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妻 第二部——壹贰三
壹贰三  发于:2011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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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口,防止单于的亲随出城通风报信。

没有一口气拿下龙城,旭日干有些沉不住气,他本是暴戾之人,这般便把怒火全数撒到了那珈身上。将他拉了出来亲

自抽了二十鞭,那珈倔强,受刑之时一声不吭,这般惹得旭日干更加恼火,又欲拖他去拽马,练飞虹忙上前安抚,这

才作罢将那珈收了监,还不允下人给他送食。

练飞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露声色,待万籁俱寂之时,才把小蝉唤道跟前,悄声问:

“吩咐你做的事,都妥当了吗?”

“回禀主子,小蝉已经依命行事。”

练飞虹满意地点点头,又教小蝉准备一套下仆衣裳,和一些外敷的伤药、食物,小蝉不解,问:“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

“我要乔装去给那珈送些药食,免得他此时丢了性命。”

小蝉并不问练飞虹此番做的缘由,在她看来,练飞虹做什么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她的决定也不是自己这种人能随意揣

度的,可小蝉担心的是练飞虹的安危。

“这种事交予小蝉做就是了,何必劳烦您亲自去送?”

“你不明白,若不是我亲手送的东西,那珈是根本不会碰的。”练飞虹道,一脸志在必得。

三日后。

练飞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帷的一角,窥伺着外面的光景:月色如练,晚风习习,马儿打着响鼻,卒子们正围坐在火堆

旁取暖,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动。

日暮黄昏,练飞虹叫小蝉换上自己的衣服,而后她自己穿了仆从的衣服偷溜了出来,她怀里揣着伤药和食物,轻车熟

路摸到了囚禁那珈的牢房。

旭日干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可怜这天之骄子的小王爷,竟被他关在废弃的马厩里。门上未曾落锁,只是从外面被栓

了起来,练飞虹卸下门拴,只推开细细一条缝,一股难闻的异味便扑面而来,她皱了皱眉,在外踌躇了一会儿方才蹩

进门去。

“谁?!”

才踏进一步,就听得一声嘶哑的低吼,练飞虹知道是那珈的声音,轻轻地回了一句“是我”,安静了一会儿,只听得

“悉悉索索”锁链拖动的响动传来,旋即她便看到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男子自黑暗中缓缓现出身形。

练飞虹也不同他说话,只是把怀里的食物和伤药递与他,待对方收下便立刻转过身去,可就在这时,只听得黑暗彼端

的男子沉声道:

“等一下。”

练飞虹足下一滞,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三天来,每到这个时辰她都会遣出来替那珈送饭送药,这事不假他人之手,是为了向那珈释出诚意,教他对自己消除

戒心。

果然,经过这几日已经初见成效,原本对她不理不睬的小王爷,现在居然主动开口同她说话了。

练飞虹定了定神,收敛了笑容,转过身面对那珈。

“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事?你究竟想图谋些什么?”那珈不明白,自己与这天朝帝姬仅有数面之缘,根本算不上熟稔

,而她现在又是旭日干的人,为何要涉险帮助自己?莫非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可他想了很久,也想不通救助自己对

练飞虹能有什么好处?

“臣妾不想图谋什么,只想殿下能活着离开这里,”练飞虹悠悠道,“恐怕还要殿下再委屈几日,臣妾这些天自会想

办法去掉殿下的镣铐,备好马匹,助您逃离……届时您只管一路往东,到了日扬台便安全了。”

“……那你呢?”安静地等练飞虹说完,那珈忽然这般问道,听得她心中一喜:其实三日前若是教自己解开镣铐放那

珈出逃也绝不是什么难事,但旭日干看地紧,练飞虹一是不想惹人怀疑,二是想让这小王爷多吃些苦头,教他记住自

己的好处,如今,就如她预料的一般,那珈对她的态度果然大为改观。

不过这般练飞虹面上还是不露声色,摇头道:“臣妾现下还不能离开。”

