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寒纪事(风篇 生子)缚妖+番外——牧秦
牧秦  发于:2011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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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风……」他伸出手,妄想碰触他的身影,破碎地呼喊他的名字。

阿风阿风阿风……你听到了吗?听见了吗?我要你回到我身边……

金光消失,摄魂珠转瞬间失去温度,冷冽如冰。而水晶的光芒盖过一切,将日风的魂魄和冰棺完全笼罩,巨大能量以

水晶为中心不断压缩,冰封的石壁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力量而龟裂,强烈的压迫感让烈天寒几近窒息。

「啊──」

忽地,极度压缩的能量弹指间爆发,整座孤雪山为之动摇。

何时失去意识他已经没有印象,只知道醒来后,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他。

日风恬静安祥地睡在他怀里,宛如不解世事纯真的孩子,烈天寒一时以为自己在作梦,看着枕在自己胸口的金色脑袋

发呆了好久,才终于抬起颤抖的手,有些不确定地抚摸那一头柔滑的金发。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颜色与香味,他克制不住狂喜,抱着人儿,捧起他的脸落下绵密的亲吻,眼角都湿了。

他成功了,成功了……

原本飘浮于空中的水晶消失了,冰窟内归于平静。

烈天寒拥着日风,刹那间有种天地只剩他们两人的错觉。

「我爱你……」

我以我的骨、我的血、我的肉使你重生,你是我的一部分,此后相依相偎、互相扶持,再也不分开。

「基本上,这是妖与魔的阵术,从来不曾由人类来设,你就算成功了,也得承担不小的后遗症,你很有可能会变成妖

怪,所以设阵之前必须慎重考虑。」

这根本没什么好考虑的,对不对,阿风,成为妖怪就可以永生永世和你在一起了,我,求之不得。

烈天寒回来时,杨潜正提着灯笼等在屋外,待看清主子的模样,着实吓了好一大跳,连称呼都忘了改,惊呼道:「皇

上,您的头发……」

烈天寒满头青丝,一夜间全白了。

白了,又如何?他的日风回到他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

杨潜这时才瞧见主子手上抱着的人,又是大惊小怪地喊道:「日风公子?他不是早就已经──」

「死」字在烈天寒的瞪视下吞了回去,杨潜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日风公子能活过来,主子就不会再伤心难过

,一天天憔悴下去,于是他不再多问,帮烈天寒打开门。

烈天寒抱着日风进屋,里头的房间已经打扫过,桌上摆着一支生锈的烛台,杨潜忙着把燃了大半夜的残烛换根新的。

烈天寒将怀里昏睡的男人放在铺了干净被褥的床上,对杨潜说:「拿伤药来。」

杨潜很快取来伤药。「皇……少爷,日风公子受伤了?」

烈天寒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照理说日风重生的肉体来自于他,身上不应该有任何伤口才对,可是……

他遍体鳞伤。

缚妖 29

在冰窟时为了保暖帮日风穿上的衣服,此刻小心的脱下来,烈天寒一一检视伤处,发现全是鞭伤。日风平坦的胸膛上

有一处剑伤,就在心口的位置。

烈天寒打开药罐,手指沾取药膏仔细涂抹在伤口上,昏睡的日风紧蹙眉头,低低呻吟。

「对不起,弄痛你了……」烈天寒暗暗责怪自己太粗鲁,手上力道轻了许多。

伤口实在太多,当烈天寒为他上完药时,天都快亮了。

想到爱人这一身的伤全拜他所赐,烈天寒又痛又悔,即使日风醒来后不怪他,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为何忍心伤害他,逼他走至绝境?烈天寒已经记不起自己当时的心境,可能是愤怒,可能是

怨恨,可能是嫉妒,也可能三者皆有。

气他与别人联手对付他,恨他为什么不爱他,嫉妒他和月君影的友谊,会和梵玉在一起也只是要报复他,让他亲身体

会他内心的感受。

他太容易感情用事,或许是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特别渴望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真挚感情,那天夜里初次见到日风,

