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红(风流天下 二)——天子
天子  发于:2011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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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出来!”
守卫的兵士们听到响动,立刻聚拢逼近上来,将黑炀抓了个正着。
“出了何事,如此喧哗?”
野利仁荣在帐中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看到被拿住的人是黑炀之后,正想质问,却又有另一个躲在暗中之人于此时现
身。
“仁荣,出了何事如此吵闹啊?”
“臣叩见皇上。”野利仁荣见了来人,不禁一愣,随后马上躬身见礼。
“平身吧。朕夜间出来巡营,正巧听到这边似有嘈杂之声就过来看看,原来法师也在。”李元昊瞟向黑炀道。此人底细
他早知道,不过对营中的另一个人他却始终心存怀疑。虽然野利仁荣以性命做保说,与李昶恺已经没有任何瓜葛,而他
为了牵制野利仁荣、笼络臣心,也答允若是顺利除去李昶恺,便不再追究过问此事,但总觉难以安心。
“臣正在和讫铉商议一些军务之事,也是听到异动才出来查看,想不到却是有人冒犯了法师。”野利仁荣答道。他这些
年来在李元昊的授意之下,利用修罗宫探听南朝机密,待时机成熟,再借宋军之手将其铲除。但他却丝毫不知李元昊是
何时与那黑炀相识,这只能说明李元昊对他并非全然的信任,仍然有所防备。
此刻,展昭在一旁将李元昊与野利仁荣君臣之间某种未形于表面的微妙碰撞看了个清清楚楚,始终绷起的唇线终于显现
出了些许柔化的弧度。
他不知这君臣二人对黑炀的底细掌握到何种程度,不过他们既准许他在营中自由走动、又尊其为“法师”自有特别用意
。此前段司洛也曾提起过,野利仁荣向他问起过黑炀,言谈话语中感觉他似乎对黑炀与李元昊间的联系颇为疑惑。
原本人与人间重的是坦诚相待,无论是君臣,亦或是军中将帅都最忌相互猜疑,此番他们便是不立刻生出嫌隙也会就此
埋下隐患,日后终会酿下难以调和的矛盾。
这环环相扣的连环阵本就是李元昊、野利仁荣与楚无咎三人设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要不慎踏入其中一环就会立
刻牵连其他,难以脱身。不过处身于阵中之后,他却逐渐看清了其间脉络。这三人之中根本没有任何两人是完全信任彼
此的,只要自相连相拙处将他们从中截断,整张网路便会土崩瓦解。
至于明日一战之后,他恐怕也难继续于西夏大营中久留,今夜需要做好一切准备,只是不知段司洛究竟做何打算,让他
颇为放心不下。
想到此,展昭立刻一转身,离了这是非之地,直奔段司洛帐中而去。
“展兄。”
段司洛见了展昭仍是如平日一般,不愠不火地淡淡露出一个清冷的笑,请他坐了之后,又吩咐慕容无双倒了两杯茶来,
才开口道,“展兄今日是来向段某辞行的吧?”
