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劈棺 下+番外——陈小菜
陈小菜  发于:2011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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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狠一些。”

贺敏之迟疑道:“你……为什么放过他?”

檀轻尘看他一眼,道:“你不妨先猜测看看?我九哥傅落风是镇守北线的拥兵王爷,慕容之恪是他麾下第一得意的大将

。”

贺敏之思量着,道:“大局初定,你不想与九王爷有所误会?可慕容之恪在北线,只怕会勾结草原部落。”

檀轻尘似笑非笑,低声道:“敏之,别在我面前装傻。我耗损功力救了聂十三,难道你都不愿跟我说说实话?”

贺敏之带着几分厌倦,淡淡道:“你无非就是想拿慕容之恪做文章,除掉九王爷,拿回北线兵权罢了,这种事情无聊得

很。”

檀轻尘大笑道:“怎会无聊?”

缓缓说道:“对付九哥,削其兵权只是原因之一。九哥曾传书相约,愿出兵助我,傅落风能以兵权威胁皇兄,他日未必

不会反过来对付我。他的兵权,是一定要夺的,但不是现在。”

“目前新皇登基,最忌内乱,我杀慕容之恪容易,就怕傅落风以为我先剪他的羽翼,是想对他下手。”

“留着慕容之恪,就是要他去勾结草原朗羯部落,朗羯近年来蠢蠢欲动,草原骑兵素来凶悍,趁他们一盘散沙尚未统一

,先下手挫其实力,才能保住宁国边境太平。”

“宁国这些年重文治轻武功,宁可怀柔,不动兵戈。朗羯骚扰掠夺边境,这帮臣工也只会力谏议和,你那方座师只怕定

会来一句:勤修德政,自可怀敌附远,弥患于未萌。”

笑得犀利:“这些臣子,读圣贤书读得脑袋不清醒,动辄直谏,一心想做名臣。我用他们缚住了皇兄的手,却不能容忍

他们再来辖制我。”

“下棋讲究一个均衡,也讲究一子伏而算百步。以外乱为契机,刚好可以一改内政之风。需知政宽则民慢,猛则民残,

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

声音冷静而柔和:“一旦朗羯用兵,立即昭告天下慕容之恪的身份,那便是燕亦草原联合,企图染指颠覆大宁江山了。

朝臣再糊涂,也该知道他们不只是想劫掠财物,想必也不敢再提修政仁德。到时一举灭了慕容之恪和草原势力,拓展疆

土,又能以外震内,立摄政王之威,登基也顺理成章些。”

站起身,神舒意闲,扬眉道:“试想,江山万里,尽数在你掌握,太平富足或尸骨累累尽由你决定;芸芸众生,都是你

的棋子,为了你一个决断一个思量或生或死或荣或辱。挥手千钧,一言九鼎,这种极致的尊荣与权力,难道不是这世间

最有趣的东西?”

贺敏之想到了月下那曲沧海龙吟。当年是潜龙暗伏,而现在尽显皇图霸业之气,飞龙在天、出云入海,已是无人能阻。

静了静,却道:“我还以为你会慎用刀兵……“

摇了摇头,正色道:“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不过瞬息兴亡,文成武德荣辱功过不过是史官笔下的谈资。若真有济世爱民

之心,才不负这江山如画万民敬仰。”

檀轻尘听了,不禁微笑,轻轻抚摸贺敏之的头发,触手微凉顺滑,牵动了心思柔肠,轻声道:“你说得很好。他日我登

临绝顶,身边若没有你,想来也是孤苦寂寞,千秋大业终是与世人相关,但心里的爱恨悲喜却不求他人懂得,只想和敏

之分享。”

贺敏之挣动一下,却被檀轻尘一把拽住头发,头皮一阵刺痛,不敢再动。

檀轻尘手指轻柔,碰了碰他后脑被撞出的肿块和半凝结的血痂,道:“慕容之恪对你下手还真是不轻……看来不可能是

阳春三重雪了。”

贺敏之突然伸手拽了拽檀轻尘的袖子。

檀轻尘立即俯身,鼻尖紧贴他的耳朵,微微一蹭,呼吸略沉,笑道:“怎么?”

