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牙医的秘密爱情——樚镉壤?
樚镉壤?  发于:2011年07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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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像反而能够使蛀牙的侵蚀停止下来。医生会涂上一种有效的药,再指导刷牙的方法。特别是小孩子,有种说法是最好别胡乱钻掉他们的牙齿会比较好。」
「……喔!」
他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似的。
对不可能清楚牙齿保健详情的穗高来说,想得再多也没有意义。总之,拔智齿造成的发炎已经治愈了。三和医生以不由分说的气势,展开了下一颗蛀牙的治疗。
轻轻扬起几乎喝完的咖啡杯,穗高朝女服务生比了比想要续杯。
正拿着菜单向刚进来的客人介绍的女服务生似乎还是新手,她一副慌张的模样,没必要地使劲尖声的说:「请稍等一下。」
刚进来的客人是两名男性,他们在穗高所坐的桌子正后方坐下。
「……咦?」
已经背对着他坐下的男人小声喊道,那人扭过修长身躯看向穗高。
「啊。」
穗高也发现了,他就是几天前那个在停车场被人肇事逃逸的男人。
今天他穿着浅灰色的西装,与他同行的另一名男子虽然也穿西装,但不论从款式或花俏的领带来看,都有种夜店的味道。穗高的熟客里有个开保时捷的牛郎,感觉上这个人也是类似的人种。
「新城先生,之前承蒙你照顾了。」
他特地来到穗高的桌前打招呼,毫不吝惜地展现笑容。
「不……也没照顾到什么……」
「虽然想立刻跟你联络,不过工作上很忙碌。」
「啊,不,也不是说一定非要到我们工厂修才行啦。」
「不,务必要拜托你们。刚好有喜欢汽车的熟人跟我联络,稍微谈了一下,听说『新城板金涂装』非常有名呢。还说完工后会有明显的差异,懂的人就会懂得……新城先生在业界可是名人呢,还经常接受汽车杂志的专访等等。」
「不,没那回事。」
穗高显得不好意思起来,看向别的地方。被人口若悬河的赞美,对穗高来说感觉也不坏,不过呆呆地听还是有点怪怪的。看着这个笑咪咪的男人时,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忘掉了什么事情一样……
「我最近就会跟新城先生联络,虽然对车不是很熟,不过对于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想好好照顾啊。」
「啊啊,是这样……嗯,那……打个电话来的话……」
穗高将手指插进自己放任不管而长得太长的头发中,搔了搔头一下。他一度转开的视线重新投回男人身上。
「让您久等了,咖啡……呀!」
此时,新手服务生端着咖啡壶,在没有特别凹凸不平的地板上绊了一下。
她勉强地保持没有摔倒,但因为身体大幅度倾斜,壶中的咖啡哗啦一声摇晃起来,撞飞了咖啡壶的盖子。
「哇……」
咖啡溅向男人的西装。
「啊啊啊,对、对不起!」
幸好,只是被热咖啡淋了一身,男人看来并没有被烫伤。
女服务生陷入震惊状态中,一直对不起对不起地道着歉,连拿个毛巾或抹布过来都忘了。而受害的男人一瞬间也露出惊讶的神情,但随即沉稳的将上衣脱掉。
「不要紧,不要紧的,没有溅到身上。像这种痕迹,洗过就能清干净了。」
他说的话简直就像在体恤女服务生一样,脸上仍然保持笑容。
好像是店长的人听到骚动后赶来,万般的致歉表明要支付清洁费时,这位男人也只是微笑着说了声「不用了」。
「引起骚动,真是非常抱歉!」他还朝向穗高以及周遭围观者的桌子如此道歉说道。
明明自己没做错事,为什么能够这么干脆地低头呢?
