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用离家出走来吓唬我,好,你走一个给我看看。」
电话里响起嘟嘟的声音,一声一声提醒着刚才的一切不是臆想,冰冷的感觉从头贯穿到脚,心头掠过尖锐的疼痛
,突然之间不能呼吸了。
呵呵,真傻啊,竟然以为他会用力抓紧。
缓了一会儿,我直起身,有些麻木的腿脚一时撑不住,趔趄了一下,我扶着树站住,跺了跺脚。
给范绰打了个电话,说石斌出差了,我忘了带钥匙,想去他那里借住一晚上。
范绰硕士没毕业的时候就被学校选派出国,拿了个博士学位回来后留校任教。他的待遇不错,有一套房子和独立
实验室。
他哈哈笑着说:「来吧。」
我犹豫了一下:「石斌找过你了?」
他又笑:「你在哪儿,有没有怎么样?我去接你。」
「算了。」我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再见。」
「等等,小林,你来吧,我不会告诉他。他那种人活得太恣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给他
点儿教训不行,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可是我又是站在哪边的呢?我笑,用轻快的语气应付了几句,收线。
把手揣到口袋里,踩着月光小径,脚后跟碰脚尖,一步一步地向前量,走到五百二十六步的时候,手臂被抓住,
我的身子转了一个圈,撞在旁边的树上,紧接着脖子被一只潮乎乎的大手捏住。
他的呼吸急促而绪乱,气吼吼地骂,却几乎语不成句。他的力道似恨不得把我揉碎摇散一样惊人,可以想像明天
身上肯定又是青紫一片。
但是,就像每一次说掐死你,弄死你,做了你一样,最后还是松开手,用力把我按在树上,他暴躁地问:「你要
什么,到底要什么,能不能给我个明白?」
我叹息着,捧起他汗涔涔的脸,吻他。
他一把拉开我:「别来这套,说话!」
我低头把他敞开的纽扣系上,低笑着说:「我的长跑健将怎么才跑了这几步衬衣就湿透了?」
「够了,你成心耍我是不是?」他大力甩开我的手:「你不是要走吗?好,滚吧!」
我僵住,慢慢直起腰,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刚一迈步,一双手臂用背后勒住我,他恶狠狠地说:「你敢!
」
我靠在他身上微笑:「是你让我滚的。」
「你好……」咬牙切齿地把我推倒在地,他抬起脚又停住,半晌,蹲下来狠狠捏住我的脸:「你多厉害,我是说
狠话,你是不言不语的什么事都能干得出,好,你行。」
「石斌。」不知道是黑夜,还是他狼狈的眼神,亦或是他滴在我脸上的汗给我了说话勇气,我勾住他的脖子轻声
说:「我不要什么,只要你每天能有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句话或是一个微笑让我感觉到你是在乎我的就行
了。」
他愣了愣,重重地在我嘴上一咬:「真是笨猪……」然后把我拽起来:「回家去,我让你感觉。」
一进门就被他压在门板上夺去了呼吸,吞噬一般的吻持续到我双腿发软,意识漂浮。
「有你要的感觉吗?」
他低笑着咬我的耳朵,呼出的热气让我的肌肤一阵骚动,我用力忍住。
「石斌,我今天很累……不想做。」
「骗人……」他喘着粗气,探手捏在我腿间,我抽了口气:「啊——疼——」
「鬼叫什么?」他抚弄了两下,悻悻地放开手:「操,现在才说,早晚被你折腾死。」
「对不起。」我靠在他肩上,略微喑哑的声音说:「我爱你。」嘴唇若有似无地撩拨他的嘴唇。
「要死啊你!」他抽气,气愤地推我:「还不快滚远点儿,小心我强奸你。」
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我拿起桌上的相框,叹息着吻上照片里英俊而疏狂的人。
早晨他一下地我就醒了,就是懒得动。
「懒猪,快起床!」他洗脸刷牙收拾停当开始叫我。
「五分钟,求求你,让我再躺五分钟,啊……」
我猛地坐起身,却没能躲开冰凉的手,那只手在我大腿内侧蹭了两下,我又是一声大叫:「你干什么?」
「起不起,嗯?」
「起,你把凉手拿开,我马上起。」
「这会儿这么听话,」他故意多捏了两下才抽回手,嘿嘿笑道:「骚货,你这儿的手感最好,尤其是……」
我拿过衬衣一抖,正甩在他的脸上。
「找死啊你。」他捂住眼睛大吼。
「哎呀,对不起,你没事吧。」我一边用诚惶诚恐的声音道歉,一边懒洋洋地穿衣服。
「你差点把我弄瞎了知不知道?」他恶行恶状地在我身上打了几下,捂着眼睛照镜子去了。
我慢吞吞爬起来,看了看表,忍不住哀嚎:「才七点,干嘛这么早叫我?」
「没听见外面下雨吗?我先送你上班。」
我愣了一下,刚刚弯起嘴角,就听他不耐烦地叫:「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我可没功夫跟你这儿耗。」
我不禁垮下脸,这人啊,就算我说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句话,也该让我多高兴一会儿才对。
