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将倾国 上————向天歌
向天歌  发于:2009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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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吹不响呢?会不会坏了?”朱星辉举起号角借着月光望着里面,又拿着它敲在手心里,找了半天也看不出哪里坏了。他不放弃,又放在嘴里用尽全部的力气吹他,老是难听的呼哧声,顿时泄了气,脸枕在膝盖上盯着号角唉声叹气起来。

一只手伸轻而易举就拿过号角,朱星辉回过头刚要看看是哪个家夥胆敢抢他的东西却听见“呜呜”的号角声,也不管是何人惊喜地扑上去,“你是怎么吹响……”等他看清是朱尘霄立刻夺过号角防贼似的藏在身后。

当号角落入他手中并吹响,然后又被夺走,朱尘霄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根本是无意识的行为。他愕然地看着手,难以相信自己的所为。
“我告诉你喔,我是不会再把号角还给你的。”朱星辉撇撇嘴巴告诉他。
“我的战利品很多,不差这一个。”他漠然地口气同他的脸一样,都没把号角放在心上。
心口有什么地方又开始酸涩起来,似乎是因为这句话,他不懂,还把号角用力地砸在地上,并没有碎,只是疼,好疼好疼。
“你炫耀什么呀,我以后也会打仗,也会有很多的战利品,也会有号角,我才稀罕这个呢!”心口的疼痛让眼泪直在他的眼中打转,他拼命不让眼泪掉出来,可声音却不争气地带着哭腔。

“你……”朱尘霄盯着裂了几道伤痕的号角,一股怨气升起,化为怒,扬手……
“你又想打我!你要打快就快点!”朱星辉抓过他的手朝自己的脸扬上去,朱尘霄却打不上那张忽然布满泪痕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面颊上,盯着他哭泣的双眼。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打不下去,怒气反而化为怜惜想抚摸上这触感柔软细腻的脸颊,究竟是什么感觉?思绪如潮水翻滚,一波一波的来又一滚一滚的去,来来去去,依然寻不到头绪。

“三哥,我喜欢你,不要打我好不好?”朱星辉抽泣着,哽咽地哀求,并不让朱尘霄想脱离的手离去,蹭着,似乎很喜欢他的手抚摸自己的脸的感觉。真的非常的舒服,而且很安心,连待在父皇怀里都没有这种感觉。

在朱尘霄的记忆中,只有妖孽,人人都逃离他,或者叫他滚,甚至有人希望他从来没出现这个世界。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喜欢他,喜欢他,从他最嫉妒的人口中说出,本该是一个不值他一笑的天大笑话,他漠然地脸出现的却是悲喜交加的复杂表情。

如果十六弟知道他到底是谁的话就不会轻易说出喜欢,而是像其他人一样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飞快地逃开他。
“三哥,我知道你不会打我的。”见他久久没了动静,朱星辉绽出甜甜地笑,搂住他的手撒娇:“三哥才舍不得打我呢,嘻嘻。”好奇怪,他越来越想靠近三哥,只是这样搂着他的手一点都不满足,他想把三哥抱个满怀,如果这么做的话三哥一定又会生气了。

“我的伤已经好了,不需要你的照顾,因此从今往后我不准你踏入将军府半步。”笑容僵在朱星辉的脸上,因三哥可能是舍不得打他的猜想而带来的喜悦尽失,竟比打他一巴掌还要痛。

朱尘霄面无表情扯开他的手,再没看他一眼,唤来王嫂:“王嫂,送客。”
朱星辉看着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地转过身,连被王嫂拉出将军府也不知,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朱尘霄冷漠地背影,那么的悲怆淒凉,隐约懂得了什么。
朱尘霄捡起地上的号角,放在嘴里吹响。那涨红着脸还要吹响号角的拼命身影闪过眼前,他闭上眼睛,只让“呼哧”的声音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不能张开眼,否则又要看见哭泣哀求的脸。

他扬起的手打不下去,这掺杂着心疼的感觉就是舍不得?
娘刺上他的眼睛时是否舍不得?
“呜呜”的声音传遍将军府,低沈地诉说着远离他乡的寂寞,被伤害后的情怯。
月西沈,号角声才停歇。