只听他清晰的说道:“舅父,生死有命,我不想要菩提生灭丸。”

檀轻尘眼中欲望登时由翻涌转为冷凝,指尖一僵,却道:“不着急说这事情,路人鼎说七八年内应该不会毒发,你再仔

细想想罢。”

贺敏之垂下眼,声音轻而坚决:“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还请舅父体谅。”

檀轻尘一轩眉,道:“此事以后再说……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顿了顿,手指压在脑后肿块处,力度稍重。

贺敏之咝的一声,却听他轻笑道:“还有,不要叫我舅父。”

第三十八章

包扎停当,天色已渐渐发白,月西沉淡去,有人轻叩屋门,檀轻尘起身出门,与那人交代事情。

贺敏之心中明白,只怕这个小院,已被檀轻尘密密监视了,否则哪能偏偏赶在颜牧带伤而走,聂十三生命垂危之际前来

当下也不动声色,走到床边,见聂十三虽昏迷着,呼吸却匀净,略放下心来,走到后院西屋叫醒老刘夫妇。

贺敏之一早就与他们说,哪怕闹得天翻地覆,自管睡觉就是,这二人出身市井,最是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勤

恳安静,每每有事,只作天聋地哑。

贺敏之叮嘱道:“我今日要去大理寺,你们好好照顾十三,若有什么事,就去大理寺找我,或者去十一王爷府邸,报我

的名字寻他帮忙。”

反复说了好几次,才回到前屋,檀轻尘在晨光中笑得格外柔和,道:“伺候寿王的小英子已报了丧,敏之赶紧换了衣服

去大理寺罢。”

贺敏之整装完出门,却发现檀轻尘正立在轿子前侯着,忙道:“不劳摄政王。”

檀轻尘走上前,帮他理了理衣领,小心的往下压了压,不让领口靠着颈子上的瘀青,道:“你脸色不太好,坐我的轿子

过去。”

贺敏之不敢太过推拒,掀开轿帘,却怔了怔。

摄政王的轿子极是宽大奢华不说,只见一个矮几上放着一碗碧粳米的粥,一碟凉拌莴笋,一碟拌豆腐。

贺敏之到大理寺时,杨陆已站在殿外等着。

见到他忙大步走近迎接,笑道:“贺少卿总算来了!”

携了他的手,喜形于色,当日贺敏之被降职,杨陆连上三道折子为他说情,均被文帝驳回,这次他被擢升为少卿,杨陆

比谁都欢喜。

却一眼瞥见他后脑处包扎着白纱,又看到他脖颈上的伤痕,又惊又怒,道:“这些伤是怎么回事?谁如此大胆?”

贺敏之素来与他交好,听他关心,也自感动,笑道:“没什么,不小心碰伤了。”

见杨陆一脸不信,岔开话题道:“摄政王命我去寿王府看看,把死因查个明白,就怕寿王是因为被贬,被小人害了,那

咱们可有得头痛了。”

说着叫了陈仵作,急急奔赴寿王府。

杨陆赶不及再问,心中却颇为怜惜,贺敏之年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又是自幼失怙,除了个聂十三再无亲人,近日听闻

聂十三重病,也不知他怎么熬下来。头颈处分明就是被人重手所伤,心中暗自决定要查出这人,严加惩治。

身边胡寺监笑道:“大人可是在琢磨贺少卿的伤痕?”

杨陆点头。

胡寺监笑得古怪:“卑职斗胆,劝大人还是算啦。”

这胡寺监专爱打探各式消息,从街头巷尾到宫廷各府,尽是他眼之所注耳之所竖,一提到别人不知的诸般趣闻秘事,尤

其是欢场床头之事,登时口沫横飞浑身来劲,这毛病害他多年不得升迁,但兴趣所在,正是百折而不挠,屡挫而不改。

不待杨陆发问,自己便兴致勃勃的低声说道:“大人可知,先帝生前极是宠爱贺大人,驾崩那夜,贺大人却是在宫中与

摄政王一起?”

