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等闲
等闲  发于:2011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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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你的地址,到时我去接你。」

「我住的地方很偏僻,不好找。这样吧,我和肖哥一起去,也省得柳哥麻烦。」

「什么话?」他皱起剑眉捶了我肩膀一记,「你不把我当哥哥,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再这样我可真急了。

「干什么呀你,小林,别理这个粗人。」吴迪拉住我亲切地说:「你住的偏僻,又没车,干什么都不方便,你柳

哥就是卖房子的,有时间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柳克己一拍手:「对啊,我都忘了,小林子,明儿就去找我,我带你转转。」

我诺诺地应着,又告辞,柳克己拉住我的手用力一握:「说定了,可不许涮我。」

见我点头他才放手,我敏捷地穿过如织的车潮跑到马路对面,上车,往椅背上一靠长吁了一口气。

肖畅笑了:「还是招架不住太多的热情?」

没办法,从小就是这样,对上目光热切,穷追不舍的人,我跑得比兔子还快,偏偏对不搭理我的人念念不忘。

我搓了搓脸,叹气:「谁叫我只欣赏酷酷的人呢?」

「你啊……」肖畅揉揉我的头发,表情既好笑又无奈。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提洗手间的事,直到我说了声再见,打开车门,他突然叫:「小弟。」

我回头,他把车门关上,握住我的手,「人在得意的时候总是会疏忽一些东西,有的无关紧要,有的却是生命中

最宝贵和最重要的,可悲的是那个时候无暇去分辨。但是小弟,我从来没有认为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只是

……」

他没有说下去,叹了口气,放开手,默默点上一根烟。

以前的肖畅是不抽烟的,他对可能上瘾的东西有一种纯然的憎恶。

是啊,经历那样的重大挫折,谁能一点都不变呢?不可否认,香烟是排解寂寞的最佳物品,若不是怕被石斌骂,

我可能也会尝试。但是看着他喷云吐雾却让我没由来地心酸。

我低下头,轻咳了两声,他掐息了烟,打开车窗。

「对不起,肖哥,我知道你没有这样想。」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有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也不知道该怎样补救,小弟,」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

「我愿意作你的计程车。」

我呆住了,眼前又晃过那个春日傍晚,在空旷的球场上独自射门的他,淌着汗水潇洒地向我走过来的他,微笑着

揉我头发的他,在经历了重大的挫折之后,他待我一如平常。

骄傲而坚强的肖,怎么能说这种话?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幸好他看不见,我吸了口气,尽量让声音正常:「其实你没有必要觉得抱歉,离开北京不久,我就和另一个人在

一起了,一直到现在。」

「石斌吗?」他的声音有一丝轻微的波动,我惊讶地抬眼,黑暗中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用这么惊讶吧。」他淡淡地说:「下雨那天他不是送你上班了吗?更早些时候我在一个宴会上见过他,印象

很深。」

是了,肖畅向来记人最准,而我恰恰相反,除非经常接触,否则同窗几年的同学也可能叫不上名字。

「对,就是他,」

我点头,正要叫着说,对面的车灯一闪,石斌——我反射性的猫下腰。

肖畅怔了怔,用力按了两下喇叭,然后跨出车门,沉稳的脚步渐渐走远。

过了一会儿,当腰扭得发酸时,我稍稍抬头,透过车窗看见肖畅在和石斌讲话,而石斌正好背对着我,我轻巧地

下车,怕发出声响,连车门也不敢关,换了个方向,绕着围墙,向社区东门跑去。

幸亏上学时有练跑步的基础,我一边埋怨社区太大,一边暗自庆幸,进门后,先把所有的灯和电脑都打开,没等

喘口气,对讲门铃就响了,我气喘吁吁地冲进厕所。

约摸三分钟后,门口响起哗啦啦的钥匙磕碰声,大门打开又砰地一声关上。

「懒猪,你死哪儿去了,怎么不来开门?」

「你有钥匙,干嘛非让我开。」

我蹲在马桶上有气无力地说,突然发现竟然忘记换鞋,皮鞋上还带了些抄近道沾上的草叶和露水。

「拉屎也会挑时候,」他径自跨进厕所,一进来就做势掩住鼻子,「臭死了,真是臭猪啊你。」

嫌臭干嘛还进来,何况根本没拉出来,臭什么?

