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中的人全不一样,看来他可以去与樱木作兄弟的。想到樱木,流川的手指在琴上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带着些漫不经心
的笑意轻轻地划进了八音之中。
这漫无边际的一下竟然使得八把乐器奏出的乐曲涩涩地顿了一下,居然是斜斜地顺着流川那一挑便歪到一旁去了。
在对方八人急急地变幻着调子时,流川的嘴角边浅浅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伸直了腰单手只是在那张琴上按着。
并没有动,只是偶尔就懒懒地抚一下,就如同他与这八人短兵相接时,对着这八人发出的无数厉招,流川可以做到只粗
略地还以一式便可以完全自保并可以借着他们自己的力道还顺回去,不管他的对手对着他发出再多的音波伤害,他那手
下的举动也是罩得他周身如同宝幢护身那般无懈可击。
让泽北觉得难听的乐曲并没有机会再演下去了。每每在关键处,就会被流川那手指引到别的地方上去了,这样断得极不
自然的情况也好是让山王谷的人心惊,要知道能做到流川这般看似简单的是多少么的难以达到呵。
这曲子是前代谷主创的,本来就没有传到外面去过,如果要破它首先就要十分清楚它的曲调变化。若不是熟知乐意之人
是不会这般容易便可了解的。
当然,如果流川内力不济,在第一音时他就已经尸横在地了。
"我就说他难听不中用吧,深津你气什么?"泽北蛮委屈地摸着他的耳朵,这样的乐章对于那个见不着面的少年来说真的
是小瞧了他。
泽北看向流川的眼里终于透着了一丝兴奋。
这个人,他果然不一般,虽然他的话并不多。至始至终也就只有那么可以数得出来的那几句,可是,他却是足可以把握
这场比试胜负的人。
他再强些,再强些就更好了,泽北在看着流川定定地也望向自己的眼睛,他到现在也没有破除什么就已在对自己证明:
他在等自己上去呢。
只是见到他的眼睛就可以感受到咆哮在胸腹间的炙热,很久,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可以给过自己这样的感觉了。
泽北微微地笑了一下,抿着嘴唇随又轻启着滴溜溜地一吹,立即便发出了清亮高亢的声音。
透进已经杂乱的八音中,就那么轻轻巧巧地一转,便把那段让人听着便想掩耳的曲调带到了和谐的境界。
第三十四章
流川低头安于原地,只是这心里也是扑通了一下。泽北并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了,然而他的八音弟子此刻却顺着他的那
一声演奏着与先前截然不同的乐调。
流川在看着他们手上那八件却只有四种乐器时就明白这个八音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用四种乐器如果真能奏出八音来,也
不知泽北是如何教导他们的了。
樱木侧目见着藤真一掌抵着彩的肩,知他在传着内力给她,也有些佩服他内力深厚。
因为彩脸上也是丝毫没有异色,凭她的内力可以撑到现在,可见藤真自是有他过人之处了。耳中传过泽北那声响,对着
樱木来说也感到了些许变化。
就那么一下子,八音的杀气全无,行云流水般的琴音如春山暖日,如秋水漩漪,轻轻荡漾在这谷顶上仍是撩起了卷卷情
思。
樱木的眼前不径意就浮现出流川那双饱含情意的眼眸。尽管借着神的内力护心,可以勉强挡住八音的侵食。可是四周那
如情人间嘤嘤细语般的柔情蜜意,还是让他微感陶醉。
藤真只是见着樱木脸上微微变了一下,并没有呈现出向往的神色,心里也暗自点头。不用担心樱木的,从流川那么放心
他看来,他足以自保。其实他也感受到了泽北八音的威力。就算是他们山王谷自己的人,熟知音律的他们也忍不连连退
后了好远。
也许他改动得很好,听上去比先前的那一段要动听许多。可是这样也令自己不得不加强了灌输到彩身体中去的力道。如
果流川再不想想办法反击,自己就惨了,总不能这般永远地支持下去啊?
