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开脸

　
转过头去寻找，很容易就找到目标。对方是个厉害角色，可以在转瞬间掩饰情绪於无形。右手拥著万芳楼的当红明妓薛桃红，左手则举著酒杯凑近对方的菱唇，那张英俊潇洒的脸更是在肆无忌惮地厮磨著，甚至嘴都快咬到对方的耳垂了。

　 拉著自己的手突然一紧，宋齐云瞥了一眼突然沈默的凡响，只见他正牢牢盯著对面那一对，牙齿咬得咯吱响，莫非……

　 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凡响的脸蛋，引来对面意料中的好戏，“四爷，您怎麽了？酒都洒我一身了。”

　“呵呵，这样不是更好嘛，可以让我伺候伺候你。”说完伏下脸去甜了起来，“味道果然不同，哈哈。”眼睛直勾勾望著桃红，整个一花花公子。周围的人一阵阵叫好，就连坐在他腿上的受害者也嗔笑起来。“四爷你好坏，欺负人家。”

　“齐云哥，我们走。”凡响拉起宋齐云，不由分说向走廊走去，“这里太热了，我带你去见三姨。”

　“确实很热，看你，满头的汗。让齐云哥帮你擦擦，为了凑这种热闹让你著了凉我可是会心疼的。”拿出汗巾仔细帮凡响擦干脸上的汗，才拉著他的手向外走。

　“啊，齐云哥，我们还是不要出去了，马上就是紫烟的开脸仪式。我，我不能走。”虽然脸色很难看，凡响还是极力抑制住体内眩晕的感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啊，怎麽可以引小失大呢，千万不能因为看到那个冤家对头寻欢作乐就乱了方寸，现在有齐云哥在这里，还怕他乱来不成。

　“齐云哥听你的，来，咱们坐下谈。”拉著凡响的手，即便坐下了很久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而凡响因为紫烟的事更无暇顾及这种小细节了。

　“四爷，四爷您捏痛我了。”桃红小心地说出口，不是她看不出四爷的脸黑得有多夸张，只是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自己就要血溅当场了。

　“哦。”无意义地突出这个字，手是松开了，全身的冷气却逼得桃红更加坐立不安。这是怎麽了，自从那位俊美的公子进来四爷的神色就不对，难道是对头？可是放眼天下又有谁敢做四爷的对头呢？

　
莫非是响儿？！天那，怎麽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真是的，红尘泪流多了眼睛都不好使了，响儿可是男孩子。可是今天的响儿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是话少了，手舞足蹈少了，还是……眼睛柔媚起来了，刚才他死盯著四爷看时自己就有这种错觉。响儿的眼睛可是公认的漂亮，武林街乃至整个杭州城没有哪个人不被吸引的，虽然他脾气火暴点，可是属於少年人的“活泼”真是招人喜爱，所以昨天看他落魄时自己想都不想就把合欢散给他了，他确实有那种让人亲近又疼爱的力量。一旦那双眼睛失落下来，看到的人都会想法设法让它明亮起来吧。那麽说真的是响儿啦，哎呀，还是不要乱猜的好。

　 “时辰到，卷帘子见贵人啦？”嬷嬷刻意拉长话打断了桃红的沈思，管这些闲事呐，我可是混风尘的，有这份闲心倒应该多掏掏那些个贵人的腰包才是。

　 黑色的布帘子被满满的卷起，红色的纱帐围著中间正冒著热气的木桶，隐约的效果凑一副美人出浴图，效果果然非同一般。

　 整个大厅寂静无声，直到一个人影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想要重新拉起那个布帘子。

　“紫烟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许看。都给我闭上眼睛，不许看。”焦急加上无挫，此时的凡响真有够狼狈的，“紫烟，紫烟你快蹲下去，快。”

　
所有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然後是一阵阵响彻屋顶的爆笑，“哈哈，哈哈哈。”是呀，谁会想到看妓女开脸竟看到响爷的英雄救美呢，这恐怕比预计的跟有娱乐价值吧。“哈哈哈，响爷也太厉害了吧。”

