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那年夏天,我们分别。
我终与你如此接近。
楔子
我想起我认识他的时候,我站在幼稚园的门口,门里边是喧闹的小朋友,安静的门外,靠近门的街道有一棵很高很高的
梧桐树。
那年我四岁,秦淮也是四岁。
穿得干干净净的小小少年从一辆轿车上下来,漆黑的头发,漆黑眼睛。
梧桐树的叶子有一片飘落下来,枯黄的,划过他的胸前,落到他穿着亮堂堂黑色皮鞋的小脚下。
他抿了抿嘴,露出傲慢而不屑的神情向幼稚园的门口走来。
我看到它被他踩在脚下,“唰”的轻轻一声,碎了。
穿着整齐西装的男人跟在他的身后,那是他家的司机兼他的保镖。
我想,请专人保镖的人,和我这样的傻小孩本不该在一个世界。
可是人生注定相遇,注定亲近,注定纠结难以置身事外,终究避无可避,无处能逃。
我就站在没有人的门口,看他朝我走过来,公主一样的脸,王子一样的神情,干净纯粹,不可方物,亦不可一世。
那时我不知何是一见倾心。可是我对他一见倾心。于是他成为我喜欢的有着王子神情的公主,漆黑头发,雪白皮肤,玫
瑰嘴唇,美好甜美填满人的内心。
而他终究不是我的公主。
章一
我把他从车上拖下来,拽着走了几步,眼看就到公寓楼下,他突然再也受不住地跪了下去。
随后一阵恶心的呕吐声钻入耳内,秽物的味道随风飘过来,我终于盯着他咬了咬牙齿,等他吐完,将他拉起来,朝他已
经伤痕累累的脸揍了过去。
他被我一铁拳揍到地上,蜷缩着,就再不动了。
“操你妈!混帐,你怎么不快点去死,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每次都要老子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当我废品收购啊!”
我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踢了他几脚,犹不解恨。
还想再加上几脚,公寓的玻璃门却开了,眼看就要出人命,大楼保安叫喊着从里边奔了出来。
“怎么又是你……”他看看我,又蹲下去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伸手去探他鼻息。
“放心,这生物是外星来的,踢他几脚还死不了。”我掏出烟,放在嘴里,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些颤抖,再在身上里四
处摸索打火机。
火就凑了过来。
“谢谢。”我吸一口烟,看了看他,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妈的,这人的骨头他妈金属做的啊,皮包骨一样的身子还这么
重。
“我帮你吧。”小保安把他从我身上接过去,个子不算高,力气却不小,“你也受伤了。”他说,还有些担心的样子。
“我也是外星来的,这点伤明早就好了。”
看着死混蛋挂在别人身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的安静样子,我又想狠狠抽他几巴掌。
“下次别想再连累老子了,妈的,给我去死。”
小保安听我愤恨地自言自语,却转过头对我笑笑,“你们关系真好。”
好个屁,老子早后悔了。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就没认识过他。
电梯大门打开,我把这混帐从他身上拉下来,拖进去扔在地上,“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却跟着走了进来,视线在我划破的衣服上扫了扫:“没关系,举手之劳罢了。”
电梯门关上,他端端正正地面对门口站着,我从后面看他,只看到个侧面,白嫩嫩的皮肤,脸挺可爱,一点也不像是做
保安的。
他突然转过头,对上我目不转睛的傻样,笑了笑。
我连忙从他脸上移开视线,才发现不锈钢的电梯门把电梯内的一切都映得十分清楚。
老脸终于一红。
到了十七楼,小保安又帮我把他抬进屋里,站在门口和我告别。末了还不忘叮嘱:“我先走了,有事联系保安厅。”
我把这混帐从沙发上拉起来,拖猪一样地从客厅一路拖到浴室。
打开喷头,把他血迹斑斑又脏又破的衣服扒了,他终于皱着眉头,泥鳅一样地在光滑的地板上扭动着,逃避着让他伤口
发痛的温水。
“你他妈动个屁啊,再扭老子上了你!”我使劲踢他一脚,他嘴里却突然发出呜呜的声音,吓了我脆弱的心肝一跳。
扔了喷头,俯身跪在他身上,果然听到他小声地呜咽起来。
这、这家伙!他妈突然变地球人啊,竟然会发出小猫一样的叫声,我他妈认识他快二十年了,还没见过他这样的样子,
没听他这样软弱又勾人的呻吟。
现在他就在我身下,一副无辜又无害的小受样。
因为痛或者噩梦而锁着眉头。
湿润的嘴微张着,水流顺着嘴角流入隐隐若现的暗红口腔内,还可以看见舌头小小的起伏。
纵然一脸的伤,却仍旧是遮不住的细腻,他的皮肤已不再是小时候的白皙水灵,而是健康的蜜色,还有如蜂蜜一样的胶
粘,我的手一放上去就再也拿不开。
我几乎不受控制,低下头,慢慢地靠近了他仍旧昏睡不醒的脸蛋儿,越来越近。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一直以来所渴望的,抱着他,狠狠地爱他,或者狠狠蹂躏他,破坏他的一切,夺走他对我所有信任
。我想要他,早已想得疯了。
他是妖精。是我生命里最大的劫数。
我靠近他,捧着他的脸,嘴贴上了他殷红的嘴唇,听到他的呼吸和细细的呻吟,闻到他嘴里残留的臭味。
妈的。
“秦淮,你……这个混帐!”
