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迷心窍 下——煤飞
煤飞  发于:2011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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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碎的面具,丑陋的容颜,以及他哭着叫我名字的声音。

他的眼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心弦剥断了。

了然无痕。

却历历在目。

这些天,我不断做着那个梦,敖沧的记忆一点一点渗透得更多,我看得也越来越清晰。

……

糜烂的交合之后,拥有美丽容颜的女人依偎在他身边痴痴望着他,满怀爱意的将水色长剑送给他,却不想等来的

不是他的笑容,而是自己的死亡。

冷漠的表情,残忍地用那张侵染着自己鲜血的唇告诉自己,他从未爱过她。

漂亮的教人几乎窒息的男人毫不犹豫抬手用剑捅向她,夺走了她的力量,她的生命,也夺走了她的爱情。

那女人临死之前,摸着男人的脸笑了。

“玄都,你得到我的力量又如何,你的背叛换来的会是什么,你自己很清楚。”

凤凰涅槃,可惜她只是一只残缺的凤凰,无法成为神,自然也得不到重生。

女人死了,死得很决绝,她化成一只没有冠羽凤凰的凤凰,燃成灰烬,什么都没留下。

然而,那个男人却陷入疯狂。

就在那一天,他漂亮的脸宛如受到诅咒般慢慢变得丑陋、扭曲、狰狞,甚至于恐怖得人见人怕。

那是女人的诅咒。

妖界议论纷纷,背地里说着他的不堪,说着他那张丑陋的脸。

男人害怕的逃走,他逃回人界,一个劲儿的寻找着谁,可等他找到的时候,发现眼前那个向来温如暖玉的人竟然

忘了一切!

应该说,只是忘了他。

他不甘心,一直跟着遗忘自己的人,却发现那个人的杀戮越来越重,向来生性温和对妖手下留情的他变得根本毫

不犹豫,冷漠占据那个人的大多表情,就连背影也愈加孤独决绝。

传言,水华上仙是天界罗刹,无情无义。

他知道那不是真的。

然而,他却因此而兴奋。

如果天界真的容不下那个人,那自己必须得强大到拥有可以庇佑他的力量,而为了有足够的力量带走那个人,必

须先充实自己的妖力。

女人生前练就的妖功只因差一颗七窍玲珑心就大功告成,他现在不仅拥有那颗六界无扰的心,也拥有了女人强大

的力量,于是他决定要回去统占妖界……为了一个单纯的理由,他杀戮,他血染满襟。

但是,他以一人之力,又如何能统领妖界。

失手被擒,众目睽睽下的屈辱,还有鞭笞酷刑,但他没有屈服,亦没有哭。

入目的是一片血红……火焰伴随着屈辱的时光将过去焚烧殆尽,飞溅的腥红血液一滴一滴顺着他脸上白色的面具

落下,染红了漂亮的唇角,妖异至极。

他卧薪尝胆多年,一口口吃掉了凰离所有的属下,妖力自此强悍的无可比拟。

成功换来的是人家对他无比畏惧的臣服。

妖界唤他妖皇,玄都。

玄都……

玄都……

嘴里不断模拟叫唤他的口型,但总觉得有什么比当不对劲。

很久很久,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我希望这只是个梦。

睁眼醒来,发现身上无故多了条毯子,回头发现默默坐在我身后的人,他依然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见我醒来,端茶倒水于我洗漱,但只恭敬放我身前,便自行退后了。

都说人如其名,他的名字叫彻,却教人根本捉摸不透他的性子。

虽说是由蘅尘创造出他,可他不像蘅尘性子温柔如水,优柔寡断,他更多的是直接,俗话说一个肠子通到底,彻

做事不动声色但从未犹豫过。

他很少说话,也从来不与我碰触,但是他会常常看着我。

每当我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目光总停留于我身上,他不畏惧与我对视,目光是那么真切热烈却又温和隐忍。在我

出去的时候,他一定会跟着我,但是两人之间总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安静得就好像我的影子一样。

明明感觉生疏的陪伴,他以安静代替所有语言。

闲暇的时候,他静静端坐在我对面为我沏茶,一句话不说。

接过茶杯,指尖轻轻点到彼此的皮肤,他抬头看着我,倏尔抽回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目光沉然。

或许是我太闲得寂寞,目光停在他的脸上,轻轻地说:“这张脸明明这么像他,为什么性子却比他闷了七八成呢

?”