※※※
肖畅果然没有食言,我很快拿到了第二项业务,这次是一家上市公司,中等规模,管理机制也比较健全,拥有一
定冲击国际市场的实力,我做起来也顺手多了,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基本搞定,只剩下些细枝末节有待商榷,
但就是在细节上最容易出问题,我半点也不敢马虎。
「别忙了,去吃饭。」肖畅在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抬头,不知不觉竟然六点了,同事都已经下班。
「哪有你这样的老板,员工努力工作,你反而拖后腿。」我揉揉发酸的脖子。
「你啊——」两只手各自按住我一边肩膀上捏着,「我就怕你这样,平时懒散,一较真儿就什么也不顾。」
「肖……哥,这次我请你吃饭。」
他的手一顿:「好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下馆子去的地方吗?不知道变没变。」
那是在上初二的时候,我偶然说起,到北京好些年了居然没吃过北京烤鸭。第二天还没放学,肖畅就神秘地把我
叫出来,我们甩开其他小弟兄偷偷溜到全聚德烤鸭店大吃了一顿,那是我们两人第一次下馆子,第一次逃课,也
算是第一次……约会。当时生活费都不多,那一顿花去了他两个星期的零用钱。
「可是那里要定桌才行。」
「不用操心,走吧。」他把外套递给我,像从前一样刮着我的鼻子说:「还是……你想赖账?」
我心一紧,站起来躲开他的手指,拍着胸脯慷慨地说:「这顿我请定了,我的字典里没有赖账这两个字。」
那里当然有变化,依然是古朴的风格,装潢可比当初考究多了,菜品更多,服务员也更热情,是啊,十几年了,
怎么会不变?
菜上齐的时候我就无话可说了,想说的话却一句也没说出口。我拿过杯子猛灌,几杯冷饮进肚,连去了好几趟厕
所。
当我再一次拿杯子的时候,他握住我的手:「小弟,你怎么了?」
「没事,」我讪笑:「不好意思,我要再去一趟。」
回来的时候发现桌旁站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剑眉虎目,挺鼻阔唇,极富阳刚之气,面容依稀旧识。
看到我,他眼睛一亮,拍着我的肩膀叫:「小林子,哈哈,错不了,你是小林子。」
我暗自皱眉,叫:「柳哥。」
「克己,你那边还有一桌子客人呢,我们改天再聊。」肖畅把我拉过来。
「干嘛,还把小林子当成你的附属物?」柳克己挑眉:「肖柳顾又聚到一起,管他什么客人,小林子,你等等,
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就过来。」
肖柳顾最早是父辈的称呼,他们好朋友,也是大家公认最有前途的三个人,后来老爸抽身而走,肖叔叔平步青云
后折翼,柳叔叔稳扎稳打,如今已是身居高位。到了我们这一代就只能称为肖柳了,这也是老爸最痛心的地方,
人家的儿子都英武不凡,独他的儿子孤僻腼腆。
柳克己高中毕业秉承父志上了军校,前些日子还听张钺提起他,说他转业后出任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副总裁,那家
公司原本隶属总参,军委下文件要求部队禁止搞三产之后,公司和香港某家地产公司合资,不过依然是部队高干
子弟扎堆的地方,自然处处绿灯。
如果说肖畅是我幼年和少年时的偶像,那么柳克己就是如恶梦一般的存在。
他从第一眼看到我美丽的母亲就迷上了,他小学的作文里写「我最喜欢的人是林阿姨,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她说话的声音最好听,她走路的姿势最好看,她做的饭最好吃……我最大的愿望是快点长大和林阿姨结婚。」那
篇作文里一共用了三十几个「最」,在当时引为笑谈。
他对我的母亲到了迷恋的程度,却一直讨厌我,以把我惹哭为乐,我不哭,他就变着法的欺负我,肖畅从小到大
只跟他打过架,全是因为我。
他成为我的恶梦是因为有一天,他突然揪住我严肃地说:「林阿姨说她是顾叔叔的老婆,不会和我结婚,你长大
了说不定和林阿姨一样好看,不如我和你结婚算了。」
我踢了他一脚,他急了,按住我又打又骂,当时是在营房的操场上,旁边有很多人看热闹,大部分是那些当兵的
,一群穷极无聊,无处发泄的人。
「完了,人家不愿意嫁给你……」
「小子,男女都没分清楚就想结婚……」
「哈哈,看那小家伙的样子倒像是个女的……」
「小子,脱下裤子看看清楚再说……」
「是啊,你脱他裤子他肯定哭……」
然后他们一起喊:「脱啊……脱……」
在一片哄笑声中,我的裤子被扯下来,我没有哭,白花花的阳光下,我生平第一次晕倒了。
虽然后来他被父母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押到我面前谢罪,我还是怕他,一度怕到看见他就头晕的地步,于是肖不
让他接近我。
「小弟,你要是不想理他我们就走。」
「那……好吧。」
我犹豫着,肖哥可曾听说,他以前的女朋友,那位政界要人之女如今正是柳克己的未婚妻?
