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红(风流天下 二)——天子
天子  发于:2011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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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一笑,弯腰对身边的童儿吩咐了两句,那童儿点了点头,立刻转身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之后,紫衣老者突然朝白玉
堂喊了声,“酒来了,接着!”
白玉堂此时口中还嚼着饭菜,听闻此言,还来不及说话便连忙伸出手去接住那酒瓮。吞下饭菜后正想大骂死老鬼作怪,
那老者却已开口向展昭招呼道:“小子,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坐啊,有老头子和洛儿的药,不说能让你立时复原,却至
少也能止血镇痛,坚持吃了这顿饭总该没有问题。”
“展昭见过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展昭闻言,忙走上前抱拳道。虽然他此时仍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但看那老
者的气度却也看得出他定非山中野老。
“好说好说,早听江宁女说南侠不光武功是一等一的好,人品气度更是令人敬佩,不像她养出的野小子整日自命风流,
其实却霸道蛮横、顽劣得像个混世魔王!”
老者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看展昭,再看看白玉堂,又是一阵大笑。展昭听了尚未作答,一旁白玉堂早忍不住丢了碗
筷跳起,横眉立目怒道:“死老鬼胡言乱语什么?竟说白爷爷的人品比不上那臭猫吗?我娘说的玩笑话你又是如何偷听
了来的?”
“你这小子想要欺负老头子,倒会断章取义!那话也是江宁女亲口对我说的,怎么被你一说就成了偷听?”
紫衣老者故意哀叹一声,看似可怜,实际脚下未动,只有身子微微一动,便躲过了白玉堂随手甩过来的酒杯,接了正着
,却想不到那杯上已注满了内力;到了手中,杯身的旋转之势却仍然未停,硬是飞脱出去……不过,碎裂声并未如预料
般传来,回头看去,展昭不知何时已从刚刚的位置移动到数尺之外,接住了那杯。
紫衣老者见了,先是一愣,随即莞尔,抚掌道:“好!你们这两个小子倒真真有趣!能闯出无咎所设的阵势,果然有些
本事,并非只凭一时撞到好运!”
“哼!”
白玉堂闻言,只是半眯了一双尾稍上挑的狭长凤眼,不屑地冷嗤了一声;展昭见状,也只有暗叹一声,将手中瓷壁还在
发热的酒杯放回桌上,道:“不敢当,前辈谬赞了。”
才坐回凳上的白玉堂听了这话,却觉逆耳,想也未想就一掌朝展昭背后拍去,“谬赞什么?分明是这死老鬼自己技不如
人!”
话正说到一半,却见展昭脸色突然一变,虽然未痛叫出声,冷汗却已从额上淌了下来
“小子,你凶霸惯了也就罢了,怎么对着伤者下手也这般重?”
紫衣老者一句话入了耳,白玉堂忙将手收了回去,意识到是自己忽略了展昭此时身上处处是伤,口中嘀咕掩饰尴尬道:
“你这九命怪猫平日皮粗肉厚,受了些伤也不见如何,该不会被我拍一掌就死了吧?”
“无妨,白兄不必介怀。”展昭摇了摇头,与紫衣老者分别落了座。虽然身上被那天蚕丝网割得皮开肉绽,大大小小的
伤口不下百处,每一个动作均会牵动伤处,隐隐做痛,但至少此时是一片心安。
用过饭后,白玉堂正想再开口向那紫衣老者细问,刚出去的小童儿却从外面跑了回来,手中还抱了个布包,送到了展昭
面前道:“客人,新衣。”
“展小子,把这衣服拿去换了吧,我送你们下山。从山后小河乘船就可以直接通往松江。”紫衣老者道。
“为何如此麻烦,偏要走水路?”白玉堂听了,眉锋立刻扭了起来。
“水路快些,三日就可到陷空岛,再说展小子身上那伤也不宜骑马奔波;而且,再过上两日,这河汊子边就要结冻不能
再下船,便不必担心后有追兵。”紫衣老者边说,边催二人回到前面屋内换衣。
展昭回到屋内换了小童儿带回的青色布衣,将此前穿的白袍递回给白玉堂,道:“多谢白兄。”
“口说无凭,要真想谢白爷爷,日后就买件新的来还我。不过可不是这等粗布破衣!”白玉堂罩回外袍,扯了扯展昭身
上的衣衫,质料粗糙,不过却颇能挡风,一看就知是山中之人平日所用。
“在这山中能寻来新衣已经不易,你还想要老头子找绫罗绸缎来不成?”
