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苍茫续集——碎娘
碎娘  发于:2011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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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说了,说什么也没用了,有感情太累了,是爱是恨都太累了,还是没遇到你之前好,还是十五岁之前没有感情好

,原来,做个行尸走肉,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事过境迁,经历了这么多大爱大恨曲曲折折,这样绝情的话冷然说来都不会再有半分激动,胸口都不会再有半点起伏,

只因那颗心,不会再为萧一意而跳了。

冷然没有泪,萧一意也没有,他也太累了,是的,是恨是爱都太累了,太累了。

然而行至恨月谭,看到直飞而下的瀑布将潭中静月打得支离破碎未有一刻宁息,萧一意的泪就这样刷地一声不知不觉地

流下来,他想起冷然在这里抱着古玥说的话。

“听说,月光是冷光,用月光取暖的人,从不受伤。”

将下摆团成一团塞进嘴里,在瀑布怒吼的轰鸣中,萧一意大大声哭泣:是他伤死了冷然,是他让冷然开始了爱,却没能

给他一个好的结局,冷然只有一直为他受苦,最后得到的都是些干什么啊,他最后都开始憎恨最初的开始,都开始后悔

曾经去爱!

失声痛哭,痛哭失声,即便如此,萧一意还是不想让冷然听到他的哭泣,不想再激起冷然一点儿感情波澜,冷然会因此

受伤的,冷然伤了……他会心疼。

萧一意对着谭水尽情地释放着,第一次毫不忌惮地哭了个透,哭到酣畅时发现潭中也有个破碎的人影一直站在他破碎的

身后。

回过头,美兮尽量温暖地对他笑:“我们回去吧。”

所有的沉病旧伤一日复发,一切的郁积毒素一起兴风作浪,回去的那一天,萧一意就倒下了,任凭美兮砸了“妙春手”

的招牌也救不起他。

萧一意开始长时间地昏迷,昏迷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美兮时刻得盯着他,一旦萧一意昏迷时出现短气或吐血马上施救

“快回冰炎山吧。”美兮心急火燎:“不去凌阴室治,我也缺个人手,至少得有个人在我熬药时盯着你点儿。”

“古玥死了,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萧一意总是扯些别的,说些感激赞美的话,好像之后就说不了没

时间说似的,这让美兮太受不了了,他常在萧一意昏迷时对着他哭泣,她都不知道萧一意下次什么时候醒还能不能醒得

了。然后萧一意就会问她,每次清醒时都千篇一律地问她:“冷然的药送去了?”

对于这样的爱美兮又能有什么办法,她只会流着泪答:“送去了,早按时送去了。”

“那他喝了吗?”

“喝了,他都喝了。”

“真的?你没骗我?”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答案美兮总不愿说出口,因为她这样答过不久萧一意就又会昏了,美兮甚至怀疑萧一

意只是为了听这答案才每日顽强地醒来,所以这答案她又总得说出口,不然谁知道萧一意明天还肯不肯再张开眼看看她

看看这世界?

“不行,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不能再让你胡闹了。”美兮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因为她知道事到如今萧一意的

病已经不起强迫了。

“你说过,许我等到冷然治好眼疾。堂堂神医不能说话不算话。”

这就是不能强迫的最大原因,因为萧一意真的可能只为这而活,所以冷然的眼疾即将治愈的前夕,美兮的害怕也到达了

极点。

“明天的最后一服药,我想自己熬了送去,行吗,美兮?”

美兮无法拒绝这样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的请求,她现在就只会流着泪点头。

萧一意已端不起药罐了,整个过程都是美兮扶着他的手腕手把手一起做下来的。

最后一次药是在忘情山庄煎的,煎的过程中冷然或许有事经过了,但不知他是怎样的铁石心肠,竟没向里面探看一眼,

哪怕只是轻轻一瞥。

不忍令萧一意再次失望,美兮抢着要替萧一意端到主房,被萧一意不强硬但紧决地拒绝了,“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出人意料地冷然这个时间竟然在主房,送药的时辰美兮从没见他在过,惊异之余,美兮退了出去把最后的空间留给了两

个人。

但萧一意很快就出来了,他只是将药碗放在了桌上,冷然从始至终一直背对着门口背对着他,没有看过一眼。

返回凌阴室的路萧一意是真正的沉疴不起了,除了催促赶车的马夫快一些再快一些更快一些之外,美兮就只能看着萧一

意的脸颊一点点陷下去,自那日送药,萧一意就再没有醒来过,这里躺着的只是个活死人。

“恐怕回不了悟过崖了。”过程中萧一意只醒过一次:“给我找处寺庙吧,美兮,我想见见菩萨——也许当初真不该从

少林寺下来,也不知佛祖如今还肯不肯收我了。”

美兮一言不发,就近找了间小庙全部包下,把萧一意安顿了进去,萧一意说“你住别间吧,美兮,答应我,别看着我走

。”

第 7 章

对着面前成色上乘的璞玉一块,手紧紧握着那玉凿,面色太过挣扎犹豫。

“该下手的,还是早些下手的好。”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过了最佳时期,这玉怕就不那么好刻了。”

冷然抬起头,看郑伯携着阿松大包小裹地立在门口:“庄主,这玉老朽见您要雕好久了,好时机都过了好几茬了,这手

难道就真那么难下?”