听罢,那珈蹙眉,他愈发不懂这女子了,若说她真要耍弄什么阴谋奸宄,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可是若说没有一点私心

目的,他也断然不信此女真的就那么单纯无害。

“臣妾别无他想,只求他日平定旭日干之乱,殿下能记得臣妾……”练飞虹道,一对柔荑轻轻覆上那珈的手背:“臣

妾心中,从未向着别人。”

此话一出,那珈心中总算有了些眉目。他并不相信练飞虹真的会属意自己,可是既然她向自己示好,无疑是想向自己

讨要什么——那珈也是识时务的,便道:“倘若这回我真能逃出生天,日后定不会亏待你。”

见练飞虹但笑不语,那珈知道这样说她仍不满意,终于有些沉不住气,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臣妾只想像如冰阏氏那样……”练飞虹直直望进那珈的眼里,一字一句道,“摆脱共妻身份……成为殿下的正妻。

·四十三

烽烟嫋嫋,旌旗飘扬。

阵前天朝与匈奴两军并无正面交锋,但先锋营每每狭路相逢,胜负未果,这般便一直胶着着。

燕寒自小长在深宫,从未见识过真正的金戈铁马,他是第一次来到战场,起初还觉着新鲜有趣,可是过了十几日,周

遭之人皆是一副枕戈待旦的紧迫姿态,燕寒还时不时看到有人抬出一些马革卷裹的尸身,就近焚烧,教他也不免生出

些许惶恐的情绪。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营中正燃着炊烟,巴图达赖忽然召燕寒进主帅帐内,一进入,他便看到除了眼熟的几个从人之外

,还有一个陌生的年青男子立在三王爷身侧,瞧他形貌与披挂,似乎是个身经百战的骑士。

“鏖战在即,苏赫以后不能伴你身侧,他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去做。”巴图达赖对着燕寒这般道,燕寒颔首,随即巴

图达赖又一指身侧那个年轻人,道:“这是穆泰,以后就由他保护你。”

燕寒打量着穆泰,隐约记得苏赫曾提过此人,说他武功卓绝、胆色过人,是个难得的人才,只不过教他做自己的护卫

,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对这样的安排,穆泰并无置喙,恭敬地领了命就站到燕寒身后,巴图达赖则把苏赫召到跟前吩咐了两句,这都尉官脸

色一变,匆匆退离。燕寒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瞧这情形也明白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巴图达赖也不会突然把

苏赫从自己身边抽走,于是便道:

“王爷若不嫌弃,燕寒愿替王爷分忧。”

巴图达赖摆摆手,也不等燕寒再说什么,穆泰就拦了他,将他领出了帐子。

“王爷这是怎么了?”燕寒纳闷道,巴图达赖自持,喜怒一向不溢于言表,可是今次他面上却摆着显而易见的疲累之

色,这很不寻常。燕寒又望向穆泰,他并不搭话,想必这个武将也是个沉静之人,正有些丧气,忽然没由来地一阵心

悸,疼得燕寒急忙捣住胸口,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世子?”穆泰扶着他,面露关切,燕寒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只是这阵心悸来得古怪,教他疑窦更深……

莫非,是龙城那边有了什么变故?

燕寒心下一沉,第一时间想到了那珈——也不知他现下如何了,腿上的伤应该痊愈了吧?他在龙城会不会也像这样惦

记着自己。这般念道,燕寒苦笑,半月前自己不辞而别,那珈定是恨透了他,还能有什么念想?全是自欺欺人罢了…

不过既然选择了同那珈分道扬镳,多想也是无益。这般燕寒收敛了心神,冲着穆泰道:“听闻你武艺过人,能教我一

招半式吗?”

穆泰大抵没料到燕寒会突然提起这个,沉默了一会儿,道:“属下受命保世子周全,世子何必亲自修习武艺?”