　“你们，你们！”凡响一边手忙脚乱地掩护著水里的紫烟，一边气急败坏地盯著大厅里喧闹的人群，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麽事这麽好笑。

　“五万两。”三个字，很轻很从容，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凡响。不过说话的主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的特殊性，依旧低头逗弄著腿上的人，“再来香一个。”“嘻嘻，四爷您可真坏，大家可都看著呢。”

　
　“让他们看去，看得到吃不到，呵呵。”

　 五万两开脸，这都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了，然而更离谱的还在下面呢。

12　　　　　　　　　　美人的价值

　 “十万。”宋齐云冷冷地看一眼忙得不亦乐乎的四爷，恨他抢先解了凡响的围，这个男子果然大意不得。

　“哦，我说的可是黄金哦。”明显的调侃口吻，要知道一两黄金可是五十两白银呀，众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一掷万金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主，惟恐错过一个字。

　“你这个大色狼，不要逼人太甚。”凡响恨不得扑上去啃他几口，这个坏蛋怎麽专跟他作对呢？

　“我说的也不是白银呀？”宋齐云连忙拉住凡响怕他做傻事，“相信我，齐云哥一定会帮你。”低头给反响一个安慰的笑容，顿时让他安静了下来，满眼的钦佩加信任。

　“哼。”这个字很轻，或者只是鼻子抖动了一下，“恭喜恭喜，十万两金子抱得美人归，哈哈。”

　 边说边拥著桃红站起，朝宋齐云走来，“久仰齐云堡堡主一向大手笔，今日一见果然非比寻常呀，佩服佩服。”

　“见笑见笑，如果不是为了义弟的终身幸福，齐某又怎敢夺四爷所爱。”宋齐云说得不紧不慢，好似这个头彩拿得很不得以似的，双手更是报起，行了一个江湖重理。

　“哼，你不用假惺惺。更甭想打紫烟的主意，我一定会保护她的。”凡响举起右拳冲四爷的脸比画著。

　“你错了，我没有打她的主意。”凑近凡响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打的是你的，小乖。”说完竟然吹了一口热气，使得凡响硬生生打了一个激灵。始作俑者却没事人一般搂著桃红向後院走去，“你不是说给我留著上好的芍药春的吗？四爷今天晚上就要开怀畅饮了，哈哈。”

　 恶，你奶奶的。摸著发烫的耳垂，凡响的脸都被气绿了，这大色狼，最好烧高香不要栽在我手里，否则的话。（好象目前为止还没有过，凡响好可怜啊）

　“响儿，怎麽了？”温柔地捏一下凡响的手，宋齐云提醒自己一定不可以冲动，现在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难道你不高兴吗？”

　“怎麽会呢，我就是太高兴了才不知说什麽好了。不过，谢谢你，齐云哥。”凡响真心实意地道谢，如果不是宋齐云的适时出现，凡响又哪来的十万两金子跟那个死人斗，更可恶的是明明知道他就是万芳楼的老板却只能乖乖掏口袋，真是气愤难当呀，那个混蛋现在一定得意洋洋了，十万两的开脸，简直是杀猪嘛。（虽然紫烟多少钱都值啦，可是，还是生气）

　“怎麽跟我生分开了，只要你高兴别说是十万两就是一百万，一千万齐云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的。”宋齐云凝视著面前的凡响：他竟然会对自己撒谎了，对他一向信任崇拜的齐云哥撒谎，难道说那个四爷真的对他有什麽影响？不，我不允许。

　“我就知道齐云哥对我最好了。对了，我们得去安顿紫烟，最好今天就跟三姨说清楚，让她允许我为紫烟赎身，不然的话我真怕她会受苦。”想到这凡响便拉著宋齐云向里走去，完全忽略了此时宋齐云眼中的冷竣。紫烟已经被送到後面的竹香阁，相比她也受了不少惊吧，自己是否应该去安慰她一下呢？还是说等到明天，不论是哪个女孩子碰到这种事情都会伤心吧，哎呀，不行，还是先到三姨那里去吧。