冷然又把头低下:“怎么,要等的人等到了?”

郑伯犹豫了一下:“没有。”

冷然敲了一下凿子“那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没等到,才要四处云游去找。老朽看庄主您的眼疾也好了,夫人又……”

冷然点点头,又敲了一下,这次凿下很大一块:“走了也好,走了好。谢您的佣金在书房,您老自己拿去吧,日后珍重

。”

“谢庄主。庄主,老朽和阿松不在身边,庄主您也要多多注意身体才是。”

冷然点点头挥挥手,诺大的忘情山庄很快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嘴角现出一丝苦笑:“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抡起铁锤,他大刀阔斧地雕镂起这两年来未能下手的璞玉,从晨至昏,从昏至夜,再自夜至晨,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

寝不食,用平生最大的集中力来完成这件旷世的作品。它的样子并不特殊,它的花纹也并不特殊,它的什么都不特殊,

音色却绝对足以感天动地,这支再普通不过却再特殊不过的玉箫,当终于完成时冷然捧起它,那恢复冷漠后五年来未曾

再有的感觉狂风暴雨一般袭卷而来,鼻子一酸,一滴泪落在上面,那些通体莹绿的箫身奇迹般地现出了一种火红的颜色

,沾一点在手心仔细观察,冷然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落下的,是血泪!

仰天大笑,冷然看着这支滴满血泪的玉箫仰天大笑。一抬手,将桌面的油灯打翻,桌上的宣纸迅速点燃,冷然看着那吞

噬一切的火苗一点点蹿满整个房间,他手里拖着那燃着的布帘,将整个庄园幻化成一个火的乐园!

漫天是火势与浓烟,冷然在主房半倚在床边,拿起那蜿蜒着血丝满是血色的玉箫,充血的眼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

纯真倔弼夺走了他一生爱恋的玉君,就立在苍茫的烟间,凄绝的箫声发自他的唇边,在他的幻象里都是玉君在吹奏,那

婉转与呜咽,那艰涩与缠绵,他思绪无边……

突然一个狡捷的身影窜了进来,伴着一声苍老的呵斥,一只铁一样的胳膊拉起了他:“都烧成什么样了,怎么还不走!

挣脱那只手臂的钳制,冷然回到床边,任那人是拉是拽,硬是如泰山一般坠在原地不动。屋内能燃的都燃着了,劈叭作

响间房梁也摇摇欲坠,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点了他的穴道扛了他就往外逃,熊熊火焰间也不理会他扯破了喉咙的反抗呼

喊,到了安全地带把他往地上一摔:“我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最瞧不得的就是自寻短见!有什么解不开的结非要用

死的!”

冷然怒目圆睁:“快解开我的穴道,郑十八公!”

那郑十八公产不慌不忙点手一指:“你早就知道了?”

冷然也不答,起身又往火场里冲,那十八公要伸手拉他,他回手就是一掌,被十八公轻描淡写间化为无形。冷然不忿,

连连出掌,十八公施展成名绝技沾衣十八跌应对自如,冷然摔了一个又一个跟头就是不死心,稍得空隙就往火场钻,十

八公想把他打趴在地上却又不肯下手,只得抱紧他不让他做傻事,冷然就是没命似地挣:“施开我!让我进去!让我回

去!”

任冷然喊破了喉咙,十八公就是不松手,眼看一座好好的庄园就要夷为平地,冷然只好让步:“放手吧,郑伯,我不寻

死,我答应你我不寻死了,让我进去,玉箫,我刻的玉箫还在里面!”

“一支破玉箫能值几个钱?能比命值钱?”十八公毫不在意嘲讽道:“你个后生真是气人!”

“你不知道,郑伯,那是我的爱,那是我全部的爱啊!”冷然本挣得筋疲力尽,喊到这里忽又来了力气似地声嘶力竭地

喊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让我和我的爱一同葬身这火海吧!”

“太气人了你个糊涂后生!”十八公一巴掌将冷然掀在地上:“你的爱哪里在这儿,你的爱他在百里外的栖因寺里!你

的爱他要死了,他正守着最后一口真气等着你,等着你去原谅他!”

“你说什么?你说……萧一意要死了?你怎么知道的?被找到了……终究还是没躲过去被你找到了吗?你真的是动身去

追他了?好啊!中原第一郑十八公果然名不虚传!我早猜到会这样了,我就知道还是瞒不过你!”

