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踪迹十年心——阿吴
阿吴  发于:2011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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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开双手打开怀抱。卫嘉木默默地扑进他怀里,靠在他肩上闷声说:

“我还以为哥哥你忘记了。”

“我怎么会忘记。”

卫卿尘笑,搂住他问:

“怎么突然想起要来这里?嗯?”

“哥哥。”

卫嘉木抬头,凝视着卫卿尘双眼说话:

“我害怕你忘记我。”

“我怎么会忘记你?”

卫卿尘心生不祥,追问:

“到底怎么了?你整个人都怪怪的。”

“容大哥说,他在京城认识了位老太医。可惜年数太大,禁不起长途跋涉。说要带我去让他诊治。爹已经答应了。我后

天就出发。”

卫嘉木垂下眼帘,低声说:

“京城路途遥远,不知道要去多久呢。我怕时间隔得久了,哥哥会把我忘记。”

“傻小孩。”

卫卿尘没有多疑。容珧人脉交际广阔,这是事实。况且他一向关心嘉木的身体,为他寻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笑着

搂紧怀抱里的孩子,安慰:

“只是看病而已,能费多少时间?三个月?半年?顶多就一年。再不然,我去京城找你。好不好?你不用担心。只管好

好看病。”

“嗯。”

卫嘉木把脑袋埋进卫卿尘的胸膛,静静地应了。

“是我自己胡思乱想……哥哥你不要担心。”

卫卿尘揉了他的发顶,但笑不语。牵着卫嘉木到旁边坐下,挑了些过往趣事逗他开心。卫嘉木勉强挤出些笑容,安静地

听他说话。不时答一句半句。他自知此去许是再也回不来。再也见不到卫卿尘。于是故意引他来旧地重游,骗他一句安

慰。只求他能尽量记得长一些,久一些。

“嘉木!嘉木!”

卫伍思好不容易才赶上来,一古脑地喊了嘉木的名字。等看见他与卫卿尘并肩坐着,才略略放心。卫嘉木站起来,喊:

“爹。我没事。”

卫伍思喘口气,看见卫嘉木神色坚定决然。知道他并非故意逃脱。于是点点头,吩咐:

“别闹得太晚了。早点回来。”

“是。”

卫嘉木应了声。卫卿尘上前半步,皱眉:

“爹你是为嘉木而来?”

卫伍思对两个儿子都很冷淡,一心放在炼丹求仙身上。今日倒是难得的紧张。他咳嗽一声,掩饰说:

“嘉木身体不好……春华又夸大其词。你娘惊得快晕厥过去。所以我才特意前来。”

这个解释很是勉强。卫卿尘隐约觉得事情不妥,但终究讲不出哪里有问题。心内悬了块大石,非常不安。

第 7 章 (全)

两日光阴转眼即逝。卫嘉木做戏做全套,特特去寻访容珧。将事情全部告诉了他。求容珧帮他一把,好完全瞒过卫卿尘

。不叫他起疑心。容珧听完,二话不说就叫家丁准备上好的马车。亲自护送卫嘉木上京不说,还另外准备了好几件从西

域来的珍稀玉雕。只等到了京城后为卫嘉木疏通关系所用。万一遭遇变故,也好及早应变。

“南烈小友,我来接你了!”

这日风和日丽,倒是个远行的好日子。容珧早早就带人来到卫府接人。卫伍思亲自出迎,悄悄地道了声谢。只怨自身懦

弱,无法保护嘉木周全。

卫夫人昨夜与卫嘉木睡于一处,搂着他哭了一夜。清晨起来又亲自为他梳发上髻。替他穿衣。良婶在旁边侍候,也是不

住掉泪。还是卫嘉木不住安慰说是会露了马脚,才渐渐停下。

卫嘉木一身雪白,单在袖口滚了圈桃红。俊俏得活像画里跳出来的孩童。他恭敬地依序向卫伍思卫夫人和卫卿尘行礼道

别。容珧暗自叹息,表面却摆出惯常的大咧咧模样。一手搂了卫卿尘另一手搂了卫嘉木,哈哈大笑。只说:

