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翼儿扑到了离夜的怀里。
离夜伸手接过翼儿,抿唇轻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
翼儿舒服地坐在离夜怀里,才朝着叶若甜甜一笑,道:“翼儿当然也很想静阿姨的。”
看着翼儿笑得一脸的纤美,在那小小的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可爱,叶若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有宠溺地笑笑。
“我今天躺在床上,做了个噩梦,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忙着赶来看看,幸好你没事。”说着“幸好”,却是真实的
惊惧。
璟燚换了件衣服,坐在离夜身边。他本来也想问叶若怎么会这么晚了来这儿,倒是叶若自己先说了。
“爹才不会有事,爹会和翼儿还有璟燚哥哥永远在一起的。”离夜还没表示什么,翼儿已经忙不迭地说道。
孩子总是敏感的,就算很多事情并不确切地知道,也总能够感觉到什么的。
看着翼儿一脸的急切,仿佛想要迫切地想要说明什么,确认什么一般,晶莹的双眼明澈如水,却隐然透露着些许不安
。
“你爹当然会好好的,你不用担心。”叶若安抚地摸了摸翼儿的头。
“既然璟燚也回来了,我也就先回去了,”叶若看了看璟燚,站起了身来,看着离夜的眼中依然是好不掩饰的忧虑,
“寒玥你好好休息。”
离夜笑着点了点头。
叶若缓步走到门前,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几步冲到离夜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寒玥,你说句话
我听听。”
那声音听来,竟然似乎隐隐有些哭腔。
第 13 章
叶若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璟燚和还窝在离夜怀里的翼儿都是一惊,离夜依旧平静而安然,感觉到叶若握着他手臂的手越
来越紧,唇角终于渐渐凝结出几分苦涩。
叶若看着眼前的人,紫眸幽幽,迷蒙的大雾似乎愈发地浓重了起来,雪发散落颊边,皮肤白皙透明,仿佛一触碰就会
消失了一般。
离夜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
看着那翕动的双唇,屋中刹那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压抑着什么,近乎苍凉。
还未到盛夏,夜晚静谧中还是时不时之间有几声鸟啼,以往听来很是悦耳的鸟鸣,突然之间,叶若却觉得那一声声落
在心间,有如子规啼血。
无声,终于只在眸中带出了几分歉意,没有痛苦,只是歉意。叶若却是再也忍不住拉着离夜的手失声痛哭。
先是眼睛,然后是声音。血咒,到底还会让你失去多少?
翼儿原本有些不解地望着叶若,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埋头更深地窝进了离夜的怀里,小小的肩膀轻轻颤动,仿佛哭
泣。
离夜一手搂着翼儿,轻轻在他背上拍着,另一手有些无奈地挣开了叶若的手,握着衣袖温柔地拭着叶若脸颊上不断滑
落的泪水。
璟燚微垂了眼眸,几缕发丝落在眼前,看不清神情,默然地坐在一边,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已然远离。
指间倏忽间到来的温凉触感让璟燚蓦然一惊,入目是一直白皙的手。
修长的手指,仿若玉制,骨质却是纤细,看来似乎还有些无力。
璟燚脸上闪过几分复杂,才缓缓抬起了头来,眼前的人唇角似有浅笑,温暖而惑人,紫眸荧光流泻,温情而缱绻。
璟燚微微一愣,勉强地笑了笑,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离夜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抚上了他的面颊。
璟燚似乎微一惊,伸手握住了离夜的手,与另一只手同样的冰冷,那样仿佛直透进心底的冰寒似乎让璟燚有些不太适
应,刹那间几乎下意识般地想要放手。
方稍稍松了手,同时涌上心头的,却是说不出的失落。
稍偏了头,微正定了些心神,才又抬起头来,握紧了离夜的手,道:“血咒,”似乎很艰难地才吐出了这两个字,“
又发作了吗?”
离夜点了点头,也放开了璟燚的手,站起身来。
清晨阳光明媚,璟燚睁开了双眼,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美丽的容颜,仿佛一副绝丽的画卷,但是,这世间却没有任何一
支画笔,可以真切地描绘出这样的美丽吧。
那面目清瘦,看来似乎只有十七八岁模样,紫眸紧闭着,隔绝了一切的景色,长睫弯曲着才眼帘下投下了一圈优美的
阴影。
原本深沉的气质仿佛也随着双眸一道沉眠了一般,习惯性的淡漠和疏离也都一并敛去,只余一片恬静和安然,就好像
真的就只是一个不晓世事的孩子。
璟燚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有几分怔然,眼睛闭了闭,再次睁开时,眼中又多了几分清明,有些匆忙地侧过了身子,拿
了衣衫轻手轻脚地走下了床。
璟燚方走出房门,就看到邵琪已然站在了院门外,看来似乎也等了些日子了。
见璟燚走到身边,邵琪恭敬地拱了拱手,道:“主上,今日魔教一动,祁老让属下前来确认一下,一切是否都按计划
行事,不再变更?”
