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只是有些累,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第一次......第一次觉得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会徒劳无功,本以为会是两情相悦的戏码,原来只是自己在唱独角戏。从
认识嘉陵到现在,将近2年时间。从最初的感兴趣到深深的喜欢,从单纯的健身客户到肌肤相亲的朋友,这2年里,不
管是刘嘉陵还是自己,都介入对方的生活太深,深到不曾防备、不曾虚伪、不曾保留、不曾怀疑......
不管什么时候,刘嘉陵的想法总是那么直白浅显。就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那脸上苦恼的表情也明明白白地告
诉自己--刘嘉陵后悔了......刘嘉陵不知道怎样面对自己......刘嘉陵不懂得该如何摆脱......
如果金桥玩点计谋,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一厢情愿地维持亲密的生活,嘉陵也未必有勇气直言相告,时间会将眼前的
暧昧变成真实,他刘嘉陵最终也会接受这样的结果。但是......金桥不愿意。不愿意委屈了自己,不愿意强jian了嘉
陵的意愿,不愿意在原本一片赤诚的感情追逐里落了下乘。
谢敏明......金桥不止一次地想到这个名字。同鑫集团年轻有为的首席执行官,房地产界公认的行家里手,背后有着
难以捉摸的背景和光鲜华丽的生活--谢敏明,跟他相比,自己的确毫无优势可言。
喜欢玩过山车的人不会热衷于旋转木马,善饮威士忌的人会觉得清酒很淡,那爱上了谢敏明的刘嘉陵会不会觉得自己
乏味呢?如果谢敏明是嘉陵最初的震撼和爱恋,那不论怎么做都难以消除他的痕迹。人走了,痕迹仍在,金桥原以为
自己不会在意,但永远放在嘉陵床头的照片却总是那么刺眼。
那几天......那几天真的想过要嘉陵收起来,但始终觉得自己还没有笃定的资格,原来......真的是没有资格。
就像自己说过的,让一切顺其自然吧!现在相爱的不一定永远相爱,现在痛苦的也不一定永远痛苦。
金桥坐在家里独自小酌,坐在窗前,享受过了蓝天白云,欣赏过了落日晚霞,发现暗夜里的星星也同样很美。
家里电话忽然响起,金桥看了看,实在不想接。静静地跟那噪音僵持良久,终于抵不过执着的铃声,还是接起来。
“喂,你好!”
“金桥!手机打不通,原来躲在家里!快点出来!我都在北京快一个月了,连你一根毛都没见着!”电话那边响着嘈
杂的音乐,还有那散发着酒味的声音。
金桥皱着眉头仔细辨认,“尹航?”
“废话!除了我还能是谁?”尹航哈哈大笑,对身边的人说,“他还知道我是尹航!”接着又转向金桥,“我在你们
的老据点,还有安迪和王铮,抓紧时间过来吧!明天我就回K市,好歹见一面!”
金桥犹豫了片刻,立即招来尹航的言辞攻击,只得答应。看看半空的酒瓶,自己也喝了不少,抓了件大衣出门,站在
门口等待出租车。
走进相熟的KTV,立刻有殷勤的服务生轻声问好,头前引路。这就是价格昂贵的好处,不但客人不多,玩乐的隐私也有
保障。服务生推开了包间的门,里面三人见到金桥顿时一片欢呼。
“来了!”尹航指着站在门口的金桥说,“你们看,他来了!”
“呵呵!他来了,他看见了,他征服了!”安迪坐在沙发里笑。
王铮一把将金桥拉进门坐下,“来了就好。”
看样子尹航他们已经喝了一轮有余,谈笑间虽然神志清楚,但放浪了很多。谈春节、谈生意、谈趣闻,几个人聊着,
喝着。金桥话不多,只是一次次地跟着举杯,再灌进去。
“来!再干一杯!为了土地出让金,真是爽啊!”尹航站起来大叫。
“为这事你已经干了两杯了,还干啊!”安迪失笑,对王铮、金桥说,“从没见过尹航发疯,现在见识了,”
“什么事?”金桥问。
“不会吧!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尹航立即兴致勃勃地回答D市催缴土地出让金的事情,包括同茂在内的多家地
产商都措手不及。意思是正腑顺便帮助创业艰难的金航出了口气,尹航一直对当初的差别待遇耿耿于怀。
提到同茂,金桥立刻想到敏明,这土地出让金的事情不会也是谢敏明搞出来的吧!转念一想,正腑行为岂是个人能够
左右的?甩甩脑袋,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唉......同茂啊!”尹航常常地叹息了一声,又坐下喝酒。
“同茂怎么了?”金桥问。
“听说最近同茂过得艰难,连连向大亚拆借资金。这次土地出让金的事情,又要让朱伟家头痛了。”尹航喝到的一定
程度,开始摇头晃脑,“我离开了不到两年,走得时候同茂虽然在资金链上有些问题,但总体还好。怎么现在就到了
这个田地?”
安迪放下酒杯,“这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可是一点味道也没闻到。”
尹航瞥了安迪一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可是同茂出来的!”