他的应对让不擅于道歉,在年轻时从早到晚都陷入打架纷争里的穗高完全无法理解。
「悠纪生,不要紧吧?」后方的桌子传来与那人同桌的男人的询间声。被泼了咖啡的男人依然一脸笑容地回答「没事的」,最后又向女服务生说了一句「我真的不要紧」后,回到座位上。
他的名字叫悠纪生啊——
就男性的名字来说稍显柔和了点,不过却很适合那个人。
穗高喝着总算续杯的咖啡,听着背后的谈话。这不是偷听,只是收集顾客情报……他一边对自己解释,一边注意悠纪生的声音。
两人的气氛感觉颇为亲近,似乎是老友了。虽然只能有一段没一段地听到对话,但悠纪生在谈话中仍然说着「不用在意的」一类的话语。
在桌上只放了杯咖啡的状态下待太久也不好,于是穗高在大概十五分钟后离开了家庭餐厅。
雨势已经停歇了。他自国道拐弯,绕进好走的近路里。
乌云远去,他看向西方,红色的天空广阔延展开来。要到牙科虽得徒步走个十五分钟,不过此刻正是适合散步的黄昏。
路面上处处残留着积水,或许会溅到长裤也说不定,但总比穿作业服好,因此穗高并不在意。
将双手插进夹克口袋里,穗高大步跨过水洼,脚步令雨水啪啪地溅起。
几乎在同个时刻,后方传来一个声音。
「新城先生。」
回头一看,手上拿着上衣的咖啡男还是笑咪咪的小跑步过来。
「啊!」
「可以一起走吗?」
只有悠纪生一个人,没看到那个牛郎男的影子。
「是可以啦……你的同伴呢?」
「他已经回去了,我也得回去工作才行。」
「啊啊,是吗……」
穗高含糊地回答后,两人开始并肩而行,这是很好——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雨停了真是太好啦。」
「……是啊。」
总觉得走路都走得卡卡的,几乎得注意不要同手同脚一起挥出去了。如果是跟可爱的女生一起就算了,只不过跟个男人一起走路,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笨拙。我是这么怕生的人吗?穗高自我反省起来。
无意间,他闻到微微的咖啡香,是从悠纪生的上衣传来的。
「那台车我这个周末会开过去,就拜托你们了。」
悠纪生沉稳地说着话,肩头微微颤了颤。大概是冷吧!在十一月中的傍晚,只穿一件衬衫会冷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要是穗高把夹克脱下来递给他也觉得怪怪的,而且是非常地怪。
如果对方是女性就另当别论……不,就算是对女性,穗高也不会做出那种装模作样的举动。就算想做也做不到!再怎么说,他的青春时代也是在粗鲁野蛮的朋友们包围中度过的,并没什么与异性邂逅的机会。
「最近工作比较忙,我想是没办法很快修好喔。」
「没关系的,平常也不是很需要用车……那个,具体来说的话,板金是什么样的工作呢?」
「怎么样……就是敲打啊。」
「敲打?」
「对。啊,一般的车都是铁板吧。使用钻板和铁鎚,藉敲打来让铁板伸缩,调整凹陷与歪曲的地方。」
「延伸我能了解,但是也能让铁板收缩吗?」
「可以啊,我们都称做『绞起』就是了。」
喔喔,他打从心底发出佩服的声音。才说到这种程度就被人佩服,对穗高来说还是第一次。
「……那你多大?」
「咦?」
「不,因为你看起来很年轻……我就在想大概是几岁左右呢?我是二十五岁啦。」
「我马上就要三十了……看起来这么年轻吗?」
悠纪生以听来有些困扰的声音问道。听到他比自己年长不少,让穗高也感到有点困扰。好!接下来就用敬语吧。不过要这样做也太刻意了。
「嗯……老实说我以为会再小一点啦。你不喜欢看起来年轻吗?」
结果穗高还是继续用平辈的语气说话。
「嗯,是啊,我反而比较希望看起来年长些呢。就职业上来说那样比较……」
话说到一半,悠纪生回头看向后方,有汽车声疾速地逼近。穗高也将脸转向同个方向,一辆无视于规定速限的红色休旅车跃入眼中。那车在狭窄的道路上以毫无章法的方式奔驰着。
穗高才刚想着很危险而皱起眉头时,休旅车轮胎辗过水洼,高高溅起的水花喷向了悠纪生。
「呜,哇……」
先是咖啡接下来是泥水吗?