“段兄,你……”听到“辞行”二字,展昭已经明白了段司洛之意。
“段某不能走,必须留在此处。”段司洛摇了摇头,抬起手来,阻止了展昭欲要出口的劝说之词。
“明日一战之后,李元昊定会透过蛛丝马迹看出某些端倪,留在此处十分危险。”展昭闻言,还是忍不住道。
“展兄向来行事缜密周到,此前没毛鼠入营时你与他故意在野利仁荣面前做戏,让他怀疑你有可能是那方派来的间隙,
此举除了施展离间计之外,大概也是特意为我所留的后路吧?”段司洛笑道。他早知展昭是有意利用楚无咎将争斗引向
西夏内部,但却无力阻止,他虽看得清他一举一动的目的,却永远也无法算得过他;展昭行事总是先他一步,再加上那
没毛鼠在另一方运筹帷幄,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段兄如此决定,展某不好勉强,那么就请段兄受展某一拜。”展昭说着,抬手抱拳向段司洛深深一揖。
“展兄何必如此?这一来却是折煞段某了。”段司洛忙道。
“多谢段兄几次救命之恩,亦是多谢段兄的深明大义。”展昭抬了头,诚心道。
不论他自己或是玉堂,段司洛都不止一次出手相救。此番潜入夏营,段司洛想必已看出他的目的;若只为一己之私,他
大可利用野利仁荣将他置于死地,自己另觅他法保住楚无咎,但他却未曾动过半分此种念头。
“无咎本就自以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欠了展兄和没毛鼠的,段某本想凭着自己的医术来还,谁知之后又有其他事
端搅入,段某也没了这个机会。段某力量微薄,便是留在此地也不可能挽回大势,起初却也未把希望放在这里。段某仍
是只有一句话,我只求保他一命。不论用什么方式,此战之后带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忘记过往恩怨,永世不要再回西
夏。今日段某以茶代酒,敬展兄一杯。”
段司洛说罢,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祝展兄此去旗开得胜。段某与展兄、与玉堂就此别过。”
第五章
话说那三川口距离延州城不过五里之遥,却是地势险要,两边尽是峻岭高山、深崖陡壁,只有中间一条大路可以入关。
因为入口处正位于延川、宜川、洛川三条河流汇合处,故得此名。
此处地形奇特,关外三川口河滩汇集,举目望去尽是一片平坦,四下景物毫无遮掩;过了河滩便开始进关,道路虽还算
宽阔平坦,但两侧山林广大,黑压压的遮天蔽日,便是没有战乱之时也是多有虎豹豺狼、强徒草寇的险恶之处。若是调
兵得当,把守定了此地,任你千军万马杀来也难得过去。
野利仁荣布下的兵马早已暗暗埋伏下来,占据了险要之处,备下了滚木垒石,只等宋军一到便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展昭再度易了容,在营中盗得兵士衣甲换了,凌晨天未亮时便混在大队人马当中到了此处,只是一路上仔细观察,发现
只有几名大将率兵,却未见野利仁荣,心中不禁有些生疑——这等重要战事不亲自督战,实在不似野利仁荣行事作风,
莫非另有更重要之事?
此时,忽听身后有人低语道,“将军,李昶恺适才派了人来,说他的人马已经在附近埋伏下来,不过大队人马如此毫无
声息,其中必定有诈。”
“无妨,此事天大王早有防备,传令下去,一会宋军到了,杀将起来,不论南蛮兵将亦或修罗宫之人统统格杀勿论!”
“是!”
那人得令去了,展昭听了此言心中却是一沉——野利仁荣不在此处,原来是为防止楚无咎耍诈,亲自前去围剿。
***
卯初时分,尚是满天星斗,楚无咎已命令修罗宫上下拔营起寨,出了藏身的峡谷,准备直扑大夏国都兴庆府。他之所以
待到今日才起程,皆是听从白玉堂所言。
此前他一举一动俱在野利仁荣掌控之下,若是他提前有所行动必定会为探子所知;野利仁荣知晓后领兵杀来,损兵折将
,得不偿失,不如耐心多等两日,待他一心用于三川口一战,分身乏术之时再迅速撤离,赶往兴庆府。就算他此后再调
头来追,中间也至少有了一日之差,只要快马加鞭,仍可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楚无咎虽对白玉堂的用意有所怀疑,权衡之下却还是不得不接受了他的主张。只不过,与此同时,他还提出了另一个条
件——若要他佯装派兵前往三川口打击宋军,他必须与他一同上路。
白玉堂听后倒是无甚激烈反应,冷笑几声,欣然应允。一路飞奔驰骋在山路之上,却是一马当先,一派潇洒,竟然看不
出一点犹疑不舍。
急行了近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大亮,眼看前面就要出山,到达另一处地界。白玉堂突然在山口处猛的一带缰绳,胯
下坐骑立刻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
“玉堂,出了何事?”楚无咎见白玉堂无端端停了下来,连忙催马上前道。
“本来还想过了这山口再设法摆脱你,不过此刻看来倒无须白爷爷自己费脑筋,自然有人要来招呼你了!”白玉堂哈哈
大笑道。
“什么?玉堂,你这是何意?你想反悔不成?”楚无咎脸色大变道。
“我未曾答应过你任何事情,何来反悔之说?我帮你出谋划策,挨到今日也算仁至义尽。只不过你起初便未看清对手心
思,败局已定,就是神仙下凡也无力助你回天,你好自为之吧。”白玉堂边道,边悠然指向山口之外……
“……”
楚无咎此时再一抬头,立时大惊,只见不远处烟尘四起,阵阵轰鸣般的响声隔空传来,旌旗招展,刀戟如林,好似自天
而降一般突然杀出大队人马,为首之人正是野利仁荣!端是一派剑生杀气、斧似沉冰的模样!
