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君弄郎(出书版) BY 稚儿
  发于:2011年0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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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那是不是一看不见了就想在他身边?」

「对啊!」

「呃,这样的话,那是不是不想看到他对别人好呢?」

「对啊对啊!」

「啊?那该不会也是希望他一直都只对自己笑吧?」

「对啊对啊对啊!!四哥,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啊?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

「啐,你才是虫子!」乞儿脸上居然出现了类似害羞的神情,不过因为面上的污渍太多,让人无法完全看清楚。

青铮倒是有点着急了,拉住他问道:「四哥你快点告诉我原因吧!」

「这个……」乞儿为难的搔了搔混乱的头发,「很难说明白诶……怎么解释呢……嗯,反正,你自己慢慢体会吧!这种

东西只可意会,是不可言传的!」

「什么嘛!那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吗?!」青铮见他不肯说明,又泄了气,「小气鬼……咦?好香哦……」他抬起头,

闻到空气中不知何时蔓延开来的花香味道,清清的、素素的,像小小的菊花的味儿,却有种贵雅的感觉。

「哦……你带香囊了啊?」乞儿不甚在意,继续翻身倒立玩他自己的。

「没有啊!那是女儿家的东西吧?」

青铮耸了鼻子用力嗅了几下,突然感觉到脑袋有点昏,像喝醉了酒般开始迷糊:「怎么回事啊……我不是……没喝酒吗

?……」随即咕咚一声躺倒在地。

「还真是香诶……啊?!」

「啪嗒!!!」乞儿突然手脚发软,比适才更响更惨重地狠狠摔到地上。

「疼死了……」趴在地上难看地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子,然后是普蓝色长袍下摆,不安盘旋在乞儿脑门。眼睛继

续往上张望,修长的身躯……然后就是,一张目无表情的脸孔,以及,那双美丽得摄人魂魄的眼睛。

嘴唇轻轻蠕动,吐出缺乏情感的声音:「此处环境不错。」

脑袋疼……

「呜……」青铮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像跑了大堆的苍蝇进去。

「还好吧?阿铮?」

声音从似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努力撑开眼睛,方才看到阴暗的牢中乞儿的身影。

「疼……头疼……」

「喂!!」听他这么说乞儿马上生气跳起来,「篮子!!你不是说这是小毒吗?怎么他好像很辛苦的模样?!」

青铮听他这么一叫,才看到本该紧闭的牢房里除了他跟乞儿之外,不知何时来了一个蓝衫人。看那人脸容毫无特别,甚

至连表情都没有地站在乞儿后面冷冷的看着他,青铮便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没死人,就是小毒。」

那人的声音虽然出乎意料的如同天籁,但说话的内容却令人胆战心寒。

乞儿有点泄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扶起青铮,说道:「抱歉啦,阿铮。把你给卷进来了。刚才你是不小心中了唐门