“紫薇星的光芒又暗下来了,孙儿。”看着天象的老者缓慢地转过身,神色严厉口气不容他出半天差池的说:“你一定要保护好十六皇子,他是我们大明最后的救命稻草。”

“是,孙儿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好十六皇子,请爷爷放心。”朦胧的星光下,少年跪下指天发誓,清亮的声音出奇的嘶哑,已含一丝哽咽。
“嗯,你果然是爷爷的老孙儿。”老人甚是欣慰,扶起他,“好了,你快回西陵宫吧。”
“爷爷,那我就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临走前,他看着老人如雪的银丝,层层叠叠褶子的老脸,心底涌起淒凉,不忍离去,却又不得不离去,在老人再三的催促下才狠心离开。

亲情、国家,只可选择其一,半分熊掌与鱼兼得的私心都不可有。
老人望着天,不知喃喃自语着什么。
“快了,皇上就要快立储君了……”
混浊的双目蹦出精光,一丝了然的悲笑挂在老人的唇边,佝偻的身形更加的虚弱,他拄起拐杖走下天文台,漆黑的夜空上,点点星光洒下,紫薇星的光芒又暗淡了几分,似要消失。

看到少年走来,朱星辉从床上坐起来,嘟起嘴巴生着气嚷道:“小常子,你又回家了,害我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走进西陵宫时,少年正经的表情已经换成平时柔弱,抖抖肩膀,“我只是去了一会儿而已,而且殿下一找我说话就会打我。”惶恐地看着朱星辉下床走向自己,他摆出一副想逃又不敢的懦弱表情。

“好啦。”朱星辉不耐烦,倒上床趴在枕上癡望着前方,一反常态地叹起气来。
文常担心,上前紧张地问:“殿下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不要你管啦!”朱星辉用被子把脸捂住,“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文常知他心烦也不再说什么,便退下,可朱星辉又从床上翻起叫住他,“殿下还有何吩咐?”
“你抱我一下。”朱星辉完全没把文常呆掉的表情放在眼里,见他不过来,不悦的催道:“我叫你抱我一下怎么还不抱?傻了吗?”
文常慌乱地摇头,“殿下,你别开玩笑了。”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他虽然和殿下从小长大可也是谨受主的关系从不敢随便的乱碰殿下一下,今天殿下要他抱他,这可是死罪。文常抹着脸上的冷汗,却是越抹越多,作俑者正是用用快杀人的目光看着他的朱星辉。

“殿下,你就饶了我吧。”他跪下苦苦哀求。
朱星辉冷哼着,下床踱着步站在他面前,“我叫你抱你就抱,怕什么呀!出了什么事有我在。”莫名其妙的,不是叫他抱他一下,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是怕出事,而是怕你踹我。”
文常说了理由,朱星辉把脚抬高还甩了几下,次次擦过他的鼻尖,“你如果不抱我我现在就踹你,把你的脸踹成……”他眨巴下眼睛,盯着闭紧眼睛好似上刑场般突然抱住自己的文常,思考着。

感觉不对,而且超级不舒服。朱星辉的脑子飞快的转过这个信息。
“小常子,你可以放了我。”他推开文常的脸,顺手坏心眼的拧了一把,“死家夥,还抱我!”一脚踹下,文常赶紧跳开,好险地吐了口气。
“殿下,你说好不踹我的。”
“我有说吗?你哪只耳朵听到了?”朱星辉恶声恶气,无赖地问,看文常委屈地摇头,哼地甩过头,斜睨着他。
果然三哥以外,现在就算是父皇抱着他他都会觉得不舒服,想想看,那时三哥只摸了下他的脸他就很舒服,很安心,如果被三哥抱一下……朱星辉甩掉遐想,可这想法在他的脑中深了根,令他忍不住期待被三哥抱一下。

瞅着悄悄挪开的文常,他从后面抱住他,文常顿时惊慌地一动不敢一下,全身僵硬,哭丧着脸,呜咽求饶:“殿下,你就饶了我吧。”
朱星辉呆呆地放开他愣在原地,脑子里飞快地旋转着。他看到三哥背影就有冲上去抱住他,抹去他的悲凉的冲动,承担他所有的痛苦,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心痛促使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西陵宫,然后趴在床上好长一段时间不想动弹,想得全是三哥。