“啪”的一声脆响,巴掌落在他脸上,终于把我自己打醒。
我手掌发烫,他伤上加伤地痛得叫了一声,却竟然仍旧不醒。
干,你还真不怕我趁机上了你!
我醒来的时候日已向西,墙上的钟直指下午六点过一刻,一觉睡了十四个小时。
准备起身穿衣服,却发现动不了。
一张已经肿得像猪一样的脸安静地压着我的胳膊,他光泽的黑发散乱得格外性感,我扯着他的头发把他往后拉,他两手
还抱着我一只手臂,砍了也不放地紧紧拽着。
“秦淮,放手。”
他眯着眼睛,嘴角挂着口水,一脸酣甜。
“我只数三声,放不放随便你。一、二……”
他对着镜子,哭丧着脸:“我知道,我脸上的伤都是你打的吧。”
我不理他,把盛满菜的盘子都搁在桌上。
妈的光是打你已经算便宜你了。
他端详了半天,也没把那张猪脸端详得更英俊一点,于是终于垂头丧气地走过来。
“很痛啊,佐纯。”他坐在我的对面,小心翼翼地摸着脸,一脸小媳妇样,“下次就算再趁我没法还手,你要揍也稍微
揍轻一点……”
“知道痛你他妈还到处去惹事!有种给老子滚回家去,看你大哥还是我揍得更厉害点。妈的你看你现在一副什么鬼样子
,记,住,以后有事不要找我!”我吼完,不解气地凶狠扒一口饭,结果被堵了。
妈的,连饭都跟老子过不去!
“咳、咳……”我凶狠地咳嗽起来,难以呼吸,几乎翻起了白眼。
他赶忙奔过来,一边捶我的背一边递了杯子到我嘴边,“没事吧,喝点水,来,张嘴。”
我噎红着脸把水灌下去。
我发誓这混蛋一定是存心报复,捶那么重!
喂完水,他干脆就不动了。“嘿嘿……”
“笑个屁啊。”
他坐在我旁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笑。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么多来把他给揍傻了。
他说,“如果佐纯你长得再娇小一点,棱角柔和一点,脾气收敛一点,我一定要把你拐走。”
对。
他那个小葱葱,他的那些一夜情对象,不都是娇小又柔软,脾气又温和的?
还真是他不变的择偶标准。只要是柔弱可爱的小男生就行了。
偏偏季佐纯就他妈一大老爷们,身材高大,脾气暴烈,出手凶狠,吃人还不想吐骨头。
跟他喜欢的那些可爱小男生完全就南辕北辙。
真可惜,我他妈也从来不想被他干。
我只想干他。
我当然不会和他说。他当然永远都不知道。
我只跟他说过,看着你就烦,你他妈就不能收敛一点啊,这么招摇,迟早有一天不是被人家砍死就是死在男人身上。
结果那一次他真的前所未有的听话。他就真的收敛了,很快。
他带着他的小男生到我面前,一张脸笑得温柔得欠扁。
我知道什么是真爱,他看他的神情和看别人都不一样,他甚至把他带回了他父母在的那个家里,历尽千心万苦和他在一
起。
我他妈除了祝福还能做什么?
世界上有太多事情不可强求,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孤单的人那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
那时我想,就这样吧,他妈放手吧。我喜欢了他快二十年,从我四岁见他时开始。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以为我遇到了我
要守护一生的公主,不顾他鄙倪不管他的傲慢,十头牛都拉不回地跟在他身边,那么久。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原来他真不是我所想象的那种高傲的公主。
他不再高高在上,他在我左右,他和人打架,原本白净的脸上总是布满伤痕,原本干净漂亮的衣服都变得脏乱不堪,他
从人群里站起来,那么骄傲地对我咧嘴大笑。
他不是我要的那个人。可是等我警觉的时候,早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我推开他,把杯子往桌上狠狠一搁。
“他妈烦死了,谁要被你拐走啊,你看清楚一点我是谁!”
我站起来,在他错愕的目光里踢开身后的凳子离开,他在后边“喂”了一声。
“我他妈不是开玩笑的吗,你生什么气啊!”
我回过头,朝他笑:“以后别再和我开这种玩笑,OK?我他妈对当女人没兴趣。”
“我没有把谁当过女人!”