“魔教吗?”璟燚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却突然一转,平静道,“就这样吧。”
“是。”邵琪应声行礼,随即转身退下了。
“璟燚哥哥……”邵琪才退下,璟燚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翼儿清脆的呼唤。
璟燚爱怜地接住飞扑过来的翼儿,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小六,点了点头。
经过前几天翼儿失踪的事,小六受的伤也不轻,这几日都在养伤,今日一早知晓翼儿已经平安回来,就和他一道来看
离夜。
少年依旧是青衫一袭,脸色因为伤势未愈还有几分苍白,清秀的容貌却也平添了几分萧索之色。
璟燚看着少年,唇角带着习惯性的笑容,仿若天成,清澄的眼眸仿佛那一方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的杂质,却没有任
何的笑意,反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忧伤。
“这么早跑来是要干什么呀,翼儿?”璟燚食指在翼儿小鼻头上轻点,微笑道。
“翼儿来看爹。”翼儿摸了摸自己的鼻头,道。
“你爹还在休息,翼儿晚些时候再来可好?”璟燚摸了摸翼儿的头,温声道。
翼儿眼中划过一丝黯然,点了点头,突然一把拉住了璟燚的手,问道:“璟燚哥哥,爹要什么时候才会好呢?”
此话一处,让璟燚带上了几分讶异。
孩子眼眸纯然,干净清澈仿佛不染尘埃,黑白双瞳深处似有说不出的悲伤,却也是坚定好像任何事物也无法动摇。
这孩子担心离夜的身体,竟是丝毫不曾怀疑离夜一定会好起来的未来,担忧的,只是病痛折磨了身躯,到底是什么,
可以让一个孩子有这样坚强的信任?
“会好的,总会好的。”清越的嗓音,很悦耳,却错觉一般地带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不知道是说给孩子
听,还是别的什么人。
并不熟悉的语调,翼儿似乎一时有些不适,只愣愣地看着璟燚,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昨天晚上的事真的不要告诉爹比较好吗?”翼儿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望向璟燚道。
璟燚眼眸微闪,才道:“你爹想知道的事自然是谁都瞒不住,但是,他现在身体也不怎么舒服,可能的话就不要让他
担心了。”
翼儿默然地点了点头。
“最近京城很热闹,不如今天璟燚哥哥带你出去走走吧。”璟燚捏了捏翼儿的脸蛋儿,微笑道。
翼儿流连朝着院中楼阁望了一眼,才又看着璟燚,道:“好,回来我们就一起去看爹吧。”
璟燚点了点,似有几分黯然。
小六看着一大一小远去的身影,也没有急着赶上,只伫立在院前,透过那葱葱树荫,看着院中楼阁,清澄的眼眸中缠
绕上了几许复杂的情绪。
似有风过,吹起了颈后的发丝,落了几分凉意,隐隐听到翼儿的唤声,小六垂眸敛去眼底隐然的情绪,才转过身疾步
追了上去。
璟燚方一出门,房间中就突然闪过了一道身影,素色青衫一袭,却掩不住其间风流之态,一双桃花眼,尽是轻挑的笑
意。
来人走到离夜床边,道:“好一个美人啊!”
说着,随手就要抚上离夜落在枕上的发丝。
修长的手指,其上附着细细的薄茧,最终抓住的也只是雪发划过空中留下的几缕优美的弧线。
离夜睁开了紫眸,依旧是一片大雾弥漫,却是清明无比,仿佛方才的熟睡不过是一个错觉。
“巫阁主还真是好兴致。”明晰而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都说是眼带桃花,果然天生的情种。”
“桃花虽好,却还是看准了再摘比较好,否则啊……”又一人走进,潇洒天成,眼角却是同样的戏谑嘲讽,“就真的
要追悔莫及了。”
“两位是来做说客的吗?”巫月眠径自走到一边坐下,撇了一旁的殷悠和凤渊一眼,倒了一杯茶,懒懒地问道。
殷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也走到了一旁坐下,正对着巫月眠,却没有说话,只看着巫月眠笑得一脸的意味深长。
凤渊也走了过来,带着几分叹息,道:“巫阁主,你落英剑法却是厉害,但是,说句实话吧,以流影现在的武功,她
真想困住你的话,只怕你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实在不想看这两个人几十年了还在原地打转,真是伤眼啊。
“我实在很好奇,你当年到底是扔给她什么武功秘籍了?”巫月眠撇了撇嘴,望着那坐在床上,披散着一头雪发的人
。
离夜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三人的谈话,那了外衫随意披在身上,走到书桌前,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什么,递给了凤渊。
凤渊双手接过,抬眸看了看,然后白纸在掌中化为齑粉。
看着凤渊离开,殷悠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杯清水,将瓷瓶中药粉倒了些在水中,至到看到药粉完全溶解,才
递给离夜,道:“璟燚把那个卷宗的总纲交给了南宫澈。”
第 14 章
离夜随手接过茶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仰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这个药你还是少吃些为妙。”殷悠声音带着几分担忧与关切。
离夜紫眸微挑,迷蒙间向着殷悠的方向。
纵然知晓他目力已失,但是,紫眸荧荧,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跳,有一种被看得透彻的感觉。
“只是作为医者的忠告而已。”殷悠勉强笑了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但是,对着这个人,就是莫名其妙的心虚,简直就好像耗子见了猫一样。
不过,话说,难道自己真的长得像耗子吗?!
