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杀手(上)————黑木黎子
黑木黎子  发于:2009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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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祈心想说是玻璃扎伤的,但转念一想,还是回答是被枪打穿的。

“枪?”

“爸爸是警察,我拿他的枪不小心打穿的。”典子练习用的是64式7.62mm口
径手枪,确实为部队高级官员及公安干警所用这样就不怕有谁能看出端倪了。

“你爸爸可真不小心,怎么能把枪让你玩呢!这是违反规则的!”

上了药,裹得像个蚕茧的左手差不多没法动了,寒祈心觉得自己可以好好休
息一段时间了。等他养精蓄锐之后也不一定有生意找上门来,他是个吞钱的怪物。
虽然他有时候会分文不取,但并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心情。不管怎么说,尸体
在面前滚来滚去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他还是需要“精神损失”作为补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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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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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量着出了医院,天还很明朗,一点不像已经傍晚的样子。他决定去附近
的游戏中心滑冰。大约因为周日的缘故,里面比往常更为喧腾,进去根本是人看
人,寒祈心因此打消了这个念头。带着伤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

他从嵌在大楼外面的巨屏彩电下经过,想起出发前因为怕反胃还没吃过东西,
倒真有点饿了。他随便闯进一酒家,叫了一份炒饭。侍女填写着账单轻柔地问道
:“还要点什么吗?”

“不用了。”

侍女不声不响地向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就到内厅为他沏来一壶热气腾腾的红茶
:“请稍等,现在叫厨房做。”

寒祈心捏起直径五厘米左右的白瓷茶杯一饮而尽,只嫌这杯子以及这些餐具
委实太小,使着不爽。

谈笑风生的一群人从旋转门进来,吸引了他闲逸的目光。旁边一个竟然是素
来标榜着“珍惜时间,不与酒肉为伍”的赖佩遥。

什么嘛!教学生不要参加什么红白喜事——哪怕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自己
做的却和说的不一样,不是说自己从来不混酒场的吗?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
不漏”,这下子被我逮到了吧?

寒祈心喝着茶定定地望着坐定之后终于也发现他的赖佩遥。他先是吃惊,随
后冲寒祈心笑了,露出两个酒窝,标准的林志颖派头。男人有酒窝真是不怎么顺
眼,觉着别扭,只是现今有酒窝的女人似乎不多,难道都被移植到男人脸上了?
不过人有个可怕的毛病就是容易习惯——看久了就适应了。何况这位赖老师又是
众学生母亲们公认的美男呢?他看来不显得文弱,是霸气老师的范例,否则他的
班级不会那么安守纪律。他偶尔犯颈椎炎,贴个膏药被他那个长着尖尖耳朵有些
像精灵的儿子揭掉,他就会狠狠地揍他一顿。但他的运动细胞大概被那些语言、
词句给分化了,打篮球总是失手,要不是那些畏惧他的学生让着他,准进不了一
个球。可以说他若少了那张脸,所拥有的美名是有八九就会变成骂名。说到底还
是漂亮的东西比较占便宜。

只是上帝总有些吝啬,给予人美丽的容颜就不大愿意再给予理智的头脑。寒
祈心在参观少管所时见到的犯罪青年的俊秀美貌都是在他这个狭小的世界其他地
方所未领略过的。同行的人甚至说要留在少管所生活——为了那些美女不愿回去
了。

“祈心,这么巧?过来一起吃吧?”说话的是一个容光焕发并且略微发福的
中年人,担任本市的书记,亦是寒祈心的叔叔。

寒祈心还赠他一抹浅笑,坦然地握着茶杯坐了过去。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
人,也有省长——看来这个叔叔混得不错。但寒祈心不明白赖佩遥会在这里的原
因。

“我们是邻居呀!”原来如此,他还挺会处理邻里关系的。

“这次大兴土木,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加上你赖老师的教育方式也得到教
委的认可,政府决定投资新建图书馆。所以一起庆祝,你说对不对呀?”

“哈哈……连小孩也赞扬我们啊!小孩是不说假话的!”

“对对对……只有大人才会骗人。”

“说什么呢?还没喝多少就发昏了!”

一群被工作压趴下的疯子。拼命地寻找着缓解重负的方法。喝得烂醉如泥,
可醒来之后呢?依然如故,外加头疼。酒后误事,所以他们绝不在签合同、签证
书前喝酒。

一杯茅台下肚,赖佩遥的脸就涨得通红,舌头也变厚似的胡扯起来。他不会
喝酒的传闻还不假。这些人存心看他笑话的吧?寒祈心拍着桌子向他叫道:“不
会喝就别喝!”说着夺过他面前又被注满的酒杯仰头喝干:“今天我替你喝。”

“你……行为……规范……违反……书记……给他喝啤酒……”

“今天大家高兴,你别管什么规范!我不和啤酒!”寒祈心“啪”地将脚踩
到椅子上,拎起酒瓶喝了个干净。

“好酒量!来来来……一起喝!小姐!拿酒来!”几个酒瓶一晃眼工夫变成
几个空瓶,寒祈心松开皮带打着饱嗝向侍女问道:“卫生间在哪儿?”