金桥思索了一阵,说,“同茂这两年的动作也不少,如果资金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怎么可能支撑到现在?”
“既然能支撑到现在自然是竭尽全力。”尹航说,“只是这个时候,同茂再不能出一点纰漏,最后一棵稻草足以压死
骆驼。中外多少大公司倒就倒在这个上,未来一段时间,朱伟家可就睡不着觉了。”说着还不忘嘱咐,“这是人家公
司的机密,千万不要从我们几个的嘴里漏出去。”
王铮笑了,“我们当然不会乱说,但是同茂内部能将消息透露给你,说不定就会透露给别人。虽然我对房地产业不了
解,但这种事情,嘴上不说,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尹航喃喃自语,“可惜了同茂。”
金桥坐在一边,陷入沉思。
第 67 章
王铮说的没错,有些事情根本捂不住,没有多久,业内已经盛传同茂资金链出了问题。有心人士联系到菁菁家园明升
暗降的销售、金融街拖欠工资的新闻,再加上同茂和大亚联手开发尊荣世家的进程延误,遵循着蛛丝马迹,得出了同
茂资金问题严重的结论。一些财经杂志的冒进记者开始了唯恐天下不乱的评论,“同茂危矣”的标题醒目地出现在杂
志的封面。而由此衍生出来的议论不止于此,一些经济学者们以同茂话题互相攻讦,一方说楼市拐点出现、泡沫开始
破裂,一方说同茂的问题在于公司经营的手段,无限扩张带来的负荷会将大象拖垮,楼市依然会蒸蒸日上......
谢贤齐出了医院不久再次入院,谢期久只坐在同茂的办公室里做甩手掌柜,朱伟家嘴上起了一圈火泡,饭也吃不下,
觉也睡不好,还得指挥手下四处救火,跟媒体好好沟通,回答各方股东的质问,回过头来,依然是担心同茂能否度过
这一关。
朱伟家在忙碌中总是不自觉地想到谢期久,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位老板心里在想什么。同茂没事情的时候,千方
百计地得到内部信息;同茂出了事,反倒两手一摊,都交给自己。不过谢家父子的接触近来多了起来,谢期久时常会
到医院陪伴父亲,也许亲人危难的压力之下,谁也没有心思管别的事情吧!
这时候的谢敏明同样关注同茂话题的走向,不知是不是厌烦敏明不断试探关于放弃计划的提议,谢期久干脆不再露面
,同茂信息的交换完全由张伟代理。张伟和张帆近来频繁接触,关于同茂的分析资料每日不断地送到敏明桌上,内容
从当前态势到日后收尾,是拆分拍卖还是一举收购,一应俱全。朱伟家还在为同茂尽力的时候,敏明这边已经在考虑
如何收尸的问题了。
手中握着一张好牌,是不是王牌还要看出手的时机。既然谢期久的态度坚决,敏明便不断根据情况调整着自己的策略
,势必要一击即中,打得同茂翻不了身。隔岸观火了两三个月,由同茂引出的楼市话题依然如火如荼,大批购房者持
币观望,各个房地产商从冷眼旁观到害怕殃及池鱼,同茂的名声日益低落。直到这天,张帆拿着一份材料走进谢敏明
的办公室,没有像往常一样简单说明之后便离开,而是闲适地坐到敏明对面,嘴角带着难得的笑意。
敏明看看张帆,便知道眼前的材料不同寻常。伸手拿过翻开,里面不但列足了大亚非法集资的证据,甚至还有几个表
示不满的投资人。不满的原因在于尊荣世家建设工期延误,计划收回的投资不能按时到位,再由,就是一些投资人被
大亚的业务员轻微试探,是否愿意直接将投资款作为房款低价购房。再加上上海房价近日波动向下,很多投资人对给
出去的钱深感担忧,信心不足。
“还有呢?”敏明问。
张帆笑了,“张伟那边的消息,这个月,已经有三家银行借故派人到同茂,或是跟朱伟家商量还贷的事情,或是侧面
观察同茂的动向。银行也坐不住了。”
“所以?”
“所以是时候了。”张帆回答得很快。
敏明将手里的材料放回桌上,沉吟片刻,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很想知道你痛恨同茂的原因。”
张帆一愣,没有说话。
“关于同茂,你一直开诚布公地表达自己的厌恶,在所有的事情上也不遗余力。一般人很难接受的事情,你却视为理
所当然。为什么?”
张帆直视敏明的眼睛,良久,终于开口,“同样的问题,你问过谢期久吗?”
敏明心中一动,审视着张帆隐隐激动的表情,说,“大概知道......是跟他的母亲有关。”
张帆不自觉地抽动了嘴角,“那等你问清楚了他,再来问我吧!”
敏明沉默一阵,叹了口气,说,“如果让你不舒服,我愿意向你道歉。”
张帆示意桌上的材料,“打算怎么办?”