的毒药,不过已经服下解药了,可能暂时会有点不舒服,但很快就会好了……」

「嗯,我只是有一点头昏而已。」

「篮子,有没有让他舒坦一点的药啊?」看到青铮还是脸色灰白,想必是因为内劲修为未够火候,无法自由调息以抵毒

素,乞儿头也不会地向身后的蓝衫人摊大了手掌,熟捻地吩咐着。

「……」蓝衫人对他的支使呼喝却不在意,袖卷轻摆,一棵紫叶小草轻盈的落在乞儿手中。「内服。」

乞儿看都不看,就将小草塞进青铮嘴里。

虽然心存疑惑,但青铮还是乖乖的咀嚼那枚不知名的草药。略苦的汁液自舌头蔓延开来,瞬间变成清灵的快意冲上脑门

,驱散了痛楚昏眩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神清气爽。

「怎么样?」

「好厉害啊!马上就不昏了!」

得到别人的帮助,就要道谢,青铮对那蓝衫人点头道:「谢了。」

那乞儿啐道:「干吗谢他啊……」嘀嘀咕咕的声音难以辨认,「……牺牲的可是我诶……」

注意到他不甘不愿的神情,青铮也是奇怪,仔细一看却见紧锁乞儿手足的铁链已经不知所踪,手臂与脚腕的小麦色皮肤

上居然留下了一道道锁链的红痕。

「四哥,你的手臂怎么一条条的好红啊……那些狱卒这么狠吗?可刚才我怎么没注意到啊?!」

「才不是狱卒……」刷的一下乞儿的脸红透了,连脖子都红了一大圈,他又转过头去狠瞪了蓝衫人一眼,才与青铮说道

:「阿铮,我要走了哦!」

「咦?!」之前求都求不走的人居然肯离开,虽然对这里的人来说绝对是件要放鞭炮庆祝一番的好事,但此刻好歹乞儿

也算是个人证,怎可说走就走?!青铮连忙拉住他:「四哥,你现在不能走啊!只有你看到那牢头杀人,你是重要的人

证啊!!」

「诶,没办法。」乞儿耸耸肩,眼珠子咕噜转到眼角有点鬼祟地瞄了瞄身后的人。

青铮灵机一触,试探的问道:「四哥,难道说他……呃,就是后面那一位就是把你吓到逃进牢里避难的债主?」

「呯!」

脑袋马上挨了一下,青铮委屈地抬头看着乞儿,看来自己是说中了。

「债主……李浩然……」蓝衫人身上忽然散发出一种幽幽的香气,这味儿比之前那菊花之香更加高贵,甚至有着令人随

之堕落的欲望味道。

乞儿一闻到这种香,立即像只踩到尾巴的猫儿般跳起来,勉强的挤出灿烂的微笑:「篮、篮子,你听我说啊……」

「我会听。」

平板的脸上,那双精锐的眸子闪烁着迫人的光芒。

「那、那就好……哇!」稍微定下心来的乞儿突然被迅猛罩来的蓝色席卷而去。

「但地点由我决定。」

青铮愣愣地坐在原地,看着蓝衫人将他的四哥以完全无人能阻的速度掳走。

他下意识地抬手朝他们离开的方向摆了摆,后知后觉地跟不可能听得见的乞儿说道:「啊,请慢走。」

「走了?」

石岩从桌上的文卷堆中稍稍抬头,疑惑地看着前来报告的青铮。

虽然可以确定不会是他故意放跑了那个乞儿,但还是令他十分诧异。

「是的。四哥跟他的一个朋友离开了。」应该是朋友吧?不然以四哥的武功修为,决不会如此轻易地被带走。不过他这

么一走,给大人的麻烦可就大了……「大人,四哥走了,那这李栋的案子……」

「嗯。确实有点麻烦。」石岩叹了口气,想起半个时辰前审问犯人的情况,不禁眉头深皱,「牢头赵顺坚决不肯承认那

件血衣为他所有,而你那位哥哥也未曾亲眼目睹他行凶过程,单凭一件血衣以及他离开牢房的人证难以将他定罪。」

「可不是还有银票吗?!」

「至于银票,我曾派何又查探城内各大赌坊,但这杭州城内赌子何止千数,赵顺有否赢得巨额银两根本无从稽考。」

「但这难道就白白放过他吗?!」青铮想起冤死在牢内的茶农惨状,顿是热血沸腾起来,「大人,无论如何我也要将犯

人绳之于法!」

本来就已经有点疼的头部,因为听到他那般慷慨激昂的言辞开始更疼了。

此案牵涉甚广,若有不小心,就算他有意包容,恐怕青铮也难逃责罚。但若是责令他不许参与其中,恐怕这个不安分的

小子还是会自作主张的插手,届时情况反而更难控制……

还是让他去吧。

其实,他也想看到那飞扬的眼睛中不再压抑的光芒。

心中暗自记住过后要交待宁子好好看牢他,莫要让他再闯祸事。

「那个,大人,我还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你……」

眼前神采飞扬的男人突然显得有点羞态的扭捏,石岩不禁一奇:「有何事?但问无妨。」

「是私事啦……」青铮感觉到心脏嘭咚嘭咚地越跳越响亮。「大人不要告诉宁子哦……」

他因私事来此问讯意见,那是对他的信任么?

石岩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柔和,锐利的眼睛也漫上了愉悦之色:「放心。我会保密。」

「嗯……,大人……」青铮显得十分紧张,眼睛不住的四处张望,害怕有衙役经过偷听了去,「如果很想一直一直地待

在一个人的身边,而且又不想他对别人好,甚至希望他永远都只对自己笑……我觉得自己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会这

样子……」

「……」石岩的声音略显干涩,「是否最近遇上令你如此感觉的人?」

青铮瞄了瞄石岩,又慌忙收回了眼光:「是……是的……我问了四哥,但他都没告诉我为什么……」

「恐怕,你是喜欢上她了。」

「咦?!真的吗?!不可能吧?!」青铮惊愕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令他心神恍惚的男子,难以置信从他口中说出的

结论。

心中蔓延了不知名的苦涩,石岩只想继续批读桌面堆积的文书以缓和突如其来的空虚感觉。

「此事需自己体会,别人难以言传。如无其他要事,你就退下吧。」

没有听出他说话中的异样声调,青铮那个不算太聪明的脑袋仍未能充分消化那个惊人的答案,失神地离开了房间。

摊放在桌面的文书,却迟迟未被拿起。

石岩静静看着摆放在窗台上的一盆山茶花,仿佛与那抹不存在的灵魂对话般。

「秀容啊……我胸膛又有了虚空的感觉……如同你离开我的那日……或许,……更甚……」

手,下意识地抚摸像空了一个大洞的胸膛。

自嘲的笑容,刻画在他的脸上。

「我果然还是太奢侈了……」

夜风的山岗,吹起了星星点点的小花瓣,送上天际赠与那不能及地的嫦娥仙姑。

孤独的坟前,站了个寂寞的身影。

他屹然站立在那儿,仿佛从开始,便要直到永远。

「秀容……我错了吗?……」

四周无语,显得他的声音突兀的可怜。

「果然……不该将他带在身边……他不属于我……这种心意,怎能容世……」

冷风拂起他的衣袍,伴着一抹灵魂的叹息。

「这错……还能纠正吗……」

下定决心的青铮,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怎么也找不到与石岩单独相处的机会。

以前总是一个批审公函的石岩,寂静的房间突然多了好几个伺候的差役,虽然完全没用上他们的时候,但总是像柱子一

般栋在门边碍眼。

想在午膳的时候逮个机会,可总是有几个讨厌的官员在石岩身边晃晃悠悠,美其名曰是陪膳,其实就是在吹耳边风。若

是平时,石岩稍凝眼神就足以让他们退却,可偏偏这下他完全没有任何拒绝的表示,那些有求之人又怎会放过机会?!