“哦,这边左拐就是了。”

“谢谢……”

“不会。”

谢谢?怪事——我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说谢谢?好像喝得太多了点。

释放一下肚皮之后,那几位大叔冁笑着招呼他:“来来来,这个味道不错…
…”

寒祈心站到桌前眨了几下困沌的眼皮摆摆手说:“不能再喝了……会醉的。”

“醉了就睡楼上啊!今天你不喝醉就不放你走!”

什么鬼话!“我不想。夜不归宿的男人会被人说闲话的——你们不怕被老婆
骂?到此为止吧。我送老师回家。”跟聂朝颜学来的东西似乎还有点杀伤力,把
他们怔得张口结舌,最后他的叔叔终于不情愿地说话了:“嗳,小赖有我顺路带
回去就可以。”

“嗯……不……既然我的高徒要送我……我这个做老师的……”

寒祈心恼怒地扶起赖佩遥,一摇二晃地荡出了酒店。

……“嗯?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吗?”

“被玻璃扎伤的。”

“怎么不当心点?会影响学习的。今天犯规了。还有这个月的优秀都得得很
勉强——你开始走下坡路了。抓紧点,再下去就永远赶不上别人了,即使赶上也
会很吃力的。”

这家伙,稍一清醒就絮絮叨叨的一遭说教。寒祈心不相信他的话,认为只是
自己一时疏忽,妨碍不到整体的。

“你还想不想考进108 将?”

“当然想,那是最大目标。”

“是吗?我看一你现在的形势……会比较牵强。但是我相信你在勤奋和方法
上的合理改进,定能东山再起。”

再起?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已经没人会去拿这个目标要求我了。作为一个
杀人用的人偶……“对不起,您可以自己回家了吗?我想到处走走。”

“好吧。明天还有学生大会,你早点休息。”

“……”

漫天星辰一般闪亮的灯光装饰着高楼拼织成的都市幕布,还有那动感十足的
公路绸缎。易拉罐从这个最高的平台飘下去,犹如进入了时空隧道。

又这样喝了几听啤酒的寒祈心正抱着栏杆呕吐。

“喝茶么?”一个男人从身后将乌龙茶递给他。寒祈心想起闻人火凤的告诫,
赌气似的接过去拧开瓶盖咕嘟咕嘟下了肚。眼前的灯光连成了一片,朦胧不清…
…这下栽了……寒祈心“扑”地倒进男人的怀里,准确说是他被那人接住了。传
来一阵愉悦的轻笑。那个人抱起寒祈心正准备离开,觉察到身后已经有人用枪指
着自己,反而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个变声器不错嘛!”

“青冥?”紫电收回手枪解析到:“我应该想到那个最喜欢用毒药的人是你。”

“呵,”青冥卸下伪装,“为了弥补其他方面的缺陷——即使如此,我这样
不思进取的人还是难以混下去。”

“被人知道了作案手法,你可要当心了……你也在跟踪他?”

“是的,额外的任务——你差点就杀了自己的新搭档哦!”

“什么啊,我才不会贸然行事。”

“呵呵,我先带他回去,有人找你,你们慢慢聊。”

“谁?”紫电回过头,青冥和寒祈心已经不在楼顶,站在他对面的,是奔星。

“不是冤家不聚头哇!我们真是有缘。”紫电故意装作偶然相遇一般轻松地
调笑着。

“别想糊弄过去。”

“那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只问你一句——为什么要逃开我?”

“不是你叫我滚吗?”

“那是……”奔星觉得天气忽然很热,把脸都焙熟了,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那是因为第一次那样……我在惊吓之余……那是一句无心的话啊……”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呢。”

“我以为你玩我的——你怎么就那么笨呢!”

“哈!哈!我们在打情侣糊涂战吗?”紫电收起笑容严肃地问道:“你爱我
吗?”

“……开什么玩笑!”奔星觉得紫电又拿他寻开心,抗议着叫道。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瞧瞧你那连自己也要骗的可怜相。”

“谁……骗人了?”

“呵呵……你脸红了——信不信?”

“一派胡言!你是色盲!”

“那你是讨厌我了?”

“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那么说。”

“那是什么?”

“不讨厌也不喜欢——就是这样。”

“那可是比讨厌更可悲的冷漠啊!真伤心。”

“你……”奔星以为自己真的说了过分的话,心急如焚却又不知所措。

紫电抬起一只眼睛盯着他阴恻恻地说道:“不过你已经属于我了,别想赖帐!”

咦?怎么会?自己什么时候属于他了?搞不懂……明明是属于组织的……
“你脑子有问题吧?”

“你才有问题呢!我这次不会再离开你了!不然天知道你和谁在一起!哪怕
山崩地裂海啸泥石流火山喷发轮船触礁彗星撞地球外星人入侵——我也雷打不动
地跟着你。”

“雷不打就动了。”

“那是我的错吗?你有责任的!”

“你说什么?王八蛋!”

“我说你别想逃!”

“是你在逃!竟然还贼喊捉贼!”

“你现在说什么我都爱听。”

“那我说你下流!”