我哭笑不得,耷拉着脑袋艰难地说:「石斌,我肚子疼。」

「什么?」他迅速蹲下身摸我的额头:「出这么多汗,怎么不早说?疼死你就完了。」

「还以为拉几次就好了,没想到越来越难受。」我勉强笑笑,「石斌,你真好,我刚要去买药你就回来了。」

「笨,药哪能随便吃?起来,我带你去医院。」他拽住我的手臂往起拉,我用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喊:「疼啊——

「鬼叫什么?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讨厌医院有本事就别生病。」他放开手,捏一下我的鼻子表达不满,「行了,

说说你的症状。」

我按照吃坏肚子的症状描述了一番,他出去,不久拿了药上来。

「先吃这个,不行的话明天给我乖乖去医院。」

不知道好人吃了治拉肚子的药会不会便秘?我什么也不敢说,老实地吃了两片止泻剂,又喝了一大杯热水。

洗过澡,确定我没事,他很快睡着了,还轻微地打着鼾,香甜得让人嫉妒,我却始终无法入睡。

唉,这人啊,他虽然总吵吵不许我勾引别人,心里却笃定我爱他爱得要死,所以从来不设防。我要是偷情,或者

瞒着他作什么坏事,他根本就发现不了。

真不知该感激他的信任,还是该埋怨他的粗心。

我悄悄起身,来到阳台,打开窗户,让清凉的风吹进来。然后挑了一个石榴,靠在躺椅上慢慢地剥开。

第一次在黑暗里剥石榴,一个没拿稳,竟让它滚落在地,鲜红的籽儿撒了一身。石榴落地的声音在静夜里听来分

外清晰,却未惊醒熟睡的人。

我愣了一会儿,抖落一身的残屑,进屋换了件衣服,悄悄走了出去。

不知何时,外面竟飘起细雨来,若有似无的雨丝落在额头,带来丝丝凉意。

我觅着熟悉的路径,闭上眼,想象着身旁是连绵起伏的金黄稻田,脚下是广袤无垠的柔软青草,那是高中毕业后

回老家给祖先上坟留在我脑海里的影象。可惜那时无心欣赏,只想快回到那个人的身边,继续城市里颓废而茫然

的生活。不知为什么,事后却常常想起那个场景,虽然那几乎只是一瞬间。

其实十年一晃,就如白驹过隙,留在脑海里的不过只是几个片段而已,一时的震动就成了永恒的记忆。

不知道多年之后,还会不会记得这个飘雨的秋夜。在这个夜里我回首往事,得出一个结论,我很幸运,真得很幸

运。时下不是流行速食爱情吗?男女之间尚且这样,何况是这个圈子。

「顾瞻林,你真有病。」我对自己说:「你到底还想要什么?」没有答案,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某个空隙是怎

么都填不满的,并非独我如此。

那天我在外面耗到凌晨四点,两次被陌生女人拉客,看了一起激烈的打架和一场小车祸。回到家时石斌还没醒,

我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时,听到一声大吼:「顾瞻林,你给我滚过来。」

我关掉吹风机,从厕所出来,石斌坐在床沿,满头乱发,眼睛还半睁着,睡眼惺忪,目光却很不友善。」

「睡得好吗?」我凑过去亲他,他抓住我的胳膊,气呼呼地把我的被子扔到地上:「好个屁,别想打马虎眼,说

,是不是又一晚上没睡?」

「睡不着,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我圈住他的腰,息事宁人:「好了,一清早就生气对身体不好的。」