“放心放心,有我照看,卿尘你不必挂牵。”

卫卿尘紧盯着卫嘉木,知他将要远去,情绪越发复杂。自卫嘉木来到卫家,两人还是头一次分开两处歇息。只是短短一

晚,已让他牵肠挂肚。真不知此后漫漫时光,要如何打发。又看见卫嘉木表情落寞,心内下定主意。要快刀斩乱麻。

“容兄,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此别过,不再相送了。”

众人出了府门,目送卫嘉木登上容珧准备的马车。卫卿尘忽而双手抱拳,朝容珧大声说过。惊得已经进了马车的卫嘉木

再度扑出来,趴在车边哀伤地望着他。见卫卿尘神色决然,默默地淌下两行泪水。乖巧地重新坐回车中。

“也好。免得难过。”

容珧拍了拍卫卿尘的肩膀,说。说罢飞身上马,带领车队,缓缓朝北面开去。

京城的繁华热闹,和普通南方小城自然是天壤之别。光是这条出城的青石板路已经气势非凡。路旁高楼林立,百姓接踵

往来。人人衣着光鲜亮丽。卫嘉木放下车帘,转身对同在车内的容珧说:

“单看这街道之整洁,便知今上是个人物。怎么独独拘泥于卫家不肯放手?”

容珧正在拭擦手中宝剑,听见嘉木发问。连忙上来捂住他嘴巴,作了个安静的手势。

“在京城之内,切莫非议朝政。”

他在卫嘉木耳边轻声嘱咐,认真地说:

“城内外不知有多少宫内的耳目,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卫嘉木吃惊地睁大眼睛,旋即皱起眉头。广派耳目监视民意的做法实乃暴君之举。再看容珧的谨慎姿势,怕是已有不少

人为此冤枉惨死。看来自己此次进京,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危险旅程。

他伏在车内的靠枕上,闭上眼睛。幸好这次来的是他而不是哥哥。否则依他的脾气。眼下若不发作,便不是卫卿尘。

容珧的府邸非常奢华,极其符合其天下第一富商头衔。一大堆奴仆恭敬地等候着主人回府,架势浩荡。他为卫嘉木安排

了一间最好的厢房,又唤人立刻煎药备好果脯。本想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哄他喝下去,结果却见卫嘉木捧碗昂首,干净

利落地把药喝了个精光。

不在哥哥身边,撒娇也变得没有意义。

卫嘉木落寞地放下瓷碗,让手上还拿着一块果脯的容珧很是吃惊。他遣退众仆人侍女,柔声安慰:“横竖不过是两三年

的光景,忍一忍就过去了。只是你若这样憋着自己,实在让人担心。”又说:“听说这次奉召入京的还有另外几家。只

要没被挑上,就可以回去。”

卫嘉木眼睛一亮,抖擞精神。面上重新浮现笑容。容珧摸着他的脑袋,刮他鼻子:

“皇上有两位皇子。大皇子与你同年,小皇子才十岁。我问过宫里的公公,你十有八九要被分去大皇子宫内候选。而大

皇子天性纯朴,不喜奢华。”

他拍拍手,门外两个美侍女捧着两套华丽异常的服饰进内。一套为淡紫,一套为珊瑚红。做工精细,里外都绣了各种寓

意吉祥的花纹。外加绿如江水的碧玉佩,大如鸽蛋的珍珠冠。即使清秀如卫嘉木,穿上这么一身金光闪闪的衣服后仍变

得非常俗气。

“好好。明日你就这样穿着,进宫面圣。包准你被大皇子赶回来。”

容珧拍着手,满意地看着浑身不自在的卫嘉木。咧嘴大笑。

翌日清晨,卫嘉木奉命入宫。容珧下了决心不让嘉木在宫里受委屈,费尽心思为他打点关系。买通了御前的大太监,要

他尽量掩着卫嘉木不让他出头引起皇帝注意。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卫嘉木自自然然被安排在队伍的最尾端,小小的