莫名的沮丧又袭上朱星辉再次重重地叹着气,“小常子,我一想起三哥就好难过,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会哇哇大哭的。”抬起氤氲的双眸,朱星辉求救地看着文常。
文常心下一惊,马上恢复原样安慰他:“殿下,你别哭呀,你哭了我的脑袋可会搬家的呀。”
朱星辉瞪着他,掐住他的脖子,“你就这样安慰我?存心气死我呀!”那副凶样哪还像悲伤的小孩?
即使朱星辉只是一个小孩子,但被掐住脖子任谁都会觉得不舒服,文常冷汗直冒地抓着他的手腕,防止他再使上几分劲,边求饶:“我是一时口拙,你就饶了……咳……”

心情不好正欲发泄的朱星辉不管他脸憋得通红又加重力道。
“殿下,五皇子求见。”一个太监进入西陵宫传报,对文常投下同情的一瞥。
朱星辉想也不想地吼道:“不见!”
“可是……”太监不敢退下,唯喏半天。
“滚下去!”朱星辉转过头命令,却见一位身着华贵云锦袍,面容白皙的年轻男子站在身后,他放开文常,文常没逃,稍微整理一下衣衫站于朱星辉身侧。
此人的出现使朱星辉的心情更加的恶虐,好象跟他有深仇大恨般咬牙切齿,丝毫不隐藏自己对他的深恶痛绝,诅咒他快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原来此人正是五皇子朱成禄,更是朱星辉的仇人。
“十六弟,好久不见了,五哥刚回京就带着礼物来见你了。”朱成禄的笑容让朱星辉故做呕吐状,朱成禄顿时有点难看,笑容僵下,却不忘挥手命宫女送上礼物。
一群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托着件稀奇的小玩意,乍一看,件件闪闪发光灿烂如阳光,原来每件东西都是金子打造,再由名家师傅精雕细琢而成,价值连城,令人咋舌。

看惯奇珍异宝的朱星辉懒得看它们一眼,发出不屑的嗤声,扬手打翻其中一件小玩意,指着大门,好不客气地撵人:“我这里不欢迎你,拿着你的东西滚回老家去吧!”说罢命人赶走宫女。

“十六弟你这见外了,我们兄弟好久不见聚聚也是应该的,何必针锋相对呢?等我做了太子……”
朱星辉拿起一件小玩意就朝他砸去,气急败坏的跺脚,“呸,你别想我会在父皇面前说你的好话成就你的千秋大梦!马上滚出西陵宫,以后你再敢踏进西陵宫半步我就叫来御林军抓你蹲天牢!”

“你……不识好歹的家夥!”朱成禄怏怏而去,一路谩骂。
九个兄长中,他最讨厌的就是五哥,明里巴结他,对他甜言蜜语,恳求他在父皇多美言几句,事实都上虚情假意,暗骂他是没娘的野小子,要不是被他撞见他还被蒙在骨里呢。哼,不给五哥点苦头吃他就不是十六皇子。

朱星辉把他们落下的礼物当球踢,全部踢出西陵宫,大感痛快。
“殿下,五皇子多有建树,在朝中势力颇庞大,又养了些死士,所谓名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怕他会报复殿下。”
文常的担心没有错,然,朱星辉满不在乎擦把脸上的汗,“我才不怕他哩,三哥会保护我呢。”他的自信不知从哪里来,冥冥中固执的相信看似又凶又冷的三哥会保护自己。

“殿下,你……”文常的劝导止于朱星辉的惊天骇论中,张着嘴巴忘了要说什么。
“我不如让三哥当太子,将来他做了皇帝会像父皇一样宠我呢。”他好聪明喔,居然想得出这么好的法子,不但可以跟三哥在一起还有了靠山,真是一箭双雕。
在朱星辉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时,文常的眼中闪过一丝由衷的担心。
“殿下真得想把皇位让给三皇子吗?”文常一反常态,正经地问。
朱星辉点头,“当然是真的啦,这个世界上,我只喜欢三哥这么个哥哥,其他的哥哥没一个配穿上龙袍坐上龙椅。”见文常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他提高音量威胁道:“你敢有任何异议?”