他就知道他会是他一生的伴侣,那是多么奇妙的感觉,彷佛他这辈子等待的人就是他,活了二十五年只为与他相遇。

刹那间的心动成就人与妖的缘份,可是光只有缘份还不够,就算彼此相爱也不一定能够在一起,他们之间缺乏对彼此

的了解,就像日风说过的,爱是平等、包容与尊重。如今他抛去权势地位,与日风同化成妖,烈天寒希望藉此拉近两

颗心的距离,不再总是隔着一层纱,迷迷蒙蒙看不清对方的真心。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阿风,快点醒来吧。」

烈天寒守在床边寸步不离,杨潜端早膳进来,烈天寒不饿,倒是捧过热汤来,一口一口以嘴度给日风,希望能让他始

终冰冷的身子暖起来。

一碗热汤下肚,日风冰冷的四肢果然暖和许多,烈天寒为他盖好被子,捂得密密实实,这大热天的,竟也没闷出汗来

「少爷。」杨潜进来说道:「月公子和老爷来了。」

老爷?烈天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杨潜唤他少爷,那么理所当然老爷便是指烈孤行了。

月君影和烈孤行,这两人现在倒是形影不离。

「让他们进来。」

杨潜领着两人入内,月君影急急走进来,一见到烈天寒,不先打招呼,而是忙着问:「你成功了?他人呢?」眼角瞥

见躺在床上的日风,月君影不等他回答,一把推开他来到床前,急唤:「前辈?前辈?」

烈孤行跟在后头进来,忙劝道:「小君,你冷静点,别急啊。」

烈天寒瞧出异样,立刻问:「怎么回事?」

月君影正执起日风的手专心把脉,于是由烈孤行解答他的疑问。

「小君忘了警告你有风险,以逆天之术重生的人必定失去一样东西,寒儿,你要有心理准备,他可能……」烈孤行眼

神一黯,没往下说。

烈天寒胸口一窒,心微凉。「他可能会失去什么?」

他的日风还要受到什么折磨?他要的不过是简单的幸福,为什么总是遭遇重重挫折与困难?

烈孤行犹豫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像是失明、聋哑或失忆,最糟的是失去智力,变成终生

痴傻的呆子,死人重生毕竟是逆天之举,必须付出相对的代价。」

烈天寒身形不稳地晃了晃,单手掩面。

他以为他们终于能够苦尽甘来,他以为只须求得日风的原谅,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甜蜜生活

,谁知造化弄人……

日风始终昏迷着,从白天到黑夜,从夜晚到黎明,伤口正在慢慢痊愈,但是他却迟迟不醒。

烈孤行与月君影暂时在另一间石屋住下,三不五时就往这儿跑,日日盼着日风快快转醒,但他们都没有烈天寒来得着

急,他真怕他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再也不会醒来,那对他而言,不啻是恶梦重演。

失明也好,聋哑也罢,甚至变成傻子他都能接受,他只要他醒来,让他能有爱他、给他幸福的机会。

夜里,忙累多日的烈天寒不过是在桌边打个盹,一刻钟的功夫,再睁开眼时,床上昏迷数日的人儿居然不见踪影!

这一吓非同小可,烈天寒在屋子里就大喊起来,边喊着边跑出房间。

「阿风──阿风──」

日风不在屋里,他跑出石屋,到处大喊大叫,又急又乱,毫无目标方向地四处寻找日风。

杨潜被他吵醒,就连月君影和烈孤行也闻声赶来,在了解状况后,也跟着加入寻人的行列。

四个人花了大半夜找遍半座山,一无所获,烈天寒急得眼圈儿都红了。

他不该睡着,还睡得那么沈,连人何时走的都不知道。现在的日风有可能失明看不见,万一不小心失足掉下山沟……

「咱们这样胡乱找下去不是办法。」烈孤行沈吟片刻后,对月君影说:「小君,你对他的了解比我们都多,应该知道

他会到哪儿去,你仔细想一下,这孤雪山有对他而言十分特别的地方吗?通常人在无助的时候,会主动去寻找能给他

安全感和心灵依靠的人或事物,你赶紧想想。」

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他,月君影皱眉陷入苦思。

「嗯,我记得前辈曾经提过,孤雪山是他出生的地方,他在这里生活了将近百年,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朵花