可是没等走,柳克己就回来了,我们只得又坐下。
肖畅和他寒暄对饮,我又开始喝饮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热切地说:「小林子,我大上个月出差见到顾叔
叔了,顾叔叔风采不减当年,林阿姨还是那么……」
「克己,怎么搞的,你这杯酒没干?」
肖畅把一杯酒塞到他手里,柳克己却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我跟小林子说句话不行是吗?肖畅,十几年了,你怎
么还这样,我——」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他接了个电话,然后说了句:「等等,我给你们介绍个人。」
不一会儿一个美丽干练的女子走进来,见到肖畅,明显地吃了一惊,柳克己楼过她热络地介绍。
「吴迪,这是肖畅,我从小打到大的哥们儿,你们还是校友呢。」
吴迪有些僵硬地微笑:「你好。」
肖畅含笑点头:「听说过,我们学校有名的美女和才女。」
柳克己大笑:「你是有名帅哥和才子,有没有动过心思?」
我把一个杯子推倒,咣当一声响,他们都看过来。
「别动。」
肖畅拉住我的手,拿过纸巾,仔细把我袖口的污渍擦干净。
吴迪的眼睛也落到我脸上,突然的安静让我有些不自在,我对她微笑示好。
柳克己介绍:「顾瞻林,我跟你提过的顾叔叔的儿子。」
吴迪笑了:「我知道,是你最喜欢的林阿姨的儿子,长得果然很——」
咣当一声,这次是肖畅把杯子推到地上。
柳克己皱眉:「你们怎么搞的?」
「对不起,我去洗个手。」
我随着站起身:「我也去。」
我们一前一后进入洗手间,我说:「肖哥,你不用这样,那件事我早忘了。」
肖畅把我额前的头发向后拨了拨,看进我的眼:「忘了才怪,你是什么事都记在心里的人。」
你呢?肖,你也什么都记得,却为什么能做到那么潇洒,来去自如?
我近乎仓惶地躲开他的眼,嗓子有些干涩,眼睛莫名地泛起潮意。
「小弟——」
带着美酒醇香的气息覆上我的唇,双唇相接的那一刻,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别这样,肖……」
腰上的手臂收紧,宛如叹息的声音在耳边徜徉:「别抗拒,瞻瞻,你忘不了我,正如……我忘不了你一样。」
被彻底看穿的感觉就象大雪天不穿衣服,无所遁形不说还有冷风嗖嗖打在身上。
每个人都渴望被理解,但是我相信没有人希望被理解得如此彻底。
我承认,我忘不了,可是那终究已经过去了,不是一个月,不是一年,而是十年。
罗密欧爱上朱丽叶之前也曾经倾心爱慕另一个女子,既然最完美的爱情也有瑕疵,或许我不该埋怨他当初的避而
不见,但是我就是介意。
透过整面墙的镜子似乎有另一个我在冷静地审视这一切,我的表情从呆愣到无奈再到空茫,嘴角是自嘲的笑:「
肖哥,我不是出租车。」
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直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我:「我们出去吧。」
第五章
抛开初见的错愕,吴迪落落大方,开朗健谈。柳克己显然对这个未婚妻很满意,赞誉有加,还不时做些亲热的小
动作,只是眼神里缺少了应有的热情,我猜他对一切心知肚明。
是自幼的瑜亮情结?还是试探未婚妻的感情?亦或是这两者结合起来产生的无法言喻的烦闷?我无意探寻他的心
态,只是腼腆地笑,虚应着他的话。
肖畅相对沉默了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好容易吃完饭,肖畅和柳克己去开车。
站在饭店门口,借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吴迪仔细地打量我,第一次被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这样打量,我有些不
自在。
天阴乎乎的,我把手插到口袋里迎着清凉的风随意地踱步,吴迪随后迈下台阶。
「我觉得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我微笑回头:「你和我想象中的也不一样。」
一直以为她是高傲的势利女子,显然并非如此,她聪明、美丽,风度绝佳,一点都没有官家千金的娇纵和盛气凌
人。
「你也知道我?」她惊讶地挑眉。
我学着戏剧里的西方绅士微微躬身,「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小人深感荣幸。」
「哈哈,克己从来没说过你这么幽默。」
那是因为我很少对陌生人这样,但是她是例外,除了好感,我对她还有一份别样的感觉。忘记肖是很难的,我曾
深受其苦。
有两个人摇摇晃晃的从台阶上下来,我拉了吴迪一把躲开那两个醉鬼。她道谢,抬头又盯着我的脸看,这次距离
很近。虽然对女人不感兴趣,她的美丽仍然让我有些目眩,我把手放到嘴边轻咳了一下,「我和我的母亲并不相
象,事实上我觉得吴小姐要漂亮的多。」
「真的吗?」她爽朗地笑,「克己可不这样认为。」
正说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身旁,柳克己满面春风地走出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吴迪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我邀请小林参加下周的生日party,他答应了。」
柳克己很高兴:「太好了,我刚约了肖畅,正想和小林子说呢。」
我扭开头,肖畅在另一侧招手,我向他们告辞,柳克己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