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曾经，我以为追逐是有意义的。

直到某人让我明白，追寻本身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你得不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

他：「这麽做不无聊吗？到最後你又得不到你想要的，何必浪费力气？」

我坚定地回视他，说：「我可以。」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我ㄧ眼，然後说：「喔。那你就去试吧！试完了记得告诉我结果。」

看向我的眼神彷佛在嘲笑我是个傻瓜。

但我向来对他的嘲笑不以为意。这人，总以为自己聪明，其实我比他还聪明呢！我总在心里笑他傻，多少平衡了回来，自

尊也不那麽隐隐作痛。

认识一年多，不短也不长的日子，平均一天要被他这种眼神嘲弄个七、八次，总是会习惯的。尤其光用眼神还好，当他心

情不好时，嘴里讲出来的话会让你想将双手放在他脖子上假装一个踉跄不小心掐死他。

当然，我只是想想而已。这种冲动就像蚂蚁爬在你心口，会很想一把捏死它，但你知道只消被他反咬一口，你就准备跟美

好世界说掰掰！

而我，阳光还没照够，型男也还没当过，所以就暂时容忍他这个爱乱讲话的阿呆。

他常常说我笨、说我呆、说我蠢，但我知道没有人比我更聪明了。因为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哪一样弄不到手！论起手

段的卑劣，问生养我的爹亲跟娘亲就知道了。阿，忘了，最了解的应该是我亲爱的妹妹：林夕。没办法，她总是被我遗忘

，可能太没存在感了吧，谁叫她那麽小一只，打架也总是打输。

既然讲到她了，就顺便提一下，反正之後她也没什麽戏份了，不让她出场又要在那边JJYY。

林夕她是个怪胎。

这样讲好像很抽象。举例来说，她不喜欢照阳光，因为她讨厌太阳晒在身上的炙热感；她也不跟其他年轻女生一样爱吃蛋

糕，因为她讨厌甜食。睡觉时间永远在半夜两点之後，而且常常做恶梦惊醒，好像看到什麽脏东西……总之，就很怪！

还有，她最讨厌的就是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麽。

我也觉得很无奈，我这麽人见人爱又俊美无涛的脸蛋，再加上幽默风趣的个性，更不用说对女生我一直风度翩翩、温柔体

贴了，虽然她是我妹，但至少生物性别是雌性，看在这点的份上我对她也算不错，真不知她在怕个鬼！反正她是个怪胎，

我也不跟她计较那麽多了。

啧！为了介绍她花那麽久的时间真是浪费我的口水跟力气！

要不是看在她对我有那麽一点点点点点(以下省略无数个点)小恩惠的份上，谁鸟她啊！

虽然我这辈子最要好的哥儿们是透过她认识的，但这点米大的事件也够她挂在嘴上说那麽久……唉，女人这种动物阿……

我都不想说了。

我跟我的哥儿们最鄙视这种没事乱发出噪音的生物了。(虽然他也很鄙视我就是了 = =)

阿，说这麽多都没讲到帅气的主角，抱歉，我常常离题，请多包含。

重点来了，我的名字叫林阳，是个自以为腹黑的普通高中生，最普通的那一种。

而我的哥儿们叫杨林，看名字就知道我们简直是天生一对啊！你说是吧？当初我们就是因为名字认识的！虽然杨林每次听

到我说这个就会皱着眉头说：「太不幸了。为什麽我的名字会跟笨蛋一样呢？」

我挺起胸膛，回答：「当然是因为我跟你一样聪明啊！」

他瞅了我一眼，做作地叹口气，老成地仰望苍天道：「唉……老天，这个世界还有救吗？」

我：「当然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哇哈哈哈哈……」我得意的笑，再得意的笑。

他：「咦，奇怪，眼睛怎麽突然看不见了，可能昨天晚上太累了……」某人捂着眼睛迅速离场。

我：「……」

***********************

我一直相信，只要我想要，没有什麽是我得不到的。

就这麽静静潜伏着，等待时机的到来。

没有人发现，我是安全的。

【 2006年11月12日 林阳笔於「饿虎扑羊」小日记 】

就是要你被压 01

林阳低垂着头，看着被前人刻得坑坑疤疤的桌面，不发一语。

仔细数着上面的笔划，即使是无聊的事，只要能排遣自己心中的不安都好。

台上新选出来的班代表正进行官方的发言，教室中的众人三三两两地聚集聊天，没人有兴趣去理会台上的热血澎湃。

开学才没几天，班上小团体已然形成，而林阳发现自己是被排除在外的。

这种情况从来没发生过，至少高中以前他都是个交游广阔、死党一卡车的人，生活有一半都是由朋友组成，不愁找不到人

陪。

所以对於大学新生活，他非常不适应。虽然一开始他积极打入每个圈圈，後来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话不投机半句多

