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第二部)————kristina
kristina  发于:2009年0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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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甚麽?」

「你真笨耶~!你既然跟我一起,你应该吃他的醋才对嘛~!居然说不知
道。」他不快地噘唇。

「那後来呢?」他换题。

「後来?」

「後来你又怎发现他是我的随从了?」

「後来你常带他出来,看他每次都迎合你,你不叫他坐,他就连椅子的
边也不敢沾就知啦!」大概是想起我的相吧?莞尔一笑:「不是下人
的甚麽?」

「是吗?」

是吗?

我抚上我脸,原来我已经奴颜媚骨得人尽皆知了,这样的人,太没骨气
了,而这人,却是自己,这样的我,连自己也受不了。

我闭眼,垂下手,再睁开,眼里,已浓浓盛满笑意。

谄媚的。

敲门而入。

昙花 第九章 沉黑(1)
更新时间: 03/02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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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胶著难解的日子里,我更渴望有人关心我,顾虑我,在做之前问问我意见,即使是象徵性

也行!----从前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自觉地,我想起思平,他是我在京外唯一的朋友,只有在他那里,我才
有被尊重的感觉,我爱上海边,因海边有思平,我爱上海浪声,因海浪声
给我彷如置身海边的错觉。

每一空闲,总是不自禁地跑到窗边,去看雪,将雪幻想成雨,将雨幻想成
水,海中的水,然後,将自己幻想在海边,入海中,很自由,逃离一切。

我渴望出来,不是跟王、似羽一起的,跟他们,差不多每天皆是,我不希
罕,我要独自一人,可是我没有,不是不敢,而是了解到一事,在王面前,
不应显露自己,要,得远远的。

所以,我的活动范围狭小得可笑。

所以,我每次只站在窗边。

脚步声轻轻传来,我以为是文鸾,不自觉地,泄露出心中所想:「我到
海边,可是却不能。」

口吻有点像困在玉笼内的金丝雀,不对,我自动将句子为:困在木笼里
的麻雀。连自己也认为,这样形容词,与我更相配。

「……」

她不应我,我转身。

不是文鸾,是王。

「……」

为甚麽是你,你脚步声不是这样,是…

目光中不禁流露出疑惑,射向他,不太锐利,是温润的,要收敛。

「想知道你想甚麽,所以,故意放轻脚步。」

「……」仓徨垂眼,再一次告戒:要收敛。

「你最近变得很怪。」

「……」我垂首。

「不太说话。」

「……」无语。

「连似羽也察观到。」

「……」不想说。

「如果你仍为那夜的事生气的话,我为我的失控感到抱歉。」

「小的不敢怪您。」不能不说。

「可是我认为适当的惩罚是恰当的。」依旧平淡。

「这个当然。」也是淡然。

「只是重手了些。」有些抱歉。

「不重。」在寒暄。

「但不留在客栈等我是你不对。」

「嗯。」

「你不能自己不付出不听话就要求别人待你好。」

「……」

「对吧?」

「是的。」

「……」

「……」

……
昙花 第九章 沉黑(2)
更新时间: 03/02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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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稀罕你待我好,只求你别对我太坏。

沉默。

「你想看海?」

「随便说说罢了。」想遮掩。

「以为我是文鸾?」

「不敢。」

「只有对她才说心底话?」他深思,难得没怒。

「……」

难道对你说?

「还是对别人皆说真话,唯我例外?」

为甚麽对我执著?

如果在乎我想法,为甚麽不顾我愿不愿意?

你真的爱我吗?

可能吗?

「不敢。」

「不敢?」他喊,很平淡,只是略微提高调罢了。

「不要用这二字推搪我!」他移近,我紧贴墙,无路可退。

我想发颤,可出乎意外地,没有,反倒显得麻木地泠静。

是不是习惯了?

「不敢是甚麽意思?」

「答呀!」穷追不舍。

「不敢是不敢。」

还是要我将字典里的定义背给你给?