然而流川却动也未动,在八音弟子愈来愈强的演艺下,他安安静静地聆听着这如诗般的乐章,然后再瞧着那八个人脸上
越来越泛紫的神色。一切已经不用再耗心神去细想了,他们的功力虽好可也是不能让自己的神志动摇半分,反而让他们
累得大汗淋淋。
略回头看了藤真与樱木一眼,流川运气于指‘铮铮'两声如断金切玉般的响声便使得原本顺畅的八音一错。在那八人急
忙想转回去那一刹那,流川双目张启,散发出淡然的但是完全可以让泽北理解的意味。
下一秒,流川就抚动了琴弦,那十一根细细的如发丝跳跃的物事在流川纤长十指的拨弄下,弹奏出足以令任何人心旷神
怡的音乐。对于藤真与樱木来说,更是感到这琴音带着体内的气息在游走,竟然可以藉琴音之助把真气一点一滴地凝聚
在丹田之中。
已用不着使内力自保或是保住别人,他们两人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借着流川的琴声,凭由它带引着进入了一个美妙的
境地。
琴音亦可助人长力的,关键是演奏它的是谁。虽说樱木等人不太懂琴律,可那意韵却是可以体会的。甚至他们不愿让什
么来打破这世上难寻的天籁,很淡很平和的音质,却轻易地就牵涉住了那八个人的举止,迫使他们想动也动不了。
没有如同他们那般用强劲的内力,可是却足以让人渐渐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一切的烦忧,都好似随着琴声飘散。
泽北一点儿也没有想到要去如何如何挽回这种局面了。在流川看似没有用到什么力道的强大抑制下,他快步走入了流川
编织下的乐网中;提着使筝的一个弟子的衣领轻轻把他抛到了身后,然后一挥手臂,同样快速送走了其余的那七个人。
他实在不能等,不仅是为了快要落败了,也是为着流川的弹奏。这样让他怦然心动的乐音,如果不与流川合奏一曲,此
生也自是憾事!
立即就感受到了压力,虽然是传着乐音,可是泽北在与自己不自觉的内力相拼时,流川第一次感觉出了牧所说的泽北。
除了强,也只有强那种感觉了。看来牧的话果然是没错的,他怎么可能对着人胡乱评价的?流川下意识地‘认可'了泽
北的强大。在莫名的与对手同样的兴奋之后,一颗心也自自然然想顺着双手,继续这抑扬顿挫的琴声。
又变了,不仅仅是刚才那般平和了。四下的人,无论哪一方都可以敏锐地体会到,不管他们中是不是有人对琴不感兴趣
,他们也逃不掉了。
在流川与泽北的双手带领下,那如流水声音响清脆的琴筝合奏把他们带入了一个恍惚迷离的所在,琴韵时而幽扬时而欢
愉,筝意时而轻快时而缓和。
即如知己的款款深谈又好象是月下儿女的喁喁私语、盈盈笑音,好象是在烈烈夏日里吹来了一阵凉爽的清风,也如在茫
茫沙漠间的一所绿洲,在这般的琴与筝的结合下,演奏出的似有似无的乐音,扣人心弦却又在最恰当的时候抽身远离这
俗世的纷扰,使得听者疑真疑幻般地追究了下去。
藤真在这般的不能断言他是否真的领会到如此仙乐的情形下,似乎看见了春暖花开的江南看到了秀丽蜿蜒的青山也欣赏
到了夜间泛舟西湖的快意,再一次地故地重游,藤真也不得不任着他自己从见着流川来就拼命压着的心思,游曳其间了
。
因为遇上流川的时候,可并不是像着这般的美好。那一次,可以说是再世为人了。
仍旧带着让人迷惘的笑容,藤真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也许对于他来说,这很久也只不过是短短的三年多时日;只是,
他的人生中再也是经不住这般漫长的年月了。
认识流川是因为两只动物,一只蛇、一只鸟。
藤真这一生遇到过很多的人,为着他的名气,为着他得天独厚的实力,为着他远远超越师父的智能,他可以‘记'住很
多人。不管是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也不管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那么多的结识之中也只有对着流川的相识才是他真真正