“原本我相信三川口之战展昭必定提前有所准备,我便是不赶去也无妨,但是你却偏要屡次犯我的大忌!白爷爷此生最
恨被人威胁,你若想要皇位便自己去抢,与我无干,恕不奉陪了!”
白玉堂说罢,举鞭在马后狠狠抽下,顺着侧峰小路急驰而去。楚无咎想要阻拦已来不及,四周杀声骤起,野利仁荣已率
人冲到了近前。
***
再说三川口一边,临到晌午,终于有先锋来报,宋兵大军将至,即刻就要入关。
几名夏将闻言立刻传令下去,待宋军大部进入关中立刻开始奇袭;这厢话音才落,又有人来报,宋军先头已进入关内。
片刻之后,再有人来报,话还未说出,关外两端却先有炮声响了起来!
“不好!事态有变!立刻传令下去,准备应战!”
发觉情形不对,原本尚在等待最佳战机发起进攻的几名夏将反应到也机敏,马上下了将令,一声炮响之后,滚木垒石如
雹子般轰隆隆自山顶悬崖当头罩了下去,宋军队伍立时被一分为二;野利仁荣事先安排好的一路、四路人马将领已率先
带人冲下山去抢关,分兵迎敌,在宋军之中一阵横冲,将已被分作两段的宋军又截作了几段,呐喊厮杀之声立刻惊天而
起!
展昭见了心下虽然着急,脑中却仍然明辨情形,知道山下双方已经短兵相接,他便是冲了下去也改变不了大局。眼下当
务之急是除去另外两名仍在调遣部署、随机改变阵势的夏将。
瞬息间,展昭已做好了打算,手起箭出,先用袖箭结果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副将,同时纵身而起将那人踢落马下,自己
落在了鞍上,猛地拔了巨阙出鞘,周围众多羌兵还未回过神来,已做了剑下亡魂!
数颗人头落地,一阵血雾纷飞,其余羌兵大惊之下被那马上之人势不可挡的腾腾杀气震在了当场!
这厢一剑夺魂慑魄震撼了四方之敌,那厢展昭却是丝毫不敢怠慢,一拉马缰大喝一声朝着不远处一名羌将冲去!
展昭这一动,那些呆楞住的夏军方才回过神来,立刻冲杀包围上去,将他团团围住。
展昭不愿与这些小卒纠缠过久,一边举剑不断拨落如雨般飞射而来的雕翎,一边不断向前冲杀。意欲堵截的羌兵几乎尽
数死在巨阙之下,祭了这上古神兵的剑魂。
此时,那羌将安排妥当,正欲领兵冲下山去加入战局,耳边却冷不防传来一声断喝——
“哪里走!”
那羌将不明所以,惊抬了头看去,只见一人纵马穿过一条血路直朝自己杀了过来!眨眼之间已到了近前!
“有奸细!”
才喊了一句,展昭手中之剑已朝那羌将头上削落,他大骇之下,慌忙举起手中长刀应战,挡了展昭那剑之后一个回马,
转手便砍,哪知却扑了个空。
原来展昭眼明手快,看刀来了,人已向后躺在了鞍桥之上,手中巨阙横扫敌人腰间;那羌将本是野利仁荣心腹之人,也
算武艺高强,躲得算快,没有被这一击结果,却还是被剑锋挑伤,皮开肉绽,再运起刀来已不若刚才那般自如。
展昭将一切看在眼中,又与他战了两三回合之后,突然如大鹏展翅般自鞍上飞将起来,直取羌将首级;那羌将熟识疆场
厮杀,却哪里习惯这武林豪侠飞天遁地的工夫,一时躲闪不及,只觉眼前一花,项上人头便离了身!