而且这次真的是溅满全身了。悠纪生的衬衫从胸部以下都被染成了泥色。
「混帐!」
呐喊的当然是穗高。
他朝着开车的年轻人喊道。他能看见那家伙在瞥了悠纪生一眼后,露出「糟糕了」的神情。穗高的神经不能允许人明知自己的无礼,却连道歉也没有就要跑掉。红色休旅车在转出大路前不得已停了车,穗高以全速奔跑到T字路口,粗暴地拍打着驾驶座的车窗。
「混蛋,别开玩笑了!我要把你的车号报上去喔!」
「新、新城先生。」
悠纪生慌忙追来,脸上沾了一点泥沙。
「喂!开门!」
驾驶明显露出不愿的神情,但还是将车窗摇了下来。接着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罗唆」。
「我又不是故意的,出清洁费就行了吧。」
「这个混帐……」他的态度替穗高胸中咕噜沸腾的油点上了火。
「下车!不想我踹开门的话就给我下来!」
「什、什么啊,要干架吗?」
仔细一看,那家伙是个大概二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而且与嘴上的话相反,那颤抖的声音证明他不过只是个胆小鬼罢了。
「新城先生,我不要紧的。」
「哪里不要紧!是这家伙逆向行驶耶!」
「逆向行驶?」
「这条路是单向道!啊,混帐!别跑!」
当大路的红绿灯号变换时,休旅车抛开了穗高。
因为很快地放手,穗高只有失去平衡而已,但像那么危险的突然发动,一个不好连穗高也会受伤的。
「那个混蛋……」
「你、你还好吗?有受伤吗?」
「喂,那是我要说的话吧……你不是全身都湿透了吗?」
悠纪生似乎重新意识到自己右半身都淋过泥水浴的事实。他拉起贴在肌肤上的湿衬衫,「啊哈哈」地笑了。
「不是啊哈哈吧!」
「啊,嗯,对不起。」
「你干嘛道歉。这种场合,应该要对那个开红色蠢车的蠢蛋生气啊!」
「说得也是,他那样违反了礼貌吧。」
「不对!这可不是礼貌还啥的那种事呀。」
没遵守规定速限,在单向道逆行,违反安全驾驶义务,连消音器都有问题。穗高最讨厌那种装了既大又吵的消音器的笨蛋,因为那会让他想起从前的自己,进而觉得丢脸起来。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呢。」
依旧拉着衬衫,悠纪生自言自语地说。听到那话连穗高都没力起来,不禁觉得盛怒的自己像个笨蛋。
「……喂,穿上这个吧。」
「咦?」
穗高将夹克脱下粗鲁地递给他。湿成这样,就算都是男人也没什么不自然了,反而更容易给出手。
「可是,新城先生你……」
「我不会冷啦。」
「我穿上的话会湿掉的。」
「就因为这是湿掉还是烧掉都无所谓的东西才会给你的!拿去!」
面对不肯乖乖收下的悠纪生,穗高将夹克更往前递出了点。虽然声音听起来像在生气,其实是因为不好意思的关系。
「谢谢,那就跟你借用了。」
「啊啊。」
穗高粗鲁地回答。
「我会好好洗干净以后再还给你的。」
「不用啦。」
「不,跟患者借的东西,不好好对待的话怎么行。」
「……啊?」
患者?
穗高不可能听错的清楚听到了这个词。
患者指的是「患者」没错吧,总不可能会是「王者」吧!