……今天,又该是一个不眠夜了。


第二十一回

“嗯……”寒祈心掸走蜷缩在他头上睡觉的猫咪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猫咪
立在枕头上也张大嘴巴打着哈欠,然后把身子拉得老长,像是舒活筋骨。它跟随
寒祈心进入洗手间,跳到马桶上小便,之后沿着马桶边走到后面按下按钮,水就
哗哗地冲了下去。要训练这些动作并不困难,寒祈心心里颇有一丝得意。

正刷着牙,忽然一粒牙齿被捣得松动了,他连忙漱口把牙齿舔回原处。神经
都相互联通着,致使半边的牙齿都不能用了,连嚼米粒都会疼。

“我看看。”火凤捏起寒祈心的下巴,朝牙床上看。寒祈心的下巴被捏得酸
痛不已,挥动着双手像溺在水里一样:“痛死了!你到底会不会啊?你去当医生
会把病人弄死的!”

“那去看牙医吧。”

“不要,我走了。”

“师兄!你怎么不吃早饭就走啦!”典子跑到门口叫唤着,看他走远了,才
回进屋叨咕着:“牙不好就拔掉嘛。”

火凤不赞成:“拔掉就长不出来了。去看医生。”

“师兄是第几次换牙啊?”

“我不知道。”

……

“这满口的牙犹如一个偌大的集体,总不能使老师放心。每颗牙都在坚持为
我服务,可因为那颗老旧的牙,连累了满口的牙,不敢用力吃东西。好在这与集
体不同,要一样的话,不用力咬文嚼字,消化不良可怎么得了?知识是一定要吸
收的。整个口腔像散了一样,忽然变得歪歪斜斜,一只长一只短,真是太难受了!
当这只坏牙脱离口腔时,我不再承认它:当集体成员离开集体时,会有人承认他
吗?不会的!机器中的螺丝钉啊!那么一个庞然大物却缺不了你,为何?难道机
器留恋你吗?我不知道,但尽管如此,仍然照常运行着……火凤说我该去看牙医,
这集体有点松垮,也该治一治了。相信那天,不会再有阻碍,因为机器被重新组
装,或是换了一个新的螺丝钉。我的牙大概已经好了,也许换了一颗忠实的假牙
……”

“一派胡言!我不要听你什么歪理!”

“老师,这不是歪理,是我说出了自己的切身感受。”

“狗屁!寒祈心,你太没良心了!你的理想就是摧毁大家的希望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想要你在看到进步的同时也能……”

“我不要在这时听到任何诋毁班级的论调!该怎么办我心里清楚!你是怎么
了?你帮我一同整顿班风这么久才取得的成效,干什么妄自菲薄?还要辞职?徒
有成绩虚名而无工作能力,是件遗憾的事。”

“我会按照你的意思发言的……”寒祈心平心静气不进行争辩,他实在找不
出什么科学依据来证明他观察所得的“成绩与纪律成反比”的结论。只好祈望事
实自己来说话。即使老师再明智,也总喜欢听到的赞扬比批评多。

阶梯会场——“……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因为——”寒祈心按照预定的计划
将手中的麦克风转向自己的班级——无人响应。他沉稳地收回麦克风意气风发地
喊道:“我们一直在努力!我们从来没有服输过!”掌声,像炸开的油锅那样回
响不绝。无人嘲笑他失败的号召,并且他本就不怕被人笑话。或许他的坦然让在
场每个人都狠不下嘲笑他的心,抑或是他那串动作连贯起来正好是一套绝好的手
势,让在座之人都未反应过来似乎还缺了点什么。

“……散会。”

人潮拥动,大门都有被冲垮的危险,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哗哗哗直往外流。
嘈杂纷乱的讨论以及闲聊声更增添了他的音质效果。

“报告。”

赖佩遥朝门外迟到的寒祈心和聂朝颜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来。又瞟了一眼教
室内的其他人,以他最为雄厚的声音问了一声:“人都到齐了?”

一声巨响惊得三十多颗脑袋唯唯诺诺地点下去。那只讲台在他拳头的重压下
发出恼恨的抗议声。

“为什么不说!”他白生生的脸上透出浓厚的英气,只有在他金刚努目式的
斥责下才会显现的严峻衬托着他们难以捉摸的心理。

“为什么只有寒祈心喊了那句口号!一群懦夫!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不敢
喊!你们的第一就要因为你们的懦弱拱手让人吗!我怎么教出这么不团结的集体!
一盘散沙,怎么跟人比!只有寒祈心是真正的勇者!”发完满腹的牢骚,放学走
人。

周一是寒祈心这个小组留下来打扫,那个高个子的家伙擦完黑板就早早回去
了,其余的几位也随便排几下桌子就准备撒手。

“寒心,我今天要去参加喜宴,先走一步……”

“回来!你怎么每个星期都有地方吃啊?”

“这次是真的。”

“扫掉一组地板再走!”

“……是……是……”

“师父,我……”

“你又有什么事?”

“我妈病了……”

寒祈心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走吧!”然后提着两桶白天同学们吃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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