燕寒回道:“你毕竟是三王爷的人,又不能保我一生一世,日后我还是得靠自己的。”

穆泰一愣,不禁对燕寒有些刮目相看——在龙城他就见过这个受三王爷荫庇的弱质少年,总觉得此子阴柔有余,刚毅

不足,不过今次听闻他能这般为自己谋划,也算是个有骨气的男孩子了。

“世子若不嫌辛苦,那属下便僭越了。”

用过晚膳,燕寒也不进帐休息,而是跟了穆泰去校场边上的一块空地向他学习一些简单的武功招式。

穆泰教他从最基本的马步和压腿开始,燕寒也不叫苦全都依言做了,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眼看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他

还不肯回去休息,穆泰劝道:练功也得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而燕寒的身子羸弱,不是习武的材料,好在先前他

练了数月的射艺骑术,已经有了一些根基,再学些拳脚,并非难事。

这般燕寒才回了自己帐子,简单洗漱过后便和衣睡下,穆泰则在帐外守着。

到了半夜,鼙鼓作响,震耳欲聋,穆泰忙在外大唤“世子”,可猛然忆起燕寒耳朵失聪便急急入内,却发现眼前的少

年此时已经整装完毕,还背了长弓与箭袋在身后。

见穆泰面上惊奇,燕寒解释道:“我虽然听不见,地面上的震动还是感觉得到的,外面动静那么大,是敌军来犯吗?

穆泰点了点头,道:“夜袭。”

虽然早有心中有数,可这样的回答还是教燕寒面色微变,他一向由得旁人做主,自己没什么主张,想要去寻巴图达赖

,又怕妨碍他调兵遣将,便问穆泰说:“我这样,能不能上阵杀敌?”

穆泰摇了摇头,战场上刀剑无眼,而燕寒这副样子不要说杀敌了,恐怕自身都难保。

燕寒也知自己是有些自不量力,可若是就这样由人一路护着,岂不真成了一无是处的累赘?这么想着,又问:“那我

能做些什么?”

穆泰看着他,不说话,燕寒才惊觉自己果真是微不足道,若不是有巴图达赖的庇护,他的性命也不过同蝼蚁草芥一般

轻贱,又怎能苟活残喘到现在?

听着鼓点越打越急,穆泰也不同燕寒多言,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就出了帐子,两人各自上了马,尔后去寻大部队。途中

遇到了苏赫,见他行色匆匆往主营去了,燕寒陡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而不久,这预感便应验了。

·四十四

“天朝遣大队兵马绕过五峰诸山,将我方主军困于中央腹地……”下方的斥候禀报完,巴图达赖又转向此时赶回的苏

赫——

“粮草断绝,属下联络不到龙城的传令官,恐是后方有变……”

虽然巴图达赖早就预感到终有一天会遇到这种事,可他没有想到,这一切竟来得那么快。

扎营之前,巴图达赖曾亲自勘过地势,营地周遭俱是山峦叠嶂,非常险要,匈奴占尽地利,天朝绝不会轻越雷池,若

想一夜之间就绕到后方包抄围攻绝不可能,除非,他们一早就瞒天过海绕到那里,再伺机而动……但若不是匈奴营中

有内应,天朝又怎能知晓如此详尽的部署?这般巴图达赖联想起上个月穆泰特意赶回龙城相告的那一桩事……念及此

,他难得蹙起了眉,在帐子里踱了一圈。

此时腹背受敌,若不当机立断,怕是会全军覆没。思量了一番,巴图达赖冲着苏赫道:“北方路面坦荡,你率先锋营

自那里杀出一条血路,我压阵,全军暂退雅丹城。”

苏赫领了命,接了兵符便退了出去。从人也牵来马匹在帐外候着,正在这时,巴图达赖忽又记挂起燕寒来,受人之托

,忠人之事,这个楼兰小王子总教他放心不下,即便现已将营中武艺最好的斥候配予他,还是担心他会在这兵荒马乱

中遭遇不测。

这般,巴图达赖出了帐子,命道:“来人,本王要燕寒随侍。”