彻顿了顿,用清凉的眸对上我的眼,声音低沉:“没有人可以像青帝大人。”

“是啊,”我收回看他的眼神,定定望住手中香茗,“没有人可以像他。”

不期然间,他的眼瞳划过一丝落寞。

有很多机会能取回记忆,但我没这么做。

他的仙力很弱。

之前发现他差点死去的时候,或许是他用元神取走了我记忆的缘由。

小仙动用元神,轻则自毁仙力,重则元神焚毁。

蘅尘以彻的元神保存我的记忆,我若拿回记忆,这个小仙便会死。

我犹豫了。

虽然心里很想知道那个不断呼唤我的人究竟是谁,可我不能为了自己……害死这个小仙,他是无辜的。

我迟迟没有取回记忆,而敖沧的梦还在继续。

只是,这次梦境的主角,变成了他。

匍匐在地的敖沧身上满是鲜血,他无力地伸手,想抓住什么。

“父亲……不要丢下我……”

眼角一滴一滴滑落的,不知是混杂着鲜血的泪,还是参合着泪水的血。

“银龙血统一向纯正,你母亲是魔龙后裔,想不到……想不到她一直欺骗我!……还生下你这个孽种!”气愤地

狂吼出声,整个海面霎时掀起阵阵巨浪,风起云涌,日月无光。

少年模样的脸,仰首脆弱而无助的乞求:“父亲……”

“我本该杀了你,但是她偷走银龙龙脉躲到临界,我族向来与渊龙不和,为了能进入临界,今日夺你龙骨和眼睛

铸成这把除瘴之剑,由此饶你一命。”看不清长相,只依稀从敖沧未瞎的血色眼球中,看见这个男人的轮廓,“

敖沧,你要记住,从此之后你不再是我银龙族人,亦不可再踏入银龙之境半步,如若不然,杀无赦!”

之后大手一挥,敖沧便被人擒着扔了出去。

不带半点犹豫。

对于血统不纯的龙族来说,不由自己亲手杀死,银龙一族已算得上仁至义尽,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残忍

谁都很清楚,浑身是伤的幼小银龙被族人抛弃,等待他的莫过于死亡。

曾经隐约听过那些闲言碎语,说是当年渊龙银龙战乱,是因为一个女人。

据说那个女人是龙族之花,嫁给了银龙族长,而不知为何最后却毅然离开,有人传说她红杏出墙,也有人说这个

女人在龙族内部挑拨离间,但无论如何,她的确引起了一场几乎让六界暴乱的战争。

自古以来怒发冲冠为红颜的事情多不胜数,只是想不到这次轮到龙族,而且轮到最以无情著称的银龙一族。

没曾想过,那个女人是魔龙的后裔。

魔龙正是堕落成魔的龙族,嗜血成狂,偏偏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不辨气息的话很难觉察出来。

没人知道后来发生过什么。

只是到最后,那个女人的儿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族人,一个不留,包括她自己。

然后,那孩子被囚禁东海,如此而已。

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切事物终有因果,有些事乃是命定的结局,谁也改不了,强行改变的因缘只会使得一

切变得更加复杂,到最后曲曲折折绕过无数弯口,其实仍不过然停留在原点罢了。

“你真的这么认为么。”

脑海里突地想起一个声音,一双血红的眸子冷冷望着我,他在冷笑。

心脏仿佛被人拧住一般抽痛,觉着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我体内流动。

胸口涌上的腥味一直停留在喉咙,我不停施法用仙气压下绞痛,但整个身体仿佛受到他人牵制一般,根本不听我

使唤。

“这是在梦中,没用的。”脑海里再次响起那个声音,声音依旧清晰,带着深海的寒冷,旷古的幽寂,以及几乎

可以触摸得到的怨恨。

我无瑕理会其它声响,只能倾听他的意志:“你已经看完这把剑的记忆,你自己的记忆该打算如何?”

明明是睡梦中,敖沧的声音却犹如咫尺般清晰可闻。

停了会儿,我捂着胸口说:“我还没想好。”

“你舍不得。”确认的语气,带着些嘲讽,“也对,那孩子长得很像你的旧情人。”

我不做声。

“觉得疼么。”他问。

“当然。”

冷然的,他不以为然笑了笑:“我已经在那把剑的记忆上加了咒缚,一旦你看完,若还未曾得回自己的记忆,你

将日日忍受心绞之苦,并且神衰体竭,迅速死去。若想减轻痛楚,就去找回你的记忆吧……你下得了手么。”

末了,他加了句:“就算你下不了手,等你死去,我亦可以夺取你的魂魄。”

“你夺我魂魄究竟想做什么。”

他冷笑一声:“你总有一天明白。”

总有一天……那一天有多久?

还未来得及想更多,心内绞痛更加厉害,犹如千刀万剐似的疼。

大概知道我心性如此,唯恐得不到我的魂魄,敖沧才会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下了这些怪异的咒缚于我身上,其实相

比起来,他也是个执拗的人。

睁不开眼,就连呼吸都是痛的,我咬唇说道:“看来你真的很想拿走我的灵魂。”

“错。”他轻声强调,“那不是你的灵魂,是我的。”

霍然睁眼惊醒,我胸口突然一阵剧痛,翻身猛吐一口鲜血。

打翻了琉璃灯,火光尽灭,聆见琉璃碎片落地的清脆声音。

阒静打破,虚灵的空间缺少唯一的火光,显得更加冰冷。

流淌在地上的血液,竟如此冰凉。

守候身旁的彻连忙靠近,他瞪大眼睛望着满地吐血的我,随即半跪在我身边,神情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他忍不住抬手想碰触我,我迅速提气抑制住体内躁动的气息,口含鲜血冲他摇了摇头:“没关系,离我远些,小

心碰到我。”

