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昨天已经全部销毁了,随你信不信。”
“我信你妈的屁!我干,你们俩都去死吧!”
听到秦淮和小警察的死无关的时候,我突然有重获新生的感觉。可是除此之外我他妈还有什么可以信,这两个混帐。
我扔下箱子,狠狠踢了一脚转身就走,天塌下来老子都不管了。
然而我才走了两步手臂就被大力地拉住:“何必这么小气,我们现在就走吧。”
他把箱子重新塞回我手里,我回身给了他一拳:“滚!”
许侑善身子一晃,得意地笑着轻松地躲过去,他对我的愤怒完全的视若无睹。
我愤怒地抬起手再准备补第二拳的时候,突然看到秦淮的枪重新对准了许侑善,在他眼里的狠绝一闪而过的瞬间,我只
觉得自己瞳孔一收缩,错觉世界就此完蛋——我他妈竟然丝毫没有犹豫就朝许侑善扑了上去。
我记得电视里经常骂人的一句台词。“你他妈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此刻我意识到我他妈才是活得不耐烦了。
冲动真是他妈的魔鬼,结果总是让人得不偿失。
耳边听到来自不同两人的惊愕失色的叫声,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中了枪。身体变得很重,整个人被人抱在怀里。
还好没感觉到痛,只有鲜血从背后还有嘴里源源不断地蜂拥,我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中的左边还是右边,或许快死了吧
,没想到我他妈竟然如此短命。
伴随着叫声盖在头顶上方的阴影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我抓住自己手心里那只手,觉得要睁开眼睛颇有点难度,我狠狠地
咳了两声,从嘴里流出的血很热很烦。
那只手凉凉的,纤瘦漂亮有力。
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呢,其实在我扑过去的同时,我看到他已经比我更快地闪到一边了——我他妈的真是全世界最
倒霉的人。
属于另一个人的声音比他更为惊慌失措,“佐纯!你他妈醒一醒!”
我干,你摇我有屁用,快叫救护车啊!
我有很多话要说,妈的,似乎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我觉得我的神志已经在开始远离自己的身体,嘴里在不
断地对谁说些什么也开始模糊。
我的眼前越来越黑,连那一片阴影都逐渐感觉不到——不对,还有最重要的话还没说,我干他妈上帝,我还没对那混蛋
说我爱他呢!
我喜欢了他二十年,变成爱情至少也有十几年了,可是我竟然会死在他的手里——还是我自找的,那个混蛋,我真怕,
怕我就这样死了,他的一生就因此葬送在监狱里——
我明明那么爱他。却要亲身断送他的未来。我后悔了,我为什么要挡下这一枪,我是白痴,我他妈……
一切都在远去,他们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我再也感觉不到,只是在沉沉的黑色里,我感到自己随着不远处大海的波涛在
不断地流淌着,和空寂的黑暗融为一体。而我唯一那么记挂在乎的,也是我永远都再得不到的。
四岁的蓝天下的小公主,二十五岁的秦淮,在不断的成长变化里却一直不变的那么多那么长的爱恋,兜兜转转阴错阳差
,总是错过。
原来这就是命。注定我和秦淮就无法善终。
我遇到了所有狗血故事里灿烂无双的开头,却猜不到结尾。
我叫季佐纯,你呢,我们——我们做好朋友吧。
害羞高傲干净纯粹的我们,埋在心里不肯承认的感情,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他妈一定死死地抓牢再也不会放开他。可
是竟然就这样结局,有始无终的一场纠结,终究来不及做我一生里最为重要的告白。
他的双手放在裤兜里,整个人伫立在我面前金黄的秋光中。
他和我的眼神平视着,仿佛在思考我的提议究竟值不值得他点头许肯,许久,在我的期待就要在等待中变成失落的时候
,我听到他在那天的高高的梧桐树下,开口朝我说道。
“秦淮。”
——完——
番外:他所不能抵达的世界(蜥蜴)
许多钱和许侑善六岁那年,他们一直做着别人的保镖的父亲死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被人称作“蜥蜴”的男人,也记得他们父亲下葬的那一天,他印象里最深刻的,并不是因为那个阴雨
连绵的天气和父亲的死而造成的死气沉沉的哀伤。
那一天清冷的小雨落在许侑善的身上,湿漉漉的脸,分不清流淌过的究竟是泪水或是雨水。他的双胞胎的哥哥站在他的
