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男人挡在自己的面前,这个目光一直追随着另外一个人的白痴,像这一天灿烂而不可触及的阳光,蜥蜴和秦
淮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都爱着的那个人软绵无力地倒下去,慢慢地阖上眼睛。
这一刻蜥蜴觉得,就算世界毁灭都无所谓了,只要这个男人平安无事。
蜥蜴握紧他的一只手,这个男人已经几乎要失去意识了,他的眼睛禁闭着,微弱地要留下终究让他心灰意冷的“遗言”
。
“小、小善,我不恨你,因为我只爱过一个人,到现在都没变过,我,咳,对不起你,而我……不能看着秦淮变成杀人
凶手。”季佐纯努力地想要睁眼,不过已经睁不开了,他凶猛地咳出了两口血,触目惊心地染红他的衣服,蜥蜴生平第
一次这样的惊惶失措,他和秦淮如何地想要他停止,都无法阻止他说完最后一个笑话:“我却忘记如果我死了……这混
帐,这混帐依然要成为凶手。”
一瞬间蜥蜴彻底地明白,对方始终在意的都是那个叫秦淮的混帐,连挡枪,也是为了他,而不是因为自己。
蜥蜴苦笑一声,看着秦淮从失措中恢复神志,疯狂地拨打着急救电话,这个人在他六岁的时候抢走的他的父亲,在他第
一次懂得爱情的时候抢走他喜欢的这个人,虽然他一早就清楚,他和他之间,早就垒筑起自己所不能抵达的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里不管是任何一种风景,都和自己是无关的。
他低下头,认真地看着昏迷过去的男人,在秦淮仇视的目光里最后吻了一次季佐纯沾满鲜血的双唇。
暖暖的,浓烈的腥味,这是他留给他最后的纪念。
“那些证据,就当成是他照顾我这一年的谢礼吧。”蜥蜴取下一直挂在自己脖子,在阳光下银闪闪的一条链子,站起身
来,拍下衣服上纷纷扬扬的风沙,在秦淮疑惑不解的目光里,背着他挥了挥手,笑着沿着海岸线慢慢地走去。
他应该不会死吧,子弹是从右边进去的,离要害有些距离,可是,不管生死,他与自己都彻底没有关系了。
季佐纯说,他喜欢他明亮纯净的眼睛,可惜那双眼睛是小钱的。
他也说,蜥蜴穿着白色的衣服很好看,白色的衬衣衣角微微掀起来,他透过他的身子,看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在床上用各种声调的声音叫他小钱,还有送给他生日礼物,也是给小钱的。他们有过的曾经,却都不属于他蜥蜴自己
。只有有一天,他拉着他的手,他已经连话都快说不来了,他叫了他的名字。
小善,有一次他在客厅,从旁边抱着他说,小善这个名字也很不错嘛。那时他狠不得立刻狠狠地赏这个男人一个深吻,
把他吻得窒息过去最好。
一切都过去了,蜥蜴动了动脖子,突然觉得自己已经离原本的世界很远。
他沿着海岸线走了一路,阳光刺眼,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他一直走到一辆吉普车的面前。
“嗨。”里边的男人举起手,朝他打了个招呼。“我就知道你会完好无损地脱身。”
今天申宏远竟然穿了一件和往日的正装完全不同的休闲外套,蜥蜴朝下边看了看,一条破了洞的牛仔裤和一双旧的运动
鞋,长长的头发也撩到脑后,随意地扎了起来。
蜥蜴好笑地看着他,问:“你是申宏远?”
申宏远把车门打开,看着他微笑着,一直没有说话。
“怎么?”他转过头去,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呆头呆脑一样地一动不动,只是专注地看着他,阳光下一眼的暧昧,蜥蜴
就笑了:“一脸的欲求不满,你这表情是想要我好好地疼疼你吗,师兄?”