想做而因姑忌某事而不能想,不能做。

「是不是想看海?」

看得出,是竭力克制怒气。

不用克制,只管打好了,反正我不会反抗。

这时…我不会!

「……」

「不敢有劳。」很冷淡,想看,可是不是和你。

「我想看,你陪。」换个方式。

「是。」义务的。

「我通知似羽少爷。」不知何时改口唤他少爷了?

「嗯。」

很杀风景的话。

心里不觉低喃,如果爱我,应该不会这样吧?

「还有,叫他似羽就行了。」

「……是…」匆匆出门。

波光潋灧,轻雾弥漫,湖上泛舟,朗朗笑语,不时传来,伴随著徐风轻扫,
更显悦耳清脆。

十分无奈地轻瞥了邻舟相处甚欢的两人一眼,笑甚麽笑呢?恋爱的人就
是这样吧?不好笑的事也可笑一顿?

因为似羽硬是要雅致飘逸,不肯共乘一只大船,不屑地说:「在这诗意
的湖里,撑只大船,多没趣呀?要游湖,当然要弄一枼扁舟,轻於湖光山色之间,相对低吟浅

唱,这才浪漫的嘛~!」

结果,因他一席话,王选了小最致扁舟,连船夫在内,只可坐三人。

因此,理所当然地,我一人尴尴尬尬地独坐一舟,闷闷地听著他俩不时传来的谈笑之声,闷

闷地抱怨:这根本不是我到海边的原意!而且,这是湖,不是海耶~!

但,谁说王你为而到湖边来?

不可是他一时兴起想带似羽游湖,可怜我困在客栈才带我来的麽?

但,他又岂会可怜我?

想不透,总之与我无关就是。

「公子。」

「嗯?」漫声应道。

「您跟他们是一道的麽?」

「算…是吧?」

「那,为甚麽不一起乘大船?」

为甚麽不一起?

我也不知道呀!

我暴怒地掀抓著船夫的衫,大吼:「你以为我想自己一个人白白痴痴地坐在这里的麽?我

也不想呀!可是你看!」一把推他脸转向那边:「你看不见他们是多麽恩爱的吗?我怎好意

思打扰他?」

船夫吓呆了,想不出我会如此大反应,愕愕瞪著我,也不懂反应。

笑语声停了,他们神色怪异地瞪著我看,不知他们听到甚麽?

会不会误会些甚麽?

我为甚麽会失控?

王会怎想我?

今後我怎面对他?

今後我还要这样生活下去吗?

一时间,万赖具静,我凝望滔滔湖水,想不也想,纵身跳下。
昙花 第九章 沉黑(3)
更新时间: 03/03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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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吗?」文鸾关心身影率先跃入眼际。

我乾涩地扇动双睑,浑身软绵绵的。

睡了多少天了?

「不懂游就别学人跳水!」王冷冷地说,发丝有些不整。

「……」不语。

「懒有骨气!」

「是似羽救你的。」

「……」

「还不谢他?」

倔强地抿紧唇。

「你---!」怒极而起。

「算了,他才刚醒的嘛~」似羽的声音,带些嬉恣。

「哼!」

「水…」我跟文鸾说。

「嗯。」她慌忙斟水与我。

我接过,依著文鸾,悠悠地喝起来,不痴不徐,很悠闲冷静的样子。

「喂!你这算甚麽态度?」他冲上前,想拉我下床。

「ar~~凤公子,我先走罗~」似羽适时叫道,悄皮地跟王眨眨眼,走至门
前:「『慢用』」极小声地:「你的小点心吧~」又再投了个悄极的桃花眼给他。

王抑制怒气地朝他一笑。

我没管他,闭上眼,轻轻地:「文鸾,我累了,想睡一睡。」

「嗯,那我先出去。」她不知是不是生王的气,也不管他,迳自推门离
去。

……

时光流逝。

不知他仍在不在?