左边,紧紧地抓着和他一样稚嫩无力的小手,直到黑色棺木被抬进了墓地,所有人都散去,被捏得惨白的手已经没了知
觉。
他们还紧紧地扣着彼此的手,一直不分开。
那一天,许侑善听到他唯一的哥哥在自己的耳边说:“别怕小善,爸爸死了,哥哥一样会保护你。”
哥哥的手很冷,指尖上浸染着雨水滑下的湿润的褶皱,可是当许多钱抱着许侑善的头,咬着嘴唇忍住自己的哀伤哭泣,
对他说那句话的时候,许侑善终于觉得那日阴寒的天气油然的回归了温暖的温度。
痛苦不是蜥蜴人生里会留下深刻痕迹的东西,或许那些可以风轻云淡地遗忘的伤,都源于他天生就不受拘束的个性。
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孩子,是他从此往后的生命里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兄弟。
从父亲长眠于青色的墓园那年算起,十二年后,世界上再不存在许侑善这名少年,有的只是埋名于世界的顶尖谍报、暗
杀组织里,被人叫做“蜥蜴”的男人。
后来蜥蜴总想,如果那年他没有决定离开,没有给予他的哥哥以自己死亡的讯息,如果他还在他的身边,两人好好地生
活在一起,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可是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许侑善,也再也没有许多钱。有的只是后来那个被蜥蜴冒名顶替的,叫做“许多钱”的青年。
那个有雨的悲凉的墓园里牢牢抱在一起哭泣的两名少年,在蜥蜴有生之年里总是常常浮现在脑海中,从他记事时开始,
那是第一件,对于“许诱善”这个人来说刻骨铭心的事情,就算后来他“死”了,那种从随性而安的外表里所不能看到
的哀伤不可宣泄的情绪,也一直不可避免地影响着蜥蜴。
他一个人寻找着死亡人生里潜行的那些明朗与灰暗的交界,出色地完成着组织里的所有任务,从最底层的分支里不可思
议的速度快速地进入总部,成为总部里最年轻的成员,并被人叫做蜥蜴。
从他小时候死了他的爸爸,到他二十岁的时候死了曾经的哥哥,蜥蜴以为,这就已经是他全部的人生了。所以从此以后
他不必再为任何事情大喜大悲,不必为任何事情渗入个人的情感,他以浅淡的神思看着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个人在
黄昏里抽着烟,不羁地笑着路过陌生或是熟悉的街道,为组织的任务赔上自己的一生。
直到后来的那单任务。
***
当华甄峒看着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钱”的时候,纵使是向来沉着如他,也不免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久久说不
上一句话。
因为小钱在昨天已经出了车祸,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医生已经宣告了他的正式死亡,然而现在才没过多久,华甄峒仍旧
沉浸在剜心的悲痛中,还来不及将他死亡的消息告知任何一个人,那个在夜深里就已该死去的人,此刻竟然完好无伤地
站在门口!
“你——”华甄峒张着嘴,简直忘记了改如何呼吸,不知该喜该悲,甚至他还愚蠢地问了一句:“你是小钱?你是人还
是鬼?”
门口的青年促狭地看他半晌,就突然短短地笑了。
华甄峒方才的震撼,在对方那个有些刻薄和讥嘲的笑里,又增加了厚厚的一层——这种又张狂又讽刺的笑容,温和似小
钱,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在华甄峒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那个和小钱长得一模一样,在两年前的美国死去的小善,才
会常常这样明目张胆地笑他。
许侑善?!怎么可能,死去两年的人还怎么能完好如初、甚至是又见成长地活过来?!
活见鬼了,这是华甄峒恢复正常意识后的第一个想法。
蜥蜴双手插在口袋里,见华甄峒摆着各种阴晴不定的神色,觉得十分好玩似的,半晌,才对他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冁然
而笑。
他走进来,关上了房门,站到华甄峒面前,一把抓起了仍旧愕然的面前的人的手,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边的胸膛上,用
满带邪气的口气问:“白痴,死人会不会有心跳?”
华甄峒感受到手下胸膛中强劲的、生命力十足的鼓动,缓慢地抬起头,用激动得不可抑止的口气问:“你——真是小善
?!”
