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闻言，林阳扯扯嘴角，不甚赞同。「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和善又好相处。」他露出笑容，试图展现他的亲和力。

「既然你刚刚才对我说过那些话，就不用装了……很烦。」顾小婉不耐地挥挥手。

「啊！虽然只有一半血缘，但不亏是兄妹呢！杨也这麽说过，呵！」林阳的眼神有了些许的波动，但立刻又恢复正常。「

刚刚那些话不是对你白说的。现在，你可以说答案了吗？为什麽你们会突然搬家？」

不意外顾小婉又再度沉默，林阳只是等待着他想要的答案。

这时服务生将顾小婉点的一堆东西都送来，但两人的气氛仍是胶着。

直到顾小婉慢条斯理地拿起咖啡杯，喝了几口後她才终於开口：「有段时间，我哥哥的状况很不好。」

林阳皱了皱眉，但没有打断她的话。

「之前之所以问你跟我哥的交情，是要确定这件事你适不适合知道。听起来你对我哥用了很多心思，那你也该知道他是个

怎样的人。」停了一会儿，她又说：「哥他……其实是个『自制』过了头的人。我哥的爸爸在他还没出生就因为饮酒过量

死了。小时候，我妈因为工作的关系，总是很晚回家；我爸在外地工作，也很少回来。哥他就这样一边照顾我，一边念书

。」

抬起头，顾小婉笑了，她看向林阳说：「我哥他很疼我，但我长这麽大，他不曾跟我打打闹闹过。虽然我们只差了一岁，

但他展现出的成熟却好像跟我差了十几岁。可能个性也有关系吧！哥他一直很难对人敞开心房，在外头发生了什麽事，回

家也不会说。这样的哥哥，在高二的时候却变得有些奇怪。他常常不说话，似乎在想些什麽，问他他也是淡淡地说：『没

事』。脾气也变得起伏不定，他以前从不会这样的……」

收起笑容，顾小婉将视线转向别处，继续说：「後来有一天……我回家就看到哥他流着泪坐在沙发上。我从来没看他哭过

。就像是发泄似的，他也没想要将泪水擦掉，只是闭着眼睛任它一直流。哭完了，他站起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对着我妈说：

『我想离开这里』。」

听到这里，林阳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心已经凉了一半。他没想到杨林竟然还因为那件事哭了……

看顾小婉的样子，她也不知道原因……结果，还是无解。

没注意到林阳紊乱的思绪，顾小婉仍是说着：「他本来是想自己转学、自己搬出去住、自己打工、自己养自己。但不用说

爸妈了，我都不可能放任他这麽做！我还记得当时我劈头就骂他：『你就这麽见外！连家人你都要当外人吗？』，或许是

被我吓到了，他才放下原本的想法，接受爸妈的安排。」

末了，她有点坏笑地对林阳说：「其实我们本来没有要回来的！是因为哥他刚好考上了G大，我们才搬回来。」

林阳的心有点乱，所以也没做什麽回应，只笑着说：「我一直很感谢上天给我的好运。」

顾小婉翻了翻白眼。啧！真是个无趣的男人！

「先说好，我可是不赞成你跟我哥在一起！就算你再怎麽喜欢我哥也一样！」虽然她很肯定她哥不是同性恋，但她担心眼

前这人怕是有将直男扳弯的本事。

谁不遇，遇着他呢？哥的桃花这麽多年都没开，原来是因为早开了这朵拔不起来的烂桃花！

对於顾小婉的发言，林阳嗤笑了一声：「你了解你哥吗？」

「……当然！」顾小婉抬高下巴回道。

「呵……那……」停顿了下，林阳的眼神霎时变得毫无温度。「你了解我吗？」

顾小婉被这样的眼神震慑住了，一时间竟开不了口。

「我很少有执着的东西，可以说出生以来就只有杨林这个人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得到的。为了要把他留在我身边，我伤害了

很多人……而我，不希望你是其中一个，明白吗？」他笑得很灿烂，眼神却是骇人的寒冷。

他起身，说：「聪明的话，回去不要在杨林面前嚼舌根。我眼睛一扫就可以知道杨林他对不对劲。一旦被我发现你从中作

梗，我不会管你是不是他妹妹。」

给了最後的警告，林阳对顾小婉微笑了下便转身离开。

世界上没什麽可以打破他对杨林的执着，而所有阻挠他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好一会儿，顾小婉才回过神，脑里似乎还回响着林阳刚刚冷酷的言语……

「啊！」她突然惊叫。「你没付钱啊！」

本来她还想海削这家伙一顿的，没想到被这家伙逃掉了！可恶！

瞪着满桌子的食物，顾小婉气鼓鼓地边吃边咒林阳那个心机重的狡猾鬼。

哼！讨厌鬼！诅咒你永远追不到我哥！讨厌鬼！害她叫了那麽多……呜呜……

就是要你被压 14

虽然林阳刚刚讲得那麽帅气，但其实他心里也没几分把握。

万一顾小婉真的把他「约谈」她的事情讲给杨林听，依他对杨林的了解，那人恐怕会大抓狂吧……可能还会再打他一拳也

不一定……

深吸一口气，林阳走向一旁行道树下的长椅，像失了全身气力般摊坐在椅上。

抬头看着树叶间的空隙，他有了一阵失神。

对於杨林，他真的没有把握。

唯一想要的人，却无法抓住。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所以在高二时才会奋不顾身地去索取，没想到……或许是做错了吧！