正地,想!也是最不后悔的一次!即使是现在感觉到了流川的改变他也是丝毫没有半分悔意。
身在翔阳中可是一身的武学与智谋却隐隐凌驾于掌门之上,这一点对于藤真来说是无奈的。师父的心思很容易就可以猜
测到的,没有一个师者愿意在世时听到这样那样对着他能力的评断,他想把他的位子给什么人,他想怎么做。
每一步都过早地落在了自己的眼中。很可笑啊,自己并没有想着他的那个位子,当然也压根儿就没想他女儿。也许只有
花形那个老实的人才喜欢与她父亲那样相像的女子吧。藤真对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兴趣,如果他无聊到极点,有时候也
会强迫自己降低智商去与他们玩玩。
这并不只是偶尔才冒进脑中的念头,藤真毕竟年少,在那个时候为着些莫名的理由也是会干出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没
有好处的事来。只不过他没有按着他的这种想法进行下去,因为遇上了流川。
那一只小鸟,藤真清楚地记得,初见它时正与一条通体翠绿的毒蛇对峙着。不太喜欢管闲事,只是那是动物,又不是人
。
藤真那一天心情很好,他刚刚才与花形等交情好的师弟们在杏花楼饮过酒,一个人趁着微微的醉意走在山路间本想着让
这山风让自己清醒清醒,却见到了这强弱分明的对抗。
一向就尊敬大自然的法则而没有去干预过猛兽觅食。藤真定定地看着那只可爱的小鸟,看着它如同吓傻了般一动也不动
地离那剧毒的长蛇好近,甚至还向那危险倾着小小的身子。
藤真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有的动物在危险前面就会反常,见到那毒蛇不时地吐着它的舌信子,似乎就要伸出它的长颈了
。藤真有些本能地出手了,一根细细的青草利刀一般插进了它的七寸之处,身形晃过,方才那软弱的小鸟就已被握在了
手中。
近着着这只蛇口脱险劫后余生的小生物,发觉它蛮不一般的。与常见的小鸟相比似乎还要漂亮得多,毛皮也绒绒的好舒
服。看来救它是救对了,藤真缓缓地摸着手中软软的小东西,从它的头到背部。正打算带它回翔阳好好照顾着,想不到
这小鸟忽然就一口啄在了他的虎口上。
那一下,应该疼痛的,可是藤真只是感觉到有些麻,不自觉地张开了手,眼神随及模糊起来。恍惚间见到自己救的小鸟
至手间挣脱,飞出了几丈开外。
立即就明白了,让自己伤到手的是何种厉害的毒物,即便是动物也不容许它这般暗算自己后就逃脱掉的。
藤真勉强运力于指尖,一股力道至他中指弹出击穿那飞翔于半空的生物,见到它怦然落地,才安于自己的身子乏力倒地
。
看来,这个好人还是当不了的,藤真苦笑着,好象上半年才过了二十一岁的生日呢,真是想不到啊,居然就为着这样的
事情而倒毙在路旁,也不知道看到自己尸体的人会如何做想呢?在最后的意识中见到了那不知名毒鸟的尸首,这时候还
真是哥俩好了吧?随后等待他的便是死亡一般的沉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全身如巨大冰块加覆于身的刺痛中一跃而起,藤真很奇怪地发现他身上居然有了力量?头也不晕了
,身体也不麻痹了。落脚处是结实的石头地面,刚才躺过的床上有什么东西也不能好好地回想了。
藤真只是觉得怪怪的,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好一阵才明白,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醒了就别乱动!"藤真在黑暗中听到了一个与他相比较为稚嫩清冷的声音,似乎是个少年在对自己说话,"把这东西喝
干净!"