两人正说着,紫衣老者已从屋外走了进来,将另一个包袱塞到白玉堂手中,道:“这是你们这几日路上的干粮,走吧。
” 
说罢,紫衣老者便领着展昭与白玉堂出了茅舍,嘱咐童儿看家,自己引着二人沿着猎户们踏出来的山林小路而下,大约
花了三刻左右的工夫,好容易才到了山下的河汊子边,一条乌篷小船正等在了岸边。
“去吧,那人是洛儿派来的亲信,足可信任。”紫衣老者说着,将二人推上了船,示意立在船头,身着白色镶银短衫的
两名男子速速离岸。等船缓缓离了浅滩,忽又想起了什么,忙用力将手中的瓦罐用力投了出去,喊道:“白小子接好,
这是展小子的伤药,别忘了每日要换新的伤口才不会化脓!”
“这死老鬼!”白玉堂接了那瓦罐不甘喊道:“为什么白爷爷又要做这种伺候人的活计?”
而岸上传来的却只有紫衣老者的大笑之声。
小船离了岸,顺着谷间漂流了一段,便出山来到一片广阔的江面之上。那两名撑船的男子自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只顾
前进。白玉堂立在舱边,望着四周一片景色苍茫,想自己一向不喜欢近水,此时心情却是无比畅快。两年——终于要再
回陷空岛,与兄长们重聚了!
冬天日短,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天色便逐渐暗了下来。白玉堂转身回到舱内,点了灯来,见展昭靠在舱边,不知何时
已睡了过去,正想开口嘲笑,却发现似有不对,狐疑地踱过去伸手一探——果然有些烫手。
人受伤失了血,身体本来就虚,极容易发热,自己刚又疏忽了,一直站在舱口让寒风灌了进来,这笨猫明明已经冻得将
双手都揣进了袖中,却不肯哼上一声让人知道。若不是他有内力护体,稍弱上一些之人大概早被冻去了半条命。
白玉堂自顾自在心中把展昭骂了几遍,轻轻推了推他的肩,道:“展小猫,要睡就躺了再说,否则休想等白爷爷伺候你
!”
说罢,也不等别人同意,就将他按在铺了一层薄褥的窄榻上,抓过棉被胡乱将人捂住。又提起烧在火上的泥壶倒了些热
茶在一边竹桌上的瓷碗中,递在了他手中,道:“把这个喝了,睡上一夜,明早热度便该可以退了。”见展昭正想开口
,又加了一句道,“不必罗嗦多言,白爷爷可不是恩将仇报之人。看在我这次下山你也帮了些忙的份上,我还你这个情
也是应该。”
“有劳白兄。”
展昭接过那碗,将里面的热茶一饮而尽。热水下了肚,祛除了体内的寒气,身上立时觉得暖了起来,只是口中余下的味
道却是苦涩无比。若说要还情,自己该还却才是真的;可是如今,却不知要如何还法……
正思想间,白玉堂忽然出声道:“猫儿,你觉不觉得,黑瘟神隐瞒之事,除了涉及你我,还有什么波及更广的阴谋?”