果然是申宏远将他们的行踪卖给了秦淮。可是已经完结了。在宣告终结之后,蜥蜴再也不想去追究有关这件事任何的是
非原因。他只是又邪又冷地笑,坐进了他的车里,报复这个男人有的是时间,俗话说来日方长。
申宏远看他一脸痞相,两眼发着犀利的光,像盯猎物一样地盯着自己,于是哈哈地干笑两声发动了车。
蜥蜴发现他也挺会装的,平日那个充满贵族气息的申宏远果真是假的,原来干他们这一行的个个演戏都演得跟真的似的
,吃饭的技巧确实是越多越好,可是有时候太厉害了,到最后反而却会吃亏。
“累死了,有地方借我睡一觉。”
申宏远看着身边这个男子像少年一样白皙的脸,他念叨着倒在了椅背上,异常困乏似的,很快就在颠簸的车上睡熟了。
“批准你半年长假吧。”开车的男人自言自语般,车逐渐偏离了海边的道路,朝繁华的市区驶去,“可是任务用了一年
多也没完成,你说该怎么责罚你才不会引起下边的异议呢。”
他在梦里,梦到璀璨耀眼并且温暖的光辉。
小时候门前的草地,飘散着金黄色蝴蝶花的香气。
小善跑出自家的院落,隔壁大房子里住着有钱的小哥哥,爸爸年轻的脸写着温柔和恒久,他一手抱着乖巧的小钱,一手
抓起乱跑的小儿子,孩子就在他的手中“咯咯”地笑着挣扎。
他抬起头看到上方的父亲和他双胞胎的哥哥,在有蝴蝶花的草地上蝴蝶缠绕在身边飞过了,爸爸看着不肯老实听话的他
,微笑憧憬般地说,“等小钱和小善长大了……”
童话里很长很长的天长地久,他一直都以为自己会永远拥有。旁边开着车的男人看到蜥蜴在梦里不安地皱了皱眉头,“
小钱你这个笨蛋……”
申宏远失声地笑,原来是一场好梦。
从最美好的梦里重新开始,就这样一直不断地延续下去,总有某个最好的世界,是只属于你自己的。
“不如这样,如果不介意的话,和我在一起吧。”他温柔地对他说。
蜥蜴安静地沉睡着,在回归于昨日的香甜梦境中,错过了他生命里第一场真心的告白。
——END——
番外:野兽和公主?(秦淮)
“真的,没得商量了?”转了转手中的笔,男人对眼前身材高挑的年轻人问道。
“我已经决定了,”秦淮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人,他的大哥秦优并没有任何懊恼,脸上写着的还是一贯的淡漠,“对
不起,大哥。”
说完他转身即走,走到门口却被叫住:“等等。”
“还有什么事?”他回过身,有些不耐烦,只怕对方对自己会死缠烂打纠缠不放。
秦优不露声色地看着他,这个他守护了二十五年的人终究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自己的家业,他果真是那个放浪不羁的
秦淮,而不是为了家族不惜一切的自己。
后来仿佛是叹息了一声,秦淮在逆光中听秦优说道:“你留下来,我们用十年的时间漂白秦氏,这十年你算是尽兄弟义
务帮我,十年之后你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我再不管。”
有些不可置信,为了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秦淮直直地盯着秦优,想要从他的神情里看出究竟。
秦氏做军火走私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如今已经做到这样的程度,牵扯到国际上的重要人物不下千百,说要漂白谈
何容易,更何况自秦优从他们父亲手里接手秦氏以来就从未表示过任何想要漂白的意思。
如今他这样的决定,对于秦淮来说实在是太过突然:“大哥,你不必为了留住我而做这样的打算,就算我离开秦氏但依
然是秦家的人,有什么事情我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我想你应该明白。”
知他不信,秦优微微地动了嘴角,笑了笑,问道:“难道你认为漂白秦氏有什么不好?其实我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只
是碍于爸那边不好交代,如今秦氏已经尽数掌握在我手中,到处的警察又盯得这么紧,连S·Y这样的非政府组织都请动
了……秦氏要漂白现在倒正好是个机会。”
山上的私人医院,面对着空旷天空和俯视着整个城市的风景的窗口,外边四季常青的树林并没有让这个冬天显得萧瑟而
凋零。
豪华安静的房间里,床上躺着闭目沉睡的男人,他已经睡了快一个月,如今仍旧不醒。
秦淮站在晨光中,仔仔细细地看着男人的脸,有些隔世的恍惚。
他拉起他搭在床上的手,手指消瘦得骨骼分明,并因为苍白而显得冷落可怜。而男人的脸即使是在长时间的昏睡中也眉
头紧锁,仿佛随时都会跳起来发火揍人。
“你什么时候才肯醒,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他抓起他一个指头,突然愤恨地在上面咬了一口:“我可没有那么多耐
心等下去。”
他已经等了很多年了。从他们十几岁的时候,曾经乖巧听话的好学生为了他慢慢开始改变的那时。
他认识他的时候他们都还小,小到秦淮已经记不起来当时他们彼此的样子。
只是他是他生命中第一个敢于主动接近他,并要求与他做朋友的人。
“你真的很奇怪,我这种人你却想和我做朋友。”秦淮坐在床边,握着他苍白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地摩挲。
他的手有些凉,而自己的脸也是冷的,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在冷风里走了一会儿,纵使现在身在开着暖气的房间,短
时间内脸上的肌肤也有些凉。
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在注视着这个人的时候自己究竟是温柔到如何的地步:“现在你已经不想继续和我做朋友了吧。
”
说着自顾笑了笑,他的脸英俊而魅惑,用床上的人的话来说,简直有些妖冶,所以他总是在自觉不自觉的时候就已经勾
引了一大堆人。
“我也不想了,光做朋友。我他妈才不想继续和你做朋友。”