,这座山于他而言不只是故乡,而且还是他的父母死后埋葬的地方。」

这就是了!烈孤行问:「你可知他的父母埋葬在哪里?」

月君影摇头,「很抱歉,前辈没有提到这个……」

「是星星……」烈天寒突然抬头仰望天空的繁星,「日风的父母葬在最接近星空之处,孤雪山山顶。」

缚妖 30

脑海里的预感是如此强烈,烈天寒一马当先往山顶上疾奔,愈接近山顶路径愈是崎曲难行,气候也愈加冷冽,他一心

牵挂着日风,无视面前重重阻碍,花了一个时辰爬上山顶,正好迎接第一道照在雪地上的曙光。

夏天的孤雪山顶甚少风雪,白天会有短暂的阳光,但温度仍然偏低,日风只着一件单衣就上来,而且已经待了一夜,

怕不早冻成了冰柱。

「阿风……阿风……」

喊到嘶哑的声音在山头回荡,一声又一声传开,苍茫的天地间一片荒凉。

没多久,烈天寒终于在一块半埋于雪地里的刻字岩石旁找到他,人儿蜷缩着身躯在寒冷的雪地里发抖,烈天寒脱下外

衣将他包住,搂进自己温暖的怀中。

「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他几乎喜极而泣。

日风神情显得有些茫然,慢慢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烈天寒那一头与雪地相映衬的银白发丝,脑海里的记忆凌乱破碎,

但是眼前的男人是刻在心版上抹消不去的一道伤痕,永远不可能遗忘。

「不要碰我……走开,不要碰我……」

日风挣出他的怀抱,拚命往后缩,双臂环住自己,拒他于千里之外,烈天寒于是不敢碰他,怕惹得他情绪激动,不晓

得会做出什么事来,已经死过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回。

「阿风,我们先下山好不好?瞧你已经冻坏了,再待下去会生病的。」

「生病?」日风像听到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似的低声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听在烈天寒耳里,比哭泣还令人心痛。「

你不就是要逼死我吗?何必假惺惺的管我生不生病!我都已经如你的愿死得彻彻底底,化为尘土消散人间,你还有什

么不满?你让我再活一次是什么意思?是嫌折磨还不够多吗?」

过往的记忆逐渐拼凑完整,不论是珍藏的或努力遗忘的回忆,欢乐或悲伤,甜蜜或痛苦,再度回想一遍皆是椎心刺骨

「我不想你死,从来不想!」烈天寒喑哑着声音说:「我要是早知道你会做傻事……当你要杀梵玉的时候,即使她怀

了孩子我也不会阻止你,我爱你啊!」

日风没有多大的反应,仅是冷淡看他一眼,像看着陌生人。「你休想骗我,我不会相信你了……不会再相信你了……

连月君影也背叛他,违背他的意愿,擅自教导烈天寒召唤混沌之书的方法使他重生,在这人世间,除了自己,还有谁

能相信?

日风让烈天寒再一次见识到他的倔强与固执,大伙儿好话说尽,只差没跪下来求他,可他说不下山就是不下山,众人

在冰天雪地里与他僵持了两个时辰,最后日风终于体力不支昏厥,才由烈天寒趁机抱下山,回到石屋。

接着日风就病了,病得一塌糊涂,脸颊迅速消瘦,浑身上下只剩一把骨头,整个人失去往日的神采,死气沉沉,眼神

灰暗。

他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即使烈天寒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无怨无悔的付出,也不能感动他一丝一毫,以前他总是心软,

结果换来伤害和背叛,若是能够无心无情铁石心肠,是否就不会为爱所苦,能活得潇脱自在?