“是有些古怪之处。”展昭点头答道,“且不说那阵为何与冲霄楼相似,阵中所遇对手全部都是党项羌人。”
“不错,这点最是古怪!黑瘟神与白面鬼虽是夏人,但自小就来到中原拜师学艺、直到日后自立门户兴建修罗宫都是在
中原,却不曾听说他们与西夏还有什么联系。此时突然出现了这许多羌人,且功夫个个不弱,实在令人不得不起疑心。
”白玉堂习惯性地擦拭着雪影的剑鞘,低垂了双目,遮住眼中锐利的精光。
第七章
在江上连日漂泊,那两名男子白天一个划桨一个掌舵,到了晚上便轮番休息,几乎是昼夜不停地前进。虽说途中遇到风
浪颠簸时有些痛苦,把舱内两个平日一剑可当百万师的英雄豪侠折腾得头晕目眩,不过三日后,小船仍是顺利地进入了
松江地界,眼看还有半日的路程就可到达陷空岛。
昨晚又是一夜风雨飘摇,小船在浪间起起伏伏、时高时低。由于江上风高天寒,展昭的热度始终没有全退,白玉堂只道
与一只病猫争床太丢脸,执意抱了剑窝坐在蓬壁边睡了,一早醒来却不知怎的,竟发现自己是四平八稳躺在枕上,身上
还盖了薄被。
坐起身来四下看去,展昭并不在舱内。皱了皱眉,掀帘而出,只见他正立在船头,对着那一片白雾迷蒙的江面不知在想
些什么。一阵清寒凛冽的晨风吹来,浸了水汽的乌黑发丝随着衣袂轻扬起来。不知是他身上那套靛青色的粗布衣与平日
惯常所见的蓝衫不同还是怎的,眨眼一个忽悠的当儿,忽而觉得眼前瘦削修长的背影仿佛卓然傲立在崖壁上的苍松,即
使被风雨折了枝断了叶也不会动摇上一分,甚至不会对依靠着他的遮蔽而生存的鸟儿们道上一声苦。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压制不住心头的火气,明知是无理挑衅,还是忍不住开口喊了声,“展小猫!别以为白爷
爷不知道你不会水!站在这里若是掉了下去,怕是会直接沉底喂鱼!到时候可不要怪白爷爷见死不救!”
猫儿先别急着揍人,我是怕你不会水,万一掉了下去,怕是就要喂了这松江里的鲈鱼了!与其做了水鬼,还不如给我抱
着——
“你这老鼠也一样不会水。”似曾相识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恍如昨日……
“你说什么?!”根本不知展昭在想些什么的白玉堂闻言立刻挑起了眉,也再顾不得什么水上危险,一跃跳到了他的近
前。他的身量本就比展昭略高出一筹,此时又站在比他落脚之处更高的船板上,全然是居高临下地狠狠盯人不放。
“白兄?你起身了?”展昭抬起头来,只当刚刚全是脑中所想,完全不知自己无意中错“答”了白玉堂的话。
“臭猫!少要装傻,以为白爷爷没听到?你刚刚可是故意嘲笑我不会水?”
白玉堂盯着展昭,紧锁住他的眸子,只见一片幽黑中带着些许黯然波动的水光,丝毫没有猜测中的讥讽得意,反倒暗含
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抹不去的复杂情绪。或者说,并不只是今日此刻,自从在修罗宫见了他,他便是这种样子。
他在竭力掩饰着某些东西,甚至有意用一张微笑的面孔对他;莫非他不知道?每次他面对着他,与他四目交接之时,哪
怕只有短短的一瞬,他的眸中就会染上一层极淡的薄雾,淡得几乎捕捉不到,却又好象无数细针刺在心上,令人焦躁不
已;脑中想要细想挖掘某些深藏于表面记忆之下的东西时,又仿佛火烧火燎一般,痛苦不堪,痛苦得克制不住体内的狂
暴。
“为什么?展昭……你为什么次次都要这样看着我?两年以前,究竟还发生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们究竟瞒了我些什
么?你说啊!”