装模作样低咳一声,续道:“贺大人手段高得很,这伤……也许是摄政王龙精虎猛……”

杨陆断喝道:“住口!你这般出言毁谤摄政王和我大理寺少卿,该当何罪?”

冷冷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胡寺监轻轻刮自己两耳光,却悄声道:“啊呸,什么玩意儿!官儿做得越大,越是不爱听实话!就装吧,谁不知你在家

天天被老婆打骂得跟烂羊头也似!”

贺敏之刚到寿王府,一名身着青衣的首领太监便迎了上来,行礼笑道:“小英子给贺大人请安,大人辛苦。”

贺敏之吩咐道:“着人带着陈师傅下去喝茶,本官亲自验看寿王。”

傅少阳一脸浮肿,咽喉处鼓满异常,腹部明显胀起,双眼大睁,凝固着死前的凄惨惊怖。

贺敏之微微一叹,手按在他腹部,感觉到被撑得薄薄的肌肉下,竟是七八个硬硬的圆环。

心下雪亮,想必是小英子等人,把有弹性的金属圆环用特制药剂粘住,拧成长条状,从后庭塞入寿王腹中,那种粘剂遇

热融化,逐渐弹开,慢慢撑破肠道,在腹腔中完全打开,将寿王活活撑死。

不寒而栗,招手让小英子过来,低声问道:“这法子是谁教你们的?”

小英子极是得意,笑道:“这法子是奴才想的……”

“摄政王说了,寿王性子贪又急躁,让我把他填得满些,却得杀杀他的脾气,死得慢些才好,奴才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大人觉着好不好?”

又指着寿王咽喉,道:“一入夜就请寿王用了逍遥圆环,到四更他却还不肯解脱,没法子,奴才便自作主张,请寿王用

了半个馒头,不小心堵住了喉咙……”

贺敏之神色微变,转身洗了手,落座凝视小英子,半晌弯起嘴角,笑了笑,道:“这法子好得很!你叫小英子?聪明得

紧啊,这些日子都是你伺候寿王?”

小英子眼珠滴溜溜的直转,突然噗通一声跪倒:“贺大人……饶奴才一命罢!”

贺敏之冷冷道:“这话怎么说?”

小英子口齿琅琅,道:“王爷交代过奴才,要是大人冲奴才发脾气,奴才这条小命大概还能保住,若大人笑眯眯的称赞

,还细细打听奴才在寿王身边的事,那便是想要奴才的命了!”

贺敏之心中一凉,道:“摄政王还有别的话交代吗?”

小英子怦怦的磕头,神色却不慌张,曼声道:“王爷说,奴才还有用,求大人放过奴才……王爷还说,他不像先帝那样

任由着大人,还请大人三思而后行。”

贺敏之听了大笑出声,半晌停住,神情一派厌恶萧索,声音嘶哑,道:“你不用求我,有你家王爷在,我怎敢杀你?”

命陈仵作等人过来,淡淡道:“寿王本就患了膨症,活不过几日,吃饭时又不小心,一口馒头噎死了。既非他杀,跟大

理寺也就毫无关系,咱们这便回去罢。”

说罢起身出门,小英子先行跑到门口,跪着恭送,却被贺敏之抬脚踹了心窝,倒在地上翻滚。

摄政王府。

檀平禀道:“粥和菜一口没动。踹了小英子一脚。”

檀轻尘静静看着奏折,提笔批完,方笑道:“慢慢耗着吧。”

贺敏之回到家中,便看到傅临意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喝茶发呆,不禁喜道:“你还亲自过来了?”