　“什麽！你想替紫烟赎身。我说响呀，怎麽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苦心呢？紫烟她不适合你，再说啦她是四爷的人，我根本就作不了主。退一万步，就算四爷答应了，紫烟也未必愿意呀。”

　“为什麽不愿意，难道她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凡响一个眼瞪得两个大，“我去劝劝她。”说完竟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典型的响爷作风。

　“堡住。”三姨必恭必敬地对宋齐云行礼，“都怨老奴不及，没能看好凡少爷。”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大意了，不知道响儿也到了情牍初开的年龄。不过这个紫烟还真不是简单角色。连你都不能探出她的口风。”

　“是，她来这里半年了，我们却始终查不出她的底细，或者她真是朱棣的亲信也不一定？”

　“那样的话，朱棣不惜造这麽大的声势是要钓大鱼了。”

　“嗯，莫非他是冲著您来的，这……。”三姨诚惶诚恐地盯著宋齐云，等待他的指示。

　“呵呵，果然是厉害的对手，不错，这封挑战书我接了。派人保护好响儿，我不希望他有什麽闪失。”
　“是。”

　此时宋齐云的眼睛变得阴沈而冷酷，没有一丝方才的温暖，那张赛过女人的脸也跟著寒冷起来。

13　　　　　　　　　　响爷的春宵一刻

　“你说你不愿意赎身，为什麽？”凡响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满腔的热情被紫烟浇了个透心凉，“难道你愿意在这里呆一辈子？”

　“紫烟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响爷不要逼我。”紫烟不卑不亢地坐在那里，冷眼看著焦躁的凡响在屋内走来走去。

　“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是不是他逼你这麽做的，你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不是，是紫烟自己要呆在这里，与四爷无关，还望响爷不要过问。良宵苦短，我们还是不要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啦。”已经从嬷嬷那知道宋齐云把紫烟的初夜交给凡响了，所以紫烟毫不顾及地在凡响的面前脱掉外衣，既然早晚要走这一步，给谁不都一样，更何况凡响还是个一门心思对自己好的人，“今天晚上让紫烟好好伺候您[自由自在]。”

　“紫烟，你说什麽呀？”凡响挠著头，为自己不能让紫烟改变主意而懊恼，又看到紫烟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紫烟，你住手，你这是怎麽了，我都弄糊涂了。”

　“嬷嬷没有告诉您吗？今天晚上紫烟是属於您的，不论您要紫烟做什麽，都行。”

　“这，这是怎麽一会事呀。我只是想替你赎身，没别的意思，你可不要把我和那个人相提并论。”凡响被紫烟弄得淅沥糊涂直到自己的上身只剩下一件小褂才惊醒过来，连忙抓住紫烟的手，“别，紫烟，没有拜堂成亲的话，我是决对不会对你做出越轨的事的。”凡响说的很坚决。

　
是的，自己可不是登徒子，更何况趁人之危更为凡响所不齿。（当然啦，更重要的是凡响害羞呀，虽然天天往这跑，对男女之事知道的也多，可那都是耳朵的功劳，真要面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了，自己该怎麽做才好。猛不丁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更是满脸通红，难道自己应该那样做？不行，这麽丢脸的事。）

　 这响紫烟也觉得自己闹得太凶了，加上凡响的话让她大受感动，没想到这个小鬼到是有情有意的，还是不要吓坏了他的好。“那我们做点别的吧，不然坐下来说说话也好。”

　“好好好，（现在只要能让她停下来，哪怕让凡响到院子里跪台阶呢也愿意，更别说是和心仪的女孩子聊天了。）我们边吃边聊。”套上外衣，亲切地拉著紫烟的手坐到准备好的桌子边，满桌的好酒好菜已经有点凉了，却也精致可口。

　“响爷，宋堡主对您可真好。”一边斟著上好的菊花茶（凡响不敢喝酒的）一边“随口”说到，“十万两金子眼都不眨一下就为您付了。”