“白兄?你怎么了,白兄!冷静些!”展昭一惊,急急唤道。猛然钳在肩上的十指隔着一层薄棉袍仍是深深陷入了肉中
,力道之大好象要将他的骨头都捏碎一般,痛得人冷汗丝丝渗了出来
“不!我要你说!给我说清楚!”白玉堂的双目变得通红,好似两把烈火!那眼神执拗中透出一股邪佞狠厉,分明是失
了心神的征兆!
“白兄……白兄!你醒一醒!不要受制于人!”展昭不得已之下,抬腿直扫白玉堂下盘,趁他本能躲避之时挣脱了钳制
,紧接着顺势反手抓住他的肩臂向背后一拧一扳倒剪起来,动了内力死死将他压住,朝身后那两名不明就里的男子喊道
:“快拿绳索来!”
“这……好!”
两人听了连忙转身钻进舱中寻找绳索,想不到白玉堂此时力道大得惊人,硬是就着被倒剪了右臂的姿势翻腕掐住了展昭
的腕子用力一扭,挣了开去,回转身形的工夫一掌已经推了出去……
“不好,来不及了!”
展昭身后已无退路,无计可施之下只得硬生生接下了白玉堂这一掌,顾不得被震得双臂发麻、身上的伤口又绽裂开来,
近身上前一手点了他的穴道,一手捏住他的脉门缓缓将内力注入,暂时将那股正在他体内乱窜的邪气逼回。之后,两人
同时支撑不住,颓然倒了下去。
***
“当家的!快过来!玉堂他醒了!”
“什么?老五……老五醒了吗?”
“五弟!五弟!”
再次转醒之时,交错纷乱的熟悉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荡,白玉堂睁开双眼,好容易才甩去了那股直欲拖住他不放的晕旋
,看清挤在眼前的人们——卢大娘,卢方,徐庆,韩彰,蒋平,三位嫂子,以及侄儿卢珍。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嫂子们,珍儿……”白玉堂坐起身来,一一唤出整整分别了两年的亲人,此时才感到生于
死之于一个人之所以重要,全是因为世上有着值得牵念之人啊……
“五弟,你……你当真平安无事么?接到段师弟的派人送来的书信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卢方说着,便要抬袖拭泪,其他兄弟三人闻言也不禁红了眼眶,卢大娘在一旁看不下去,将几人拉了开来,自己上前道
:“好啦,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们几个平日一向自诩英雄好汉,怎么却比我们女人还会哭哭啼啼?五弟平安
回来是好事,自当好好庆祝才是啊!”
“就是啊,我们早准备了酒菜,等你们兄弟团聚时一同享用,怎么倒都哭了起来?”
“你还说我,听说五弟没死时当场哭了起来的又是何人?”卢方红着眼辩道。
“大哥说得不错,‘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只是未到伤心处啊!”蒋平点头帮腔道。
“五弟回来可是大喜之事,怎么又成了‘伤心处’?”
“我们兄弟说话,你们妇道人家不要插嘴!”
一家团聚,自是激动不已,愉悦兴奋之情不在话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嘘寒问暖,热热闹闹地吵嚷了近大半个时辰
才逐渐平静下来。白玉堂忽然奇道:“我记得刚还在船上,怎么转眼便就回来了?”
“这……”
卢方正要开口,却被卢大娘拦了下来,开口反问道:“送了你回来那两人说,你不知怎的,一清早起来就在船上和展猫
儿动起手来,你象发了什么狂似的不分青红皂白,口中直喊着要他告诉你些什么,他不得已接了你一掌才顺势点了你的
穴道将你制服,其后自己也不支倒地,这些你都记不起了么?”
除了玉堂尚在人世的消息,司洛在信中还提起另一件事,他们兄弟几个激动起来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可没有忘记。本
是想过了今日再找适当的机会提起,如今看来,却不得不打铁趁热,看他到底将“往事”忘到了什么程度。
“我只记得展小猫笑我不会水,我的确与他争了起来,此后……”白玉堂摇了摇头,面色也沉了下来——此后的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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