于是他站起来,俯身贴近他的脸,用深邃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邪笑着:“我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如果你还不醒的话
,我也不想等了。”然后咬住他干燥的嘴唇,仔细地用自己湿润的唇磨着,他用舌尖细细地舔着,让其变得嫣红而润泽
,一直到最后变成没有回应的狂躁而渴望的亲吻。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是他远在美国的未婚妻。
“他怎么样了?”她问。
“很好,不用你操心。”秦淮冷冷地回应。他们彼此之间没有爱,除了在必要的场合里,连手都没有牵过。而这个女人
却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和他喜欢上了同样一个人,这是唯一让他恼怒的事情。
“你可以送他来美国,这边的医疗条件更好,你不必那么固执。”显然她的消息并不比就身在季佐纯身边的秦淮要落后
很多,小公主的声音甜美秀丽,并带着天真而不造作的气质,她对人的吸引力并不比季二公子要低,这是在这事上他对
她不爽的原因之一。
显然秦淮从来都不可一世,他已经知道季佐纯一直都很喜欢他,可是纵然如此有时候仍旧不免担心。
因为太喜欢他反而降低了自己一贯的自信,秦淮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对于她的提议秦淮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会考虑的。”
而就在他真的认真考虑的时候,某一天早晨,也是如这天一样冷得所有人都不想出门的时候,睡了一个月的男人突然醒
了。
那个早晨,他正在吻着这个男人,和往常一样用自己的双唇在滋润着他的嘴的时候,季佐纯突然动了动,没有任何预兆
地在他眼前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他突然意识到,只是让秦淮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仿佛他醒过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平时一样,在早晨睁开
眼睛,庸懒地打着哈欠起床。如果那天他们睡在一张床上,或许还会彼此打招呼。
于是他停止了亲他,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以极近的距离和他眼对着眼,然后床上的男人突然就瞪大了眼睛,“你——”
他离开了一些,以便把他的表情看得更清楚。
季佐纯躺在床上,虽然每天都有人为他按摩,长时间缺少运动仍旧让他短时间内动弹也有些吃力,他抬起手,眼睛仍旧
是惊惶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面露得意之色的人,不敢相信地叫道:“你他妈亲我?!”
“你不是感觉到了吗。”他反问,简直有些幸灾乐祸,这个男人怒气腾腾的样子他见得太过,这样不知所措的表情让秦
淮觉得格外的有意思。
“我为什么在这里?”男人看了看插在自己手上的管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他妈没死?!小钱呢?不对,他不是
小钱,妈的!”
秦淮皱皱眉,不爽地盯着他:“喂,我就在你面前不关心我,一醒来就关心别的人,你最爱的那个人不是我吗!”
简直如同怨妇一样,又有点撒娇,却在男人终于直视自己的时候心情又重新好了起来:“你再不醒我就要对不起你了,
好在你现在醒了。”
季佐纯坐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懵懵懂懂地“啊?”了一声,突然明白过来,吼道:“妈的,你他妈该不会是结
婚了吧!老子挨了你一枪你还敢跑去结婚!”
他好笑地看了季佐纯一眼:“这一枪不是你自己奔过来挨的吗?你准备光荣赴死的时候怎么不想你死了之后我会结婚。
”
突然又有些生气:“你他妈挨子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你要是真死了我他妈又要怎么活!”
“我管你他妈怎么活——左手伸出来。”
秦淮乖乖把左手伸出去,他的无名指上光光的,没有戒指,也没有戴过戒指之后留下的痕迹。他一边玩味而不正经地笑
,看着对方变轻松的脸色,心情也随之好得不得了:“你躺平的那时候我他妈就决定不干了,等你醒了我就回美国退婚
。”
床上的人满腹置疑:“那小公主怎么办?还有你怎么向秦优交代?”
“放心好了,这些事情我总会搞定,我叫医生过来。”
把手伸向床边的按扭,却被季佐纯抬手阻止,秦淮回头:“怎么?”
男人抓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目光里传出危险的讯号:“你过来一点。”
于是原本要伸向红色按扭的手改变了方向,换为转身撑在床上,对着眼前刚醒来,还没恢复多少血色的男人坏笑道:“
你想对我做什么?”
季佐纯拉着他的手,伸手,扣住他的下巴,满脸胡渣地笑:“我想非礼你。”
“随你喜欢,我一点也不介意。”他无所谓地偏了偏头。
这个吻确实有些长,怀着失而复得,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两个人抱着滚在床上,连插在季佐纯手上的针头何
时被扯掉了流了一手背的血都没有人在意。
秦淮就着上方的便利,骑在季佐纯身上开始解他本就穿得很少的衣服上的扣子,解了不到一半,吻得几乎神智全无的人
却突然惊醒过来,抓住他的衣服把他拉开:“不行!老子想上你想了二十年了,你给我躺下!”
“哈,”秦淮停止了动作,看着他不甘心的脸,嘲笑道:“二十年?你确定你四岁的时候就知道怎么上床了?原来你对
我一见钟情?既然喜欢我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早说。”
“干,反正老子早就想上你了,要干也是我干你!”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