他的憔悴来自于心灵的压抑和忧郁,再多良药也治不好心病,烈天寒心里急,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就是月君影

也劝不动他。

「阿风,该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倘若我杀了梵玉,你会开心吗?会变回以前的阿风吗?如果梵玉是你心头上的一根

刺,我马上就去杀了她。」

烈天寒说完果然立刻转身欲走,日风想也没想,反射性伸手抓住他的胳臂。

「不……」其实他已经不恨她了,她怀了孩子却失去丈夫,难道不是可怜人?尽管他一再勉强自己铁石心肠,却始终

无法完全做到。

「你不要我杀她?那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只要能让你相信我的真心,再困难我也会为你去做。」他顿了一下,突然

拿出日风用来自尽的月神短剑。「难道你恨的是我?也对,假如没有遇见我你就不会活得如此痛苦,我才是你心头上

的刺,我死了你才能真正解脱,如果死在你面前能让你相信我对你的爱不假……」

烈天寒举起短剑,对准自己心口,还未刺下日风就扑上来,抢下他手里要命的凶器,丢出窗口。

「你好过份……竟用自己的性命逼我……」日风颓然顿失所有力气,坐倒在床畔,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落下,「

你好可恶……」

烈天寒轻轻拥住他,吻去滚滚而下的泪珠。「因为我相信你爱我,阿风,我知道你爱着我,即使被我重重伤害了,仍

是不改初衷。」

日风抽抽噎噎,「你这个骗子,又、又使诈……」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烈天寒捧起他的脸,印上柔柔的吻,「我爱你。」吻落在额头,落在鼻尖,落

在眉眼,落在思念已久的双唇,爱人断断续续地抽泣,惹人心疼爱怜,「我爱你。」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立誓般地

说着,绵密的亲吻往下来到颈项,烈天寒松开爱人的腰带,敞开衣襟,露出大片胸膛。

「瞧你瘦成什么样,都看见骨头了……」他心疼地说。炙热的唇瓣印上胸前冰凉的肌肤,感觉身下的人儿一阵颤抖,

烈天寒随即含住娇嫩的乳尖,以最温柔的方式疼爱它。

纱帐轻轻飘落,遮去无限春光,日风的啜泣声清晰可闻,不过很快就变成浓重的粗喘,饱含情欲的呻吟。

日风或许是原谅他了,或许只是判他缓刑,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烈天寒相信,他们已经往幸福的路上,迈进了重要的一步。

缚妖 31

「阿风,老闷在屋子里对身体不好,我带你到外头晒晒太阳。」

烈天寒抱着他来到屋外的树荫下,那里早准备好一张躺椅,铺着柔软的坐垫,男人让他坐在躺椅上,细碎阳光自枝叶

间筛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他还是不放心,转身回屋里拿了衣裳为他添上。

日风重生后并未失明、失智或聋哑,烈天寒后来才发现,他失去的是健康。

「再不久秋冬季节就要来临,到时我带你到南方去避寒,若你不嫌远的话,想顺道去九重山拜访月君影他们也是可以

的。」

月君影要回九重山主持儿子的婚事,前几日已经动身启程离开孤雪山,而烈孤行自然跟他走。

烈天寒在一旁陪着他,怕他无聊,于是天南地北扯些有趣的事儿给他解闷,他说得口沫横飞,日风静静地听着,听着

……突然开口说:「你不回去成吗?」

「啊?」烈天寒不明白地问:「回去哪?」

日风垂下眼睑,「你是有家室的人,不应该和我在一起。」

他们终究还是得面对这个问题,烈天寒抛下的不只国家,不只妻子,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无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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