林阳突然掩面轻笑。

做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从他第一眼看到杨林开始，一切就错了……

犹记得告白的那一天，他鼓起勇气在学校的花园告诉杨林他埋藏已久的心情。

杨林第一个反应是呆住，然後皱眉说了句：「这个玩笑不好笑。」，转头就走。

自己平时做为伪装的外壳太过完全，所以，连自己的爱，也让人觉得不可信任吧！真是可悲！

在那之後，每天、每天他都跟杨林说他喜欢他。每天、每天都被拒绝好几次。

林阳总是对杨林说：「杨林，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杨林冷淡地回眸，说：「这麽做不无聊吗？到最後你又得不到你想要的，何必浪费力气？」

林阳坚定地回视杨林，告诉眼前的那人说：「我可以。」

他相信可以。只要自己永远不离开杨林身边，杨林就只会是自己的。那麽，总有一天，一定会有那麽一天，杨林会喜欢上

自己。

只是，没想到後来竟是杨林先离开。呵。

现在想来，林阳觉得自己真是个自信过度的傻瓜！

好不容易重逢了，看看他又做了什麽。

没有！什麽改变也没有！

重逢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他还是不能靠近杨林的心半步。那冷硬的心墙筑得比以前还要高，而曾经为他打开一小

丝细缝的门已经上了锁。

他想找钥匙，但却找不到。一个人在墙外急得团团转，害怕自己是不是永远都进不去了。

这种感觉很可怕！真的！当那个人拿走了你的心却不让你靠近他的，一颗心就这麽随着他的情绪而悬着，怕一不小心就给

摔碎了，自己拥有的世界也在一瞬间破裂成一片片。

所以，他才会想从顾小婉身上找到答案。即使知道这很冒险，他还是做了。

想到刚刚跟顾小婉的对话，林阳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虽然他并不想，但他仍是让杨林哭了。

或许……或许不该这麽逼他。

错的人只有自己就够了。没必要让杨林承受这些。

过去两年的生日，林阳许的愿望都一样。如果神真的能实现他三个愿望，他真心祈求──

第一个愿望：他想要拥有杨林，永远。

第二个愿望：他想要杨林爱他，永远。

第三个愿望：他希望杨林一直开心地笑着，永远。

如果……如果自己的爱只会给杨林痛苦，那……就咬牙放弃他自己的爱吧！

放弃，很痛，甚至比当初被杨林拒绝更痛，但……他又能怎麽做呢？谁可以告诉他他该怎麽做才能找到两人的出路？对杨

林抱有特殊感情的是自己，只有自己。

痛苦的人，一个就够了。而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杨林受苦。

是不是……放弃了，杨林就能开心地笑着？

就算那人从今以後，不再属於自己……但至少，他能笑着……

就算林阳自己永远都笑不出来也没关系。有杨林可以代替他笑着。

现在的他，不要三个愿望了。他只希望杨林可以一直笑着，永远。

就是要你被压 15

那天之後，一切都没有改变。

林阳仍是杨林少数「友人」名单其中的一个，只是不再主动接近杨林。

对此，最迟钝的刘铭豪虽感到不解但也不敢多问，而一脸了然的徐子晏则表现得不动声色。

杨林呢？

杨林还是过着他自己的日子，一如往常……是的，再平常也不过了。

一直追在後面跑的人不见了，林阳认为杨林应该是松了一口气。他不会期待杨林能反过来追他，从以前到现在，两人的关

系再清楚不过了：你追我跑。

除了林阳不再一直黏着杨林之外，其他倒是没有任何不对劲。

一开始徐子晏还叫刘铭豪将杨林带开，自己想问个蛛丝马迹出来，但还是被林阳那一脸笑容打了太极。

知道眼前这家伙比蛇还滑溜，徐子晏见问不出来就放弃了。反正在他心里，林阳是撑不过几周的。林阳对杨林的那股热爱

，就算瞎子也感觉得到，他才不相信林阳真的能说放就放。

过了几个月，都要学期结束了，徐子晏这才觉得事态严重。那两人已经连句话都不说了。

实在憋不住，刘铭豪只得觑两人都不在的空子开口问：「雁子……他们这两人……是不是有些古怪阿……」

「笨！还用得着你说吗？」徐子晏没好气地敲了下刘铭豪的头。

被暴打一拳的刘铭豪揉揉头，咕哝几句：「就你聪明！」

徐子晏自是听见了，凌厉的眼神马上射了过来：「你说什麽？」

刘铭豪连忙说：「没有，我什麽都没说！」

「哼！」徐子晏那双漂亮的眼狠狠地瞪了一下刘铭豪。见刘铭豪不敢说话、默默地揉着刚刚挨打的地方，他嘴巴撇了撇，

一伸手就将人抓过来，自己轻手轻脚帮他揉着。

被心上人揉得舒服了，刘铭豪的心情大好，继续话题：「但总不能就这麽晾着吧？搞得我每天都别别扭扭。」

这段期间简直就是冷战期嘛！他跟徐子晏夹在中间，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杨林本就一个闷葫芦，现在更是不多话了。