身体让殿上的金丝楠木柱掩掉大半。就连旁侧的大臣都没有留意到他。

皇帝年纪已经不小。肥胖的身躯陷在龙椅上,不时困难地吸口气咳口痰。唯独得一双眼睛,依然锐利。横着往少年身上

扫了圈,也不说话,只挥手要他们退下。领头的大太监识趣地磕头,带领他们到了某处横殿。端来茶水点心,要他们在

那里歇息。

“两位皇子都还在上早课,还请各位世子爷小公子稍候。”

大太监捏着嗓子,尖声说道。各家都塞了红包银子给他,所以他的态度很是客气。一句说完以后,他特意抬眼望了望角

落内安静的卫嘉木,招手说:

“卫世子,请跟奴才来。”

卫嘉木放下手中瓷杯,随那太监出了殿。绕到花园无人处说话。大太监上下打量了他,笑着说:“人人都争不得入内侍

奉,净得你想方设法摆脱。唉,帮人帮到底。这是大皇子最讨厌的香料。你用水化开,涂在耳侧。必然让他不快。”

卫嘉木感激地接过小瓶,伸手在自己发间取下颗指头大小的圆珠,塞在大太监手里:

“有劳公公了。”

珠子圆润闪光,是难得的南洋宝珠。纵是身为御前太监的他览尽天下至宝,能得到这么漂亮的珍珠,眼睛还是不由自主

地亮起来。

“奴才谢过卫世子了。”

容珧此前赠予他的一尊玉佛,通体透明碧绿。价值千金。已经让他高兴了半日。眼下得到珍珠,越发高兴。于是亲自带

领卫嘉木到园内水池旁边,拿自己的手绢打湿了。再递给卫嘉木。

卫嘉木拔开瓶塞。一股浓烈的郁香扑面而来。呛得他打了个喷嚏。等定睛看时,发现瓶子里是浅黄色的粉末。遇水即溶

。香味越发厉害,倒像是女子所熏的荷香。

他仔细将溶了香粉的水涂在自己颈后。气味之浓烈,就连他自己都受不住。太监将瓶子重新收起来。引着卫嘉木往来路

走。

“看时辰,皇子怕是快回宫来了。还请卫世子你速速归去。”

两人加快脚步,穿过茂密的桃花林。刚进了假山。突然眼前窜过一道白影。飞快地躲进旁边山石之内,再也不见。远方

跑来两个气喘吁吁的宫女,朝了太监喊:

“李公公,可曾看见白雪?”

太监一愣,急急跺脚:

“哎呀,刚才那白影怕就是那小祖宗了。它进了假山之中!”

“怎么办?大皇子马上就回来了。他要是见不到白雪……”

宫女急得哭出声音来。李姓太监指了她们骂:

“既然知道厉害,还不快快把小祖宗给找出来!”

说完也顾不上身边的卫嘉木,连同两个宫女齐齐往假山中去。嘴巴内不停地喊着小猫的名字。四处寻找。

皇家花园气势雄伟。几处假山连成一线,抬眼不见尾端。卫嘉木静静地等那三人走远,这才慢步走向假山石。弯腰俯下

“来,来我这。不要怕。”

白雪还是只小猫。雪白一团,缩在石头底部瑟瑟发抖。卫嘉木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看见。于是伸出手来:

“乖,不怕。来。”

“喵……”

白雪小心地嗅了嗅卫嘉木的气味。戒备的神情转弱。低低地叫了几声后,立刻嗖地一下窜进他怀里。安静地呆着不动。

嘉木抱着它站起来,将它牢牢圈在臂弯中。爱怜地用下巴蹭它脑袋。

“好漂亮的毛发,都弄脏了。”

他由猫化身而来,对同类自然抱有好感。于是搂着白雪到旁边坐下,仔细地替它清理背毛。再一下一下地爱抚着它。白

雪很是受用,眯着眼睛趴在他臂上。喉咙内发出咕噜咕噜的低音。卫嘉木笑了,正准备说话。忽闻身后一声断喝,非常

严肃。

“你是谁?!”

