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黑孔雀”在江湖上也算不上是什么正派，但不管是在哪里，忠心都是一样要的。
背叛组织，这绝对有违方云天的道德风范！
“迦儿，接下来的话，你要仔细听好了。”
“恩，二爹，你说吧，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一定支持你！”这不是什么大话，这是他们陆家欠他的，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何况他还是他的二爹。
“不……这次我要你反其道而行，不管你外公让你干什么你都不要答应。”
“哎？”陆衽迦不明白了，难道他猜错了，方云天和外公根本就没站在同一阵线上？
“我要你保持置身事外的态度，所以我才让向岚去帮你，他虽然武功平庸，但心思缜密，有他在你身边提点你，我便放心了。”
陆衽迦顿时恍然大悟，仔细想来叶向岚的确有意无意的曾暗示自己要全身而退，原来他竟真的是二爹的心腹，看来他当初没有看错人。
“对了，二爹，你在信上说主上失踪是怎么回事？”
“不瞒你说，主上已经失踪三年有余了，要不是左右长老不合，互相猜忌，也不至于我们现在才知道，你外公在你被派去异世的那天找上我，说了他的计划，我也是吓了一跳。”
“奇怪了……”
“怎么？”
“大哥说他妹妹也失踪了三年有余，莫非有什么关系？”陆衽迦说出来今天另一个目的，但见方云天一脸疑惑，他又赶紧解释，“我大哥就是叶向岚，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我们已经结拜，现在他是我大哥。”
“哦？如此甚好！迦儿的眼光果然不错！”方云天大笑起来，一个视如己出，一个是心腹，能成为兄弟也不失为一桩好事，但一想到陆衽迦的问题，他又脸色一变，说道，“不是我故意不说，而是我的确不知，向晚是我亲自派去的，任务是监视慕王府，因为他府中有一管家同零国大祭师来往过密，为保证皇帝和你的安全，我才派向晚去的，她的轻功在组织中是数一数二的，不容易被发现，却没想到，自此便没了踪影，再然后就是你和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王府，接下来的事你也就知道，那个管家不是普通人，我恐怕向晚她已经……”说着，方云天叹了口气，似乎在惋惜。
“不！她没死！我肯定她没死！”突然，陆衽迦激动的站起来，经过方云天的诉说，他将所有线索都飞快的整理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向晚就是柳巧筠！怪不得她轻功这么好，怪不得她的身手有点像‘黑孔雀’培训的杀手，怪不得她会被洗脑……原来如此！她没死！柳巧筠就是向岚的妹妹——叶向晚！”
方云天渐渐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却并没有兴奋之色，有的只是更深的忧愁。
“但是，究竟是谁对她洗脑了？难道组织中出了内奸？那个柳陌言又是何方神圣？”随着脑中越来越多的疑问，陆衽迦颓败的坐回凳子上。
看着表情丰富的陆衽迦，方云天恍惚的觉得又回到了从前，会因为恶作剧得逞而做鬼脸，会因为闯祸被他爹揍的哇哇大哭，会因为学会了一套拳法而开心好几天……不知什么时候，那个他爹口中的小鬼已经长这么大了。
但小鬼就是小鬼，就算成家立业了在他们长辈心里依旧是个小鬼。
只是，恐怕他这辈子也看不到他成家了吧。
那个叫郭映寒的男子……方云天皱起眉来，虽然不能相见，但不代表不闻不问，除了陆衽迦去异世这段时间他没有消息来源以外，其他时候，他的一切，他全部知晓，也包括那个从异世来的郭映寒。
正当两人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突然陆衽迦站起来，朝门外大吼一声：“什么人？！”
一直尾随着陆衽迦的黑影从暗处走出来，原来是……
51.身世
当林语眉一身夜行衣出现在陆衽迦和方云天面前时，陆衽迦一脸的惊讶和方云天处变不惊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姐，你跟踪我？！”陆衽迦眼神中充满戒备，他没忘叶向岚对她的评价，就算平日里对他再好，眼下这个情况，他可一点都不觉的有什么好的。
“小甲，你内力没了，怎么连听力也变差了，我跟踪了这么久，你现在才发现，如果我是来杀你的，恐怕你早就身首异处了吧。还是学学你身边的二爹，他可是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陆衽迦转头向方云天确认道，只见后者朝他点了点头，他才一脸疑惑的继续戒备着。
“小眉，你应该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的，只是，如果你真的对迦儿好，就好好的考虑清楚吧。”
“云天，一别数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一样的顽固，一样的冥顽不灵，你怎知，这么做会对他没好处，如果他能做上‘黑孔雀’的最高领导者，对巩固陆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是好处多多，身为陆家人，应该要有随时为家族利益牺牲一切的准备。”