「睡不着不会过来抱我啊。」他按住我头,狠狠亲下去:「妈的,你成天的不睡觉对身体就好了?」

我以前失眠时骗他说只要抱着他就能睡着,他真的相信了,尽管很不习惯还是让我抱着睡,然后半夜把我踢到一

边。

「没那么严重,只是偶尔。」我犹豫了一下,问:「石斌,我想出去玩儿一圈,你有时间吗?」

「我说你还真会出难题,后天就是『十一』,现在才说,票都订不着。

他打了个哈欠,躺下接着睡,我噌地窜到他身上,兴致勃勃:「不用买票,我们开车,走到哪儿算哪儿。」

「你想压死我啊,猪,」他把我揪下来,长腿一伸压在我肚子上:「都几点了,快睡,再不老实我揍你。」

我闷不作声地搬开他的腿,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蒙住脑袋。

他先是隔着被子捣了我一拳,接着骂了两句,然后也蒙头大睡,不一会儿又忍不住来掀被子,任他怎么折腾,我

只是不理,最后他一把攥住我要害,我猛地抽气:「你——」

「呵呵,有本事别叫啊。」他一脸得意,隔着被子揉捏。

我咬牙骂了一句:「还会点别的吗你?真没品!」

「我就会操你,我今儿就没品了怎么着吧你?」他无赖地说,一把扯下我的睡裤,等不及掰开腿就把两根手指顶

了进去。

「你真浑蛋!」我疼得咬破了嘴唇,一脚踢在他肚子上。

他狼狈地从床上滚落在地,捂着肚子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阴森的目光就像饥饿的狼盯着猎物,拳头捏得啪啪响:

「顾瞻林,你好样的。」

我打了个哆嗦,提上裤子就跑,他把我扑倒在客厅的地板上,我们在地板上翻滚,撕打,半真半假,筋疲力尽的

时候我忍不住笑起来,他也停下,气不忿地在我脖子上一咬,我大叫。

「我都没使劲儿,叫什么叫。」

他低头堵住我嘴,九十多公斤的重量全压在我身上,我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憋死,一边暗自骂他,一边勾住他的

脖子卖力地回吻,吻到他热情澎湃自然就会下来。

我不无讽刺地想,他老是叫我骚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你这个骚货。」他抬起我的腰狠狠地撞击,地毯下面的木质地板咯咯直响。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又忍不住哀求:「啊……轻点儿……」

第一次在地上做,硬邦邦的地板把我的后背硌得生疼,可是被他的热情感染,我还是兴奋了,几乎和他同时达到

高潮。

「小骚蹄子,我早晚得死在你手里。」他喘着粗气咬我的脖子:「起来洗洗,睡觉去,今儿别上班了。」

「你呢。」

「我没你命好。听着,以后不许在早晨勾我,」他慢腾腾地爬起来,抬脚在我肚子上一踢:「快去洗,还想拉肚

子是不是?」

「谁叫你不带套儿,」我闭上眼:「浑身没劲儿,动不了。」

他又踢了我两脚,还是认命地替我清洗。

我说:「石斌,你挺爱我的是不是?」

他一边大力擦我的身子,一边说:「爱你个头,有时候真恨不得掐死你。」

我笑:「知道吗?你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钟,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报时,什么时候叫,都已经设定好了,唯独

不会停,跟你这种人在一起最没意思,十个有九个得红杏出墙,剩下一个肯定是傻子。」

「妈的,你说什么?」他黑了脸,把刚擦完私处的毛巾往我嘴里塞。

我捂着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惜,我就是……那个傻子。」

「你——」他愣了一下,把我的手拉开,抬起我的脸端详:「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点头:「但是我不可能一只傻下去,石斌,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必须谈谈。」

「就是说,你想红杏出墙了?」他森冷地说完这句,一把卡住我的脖子:「说,你是不是想过?」

「石斌,你可以……让我不想的。」

我艰难地,一寸一寸的凑近他,轻轻贴上他的唇。

「少来这套。」他松开手卡着我脖子的手,却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拉开些,以便能看到我的脸。