」。

男生的话题不是打球、打工就是游戏。他既不喜欢在篮球场把自己搞得汗流浃背，也懒得去打工。虽然高中同学曾戏说他

是十足十的米虫，但林阳觉得大学毕业後少说要工作个四十年才能休息，那他现在为什麽要让自己那麽累！？至於游戏…

…身为顶天立地的十八岁男子汉，他还真没玩过，唯一会玩的大概是手机内建的弹珠台……

女生的话题他更插不进去了，就算他家养了两个女人，也不代表他说的出每个化妆品的品牌，还能知道最近哪个言情小说

作者出了哪些新书……

总而言之一句话，林阳就是跟周围的同学不对盘。

看！他周围的圈圈多麽大阿！空气多麽新鲜阿！除了趴在桌上玩蚂蚁的林阳同学本人外，半径两公尺内没有半个人。

「阿……好无聊阿……怎麽今天还没结束呢？」他低声喃喃道。

突然，手机传来一阵震动。他拿起来一看，是林夕那ㄚ头传来的简讯：

「给披着羊皮的狼：喂！你教室在哪里阿？ By夕」

林阳撇了撇嘴，答答答地按起了简讯：

「猪头，书不好好念，这时间传什麽狗屁简讯！」按下传送键，骂完林夕的林阳心里一阵舒坦。

嗯，果然还是要找个人骂骂！娘，你给我生这个妹妹还真不错！他恶意地在心里想。只要一到学校就挥之不去的寂寞感也

因为这封简讯暂时被抛之脑後。

才刚想完，手机又是一阵震动：「少废话！是急件！」

林阳可以想像手机那头的林夕一定气得不轻。这ㄚ头平常话多，只有被气到才会给他来个「三字箴言」，因为多出来的一

定是脏话……在林夕坚持她要养成翩翩美少女的气质後，总算训练到能将自己的手神经跟脑神经切断，手自动省略掉该被

消音的几个字。

用六个字判断对方被自己气到，林阳的心情又更好了些。不得不说这是他个人的恶趣味：欺负林夕。

慢条斯里地键入：「你急我不急。先说说要干嘛本少爷再考虑考虑！」传送！

林阳的人生哲学：轮到你嚣张时就好好嚣张一下，能拿乔时就不用给他客气！爽度最重要！

这回等待时间比较久，台上的班代同学都已经结束演说，换各大干部上台喷口水了，林夕的简讯才传至：「我高中的学长

跟你同班，他找不到教室啦！= = 」

林阳的眉毛跳动了一下，不是吧？有这麽瞎？

第一个闪入脑中的念头就是：屁啦！你高中学长跟我同班？听你在唬烂！

停了几秒後，第二个念头是：哪个「同学」那麽瞎，开学到现在还没进过教室的？再说……他是白痴吗？不会自己去系办

问喔……

他正犹豫要不要发挥一点同学爱、老实地回传教室地点时，林夕简讯立刻又传来：「好啦……算我拜托你」

林阳心里一惊！那个林夕竟然跟他低头耶！那个就算被他搞到哭也坚持要吐他口水的林夕……竟然跟他低头！！

那个「学长」到底是什麽来头……

嘴角牵起一抹笑。林阳又开始了大姆指运动：「忠孝楼，432。PS.今天回去跟妈说你上课偷传简讯 XD 」

告状是一件很没品的事。但林阳承认他就是没品，而且喜欢搞这些幼稚的小动作。看林夕被骂他就是爽阿！哈哈！

没几秒，林夕传来：「喵的！你怎麽不去死阿！= =凸」

林阳趴在桌子上笑得乐不可支。

收起手机，开始想那位「学长」的事。

学长 = 同学 = 跟我同届，再加上 学长 = 跟林夕同高中 = 跟本大爷同高中，再这两个集合交集一下……喔……貌似，

已经猜到他是谁了耶……

眼角看向教室後面最角落、靠窗的空位，林阳露出了入学以来第一抹灿烂微笑，耀眼得令台上正在自我介绍的同学失神地

咬了舌……

唉呀！有趣！呵呵！

就是要你被压 02

杨林将头压低，低调地从後门闪进最後一排的空位。幸好现在班上闹哄哄，没有人发现混进来一个新人。

放下书包，他微吐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环视新教室与新同学一圈。然後……在瞄到前方某定点时皱了下眉头……

他是……

被盯着的某人背後彷佛多了双眼睛，一个转身，给了杨林一个大大的微笑，「包袱款款」、动作俐落地把包包移到他前面

的空位，一屁股坐下。

「嘿嘿！」林阳自以为笑得很灿烂、很友善。

杨林心中的旁白却是：这是哪来的白痴……

「你好，又见面了！『同学』，我们真有缘耶！」这方是灿笑。

「……嗯。是阿。」这方是冷汗。

杨林一直不相信有上帝这种东西，因为自己真是倒楣到极致了，连祈祷都没有用。

微叹一口气，杨林再度为他的人生感到无奈。

不知为何，看着林阳的脸，杨林顿时觉得大学四年的平静生活已经离他远去。

明明……明明他们只当过一年同学阿！！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虽然国中、高中都同校，但又不同班！勉强说的话是高二那年分班，不小心跟他分在同班……也就只有这样而已阿！高三

他不就转学了吗！

提到有林阳在的高中生活，杨林就有种想揍人的冲动。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对「强力胶」这麽有吸引力……