林阳那小子更不用说，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好惹，没有杨林「滋润」的他更像个假人，让人根本摸不透他的想法。

「那有什麽！这种事我们也没办法插手。」爱情本就你情我愿，杨林没反应，林阳知难而退很正常，这时旁人若要插手，

可就是多管闲事了。

「你也少淌这场浑水，知道吗！」放开了手，徐子晏皱着眉警告刘铭豪不要插手。

「喔……」刘铭豪表面应了应，但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徐子晏眼睛一勾就知道刘铭豪肚子里再打什麽主意，他翻了翻白眼，叹口气道：「算了。」刘铭豪一整个就是管家公的个

性，不让他管还不行！就随他去吧！

徐子晏很习惯地一手拖着发呆中的刘铭豪，将人带着走。

过一阵子，刘铭豪彷佛突然回过神，还不断发出嘿嘿的笑声。

「嘿嘿……雁子……」刘铭豪一脸涎笑。

「嗯？」看着刘铭豪那表情，徐子晏挑起一边的眉，顿时觉得不妙。

「我想……」

「别想！想了也别告诉我！」放开牵着的手，徐子晏快步走向前，以逃避洪水猛兽的速度加速离开。

「我是想阿……」刘铭豪发挥少见的行动力，快步追向前，不停地在徐子晏耳边做疲劳轰炸。

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刘铭豪的叽喳声也随距离渐小……

虽然不知道刘铭豪有没有成功将徐子晏洗脑，但可以确定的是最後徐子晏用他失控的尖叫及一阵暴打为当天的对谈画下了

句点……

就是要你被压 16

即使感受到身後一股灼热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射着，但杨林仍选择无视。

已经很习惯了，从两年前到现在。刚开始他不懂，之後他逐渐明白那道视线所代表的意思。

不是没被林阳疏远的态度影响到，但他又能怎样呢？林阳所期望的，他给不起。

如果……如果林阳永远不对他说爱，他们还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两个男人的「爱情」……对他来说光是想像就无法接

受。

或许……现在这样，才是最适合他们俩的距离。

因为太过了解林阳，所以也曾经迷惘。

林阳口中的「喜欢」，是认真的。他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晓得该怎麽去回应。这种情绪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也没有

人教过他应该怎麽去回应。

什麽是喜欢？什麽是爱？他不懂。

像他与林阳这样子，少了一个都像是人缺了影子般不习惯，这样就是「爱」吗？

没有见到对方，会开始想着他现在在做什麽，这样是「爱」吗？

太过了解对方，所以不论对方的优点、缺点都觉得很可爱，这样是「爱」吗？

看到对方一边说喜欢自己，一边跟「女朋友」说爱，心口会怪怪的，这样……是「爱」吗？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他无解。

为什麽世界上的事，一定都要改变呢？

当一辈子的朋友，不好吗？为什麽要改变！不止是林阳，还有……自己。

所以……现在这样应该是正确的、是自己想要的。林阳後退了……很好。嗯，很好……

「杨林。」过度陷入自己情绪的杨林，被一句呼唤打断了他紊乱的思绪。

抬头一看，是徐子晏。

杨林静静地看着他，看他要说什麽。

「之前约了你一个学期，你都没答应。下星期二是我生日，你总不能拒绝了吧！」

「生日？」啊……对了，林阳的生日也是这个月。

「对啊！我已经约好了人，你这次一定得去！咱们去唱歌！不醉不归！」徐子晏这次显得特别兴致高昂。

杨林想了想，似乎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答应了。「在哪里？」

似乎没想到杨林会这麽乾脆答应，徐子晏本来预先想好一肚子劝说的词这下都派不上用场。

徐子晏笑了笑，交待了时间地点之後就离开了。

一边刘铭豪早在教室门口等他。见他出来，马上问：「怎麽样？成功了吗？」

「嗯。」徐子晏拉下了脸，没好气地回答。

要不是为了这枚呆瓜，他才没必要被林阳那家伙用视线像扎仇人一样一直扎！

「是吗？嘿嘿！」刘铭豪笑了笑，补一句：「雁子，正妹记得叫多一点啊！」

眼一瞪，徐子晏怒火中烧：「你干嘛笑这麽淫荡！正妹是叫给杨林，可不是叫给你的！你皮给我绷紧一点！」

刘铭豪缩了缩，连忙赔不是：「我知道，我知道。」

「哼！」徐子晏眼睛一溜，看向正往他们两人走来的林阳。

就知道他会追过来！忍不住了吧！

徐子晏小声地交待刘铭豪见机行事，之後扬起笑脸，假装拦住林阳：「ㄟ……林阳等等……下星期二我生日，约了几个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