实不够了解你。敬炎之求,即然你已有主意,我也不再勉强。只是,大哥也劝你,莫要因任何心结,而放弃对幸福的追求。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天底下,除了咱们家人,也定会有了解你、包容你的人存在!一个同样值得你去珍惜珍视的人!”

      “大哥这是经验之谈吗?”石沐霜见他态度软化,忍不住又出言打趣。这些年来,隔三差五戏谑的出言试探兄长心事,已成她的恶趣。二哥的冷眼她看了会怕,好好先生的大哥,便成了最佳戏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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