“他不仅是陆家的孩子，也是淮麟的儿子，淮麟已经照你们的想法将他送进了组织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你们真想让他死不瞑目吗！”
“哼！方云天，你觉得你有资格在这里提淮麟的名字吗？别忘了，他的死，你脱不了干系！”
“小眉！”
“还有，陆衽迦不仅是陆淮麟的儿子，更是我陆眉的儿子！”
“什么？！”陆衽迦忍不住叫道，不敢置信的盯着林语眉，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刚才她的确是说——我是她的儿子……“你、你们在说什么？我是谁的儿子？谁是我的母亲？”
方云天自知瞒不过去，只得坦白交代：“陆眉是你的母亲，林语眉不过是她的化名，你爹是你外公收留的孩子，所以也姓陆，后来你娘生下你没多久就被右长老设计派去了皇宫给先皇做御用杀手，所以，你爹才会让你练武，然后亲手送你进皇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母子团圆，只是直到先皇归天，你们也没相认，当时按照组织规定，皇帝归天，作为御用杀手必须一同赴死，却没想到你外公偷梁换柱，将你娘带了出来，并让她做了暗花堂的堂主。”
陆衽迦听完后，一时间还来不及消化，凤凰楼那段日子，林语眉的确待他如子，却没想到她竟真的是自己的娘，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不认自己……“为什么……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为什么早点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是不是我被废了武功，所以才不认我的？也是……陆家岂会要一个废人……哈哈……”
“迦儿，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也是你去异世后才知道的……”方云天被陆衽迦的表情吓到了，印象中，他从没见过他如此悲伤的面容，既然是再难过也不会如此失态。
“孩子，我知道你会怪我，但我也有我的苦衷，我被你外公从皇宫带出来以后早就没了记忆，这些都是你外公告诉我的，我也并非要瞒你。”
“那为什么我在凤凰楼这么久，你也不告诉我，难道你是怕我泄露出去吗？我陆衽迦虽然现在是个废人，但不是弱智！你们没有必要一个个都对我小心谨慎，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没错，映寒是不在我身边，但我有信心找到他，在找到他以前我不会自暴自弃，更不会自我放弃！可是，为什么你们都要来逼我……难道你们真的要看到我疯了才满意吗！”陆衽迦吼道，几天来被压抑的情绪顷刻之间就像决堤的洪水，全数泄了下来。
“迦儿……”
“小眉，不要阻止他！”方云天阻止陆眉继续劝说，“让他说，让他发泄出来……不然，他真的会疯……”
“映寒……映寒……你在哪里？！为什么他们都要逼我，从小到大，总是逼我……我爹逼我，逼我练武，逼我离家；组织逼我，逼我杀人，逼我进皇宫；亦轩逼我，逼我离开你，逼我爱他；宿天逼我，逼我伤他，逼我伤害小谦，为什么你们都要来逼我，逼我做这做那……我不想啊！我一点都不想啊！映寒！你快出来吧！你说你要带我离开的！你说你会保护我的！你说……你这个大骗子！
陆衽迦尖厉的嘶吼声划破了黑夜的寂静，仿佛有什么在一点点裂开。
方云天看着眼前无助的哭倒在地的陆衽迦，忍不住上前抱住他，说道：“傻孩子，哭吧，哭出来，会好点。”
这种事本应该是陆眉做的，只是她没方云天动作快，最终只能站在一边看着，看着他的儿子哭泣，看着他伤心。
从小没有娘算什么，做杀手算什么，武功废了算什么，最终也抵不过一个郭映寒的离开。方云天抱着他叹了一口气，现在他只希望他和那个叫映寒的孩子不要重复自己和他爹当年的路才好。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可是……我忍不住……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真的会疯掉的……”陆衽迦抓着方云天的手臂喃喃道，“我不想变得和亦轩一样疯狂，不想变得和小天一样无奈，更不想变得和小谦一样逼迫自己……可是……我怕……好真的好怕……好怕所有人都会和映寒一样离开我……所以我逼自己要坚强，要努力，要做自己不愿意却能让你们满意的事……呵呵……原来逼我至此的竟然就是我自己……是我自己……”
“迦儿……”方云天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的抱着这个无助的孩子，他虽然知道他心里的苦，却没想到竟会苦到连他自己都不能忍受的地步，他才十九岁啊……
陆眉眼眶微红的别过头，不忍再看下去，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劝说，仿佛现在说什么都无用，只能如方云天所说的，让他哭，让他发泄。
“映寒……映寒……你在哪儿……我好累……真的好累……”陆衽迦已经不再哭泣了，只是闭着眼睛像是陷入昏迷似的反复叫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映寒就是那个跟他来零国的郭映寒？”陆眉皱眉问道。