蜥蜴别了别嘴,竖起一个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许侑善早死了,死人是没有名字的,所以你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叫我
‘蜥蜴’。——不过也没关系,现在起你就可以叫我‘小钱’。”
华甄峒并不想接受这样一件荒诞的事情,一来出自于对死者的不敬,二来小钱才刚死,这个失踪了两年的人却在这个时
候回来剥夺他的“身份”——对于华甄峒来说,小钱永远只有一个,就算面前这个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也无法取代他的
存在。
“就算你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你知道我会有很多办法让你答应的。”蜥蜴笑起来,他很了解华甄峒,他知道他很快就会
接受死去的人又突然重新冒出来的事实,以及出自于今后的任务需要而告诉华甄峒的、对于他来说完全莫名其妙的组织
和任务之类,蜥蜴也相信,他是不会把自己的事情泄露半句出去的。他们一起长大,这个人他早就了解得不行。
最后华甄峒果然点了头,于是小钱的葬礼就在只有两人参加的情况下进行了,秘密而寂寥。
两个男人站在没有墓碑的坟前,在新绿的季节,初春的风冷冽得如同刀割。
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他”却借此重生。
蜥蜴知道自己对不起小钱,或许过几年,他再也没有必要以这个人的身份去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他会将他的坟墓迁到他
们的父亲所在那个墓园——这样他们彼此都有人陪伴了,再不会孤寂。
而现在,他却甚至连看也不能再去看他一次,为了身份的保密性,蜥蜴兜兜转转地死了又用别人的身份活过来,并迫使
自己忘记这片孤单的土地上,埋葬着曾经的自己的曾经的兄弟。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许多钱已经死了,就在他逝世的当天,他那个本该死去两年的弟弟从非洲的某片土地上连夜赶回来,
却不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
蜥蜴不知道自己这样究竟值不值得,他只好想,我现在已经不是许侑善,组织的安排才是首要在意的事情,这样想着他
心里不能对人言说的哀痛和愧疚才能减轻那么一点点。
在学校的时候,许多钱最拿手的是学习,他常做的事是拿着一本书安静地坐在家里的阳台上或者学校某个宁静的角落里
看;身为弟弟的许侑善虽然和许多钱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却与他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只从眉目里那一点点神情里,就完全可以分辨出两个人来。一个柔软似水,一个不羁顽劣,生来互补。
只是许侑善从小到大最厉害的不是他聪明的头脑,也不是利落狠决的身手,而是他惟妙惟肖的演技。高中时总被班里的
女生拉去演话剧不说,平时也会悄悄地装成自己的哥哥的样子,变成一副温和可爱的模样到处招摇撞骗,却竟然从没被
人揭穿过。
天生的演员大抵也不过如此,连小钱也常常又气又笑的拉着他的手说,小善以后可以做一名很好的演员呢。
谁知道他竟然没有顺利地成为演员,甚至没能顺利地“长大成人”,他出国留学的那时被人对上了眼,竟然就这样丢弃
了自己的身份,跟着他进入那个秘密而庞大的组织,成为暗黑王国潜行者中的一员。
蜥蜴天生喜欢尝试各种各样新奇的事物,喜欢不受限制地整个世界地跑,进入组织之后,仿佛给他提供了更多的这样的
机会,一年中不停地变换着地点执行着各种任务,还能随心所欲地做很多想做的事情,看每个城市每片土地上不一样的
风景,除了难免在某些任务时受点伤之外,在小钱死之前,他一直没有为当初的选择而后悔过。
又是两年,蜥蜴接下新的任务,这个“许多钱”的身份果真派上了用场。
华甄峒从客厅出来,递给在宽大的阳台上坐着的蜥蜴一杯水,夜幕在灯火通明中,海一样地铺落在城市的怀抱里。
蜥蜴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接过杯子,偏头笑了声“谢谢。”
“在想什么,神情这么凝重,这次的任务不好做?”
“不,”蜥蜴扬扬眉头,一脸都是对于这话的不屑,如果不出意料,像这次这样的任务根本连刀枪都不用动一动,只不
过比较花时间而已,与以往以命相拼的A级或B级的任务相比,这种更需要用脑和用演技的任务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
蜥蜴拉长嘴角,自信满满地笑道:“我已经想好入手的办法了,这几天就会着手行动。还有,以后还需要你的配合。”
华甄峒温和地笑着坐到他旁边,看到他放在腿上的手里拿着的相框,竟然有些小小地震撼。这两年来他自称是蜥蜴华甄
峒一直都不习惯,所以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的情况下,只好十分别扭地叫他“小钱”。而经过这几年,眼前的人真的已经
不一样了,华甄峒觉得他变得比从前淡漠,虽然个性还是很臭,从不懂得谦逊、自以为是的性格倒是一点没变。
他看到蜥蜴手里拿着的相框里两名一模一样的少年,在好几年前的时候他们还相依为命,只不过眼前这个人为了追寻自
己想要的自由,竟然连自己的亲人也诓骗了。
如今看到他对着相框发呆,华甄峒不免愣怔了一下,以为他真的已经抛弃了作为“许侑善”的一切的时候,他突然露出
的这样落寞的神色却又不免使人心酸。
或许他心里总是有一些懊悔的吧,因为自己的离开,连唯一的亲人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就这样天人永隔,谁都预料不到
这样的事情。
蜥蜴放下杯子转过头,看到华甄峒呆呆地盯着自己,于是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
他用力拍了拍华甄峒瘦削的肩膀:“我说,华少爷,拜托你不要用这么哀怜的表情看我,你以为我是我——我是许多钱
那笨蛋吗,不要把我当成他,OK?”
华甄峒“恩”了一声,思忖道:“秦氏并不好对付,如果你有需要就来找我。”
蜥蜴看了他两眼,不以为意:“你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扭回头,过了一会儿,华甄峒却听蜥蜴说道:“这些年谢谢你照顾我们两兄弟,这是作为小善的最后一点感谢之意,特
别是我离开后,谢谢你对小钱的照顾。还有,对不起。”
华甄峒没明白他为什么要对他说这声对不起,在华甄峒记忆之中,除了他的哥哥小钱,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个词,
华甄峒满面疑思地看着他,蜥蜴也笑着回过头,豁出去一般对他说:“那年我无意中发现你和小钱是那样的关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