身边有人,而且他还在命令自己?藤真感到一只略比自己小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把一个大碗放在了自己手上。
想来,对方真的是一个比自己年幼的人呢。可能是他家人救了自己吧?可是,那样也不能用这种口气对藤真健司讲话的
。藤真习惯性地在他脸上呈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如果还可以看见东西,一定要好好地'感谢‘这个指使气儿的少年,
当然也是要真正地报答过他家人的救命之恩以后。
"你还笑?"
对方可能也有点惊异与藤真的表现,如果是一般的人,一觉醒来发觉自己变成了瞎子,可能就不是这样露出两个好看的
酒窝而在摆出一张好大的嘴在那里狂叫了吧,"你这个人,竟然伸手去抓梏泷,它可是天下间专吃蛇胆的至毒之物呢。"
"哦,"藤真点点头,很平静地表示他知道了。反正现在已经没事了,听这少年说说也当是对着个说书先生,"这么说,
你说的那个东西是准备去吃那蛇的?"回想那时的情形,藤真心里也有七八分明白了。
"嗯。"那少年牵着藤真让他坐在了一条长凳上,并顺着他的手让他感觉到了面前的桌子。藤真心里一动,这个少年,说
话虽是冷冷的不大客气,可是行为举止却轻巧细致的,他对着人倒是蛮体贴的嘛。
"快喝!"又是那一种好象是有些不耐烦的语音,听得藤真在心里涌上一种偏偏就不愿照办的念头。
"喝什么?药么?"藤真笑逐颜开装着不解地问着,其实他早闻出这碗里的东西不是药。张着一双大眼‘望'着那不知名
也不知其貌的少年,听着他的呼吸声里一下就重重地哼了声,还感到他略微地翻了翻嘴皮。
藤真练过梅花针等小型的暗器,耳力一向是很好,所以他完全可以想象这少年的动作。虽然不知道这话如此少的人真实
的模样,可是也大概可以猜想出他此时的可爱表情呢。
"......"
看来他不想解释什么,藤真很有耐心地继续发问,他有信心一定可以激得了这少年开口说话的,"你不告诉我是什么就
叫我喝,该不会你想......"
"想什么?"果然,那少年听着藤真这话急急就申辩,"这是用梏泷炖的汤,你一定要把它全部吃下去。"
"啊?为什么?虽然它想杀了我,可是我却不愿意吃它的尸体啊。"藤真突然觉得这少年挺有趣的,逗他开口说话也是忽
然就发现的一种乐事啊,"你好残忍哦。"
"哼,如果你想你身体内的余毒全部清掉让你眼睛复明,你就吃,不想就拉到!"对面的少年听着藤真的话,突然冒出这
句话来。在藤真耳内,竟是听到了另一种味道:能救自己的就是这东西了。
万物相生相息,梏泷虽然毒辣,可是它的肉却是可解其毒的,也幸好自己在最后关头打落下了他。现在这东西就在自己
面前,究竟是自私点好还是像刚才开玩笑说的温柔点不用残忍的好?
"一报还一报。"藤真保持着他的笑容,阐明了他的观点。很少有人会讨厌自己的笑容,当然他相信眼前这个少年也一样
。虽说不能让看到这样笑容的人为自己做任何事,可总是要方便许多的。
也许是他料对了吧,那少年再也没有开口了,只是自顾在桌子的另一边做着他的事。
藤真摸到了碗边伸出柄部的调羹,慢慢地喝着微热的汤水也咬了一口炖得烂烂的肉块。想不到这汤真是意外的鲜美呢,
也不知是不是这少年弄的。藤真想了一会儿,可能不是吧。
因为可以做出这样味道的汤来一定是需要长年的磨练的,可刚才他握着自己的手时感觉到那里很滑的,应该不是很善长
做家事的人。现在才注意到,那只手真的是又柔软又舒适,一生中也没有握过几次这样完美的手呢。
鼻下浓浓的香汤也阻不了从少年那儿传来的药草味道,藤真这下可以肯定救自己的是他了。他听到少年顺理药材时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