「呃……你是……」
悠纪生看了看手表。
「啊,已经这么晚了吗?还得换衣服才行,我得快点了。接下来还得换上白衣不可。」
「……白衣……」
「新城先生约的是六点吧。还有一些时间,请轻松地散步过来吧,我先走一步了。」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知道穗高的预约时间——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难道说……不,可是……不过,除此之外就……
穗高连眨眼都忘了,盯着行了个礼的悠纪生直看。他朝着那小跑步离去的背影,放声喊道:
「——那个,三和医生。」
「嗯?」
他立刻回头,笑咪咪地笑着。
果然没错!
是这样吗?
让他穿上白衣、戴上眼镜、蒙上口罩、戴起手套、再拿起武器,不对,是拿起治疗器具……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身体的轮廓的确是一致的。尽管如此,但简直就像是不同的两个人一样啊。
穗高曾听说开车的时候人的性格会改变,那三和是穿上白衣时性格会改变的类型吗?难不成是谁在恶作剧,只替换了身躯里的内容?还是说这是那种会突然变成别人,叫做多重人格的症状?二十四个比利?
「哇。」
「喂,很危险耶!」
看着呆然的穗高时,三和差点被一台骑得东倒西歪的脚踏车撞到。他还真是个会被各种东西撞上的男人,不过每次都是对方的错。这次也是,怎么看都是那个在脚踏车篮里装满卫生纸的欧巴桑没注意到前头。
「对不起,真不好意思。」
然而他却又笑着道歉了……
三和在明明应该生气的情况里,却连连低头致歉。欧巴桑像河豚一样膨起双颊,斥责着「小心一点啦」之后,再度东倒西歪地往前骑去。
「那个,新城先生?」
「啊,不……」一直盯着三和看的穗高慌张地回答。「没什么……你先走吧。」
「不要紧吧,感觉还好吗?」
「没事。」
穗高的情绪并不会很糟,只是太过吃惊了而已。
「是这样吗?那么待会见。」
这次,三和的身影终于走远了。
没错,稍后还非得见面不可。
在那恐怖的诊疗椅上——与性格宛如杰奇与海德(注3:小说化身博士中主角一体两面的善恶人格。)般骤变,那个有如虐待狂的牙医见面。
这天穗高是最后一个患者。
在用来消磨时间的等候室里,装饰着有令穗高似曾相识的观叶植物。他试着回溯记忆,那个就是三和在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里拿着的绿盆栽。像这个东西也算是线索啊。尽管如此,光脱下眼镜与口罩就能让人的印象改变这么大吗?不,三和的情况是连散发出的气氛颜色都变了。如果平常模式是发出温和的淡绿色光芒的话,牙医模式就是黑色……不,是冰冷的不锈钢色彩吧。
总之就是不一样,根本是不一样过头了!穗高会在意也是没办法的事。
现在还没有叫到穗高的名字,为了消磨时间,他拿起儿童绘本来看,最近的小孩知道什么是十字镐吗?穗高看着一幅细菌拿着十字镐朝蛀牙挥去的图心中暗想着。
正当他想着这无关紧要的问题时,助理叫了声「新城穗高先生,请进来」。
穗高一如往常地躺在诊疗椅上,让助理替他围上纸围巾。还没有见到三和的身影。
「怎么样,习惯了吗?」
朝他说话的人是要医生。从她已脱下口罩,正开始解开束起的头发来看,今天的患者应该已经全部看完了。
「习惯了是指来看牙医吗?」
「应该说是对三和医生吧。」
是指那个啊,穗高沉下脸来。
从治疗开始已经快要一个月了,但知道三和与悠纪生是同一个人还不满两个星期。
三和悠纪生。
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滥好人青年,只要一穿上白衣,就变成非常严酷的牙医。
「……会让人混乱的啦,落差太大了。」
「是呀,因为新城先生你认识脱下白衣之后的三和医生啊。」
「如果在治疗的时候也笑咪咪的温柔待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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