傅临意抬眼看他:“我不放心你们,早上过来瞧瞧,果然又出事了,便调了府里几个能干的下人过来,那刘叔刘婶哪里

顶用?我看他们也胆小怕事,做主赏了银子打发他们去了。”

见他皱着眉,忙道:“是王爷我自个儿的银子,没敢翻贺大人的体己。”

贺敏之立即笑道:“那敢情好,王爷破费。”

傅临意含笑看着他,却发现他脖颈带伤,怒道:“谁打你了?这般大胆?还痛不痛?”

贺敏之笑着说不小心磕着而已,鼻端闻到浓烈的药香,忙问道:“熬的什么药?”

傅临意瞥他一眼:“都是你舍不得买的固本培源补气益体的上好药材,太医院李掌院开的方子。”

傅临意虽大大咧咧,但心思颇细,照顾周到,竟略过了路人鼎,直接找到李掌院开了方子,贺敏之心中感激,笑道:“

我先去看十三,你留着吃饭,我亲自做给你吃。”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眼瞅着天已经黑透,贺敏之还踪影全无,傅临意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怒不可遏

,推开屋门便闯了进去。

却见贺敏之趴在床边,静静睡着了,半边脸压在聂十三的手掌上,一条胳膊牢牢锁着聂十三的腰,黯淡的夜色中,苍白

如纸的脸上却带着一个全然满足的笑容。

此情此景只看得傅临意心中一酸,眼眶也热了,忙轻手轻脚出门。

檀轻尘正立在门外,笼在月光下。

身形有些孤寂。

傅临意叹口气:“十四弟,放过他们。”

想了想,终于说道:“敏之是咱们的亲人。”

檀轻尘道:“你知道了?”

傅临意道:“我比你大两岁,小时候见过五皇姐,贺敏之入朝以来,皇兄待他种种情状,我难道还猜不出?所以你在临

州出事,我才会找他帮忙。”

檀轻尘点点头,径自走到屋门前,便要推门而入。

傅临意拉住他,轻声道:“不要打扰他们……敏之气色也不太好。”

檀轻尘眼眸中怒气一闪而逝,掌风到处,门砰的一声打开,大步走到床前,扬起手,却有些迟疑,似乎没有想好叫醒他

的方式。

贺敏之睡梦中却感觉到了危险,猝然清醒,目光如雪水,冷而清澈。

四目相对,良久,檀轻尘轻轻一笑:“我饿了。”

一顿饭,宾主尽不欢。

贺敏之一脸倦色病容,几乎一句话不说。

傅临意面有忧色,勉强说笑几句。

檀轻尘静静吃饭,吃完放下筷子,突然道:“十一哥,你可还记得燕夜来?”

傅临意一怔,檀轻尘已笑道:“我一直没碰过燕夜来,你可知道原因?”

眸光转向贺敏之,势在必得的从容,声音里有一丝隐约的快意:“有敏之在,我何必要一个赝品?”

傅临意心往下一沉。

贺敏之恍若未闻,哑声道:“那个小英子,刻毒狡诈,是个小人。”

檀轻尘点头:“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用人却要不拘一格。小人也有小人的用法和用处,你先莫要动他。”

贺敏之借机转开话题,恭敬道:“我明白。天色不早,二位王爷请回吧,我头痛得厉害,也该休息了。”

檀轻尘一笑,起身告辞,却道:“以后有话直说,无需绕这么大个弯子。”

关上门,斜靠在门上,贺敏之长出一口气,手心里满是冷汗。

虽说那夜长谈,终于知道檀轻尘的心机之深沉谋略之远大已远非自己能猜测洞悉,可贺敏之也历经世事浮沉人心鬼蜮,

并不至于怕成这样。却不知为何,突然就对檀轻尘怕到了骨子里。

檀轻尘于驾驭人心一事早已不需七弦心琴这等外物,折磨贺敏之更是轻而易举,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整个人都似在油锅

中翻来覆去的煎熬。

檀轻尘出手救了聂十三,贺敏之却猜不透他的下一步,只觉得身处虎口,死也罢了,却不知何时死,为何死,更怕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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