“以他的功力,哪有那么容易有什么事的?”巫月眠在一旁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你们一定要这么无视我吗?”
说得似有几分哀怨。
“你自己欠教训。”殷悠没好气地恨了巫月眠一眼,“这世上有种人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大概专门就是说你的。”
“我有时也这么觉得,”这一次巫月眠没有反驳,倒是点了点头,道,“只是,我一直没搞清楚为了一棵树放弃了一
整片森林到底值不值得的。”
殷悠嘴角抽了抽,也懒得在费什么口舌了。
这世间很多人就是这样,没有真心的时候想要一片真心,当人家真的将真心摆到他面前的时候,却又开始犹豫不决,
唯恐辜负这份真心。
离夜坐到了殷悠和巫月眠身边,抬手指间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情”字。
巫月眠当然不会认为某人突然开窍了,有心情去管别人的私人感情问题了,当即正了正神色,道:“欧阳情最近没有
什么大的行动,可能云霜也给他打过招呼了。”
“不过,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你真的该好好注意一下,”巫月眠神色中多了几分凝重,“那一次欧阳静中的毒怕就
是她的手笔。”
离夜神色未变,殷悠和巫月眠却都明显地感觉到了心底升起的寒意,心下几分叹息。
伤了慕容寒玥在乎的人,想要全身而退,只怕已是痴人说梦吧。
京城天都繁华,酒肆喧哗,人潮涌动。
老者精神抖擞,一拍堂木,正在兴致勃勃地讲述着什么,下面坐着的人或是谈笑,或是喝酒吃茶,偶尔也是一副兴味
盎然。
翼儿从二楼的雅间窗户上伸出了小脑袋,兴致勃勃地听着。
“璟燚哥哥,他们说的明月将军是谁?”翼儿突然转过了头,望着坐在一边喝茶的璟燚问道。
“明月九重天,当年兴盛一时的明月家族唯一的幸存者,天启十三年的武状元,也就是后来寒帝慕容寒玥坐下的第一
大将,在慕容寒玥统一天下过程中,战功赫赫。”璟燚不紧不慢地答道。
错觉一般,翼儿觉得璟燚在说道“慕容寒玥”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似乎有些怪异。
“而且,还娶了当时京城的第一名妓水依依。”门外突然一个声音朗朗响起,随即,敲门声响起。
“进来。”璟燚微蹙了眉,还是开口道。
门被推开来,一个手指折扇的华服公子提步走了进来,一面径自走到璟燚一旁坐下,一面热情道:“本是无聊到处走
走,倒没想到还真是幸运呢,居然会在这儿遇上了苍王殿下啊。”
来人正是金陵小侯爷慕容阳戈。
“小侯爷说笑了。”相比于慕容阳戈的热情,璟燚的语气冷淡得仿佛对着陌生人。
慕容阳戈仿佛丝毫不介意璟燚的冷淡,自顾自地用目光扫视了四周,看了看坐在的小六,随即落在了趴在窗前的翼儿
身上,道:“不知道这两位是……”
璟燚看来似乎是直接懒得再理会了,倒是翼儿有些好奇地走到慕容阳戈面前,问道:“这个大哥哥,你刚刚说的水依
依又是谁?”
慕容阳戈看了看璟燚,又看了看走到身边来的那个可爱的孩子,解释道:“听闻水依依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
仅如此,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想来也曾是世家小姐,却不幸流落青楼,却也成就了一代名妓。”
“名妓是什么?”翼儿偏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慕容阳戈。
“那个……”看着孩子凑到眼前的脸,慕容阳戈方才醒悟说得兴起,竟然什么都说出来了,现在看着孩子黑白分明的
双眼,慕容阳戈觉得自己额角似乎有冷汗在向下滴。
“名妓……嗯……就是很有名的妓女……”实在挨不过那双晶莹的双眸,慕容阳戈吞吞吐吐道。
“那妓女又是什么?”好奇宝宝继续提问。
在心里叫了一声“小祖宗”,慕容阳戈开始在心里哀嚎,璟燚一开始只是冷淡,但是,可不像现在那眼睛杀人的这种
,偏偏给一个小孩子讲这些,他自己都觉得理亏。
只是,对着那清澈没有任何杂质的双眼,粉嘟嘟的笑脸,还真是不忍心违背。他向来最不会对付小孩子。
“人们为了生活,可能会去做些生意,”慕容阳戈感觉到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又是喷火,又是寒冰,还真是冰火两重
天,却也只有硬着头皮解释道,“其实也就是做买卖,只不过,妓女呢?买的东西比较特别。”
“他们出卖自己的身体吗?”就在慕容阳戈还在用力思考怎么样解释这个卖笑的事情,翼儿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只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