方云天心疼的看着陆衽迦，点了点头。
“想不到，老子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果然是一对父子……”林语眉抬头看了看黑如墨斗的天，叹了口气，“你放心吧，今天的事我不会和爹说的，我陆眉已经赔了一个丈夫，是不会再那么笨赔上一个儿子的，从今天开始，我会尽量不让他接触组织里任何一件事，但是我不能保证爹那边没有动作，你知道我爹的个性的。”
“小眉，谢谢你。”方云天真心的说道，虽然他们爱上了同一个人，但他从来就没有将她视为情敌。
“收回你的客气吧，搞得好像我不是小甲他娘一样。”陆眉横了他一眼，走过去，俯下身，摸了摸方云天怀里那张被泪水打湿还未干的脸，又说，“今天就让他睡这吧，我陪着，你赶紧回堂里，不要被我爹发现了。”
方云天有些惊讶，却没问她如何看穿自己是偷跑的，反正她又不会说，他又何必问，心里清楚明白就行了。
点了点头，方云天起身，将陆衽迦塞进陆眉的怀中，脸上表情郑重的仿佛是在交托什么重要的宝物。
“方云天，我要你听清楚，他是我儿子！”陆眉对着方云天的背影吼道，像是示威又像是保证，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看着刚才那张有些绝然的脸，一些话就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了。
这大概就是一个做母亲的本色。
方云天听完后，背一僵，缓缓地回过头，用那张写满沧桑的脸绽开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说：“知道了。”
是啊，她是他的娘，他是她的儿，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淮麟，你也该放心了……小眉也许不是个好母亲，但她却是你儿子唯一的娘。
淮麟……淮麟……现在我才明白……无论你再怎么爱我，我终究也不过是个外人……
罢了，罢了……就让一切都随风而去吧……
52.打击
陆眉盯着又折返的方云天，神色颇为紧张，好不容易陆衽迦哭累了，睡着了，她可不希望有人把他再次吵醒。
“你放心，我不会吵醒他的，我也希望他能一觉天亮，也许在梦中，他才是最快乐的。”方云天苦笑了一下，“真是讽刺，梦是最难实现的东西，但最快能实现的却也是梦。”
“但是，梦终究是梦，总有一天是要醒来的，不过早晚的问题。”陆眉看着熟睡的陆衽迦，眼神渐渐柔了下来。
“是啊，我这一梦，也该是要醒了。”说着，方云天走至床前，伸出手点了陆衽迦的睡穴。
“你想做什么？！”林语眉知道他不会伤害陆衽迦，却不知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而且今天方云天实在反常的过分，说的话，做得事，还有那表情，坚定、决绝、不舍……
“梦永远都是残酷的，不能实现的时候，会痛会难过，想要实现就必须牺牲一些东西，依然会痛会难过，如果什么都不做不想，固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它会像一个黑洞将你牢牢的吸在里面，将一切消磨殆尽，最后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等再次清醒，痛苦和难过会加倍付诸于你……”
“所以你就想将你的梦寄托到他身上，让他替你完成你未完成的梦？”陆眉挑眉看着方云天开始渡内力给陆衽迦，表面上一派平静，内心却是震撼的，“你不觉的你这么做对迦儿不公平吗？方云天，到最后，你还是这么自私，你想让迦儿重蹈淮麟的覆辙吗？”
“正因为我不想让迦儿重蹈淮麟的覆辙，我才决定这么做的。没错，我是将自己未完成的梦寄托在他身上，但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最利于他的决定。”
“最利于他的决定？方云天，你不要忘了淮麟是怎么死的，他就是听了你的决定，才去刺杀那个人，最后反被烧死，面目全非，就连尸身也未能完整保存下来！”陆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生怕激的方云天一个心神不定连累了陆衽迦。
“小眉，不是所有东西都像表面一样，看的听的就是真的，这世上最善于欺骗的就是自己，我的梦已经醒了，而你，却还睡着不愿醒。”
“正因为我醒着，所以才能看清你自私的一面，你从我手里抢走我爱的男人，却害死了他，从我手中抢走我的儿子，却还想利用他！我不会阻止你将内力传给他，但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方云天没在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将自己毕生的内力全数毫无保留的传给了陆衽迦，如果这也算是一种自私的话，他只是自私想要他今后的生活能幸福快乐，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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