「你到底想怎样?」

「……」

「说,如果我办到的我都会答应。」

「……」

「你不会还气那夜的事吧?」

「……」

「男子汉大丈夫,实不应太小器。」

「没错。」

可是我不认为我是大丈夫!

「真的?」

「嗯。」

「那你为甚麽郁郁寡欢?」他是个受不了沉默的人。

「没有。」

原来你有留意我。

「没有?」

「嗯。」

「你不要闭眼跟我说话好吗?」

「可我想睡。」

「你为甚麽就不听话?」

「…如果你听话一点,我会待你好些。」

「我没有。」

「没有?」

「刚才叫你跟似羽道谢也没有!」

「又不是我请他,是他自己跳下来。」

「你为甚麽跳湖?」

「不为甚麽?」猜对我想说的。

「不高兴?」

「嫌我只和羽一起不理你?」

「没有。」少自作多情!

「没有?」

一定要答吗?

「只是想试试自己还懂不懂游水。」

「就这样?」

「嗯,原来忘了。」

「…真的不是为我吗?」有些迟疑。

「…如果是的话…那就回京吧!」

你到底想甚麽呢?

「不用。」

「不用?」

「真的,只要您尽兴。」

「…好体贴。」

「不敢当。」

「…好虚伪。」

「不敢。」

「…我宁愿要昔日怯懦的你也不要现在虚伪的你。」

「我现在也很胆小,甚麽也不敢。」

是你改变了我。

「…和这样的你…不知说甚麽…」他极尽淡漠地轻扫了我一眼,转身离去,不再复回。

我张眼,无尽黯淡地凝望他消失的门,如果说我们曾经有过心灵的交流的话,现在,已然完

全隔绝了,甚麽也没。

好混乱。

好静。


昙花 第十转 归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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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我正在跟浣纱回信,这阵子闷过头了,鱼雁鲜通,蓦地一阵心血来潮,执笔问候,也好

叫他准备。又想起他不喜茗烟的散慢,也就故意咬文嚼字写道。
「浣纱弟:

相隔数月,愚兄未及恭贺你高中之喜,不胜遗憾,闻知你迁离尔府,新居可适应?和茗烟的

关系可有改善?茗烟只是小孩子气,你可得顺著他些儿喔!还有,你是为礼部侍郎呢?还是

吏部?请恕为兄善忘,实因离山多事,难以分心。......

「在写甚麽?」冷不丁多出声音。

我吓了一跳,以为是王,才想蔵著,一见是多日不见的浅次,才强作静地放下,笑问:「进来

干嘛不敲门?」

他不答,轻归了那信笺一眼,淡淡道:「我有话想跟你谈。」

「甚麽事?找公子不就行了?我拿不了主意的喔!」又说:「唉!真巧呢!他刚出门。」

「这事与他无关,是你我的事。」

「你我?」疑惑地,我何时跟他扯上甚麽关系呀?