高二那年，林阳每天都死死黏在他旁边，同进同出，赶都赶不走，像苍蝇一样。

尤其这只苍蝇当时还四处宣称杨林是苍蝇「此生的真爱」……虽然没人当真，杨林还是为此狠狠地揍了林阳一顿，然後扬

长而去，转学去也。

结束回忆，杨林再叹一口气。好不堪的记忆阿……为什麽自己的高中生活回忆会充斥着这个变态呢？

「不要常叹气，这样会把好运都叹光喔！」林阳用很认真的表情说道。

「啊？」犹在感慨的杨林脑子有点当机。

「我说：『不要常叹气，这样会把好运都叹光喔！』」某人很有耐心地一字不漏重覆。

「喔……」所以呢……？这种骗小孩的说法……

「我是说真的！干嘛不相信我阿！」

「嗯。真的。」马上点头敷衍。

经验法则：为了避免麻烦，不要跟林阳争辩。更何况这个问题不值得浪费时间争辩。说句「真的」只要花两秒，说了「不

相信」要花至少二十分钟，而且最後还是会嫌麻烦说句「真的」。所以懒惰的杨林就乾脆都顺着林阳，已经是习惯了。

林阳深深地看了杨林一眼，没说什麽，将头转回前面，彷佛很专心地看着讲台。

杨林从包包拿出了笔记本跟笔，写下黑板上的重要事项。

虽然迟了几天，大学新生活即将开始。

停下笔，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杨林用单手撑着头，心想：今天天气真好。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是少见的轻松，这幕也被

前方某位一直用眼角馀光偷窥的有心人收藏在心中。

看到杨林的微笑，林阳也笑了。

第一次，林阳无比喜欢这间学校、这个科系、这间教室、他的同学。

望向前方，林阳的眼里藏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热烈的情绪已过，剩下的是一丝阴冷。不同於平常的温暖，轻扯嘴角的面

孔显得陌生。

没有人看见他此刻的神情，包括他自己。这是林阳，却也不是林阳。

林阳低声喃道：「神让我再度遇见你，我是否……该做些『什麽』呢？」

扬起嘴角，林阳对自己说：杨林，这次，你绝对跑不掉……

就是要你被压 03

「杨林，你下堂课是什麽？」

「杨林，一起去餐厅吃饭吧？」

「杨林，我跟你说喔……」

「杨林、杨林……」

连续一周承受林阳的精神虐待，杨林觉得自己快抓狂了！

偏偏大一基础课程多，几乎都是必修课，不来学校也不行。

「杨林。喂！杨林！」耳边又传来阵阵呼唤，宛若不死冤魂缠身。

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所以忍了一个礼拜的杨林终於要爆发了！

「住嘴！你给我滚到一边去！」杨林失去理智地大吼。

畅快地吼完後，赫然发现周遭一片安静。一抬头……台上的教授脸色已经气得歪斜扭曲……

「你！不想上课就出去！」教授老虽老，但骂人倒中气十足，远远地传过大半个教室，连後排的杨林都听得响亮。

接下来的30分钟整间教室安静得连针掉下去都听得见。大家默默地低头做自己的事，不敢冒犯教授圣威，深怕扫到台风尾

。

坐在杨林身旁的林阳一直不安地偷瞄杨林的侧脸，对於课程也显得心不在焉。

林阳知道这下杨林一定气大了！从高中开始杨林就是个极度中规中矩的家伙，虽然对人总是不冷不热，但却自我要求甚高

；不喜欢受人注视，所以总是尽可能低调行事。走路也都低着头，快走的速度林阳要用小跑步才追的上。

这样的杨林，就连混在普通人当中，也是个特普通的角色。他不要求自己出色，也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太出色。所以，一直

以来，大家对他的评语都是：「很容易被忽略的人物」。

当然，在林阳眼中不是。

杨林是颗擅长遮掩自己光华的钻石，林阳一直这麽觉得。

怀着不安的心情，林阳觉得这一堂课特别难熬。

偏偏杨林的脸上又看不出情绪。低垂的脸从那之後没再抬起过，只有书页随着教授的指示翻动可以证明他人还在专心上课

。

即使世界末日到了，林阳想眼前这个人仍会执着地做完自己该做的事，不管是洗厕所还是吃一顿晚餐。

其实林阳心里一直觉得这样认真的人挺可爱的！

宛若过了一世纪，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钟响，林阳马上按捺不住地向杨林道歉。

「杨林……对不起！」惭愧地低垂着头，语气微弱，看起来无比愧疚。被浏海挡住的一双眼睛却悄悄地观察对方的反应，

除了皱紧的眉与看似因难过而绷紧的嘴唇，那眼神里并无丝毫歉意。

在林阳的生长过程中，早已经习惯这样的作态。自小父逝，他寄住在亲戚家当过一阵子皮球生活，对於人性早有体会。寄

人篱下的生活，学会看人脸色是必须的，更甚者，学会怎麽「寄生」也是重要的。

看场合表现得很快乐的样子，或是表现出很伤心的样子，对他来说都胜任愉快。反正，所谓「社交行为」就是这麽肤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