　“别叫我响爷好不好，别人叫我听著舒坦，你叫我就别扭了。”凡响确实饿了，一坐下就狼吞虎咽起来，“齐云哥一直都对我这麽好啊，小时侯在齐云堡，他天天教我认字算帐，骑马射箭的，就连我这半吊子武功也是他督促出来的。如果不是我太忙顾著玩，说不定早就成一代大侠了。”

　
说起自己小时候那还真是辉煌，堡里哪棵树没被自己爬过，堡外哪座山头没被自己肆虐过，带著齐雨、小可他们漫山遍野的跑，真是无忧无虑呀，虽然有时候还要到私塾先生那儿报到，可每每在他那八宝茶里放点料都会放假三天的。这时候齐云哥就会黑著脸罚跪，直到认错了才把自己带到书房补课。不是夸，为了能够让齐云哥放心，自己算帐的本事可是堡内最好的，就连帐房先生有时候都请教自己呢。

　“那你怎麽又到杭州来了呢？”

　“更叔要来我也没有办法呀，谁让我从小就是他带大的呢。何况这儿也有很多乐子呀。有这麽多姑姨婶子的照顾我，这麽多的夥伴供我调遣，一样快活，龙门客栈就是我的家，连何掌柜都说客栈离了我都冷清了，呵呵。”自吹自擂可是响爷的拿手好戏，更甭说里面的话十有五六还是真的呢。

　“是啊，响爷在杭州城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啊。”紫烟真心说到，“即便足不出户呢，紫烟也早有耳闻了。” [三]

　“嘿嘿，是不是巧玉那丫头多嘴，你别听她瞎说。”被紫烟这麽一夸凡响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放下手中的筷子，正经地看著紫烟，“我知道自己不能像齐云哥那样厉害，可我保证，如果你愿意跟著我凡响，我一定不会让你吃苦受累的。”

　“凡响，我……”紫烟是真的被感动了，不为别的，只为这麽真诚的弟弟一般的凡响。

　“你就不要再逼迫紫烟姑娘了。”宋齐云轻快的脚步踏进房来，“要真喜欢她就让她按自己的意思做吧。”

14　　　　　　　　 紫烟的背叛

　“齐云哥。”“宋堡主！”椅子上的两个人连忙站了起来。

　“你怎麽来了，不是三姨让你来的。”拉宋齐云在自己身旁坐下，然後又忍不住一阵牢骚，“是不是她让你来劝我放弃紫烟的。”

　“傻小子，我是怕你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呢。”宋齐云用扇子轻点一下凡响的头，然後转过脸来对著紫烟，“你说是吧，紫烟姑娘。”

　“堡主真会说笑，紫烟胆小，可担不起这种玩笑。”紫烟牵强地笑笑，心惊此人的敏锐，莫非刚刚的话他全部听去了，那麽接下来就只有以实相告了。（幸亏有那个人的指使：在聪明人的面前本来就无须掩饰，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暴露。）

　“你不胆小，是响儿太单纯了。”抚摩著凡响的柔发，宋齐云嘴角不自禁地上翘，这傻小子，什麽时候都大意不得呀。

　“我才不单纯。”凡响不满的嘀咕，只是没有勇气正面反驳，只好努力摇头想要撇开头上的手。

　“不如这样，紫烟和堡主合作。这对双方都有利。”紫烟突如其来的话让宋齐云的手停顿了一下，这给了凡响“逃脱”的机会。（不过显然他是故意放过凡响的，在他的“心上人”面前这样挠他的头确实会让这个小家夥恼怒，呵呵[自由自在]）

　“哦，姑娘的意思是……”

　“堡主懂我的意思，为何又苦苦相逼呢？”紫烟哀怨地望著对面的宋齐云，手里的巾帕都开要绞烂了。

　 凡响疑惑地看著她，不知道情况怎麽会变得这麽复杂，“齐云哥，你不要欺负紫烟。”

　“我没有欺负她，只是对她的来历有所怀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