“如果全权交给你做,你愿意吗?”敏明问道。
张帆冷笑,“当然。”说着站起身来,“我会及时把情况通报给你的。”说完,转身出去。
汤美伦“咚咚咚”地走进朱伟家的办公室,将手包扔到沙发上,自己怒气冲冲地坐下来。
朱伟家正跟负责公关的主管商量刚刚花钱买来的杂志版面应该怎样辟谣,见汤美伦不管不顾地冲进来,只好摆手先将
主管打发出去。
坐在椅子上,揉揉额角问,“你怎么了?”
汤美伦横眉立目,“到底是谁透露的消息?真是太可恶了!必须彻查到底,找到了人就开除!还要告他!”
朱伟家紧锁眉头,“告谁?开除谁?彻查谁?同茂资金链有问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用谁去透露什么。原来的底
子虽然不好,但还过得去。现在地产不好做,资金积压得太厉害,我们还在不断上项目已经错了,去年一年都在疲于
奔命。”说着,朱伟家叹了口气,“如果没有尊荣世家,过这一关并非难事。”
“你是说大亚拖了同茂的后腿?”汤美伦站起身来。
“我只是就事论事。”朱伟家说,“第一次大亚提出合作我没答应,就是因为同茂没有能力再承担更多的资金负担。
但你找到了谢老,谢老点了头,我不好再说什么。D市的韩季早就跟我透过风,说市里有领导在研究催缴土地出让金的
事情。我本来已经预留了这部分钱,但你又找到谢老,转眼将几个亿划了过去。同茂还要负担整个公司的运作,谁都
能看出来我们捉襟见肘。”
见朱伟家的话里透露着对自己不满的情绪,二者两次又的确是自己越过朱伟家直接得到了谢贤齐的首肯,汤美伦心虚
地说,“大亚那边已经在竭力否认借款的事,但效果如何,就不知道了。”
朱伟家不屑一顾地笑笑,“别忘了,你是抵押了股份才借到了钱。任何股份可能的变动是要通知主要股东的,事实就
是事实,在这个时代,谁也说不了谎。大亚不过是做了姿态在敷衍,你还当真。”
这话说得汤美伦心里一阵难过,沉默一阵,汤美伦问,“事情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朱伟家摇摇头,懒散地靠椅背,“可能有惊无险,也可能无法挽救。”
汤美伦失魂落魄地坐回沙发,“为了同茂,我已经尽力了。我所有身家都在这里,伟家,你一定要帮我。”
朱伟家走过去,坐在汤美伦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说,“对于同茂,我自然尽心尽力。但我只是老板聘用的经理,在这
个职权上我能做的一定做到,超出范围的,我也无能为力。”
汤美伦长长叹了口气,靠在朱伟家身上,无语。
“现在我们能够期盼的,就是尊荣世家不要再出什么事。撑到开盘,什么都好说。”朱伟家幽幽地说。
张伟开着车子来到医院。这几个月来,谢期久几乎每两天就要到医院探望谢贤齐。谢贤齐的病状还算稳定,只是为了
得到更加及时的救治,干脆放弃了大宅,长期住在医院里。顾妈每天在谢家大宅和医院之间往返一趟,不知是不是觉
得身负重任,虽然担心劳累,但菁神还是很好。谢期久在医院,常常是在谢贤齐休息的时候陪伴着顾妈。
张伟走进病房外间休息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期久拉着顾妈的手,两人靠在一起谈天的景象。
午后柔和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谢期久温和地说话,顾妈慈祥地笑着,近乎绝迹的安详幸福的感觉笼罩着谢期久,这
令张伟站在门口,一时间不愿进来。
“张伟来了!”顾妈一抬头,便看见了张伟,“你们聊着,我去看看老爷。”
张伟冲顾妈点头问好,等顾妈走进里间,再看谢期久,整个人又恢复了往常冷峻的姿态。
张伟走过去坐下,“小谢先生那里所有的情况都综合得差不多了。”
谢期久一笑,“他们会怎么办?”
“不知道。”张伟说,“张帆那丫头很有自己的主意,上个星期甚至提出了收购同茂的企划。”
谢期久想想,“噗哧”笑了,“张帆还真是会想。不过......我更希望同茂在这个世上连渣子都不剩。”
“要不要把您意思侧面传达给小谢先生?”
谢期久摇摇头,“他最后的决定,一定会是我想要的结果。”
张伟疑惑地看着谢期久,“您那么肯定?”
“是啊!因为我很了解敏明。”谢期久说,“经历了这么多,任谁都很难再对地产业感兴趣。何况之前他对同鑫内部
格局的微调,也说明了没有涉足地产的意思。”
张伟看着谢期久的目光带点研究的意味。不管谢期久表现得是怎样冷漠,都会在有意无意当中散发出对谢敏明的关注
和关心。原来,有些人之间是不需要桥梁也能心神相通的。就像谢敏明会模糊地找到谢期久的意图,谢期久也很清楚
谢敏明的方向。
想着,张伟的目光飘向房门紧闭的病房里间。
“他还好。”谢期久神情惬意地靠在沙发上,“这么多年,每时每刻都把自己的姓命放在心上,他才能挺到现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