另一名羌将远远见这边一阵大乱,带马冲过来时恰见此般景象,不禁勃然大怒,举了双手两柄重锤便朝展昭打来。展昭
自知背后带伤,经不住他的千钧之力,忙打马躲闪,险险避过这一招,未得喘息,那羌将已又自恃天生神力抡起双锤接
二连三朝他砸去,看似每一击都是雷霆之势,挥舞之时却又灵活多变,恍如流星一般令人眼花缭乱,武艺确是又胜过方
才那人一筹。不过这些招势再狠仍是马上功夫,若想胜他还是须用巧。
展昭倚仗一身轻功,在马背上左右躲闪,机动敏捷,十数个回合下来,竟没让那羌将的重锤沾到巨阙半分,逐渐摸清了
他的路数,脑中也有了应对之策,看准对方一个破绽,突然虚晃一招,手中长剑如灵舌吐信一般刺了出去,那羌将见状
连忙举臂拨挡,想不到面前闪过的却是虚影,交错,展昭已不见了踪影……
“……?”
一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那羌将不明所以地一怔,以为他又象刚才那般飞上了天去,连忙抬头寻找,却哪里知道这次
展昭用了另一番功夫,在转瞬之间一脚离蹬,只用另一脚紧紧勾住了马镫,身子早转到了马腹之下,只待机会一到,立
刻从侧里探出半身,手起剑落,生生将对方坐骑两条前腿截断。马腿一断,那羌将立时“哎呦”惊叫一声滚落鞍下。
战场之上容不得半点失误,只眨眼的当儿便会没了性命,那羌将摔下马后就地一滚欲要重新站起之时,展昭的剑早已雷
厉风行一般劈了下来,当场割断了他的咽喉。
霎时间,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周围众多羌兵早被吓破了胆,怎敢近前?慌忙纷纷举起盾牌,将手中长矛向他掷去,转
眼就将那马匹射成了刺猬,而展昭已在千钧一发之际先一步腾空而起,脚下踏过敌兵盾牌头颅往山下冲去。
当年他驰骋江湖之时也曾面对过群斗围攻的场面,如今千军鏖战,万马奔腾,到了此间便再靠不得取巧功夫。四下里只
见两军士兵拼得你死我活血肉横飞,八方中唯闻厮杀锣鼓之声震耳欲聋!
生与死已成了战场上每一个人心中唯一的概念。
当白玉堂赶到之时展昭已经化为了一缕战魂融入了这场生死攸关的决绝之战中。
战争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双方的拼杀早成了一种本能,最残酷的修罗场仿佛就在面前;而他,就象一个身处地狱之中
的神将,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却永远不能浑浊他的双眼,没有一个鬼怪魔障可以侥幸从他的剑气之下游走而过。
嗡鸣一声,雪影比它的主人更早的感受到了巨阙爆发出来,誓要不惜一切的猛烈斗气。
“展昭!”
白玉堂大吼一声,在乱军之中不停冲杀狂奔,马匹的鬃毛被血液打湿,缠绕在雪影之上侵略者的亡魂又多了无数,但却
无论如何也搜寻不到那人的身影,直到战争的最后一刻来临,
杀声渐平,西夏大军不知何时已经退去,大宋将士们也回到了关内,三川口谷中只剩下未尽的硝烟和堆积如山的尸体。
激战过后,天上没有月亮,除了四周星星点点燃烧着,那混合着血肉的鬼火,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光亮。世间的一切仿佛
都被那毫无止境的黑夜包围了。山中呜咽的风声早已化做了成千上万亡灵的哀鸣,空气中血腥与死亡混合的气息令人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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