他在夜晚的窗口,蓝色纱窗在他身后飘扬,外边是月色灯火的城市。
他的眼睛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很亮很亮,有光波在缓慢流淌。未扣上扣子的雪白衬衣,露出小麦色肌肤的胸膛,袖子挽
在手肘,手臂纤瘦而有力。
我看着他,他一动不动,有些恼怒,在茫茫的夜和明亮的灯光下,我眼里的一切就像是一副画。
一只猪用两只脚伫立在秋天的夜色。
我哈哈大笑。
我他妈究竟还在期待着什么。我早就已经决定放弃他了。
晚上我把他赶走了,我不想看到他。面对着他我不知道什么就会失控。
为了维持这样别扭可笑的关系我不得不少见他为妙。
我究竟图个什么?
章二
他走了以后,我收拾了一下房间。
收拾完之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想抽烟,发现到处都找不到打火机。
妈的,昨晚那支还是人家帮忙点的。
我穿着拖鞋,懒懒散散地下了楼,小区门口就有便利店,不用几分钟就到了。
我又看到了他。
他正站在花园里和人讲着话。他的头发剪得很短,更衬得脖子细长白皙。
对方和他告别然后离开,我点了烟,走过去,他回头看到了我。
“嗨。”我抬了抬手和热情的小保安打招呼。
小保安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一边的脸上有很深的酒窝,很可爱,也很有精神。
他看着我脚上的拖鞋,问,“挺晚了,散步啊?”
我扬了扬打火机,他了然地笑起来。
“少抽一点烟好。”
这人连牙齿都很好看。
我坐在大厅的凳子上和他聊天,我问他,“怎么称呼?”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有些尴尬,或者是害羞,他说:“叫我小钱就好了。”
“哦,”我也不爱深究人家的事情,名字奇怪本也是也常事,“我叫季佐纯。”
他露出漂亮的酒窝,差点就没和我握手:“季哥……”
我说:“我有那么老吗,什么哥啊,我今年才二十三,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我不喜欢人家随便叫我哥,因为秦淮带回去的那些小男生一个个都叫他“哥”,闹得我一听人家叫我哥就仿佛跟人家有
奸情似的。
雪白牙齿就问:“那我可以叫你佐纯吗?”
我无所谓地挑眉,“你什么时候在这里做保安的,以前都没见过你。”
“都好几个月了……我倒是见过你好几次,有三次都在揍人……”
怪不得他一见我就皱眉头地说又是你。
他又问:“那个是你朋友吗?我觉得他有些眼熟。”
我嘿嘿笑笑,烟雾升腾起来缭绕的样子很好看,恩,有他妈艺术感,我回头瞧他,“看你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应聘上保
安的?”
他就不服气地红了脸:“别看我瘦,我也很厉害的。”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这句话是如何的真,但这个时候我只觉得他脸红的样子无比可爱。
我隔着缭缭的烟雾看他,突然有些怀念的错觉。
像我初次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有雪白红润的肌肤,又黑又亮的眼睛,他年幼,无力,却目空一切。我看他站在飘零了
秋天的梧桐树下,全身落满金黄的光辉,防似虚假,却又如此生动真实。
我不能怪他流连万草丛中不知收敛,我何尝不是在任何人的身上寻找一个人的影子。
只是我们要的终究不同,于是生生错过,终身只能是朋友。
我们断断续续地聊天,他泡茶给我,小心而体贴。夜风越来越凉,我已经抽了两支烟。
我最后起身:“我先回去了,以后有什么事就上十七楼找我。”
他笑着点点头,年轻的脸上是藏不心事的纯真。
我想,或许我是找到了。
我要的那个公主。
第二天是我的黑色星期一,日历上黑色油性笔所画的大大的圈意味着我将有一堆的事情要做。
而我刚到公司忙了不到一刻钟就被我的懂事长叫到了办公室。
常政是个精明能干到难以想象的老板,长隆能在十年之内从一家小公司挤身到全国五十强,绝大部分功劳都应归功于他
。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好东西。这生物是禽兽星来地球的,不分男女老少美丑强弱他都想拖上床去。
我就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饥不择食到那样的程度。
我敲了门,里边传来带些沙哑的声音。
“进来。”
我走过去,“懂事长,找我有事吗?”
他递给我一份文件,看着我:“这是你们部门上星期交上来的企化。”
我拿过来,疑惑地翻了翻:“难道有什么问题?”这东西经过全部分员工两个月来不分日夜的辛苦策划才搞定的,连我
自己都很满意,绝不认为有任何问题。
他又递上来一份文件,不急不缓地用手撑着下巴:“如果按照你们的企化上市,你知道这次公司要损失多少?这是天际
下个月即将上市的商品,你自己看看吧。”
我一翻开后边那份就呆了……
妈的。
以猪的智商都明白天底下不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敢出卖老子!
“你准备怎么办?”他倒是一点也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只兴味昂然地盯着我。
“我他妈砍了他,怎么办!”我怒气腾腾,干他妈,长这么大还没谁敢说背叛我,这回捉到人我不把他碎尸万段我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