十八公微微惊愕间一个不留神,冷然又蹬着沙土爬起来晃晃当当往火场扑去:“妙音,我的妙音……”

“哎,你可别给老朽乱安罪名。”十八公转圈又拦住冷然:“是,老朽守住你等了两年是为了杀他除江湖隐患,当然,

也是兼为徒孙报仇,虽然一开始就没蒙过你……可现如今连老朽都看不下眼,要网开一面放他一马了!早先他还赖在这

儿时老朽就看出来他病得不轻了,这两天本是赶过去要和《宝录》决个高下的,唉,谁料到他这么快就没几天活头了。

看在他最后选个佛寺辞世的份上,想来也是幡然悔悟了,既往的恩怨,老朽都能不追究了,你有什么放不开的?死都不

怕,还怕正视自己的心,还怕对他说‘爱’字?”

“你不懂,你不懂,说‘爱’,比死更可怕!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不如不见,不如舍了所有的情仇,清白白

黄泉见,黄泉见……”

“说你糊涂,你还真是不聪明!死了还见什么见,老头子就不信鬼,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还见呢!什么回不去了?黄河

都能倒流有什么回不去的!我只问你一句,你还爱他不爱?”

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句硬是将冷然问住了,那哽在喉间吐不出也咽不下的字几番上下终于还是不能不哽咽出来:“爱…

…”

这个字一经吐出,冷然的血泪马上决了堤一秀湮没了整张削瘦的脸:“爱他!我爱他!十五年了,我没有一刻不在爱他

!就算哄自己骗自己强迫自己我还是不能不爱他!可没用的,我们都伤害对方伤害得太深了,我们都在相反的方向走得

太远了,我们的爱就像这火里的玉箫,没救了,没救了……”

“哦,果真如此,你信不信会有奇迹出现?”十八公将手一指:“若那玉箫还有救,你肯不肯去见他?”

“奇迹?你当奇迹是什么?可一不可再,可遇不可求。我们都是罪孽太深被诅咒的灵魂,纵然有奇迹,也断然不会发生

在我们身上了。”

“可惜了,还真由不得你不信”十八公指向天边:“你看那是什么?要下雨了!”

冷然抬眼望去,天边果真乌黑一片,冷风阵阵,不一时暴雨倾盆,忘情山庄的大火刹那间被暴雨彻底浇透,销声匿迹。

借着雨势,冷然走进庄园深处,找到主房,瓦烁灰烬间,一根巨木下,那玉箫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早就能够预

知它的主人会来寻它一样,纹丝无损,完好无缺!

抬起巨木冷然抓起这根玉箫,呆了一小会儿,忽然转了身疯跑起来,十八公在后面哈哈大笑:“天意呵,这可不是天意

么?”

一个小童跑过来拉了拉十八公的衣角:“爷爷,阿松不懂。您为什么不杀了那个无痕大坏蛋,反还要帮他呢?”

十八公弯下腰拍了拍阿松的脸颊:“阿松啊,是非曲直,可不是人云亦云的,自己心里面,要有杆秆啊。”

“可他们,他们不是……”阿松纳罕:“不都是男人吗?”

“呃,这个,老实说,爷爷也不懂。”十八公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孙子解释这个问题:“但真正的爱是没有界限的,这

个爷爷晓得。”

阿松咬着手指甲:“爷爷,阿松还是不懂。”

十八公弯下腰抱起阿松,又掐了掐阿松胖胖的红润脸颊:“乖孙啊,这个你现在不懂也没关系,长大了,就自然懂了。

大雨滂沱,天地间混沌一片,冷然深一脚浅一脚奔在雨里,去寻那百里外等他的恋人。

栖因寺满寺漆黑,唯一一盏昏黄的光,似自亘古起就在呼唤那将归未的人。

但,不是萧一意!

“施主问那病殃殃的年轻行者啊?刚被那位女施主载起了,该是寻什么人医病去了,唉,惨啊。”

冷然马上追到下一个城镇,回答大同小异:“那位客倌刚走不久,您要是脚程快些兴许还能追上。”

连追了四个城镇都是一样,以冷然的轻功如此焦急尚且不能追到,可想而知美兮得有多急啊,萧一意的病得有多重了?

一再地错过,为何相爱的路总要这么坎坷?冷然越来越焦躁,一再地加速,终于在通往下个城镇的崎岖山路上追到一辆

疑似的马车。

辨别的依据只是马车在以非一般的快速在疾邓,冷然也不能肯定里面的就是萧一意,他轻飘飘地落在车顶,将耳朵贴在

车盖上。

车内确是萧一意和美兮,难得地,萧一意今天清醒的时间特别长,美兮真是怕是回光返照,正一刻不停地说着怕来不及

说出的话。

“我错了,萧一意,是我错了。我一直跟你说什么活着就有希望,可我什么希望也没能给你,还说什么会让你好起来,

可我根本就做不到,你能原谅我吗?萧一意,我真没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一直这样跟我报歉,美兮,我还没病到糊涂,你是为了我好,我知道。”萧一意想轻轻笑笑,却被一阵咳嗽压了

下去:“美兮,你爱我真是爱错了,你是爱是不是很荒凉很无望啊?你有没有后悔过?”

“说没后悔过,那是骗你的。”美兮一五一十诚实答道:“可我爱你时你就已经是这样了,路是我自已选的,没什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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