朝北行经八十余里便是匈奴重镇雅丹,期间有一条长长的甬道直贯五峰腹地,是条险道,但也是行军的必经之地。

这夜拼杀了一个时辰,死伤甚众,苏赫方才撕开北方的缺口,巴图达赖率部就从这里一路疾退十余里,可天朝的将兵

仍紧咬不舍,这般退至峡口,巴图达赖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两边都是峭壁,甬道狭窄,最宽之处仅容两骑并驾齐驱,其中多有曲绕,晚间又不见天日,若是崖上有伏兵,在人马

通过的时候落下巨石箭雨,定会伤亡惨重。可后面还有追兵,进退两难之际,也只得铤而走险一回了。

巴图达赖思量一番,先遣一小队轻骑进去探路,过了一刻,见人安全折返,他还不放心,将兵马拆成数股,分批进入

燕寒此时正紧随巴图达赖身侧,见他指挥众人撤退,临危不乱,神态从容——这三王爷果然勇不犯,智不乱,教人心

悦诚服呢。

正这么想,巴图达赖回过头望了他一眼,嘴唇翕动了一下,借着火光,燕寒依稀识得好像是“小心”之类的嘱咐,心

中不禁怅然:兄长恨不得将自己除之后快,可这三王爷却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亲弟弟,看来世事无常,人心亦如此。

巴图达赖与燕寒是最后一拨进入山坳的,穆泰执着火把,在前方引路。行至半途,忽然闻得头顶上传来异动,还未等

众人反应过来,便有无数带火的流矢从天而降!

马匹受到惊吓,到处乱撞,被射中的骑士纷纷落下马来,众人被困在狭小的山壁间你推我搡,动弹不得,顷刻之间乱

成一团。燕寒制不住马匹,险些被甩下马来——仓惶间,有人把他抱下来,护在臂弯里,燕寒被吓得不轻,还没有来

得及看清来人的面目,便紧紧闭了眼睛缩在那人的怀里,任他抱着一路奔逃。

颠簸中,耳畔传来飒飒风响,燕寒竟能隐隐听得人语、马嘶,过了许久,直到面上吹来戈壁上的细沙,直觉已经出了

甬道,远离险境,燕寒才怯怯地睁开眼……然后他便在昏黄的火光映照间,看到一张苍白的俊颜。

跑动中,燕寒以为是穆泰护着自己,可现在却惊觉原来自己竟一直被巴图达赖拥在怀里——虽然他平素里也看惯了三

王爷这白皙的面孔,可不知为何,此时三王爷的脸竟苍白地有些可怖。

“王爷,您受伤了!”

虽然这喊声有些飘忽,可燕寒还是听明白了,他不由得大惊失色——不仅是惊讶自己的耳朵忽又恢复了些听力,更惊

讶巴图达赖今次竟为了他受了伤!

也不知三王爷伤在何处,严不严重?揽着巴图达赖的腰,燕寒只觉得掌间有些湿漉,意识到这可能是流出的血液,他

浑身僵硬,不敢妄动一下,唯恐碰伤了巴图达赖。

又骑行了一阵儿,燕寒只觉得手里的触感更加湿泞了,他战战兢兢仰头再去看巴图达赖,发觉他的嘴唇都失了血色,

忍不住呼道:

“王爷,您的伤!”

“无妨。”巴图达赖面不改色,声音无比清晰,却听得燕寒心如刀绞。

又过了一个时辰,东方渐白,众人终于甩开追兵抵达了雅丹城。刚闭了城门,将燕寒放下,巴图达赖便不顾伤势,点

数了残存的兵马,做了一番部署,才由着苏赫扶下马来。此时燕寒才看到他的背后插着箭矢,殷红一片,鲜血都把后

襟给沁湿了。

·四十五

又过了一个时辰,东方渐白,众人终于甩开追兵抵达了雅丹城。刚闭了城门,将燕寒放下,巴图达赖便不顾伤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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