「我知你一直恨著公子,想推翻他,对不?」他一行说,一行坐在筡几
上,旁若无人的斟筡喝。

开门见山。

我笑:「呵~浅次,你今天怎搅的?是不是受了甚麽刺激来著,很反常喔!」我故作关心地行

近,想摸摸他头。

他避开,淡道:「我一向也是这样,只不过在王面前,和你一样,装做别的样子罢了。」

「哦?你为甚麽要装?」既然想探知我的底蕴,自己也应先招认。

他定眼望我,一笑:「既然有求於你,不说不行罗?」

「当然。」

他垂眸,略一整顿思绪:「我是太后跟待卫偷情的儿子,当年,太后一知怀下我,很害怕,不

知怎办,因为在她生下皇上後,太上皇便一直没再幸临她了,她也知道向人说出有孕是没

人信,所以当日,她就命人杀了那待卫,一直悄悄待产,她没打掉我,是因为她寂寞,想带著

有一个孩子陪在身边,要知道,向云朝的法律,凡立为立子者,必离母妃同住,因为怕外戚

弄权,所以呀,在她生下我後,就立刻毒死了在她怀孕期间一直照顾她及为她接生的嬷嬷,

把我当成小太监在身边飬著,後来我长大了,她才跟我说,那是我正到变声期,我怕,怕喉

核突出来,也怕变了声,一狠心,也自阉了。」望向我微微一笑,像看穿我的样子:「我也

是一个很怕死人,为了生存下去,也就甚麽顾不得得了。」

我皱眉:「你跟在他身边好些年了,嗯…大概有十几年吧?」

他答:「我今年一十九岁,由四岁起一直跟著他,也有十五年了。」

「就是嘛!你一直跟著他,也没起过反叛之心,为甚麽此刻却有呢?」我质问。

他一拧眉,杀气稍露:「谁说我没由始至终不想反他,我一直恨著他!凭
甚麽他是皇上,而我却要一个像哈巴狗一样奉承人的小太监?大家都是同一个女人生的!

只是个男人不同罢了!命运就差那麽远?!我不甘心!我一直都将这怨念怒力收蔵著,想:也

算蛮好吃好住的了。如果没遇上你,我此生也这样草草完结了。」

「与我何事?」

他笑,目光柔和了,有同病相怜的感怀:「本来我也不甚在意你的,还不是一个怕皇上怕到

腿都发软的可怜虫?可是呀~後来你不知怎的,居然变了样儿,想反他---」

我笑眯眯地插言:「我那有想反他呢?别说笑嘛!」

他脸色稍变:「难道我说了这麽多秘密,你仍不信我?」

「浅次的故事还真可歌可泣。」

我还没有准备好,不可轻举妄动。

我准备送客。

「如果说我已经准备好呢?」在门侧,他问。

我一呆。

「若妃的七哥在云风居,如果的仍有兴趣的话,凌晨一时,你去找他,暗语是:记得当时年

纪小。」

他放手一搏。

掩门。

记得当时年纪…小?

他们的童年吗?

有甚麽好想的?

我凝望怀表,是十二时。

(2)
一时,云风居,静夜无人。
自己也曾思疑过,但,既然他能抬出柳颸的名字,想必也知道柳颸是飘
最仰慕的兄长吧?毕竟此话他只跟我说过。

所以,凌晨一时,我站在云风居门,凝视眼前那黝黑古暗的铜门,拿起门
环,想敲下去,但又怕王突然回来,不敲吧,又…

不能犹疑了!

只要有机会,也该一试!

一咬口,奋力一碰。

金属的撞激声在静夜里回蕰开去, 回蕰开去…

良久,无人,不信,再敲,更用力了。

仍是无人,仍是不信,一敲再敲。

不奋,像闹脾气的敲著,不顾无人应。

四周的钉渐亮,又复万家灯光,人声沸腾,有骂我。

「你的变态的吗?」

「操你娘!」

「他妈的!」

「@#$#$%^^^^&$#@@」

「@#」

「$%%^%」


#@$$^@@%#$$%#^$#^%……

全是脏话,不理,仍敲,偏要吵著你们,为甚麽你们过得这样平凡幸福?
我也只是一个平凡人罢了!

「死疯狗!还不滚!」迎面而来一大汉,是恶狠狠地拿著大扫帚,要打走
我。

我幽狠地牢盯他良久,挥开被他抓著的手,再敲进,决意跟他歌反调!

你不让我敲?我偏要敲偏要敲!除王以外,谁也不能要命令我甚麽!你凭
甚麽?

他用力握着我双手,问:「你敲甚麽敲?」

一停,也似脱力了,倚著门,喃喃地:「记得当时年纪小……有甚麽好记
呢?…童年……大家都不快乐…由始至於也没快乐过……」

大汉闻得此话,先是一呆,也复恶狠狠地拖起我走,我也任得他拉走,反
正,呆在这儿也没甚意义,也任得他拉吧…

後巷,大汉甩下我。

蹲下问:「你刚才说甚麽?」

我一阵糊涂:「说甚麽?就说话嘛…」

著急地扯著我衫,涨红了脸:「你被我拉进来之前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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