「那就是想过,我对你这么好你还给我想这个。」

我抿紧嘴唇,他狠狠地把我的头按到水里,再一把提起来:「好啊,你胆子大了,敢给我红杏出墙试试,看我不

整死你。」

似乎有红红的火从他嘴里喷出来,烧灼了我沾满水的脸,他的手劲大得惊人,我的头发快被他揪掉了,为了不成

为秃子,我极力挣扎,不小心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他也还了一巴掌,我的头嗡了一下,眼前一黑,又被按下去,

我呛了水,猛烈地咳。

他把我从浴盆里拽出来,扔在地上,又揪起来抵在墙上:「我什么都跟你说,你竟然瞒我?你想谈谈,嗯?谈你

在外面胡搞的经历吗?」

终于知道什么叫自讨苦吃了,顾瞻林,你果然是傻子。

我心灰意懒地撇开眼:「你整死我吧,打死,掐死,闷死,淹死,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要让我每天六个小时面对

一间空屋子,十六个小时等不来一个电话,见面的一个小时有五十分钟听训话,剩下的几个小时再听你打呼噜,

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身下布满水渍的瓷砖让我忍不住打颤,声音该死的没有一点气势,倒像是祈求了。

过了好一会儿,在我几乎绝望时,温热的毛巾擦过我的全身,然后换了一块柔软干燥的,最后一双手臂把我抱起

来放到床上。

「睡会儿觉,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他抱了我一下,嘴唇贴着我的脸,难得地使用了几乎称得上柔和的口气。

却还是准点出发,不愧是上了发条的钟,我默默看着墙上的表,在对这句话失望了太多次以后,还该抱有希望吗

?我不知道,却仍然起身,搭车去了公司。

折腾了一个晚上,我想我的脸色很难看,因为每个人看见我都小心翼翼地表示关心。

肖畅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摇头,他把手贴在我脸上:「他竟然打你!」

「是昨晚跑太急摔的。」我笑笑,把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这是这个项目的所有资料,已经基本完成,肖哥,

我想辞职。」

他愣了一下,点上一根烟:「我造成了你的困扰吗?所以你要躲开。」

「不是,」我捏了捏有点沉的头:「肖哥知道我是个胆小的人,一遇到困难就想逃避,但是唯有感情,我不会逃

。我离开只是因为这份工作不适合我,不想再给肖哥添麻烦。」

他沉默了一会儿,叹道:「如果你是心平气和的来说,我会答应,但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我怎么放心?」

「放心?放什么心?」

他没有回答,却皱起眉头。

我头昏脑胀,奇异地把眼前深沉忧郁的他幻化成当年那个笑容迷人的俊朗少年。

「肖,」我忘形地摸上他的唇角:「你还是笑起来好看,我从来不吝啬给我笑。」

他抓住我的手,又摸了摸我的额头:「小弟,你好像病了。」

奇怪,他握着我的手很热,摸我额头的手却很凉。

我冷静地说:「不会的,你知道我不轻易生病,我一般都是装病。」

「是啊,没完成作业的时候,或者起晚了的时候,或者……」他笑着拉过我,把额头贴上我的额头,突然顿住。

「该死,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他起身去拿衣服,离开他的温暖,我突然打了个寒颤,然后浑身开始发冷,冷到腿发软牙齿打战。

他用外衣裹住我,紧紧搂住我的腰。

「别,没那么严重,我自己去。」

这样出去,他的形象就毁了,我把外套拿下来还给他,慢慢往外走。

「瞻瞻,你总是这么宽容,会把身边的人惯坏了,」他突然紧紧抱住我:「惯坏了再放手,这很残忍知道吗?」

他也曾惯坏了我,也曾放我孤独,想起他刚才说怎么放心,我笑得无奈:「肖哥,很久以前你没有把心放在这里

,现在又何必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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