说话者圆脸大眼,右眼上有好大块淡红胎记。眉头绞在一处,直直往卫嘉木脸上看。嘉木抱着猫站起来,发现他身着明

黄衣裳。顿时呆在原地。

“说!你再不说,莫要怪我喊来御林军!”

他招手,要白雪过来。那猫却像没听到一样,睁大眼睛朝他看。卫嘉木心知不妙,连忙跪在地上:

“……殿下恕罪。”

第 8 章 (全)

他并不是没曾见过世面,只是情况突然生变促不及应。况且眼前满面肃色之人正是将决定他命运的大皇子。若是出了什

么差错,激怒了他。不但自己不能出宫,还极有可能连累卫府上下受罚。心情不由紧张。身体微微颤抖。

“白雪,过来。”

出身尊贵的少年没有理会嘉木,皱眉对那猫儿喊,小猫看着他,犹豫地轻轻喊了声。终于还是不肯离开卫嘉木的怀抱到

主人身边去。嘉木只觉背上已被冷汗湿透。见大皇子的面色越发难看,连忙将白雪放在地上。从后推了它一把。

“快回去吧。”

白雪似乎是听懂了。小跑几步,窜到少年身边。谁料他却勃然大怒。伸脚往跪在地上的嘉木肩头踢去,一下将他踢倒在

地。

“谁要你这狗奴才多管闲事!!!”

他厉声喊道,将手上拿着的书本砸在嘉木身上。嘉木只觉得被击中的地方火辣辣的痛,但又不敢出声。于是死死地咬着

嘴唇,将自己蜷成一团。护住胸口要害。

呵斥声惊动了几个去寻猫的人。他们立刻沿着声响折返而回。却见到卫嘉木倒在地上,面色如纸头发散乱。而大皇子徐

释仁则气得青筋满额,一手指着卫嘉木,另一手作势要打。吓得那李姓太监扑上来一把搂住他,哀求道:

“主子,主子息怒!”

他使了眼色,要两个宫女去搬救兵。自己则死命搂住徐释仁,劝:

“主子,这位是卫世子!千万打不得啊!”

“他好大的胆子,竟敢嘲笑我连一只猫都驯不动!”

徐释仁不听劝,双眼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李太监心里知道其中必有隐情,所以无论徐释仁如何推打,丝毫不肯放手

。一叠声地喊主子饶命。

“言妃到!”

两人纠缠了好一会,难分难解。忽然听见有人尖声通报,三四个宫女簇拥了宁福宫的言妃娘娘匆忙赶来。

这言妃正是黄阁老的长孙女。因为容貌娇艳性情贤良,入宫五载一直深受圣宠。而且她为人正直处事公正,宫内上下皆

对她异常尊敬。徐释仁自然也不例外。见她赶来,立刻停下手脚。悻悻地站到一旁。

“李贵!”

“奴才在。”

李贵被徐释仁打得脸青鼻肿。歪着嘴巴,十分滑稽。言妃苦笑,说:

“你辛苦了。”

“这是奴才的本分。”

李贵恭敬地回答。言妃点了点头,对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卫嘉木说:

“他是?”

“回娘娘,这位是卫家卫世子。”

普天之下,再无第二家卫侯爷。言妃倒吸口冷气,亲自去查看卫嘉木的情况。却见他已经昏迷,有鲜血从他鼻内流出。

当下惊得双眼圆瞪,伸手叫李贵:

“快!快去传太医!”

李贵凑过来一看,也慌张起来。边叫宫女去找能抬得动人的粗使太监,边亲自去太医院找太医。言妃将卫嘉木抱起搂在

怀里,含泪问徐释仁:

“殿下为何下如此毒手?”

徐释仁本来还是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等看见血,心知不妙。面上也不自觉变了颜色。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卫嘉木带回言妃寝宫,安置在偏房床内。两位太医轮流诊脉。言妃牵着徐释仁进了自己房间,说:

“殿下可是又在书房受了气?”

徐释仁虽为皇后所出,嫡亲长子。可是面上生来就有一处红色胎记。皇帝不喜。说日后登基有碍圣容。对他态度一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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