文常赶紧摇头表示自己清白无辜。
“这还差不多点。”
此刻的朱星辉一扫先前的郁闷,径自傻笑。
****
“中秋节后父皇会立皇储?”朱尘霄饶有兴趣地扬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是爷爷要属下告诉三殿下您,请您打点好一切事宜,务必要在赏月御宴上露脸。”少年微微笑道,不像是在说谎。
“其他皇子都知道这件事吗?”他玩弄宝剑,冰冷地剑光照在脸上,青中透着杀气。
“皇上自然也转告了其他皇子。”少年不慌不忙的说。
朱尘霄欣赏宝剑的光华,忽而冷笑,随即一道光芒闪过,剑指上少年的喉咙,一字一字的说:“小子,在我面前说谎你还嫩了点。”
少年摇头,朱尘霄没有放过他眼中闪过的愕然,收回剑,低头擦拭着。少年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等待他的回应。
“文常,你回去告诉十六弟,赏月御宴我必去,他再使用些雕虫小技小心玩出我,我的剑可不长眼睛。”指尖仿佛在怜惜深爱至极的恋人般轻柔地抚着剑身,目光温柔地凝视反射出右眼的了然的剑身,唇缓缓抿出一个浅笑,竟掩去剑的光华。

这个男人果真如爷爷所说,冷中带柔,像冰又像水,融化他既难也易。
“既然三殿下什么都知道了,那属下就回去向十六殿下复命了。”文常冷静地退下。
立皇储?朱尘霄大笑,声声悲凉的笑声逼出他的眼泪,连那剑掉地也无心捡起。
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梦,纵然他手握大明全部的兵权,可以在历史上留下乱臣贼子谋朝篡位的千古骂名,那皇储之位仍伸手不可及,远若梦,又近在咫尺天涯,成为他渴求却不可能实现的一则梦幻,不敢醉在其中欲痛苦不堪。

连那十六弟都可以与别人一争高下,他却早已失去争夺的权利,早在他出生就已经失去了。
“哈哈……”
惟有笑,掩饰痛与哀。
“小常子,事情办好了吗?三哥有答应来赏月御宴吗?”刚出将军府的文常就被在门外等得焦急如焚的朱星辉拎到一边“提审”。
“三皇子答应了。”
“太好啦!”闻言,朱星辉欢呼,立刻想起现在是夜深人静之时,不能吵醒守夜的柱子,马上捂住嘴巴偷笑。
文常趁机献言,“殿下,我想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
“你快说啦。”心情大好的朱星辉催促。
“三皇子每年的赏月御宴都有来。”
“哦……什么?”朱星辉怪叫,“我怎么都没看到三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事实文常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每年的赏月御宴,殿下只顾吃喝玩乐,恐怕连注意到坐在最末的三皇子的时间都没有。他不能说出原因,说出来怕又要挨殿下的拳头和踢打了。

“今年赏月御宴上,我要让三哥成为最出风头的人。”
“呃?”
月下握握拳头下定决心的小人儿发誓般认真严肃,文常有点同情起朱尘霄了。

又是一年中秋月,硕大的玉盘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上,静静的月光如缎泄下,丝丝缕缕竟如此娇媚,漾着妩媚的笑容。一眼望去,任谁都舍不得移开目光,癡癡地看着忘记一切烦恼,融化他的冰冷,他望罢圆月习惯性地坐在朝臣之后,文武百官只顾着等待老皇帝的驾临,谁也没注意到独自饮着酒的朱尘霄。

“皇上驾道──”引路太监提着公鸭嗓子,尖气的喊道。
老皇帝还没真正的出现,文武百官一起跪下叩拜:“臣等恭迎圣驾,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朝他们微微点头示意,“今日中秋佳节,免了此礼,众爱卿平身。”从他身后钻出来的小人儿张大眼睛仔细搜寻人群里是否有他想见到的人,看了看,失望了好久。哪有三哥的影子呐,三哥根本没来嘛。他失望地厥厥嘴难掩伤心地咬着下唇。

老皇帝牵住他的手一起坐入宴席最中央,他百无聊赖地趴在矮桌上,无精打采地看着舞蹈听着丝竹之声,送到嘴边的食物也索然无味。众人的欢笑皆与他无关,甚至想离席而去,他站起来,不顾老皇帝阻拦,文武百官惊讶的目光,大大咧咧地走向离开御花园的拱门,突然他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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