就算得不到肯首,也要继续碎碎念下去。

外出办公更是不可能只有他们二人,后面跟着的一大帮捕快,没有一个不是用防贼的眼神盯着他看,别说独自说话的机

会,连凑近的可能都没有。

近些天石岩忙里忙出,都是跟那些骚动的茶农接触调停,希望他们莫要再生事端,毕竟抵抗茶假、围攻官吏皆是与朝廷

作对,犯上作乱的抄家重罪。若是惊动了皇上,派兵镇压骚乱,届时恐怕更难收拾。榷茶使被杀一案,由于凶手已死,

那更加是无从追究。反而是在追查其贪赃案实之时,缴回部分茶银。石岩也将这些赃银返还茶农,以息民愤。

那些茶农虽然不满于李栋之案未破,但毕竟也是农家百姓,闻言可能与官兵作对,也是畏了。尽管尚有怨言,还是各自

散去不再闹事,这骚乱算是暂时得了平息。

青铮对于造成此次骚乱的问题:榷茶价一事仍十分怀疑。那牢头与李栋本无冤仇,肯定是被收买了杀人灭口,企图掩盖

榷茶使贪赃之实。但由于苦无实质证据,且又有知州出面作保,居然无法将其入罪。那站在榷茶使背后,站在牢头背后

,甚至有可能站在知州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又会是谁?!几次翻问,石岩也只是嘱咐他此事既了,莫要再生事端。

虽然心中不甘,但想到大人做事有他的方法,自己瞎掺乎反而会给他带去麻烦,毕竟前车之鉴实在太多,便只得收了心

思。

烦死了……

为了案子很烦,加上无法跟石岩表达心中所想,就像奔流的河水被堵塞在大坝之后,无法流畅入海般,烦闷加倍升级,

已经快要到达爆发的田地。

说不定哪一天他会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对石岩的心意……可这样可能会给石岩带来很大很大的麻烦……

「阿铮!!你还在干什么啊?!」

青铮刚走进院子,宁子便一把拉住他说道:「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了?!」

「有几个不满榷茶的茶农私自倒卖茶叶,被新任榷茶使发现了抓了起来,其他茶农知道消息之后骚乱起来,现在围集在

一起,大人怕有暴乱之危已经前去调停了。」

「怎么会这样?!」

「听说已经惊动了安抚使司,经已调动人马前去镇压!」

「那大人他……」

想到那个不懂武功的人在动乱的人群以及镇压官兵之中危险的状况,青铮身影一动,就要追去保护那人。

「等等!」宁子手疾眼快连忙拉住青铮。

「放开我!」

「不行,大人吩咐了,你要待在府中。」

「什么?!大人吩咐的?!」

「是的。」

「……」

不让他去,是不想看到他闯祸么?

已经……不再信任他了吗?……

还是,其实从来也不曾获得过那男人的信任……

暴乱既起,安逸的杭州城内人心惶惶。

提刑府内现下是十室九空,官差皆被调到暴乱现场,只剩下几个杂事皂隶以及被强制留守的青铮。

此刻青铮站在府门台阶上,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自未时众差役匆忙赶往现场,到现在已近六个时辰,尚未有任何消息传回,只闻得坊众议论纷纷,说什么茶农已与官兵

打了起来,又听说已经死伤了好几十人,更闻得有监督的大官员被袭受伤……众说纷纭,皆教青铮难辨真伪,心急如焚

脑中不时浮现混乱冲撞的场面,那人被不辨好坏已昏了头脑的茶农跟杀红了眼睛的官兵夹在中央……想到这里,他不觉

已出了一身冷汗。

便是帮助不大,他也要待在石岩身边,至少可以替他挡挡袭来的土块石头之类。这样的心思似乎并未被了解,反被石岩

那一道命令强留府中。

他难道,真的不能被信任吗?……

正在此时,府后突然传来吵闹之声。

青铮奇了,想起提刑府内现下大概就只剩他一名捕快,难道是有歹人趁机闹事?!便也顾不得走正廊,几个翻越便跨过

院墙赶至闹声来处。

只见院后供送粮食货物进出的后门有十几个衣衫凌乱的农人跟府内皂隶争吵不休。

「怎么了?」

青铮自墙上翻落,问其中一名正在推搡农人阻止他们进入的皂隶。

皂隶见是青铮,连忙答道:「大人,这几个人硬闯提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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