手指滞住半空,他定定看着我,目光仿佛隐忍着什么,终于收了回去。

独自捂着伤痛处起身,喘着粗气重重倒在榻上,却在迷迷糊糊间侧目看见一个纤长的身影静静跪坐在地上,无声

无息擦着地板,门口吹进来的风拂起屋内纱帷,阵阵地卷了过来,昏暗的光凌乱了视线,突然地,我看见他用手

指轻轻点着自我体内吐出的殷红。

他在摸,很认真的在触摸。

触摸我那已经凉了的血。

第六十章 离

之后吐血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仅仅一个月,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我亦经常因为吐血痛到昏厥,或许是因为痛楚耗尽可精力使然,所以昏厥的

时候,我不会再做梦。

其实……自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做过梦。

时光如梭,很快到了青帝寿辰。

由玉帝金身驾临并亲自设宴关照的青帝寿辰,自是盛大隆重。

苑内琉璃彩灯齐齐绽放异彩,旖旎水景似画似写,青帝苑内正中的凤鸟呈祥图正是出自玉帝手笔,而更因为时至

百年一春,所以各界花仙草仙各展其姿,百花争艳,尽显烂漫华美,却又不落俗套,素雅清逸。

仙家纷至沓来,云集于此,

我亦受邀。

其实不太喜欢嘈杂的环境,多年来的清冷生活甚至让我对热闹场面无端生出一丝恐惧,胸口不觉烦闷异常,只想

早些归去,不愿逗留。

“水华上仙,别来无恙。”寿星上前与我照面。

突兀的寒暄已经不甚熟悉,我生硬地挤出微笑:“别来无恙。”

然后我看见,他的身后是许久未见的风伯,我冲他会心点头,风伯望了望我,一句话没说,随后二人之间的视线

被他人挡住,等那人离开,风伯亦不再原地了。

风伯怪我滥杀无辜,至今未曾与我说过半句话。

尽管杀戮并非我自愿之事,但我毕竟动了手,自己做过的事,我不会找任何借口文过饰非搪塞而过。

念过贺辞,渡过神灵之气,玉帝亲手送过一件龙鳞披风。

那是用浸泡于碾碎龙鳞粉末的云丝线慢慢绣成的披风,质地轻盈如纱,手感及色泽看上去都十分上乘,尤其是将

披风呈于暗黑之处,竟幽幽发出淡银色的荧光,实在是绝世珍品。

蘅尘面带平和笑容,淡雅从容地谢道:“多谢玉帝。”

戴上披风的蘅尘是绝对的焦点,光彩四射,他微自福身展露笑容,而笑容之后的眼眸,是一片遗失波澜,清冷难

穿的安静水流。

我看得真切。

之后,是仙家一一呈现贺礼。

还有许久才轮到我,可胸闷症状却越来越重。

喉咙略略泛出一丝血味,心脏突然仿佛被一阵毁灭浪潮似的剧痛占据,如同被什么轻柔而缓慢的啃噬着体内血肉

,逆流血脉于身体内激烈的涌动使人难以忍耐。

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我身体里不断游走,一个活生生的灵魂。

它在剥夺我的生命。

仍未临至我献礼,额头已经满是冷汗,但我暗使仙力尽量忍住,希望能早些结束。

兴许是精神恍惚,我竟不小心踩到前面九天玄女的衣摆,结果使她她一个踉跄跌进一旁水里,出尽洋相。

作为天界最刁蛮的悍妇,被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颜面,九天玄女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她被人从水里拉上来之后

,尽管很快施法恢复原状,但她下一刻便毫无顾忌地当众发了火,骂道:“寡鲜廉耻,真乃天界无耻之尤!”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一张伶牙俐齿加之那双恨意绵绵望向我的眼,谁都知道她说的人是我。

她骂我不知廉耻,可我亦不能反驳。

就算大家都知道她骂我,但我一旦回嘴,那便是不打自招,处境更加难堪。

今天是蘅尘生辰,我不想把事情弄大,况且胸口已经郁气很厉害了,我强忍着那股疼痛已经是耗尽心力,再无精

力理会于她。

本想忍她一时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不曾想九天玄女非但不收嘴,反而半眯双眼,语气更为不善:“早听说

天界自始成以来,武将向来骁勇善战,善恶必分,深得六界敬畏,而不想有人居然藐视天理滥杀无辜,不分好恶

,且资质平庸廉耻俱无,以往只觉是玩笑之言,不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对么,水华上仙。”

这下她指名道姓来,场面登时僵硬下来。

没有一个说话,甚至连玉帝都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缓了缓郁结难舒的心气,我硬撑著身体,抬头笑了笑:“九天玄女真是爱开玩笑,天界武将无不俱是经受千万年

修炼战斗终成猛将,保卫天界,实乃天职,如果真的有人资质平庸廉耻俱无,相信玉帝明眼直见,会自当定夺。

她微挑了眉毛,面带怒容。

我微微拱手鞠躬,示做有礼道:“方才水华不甚落踩玄女衣裙,以至九天玄女落水失态,水华深谙抱歉之意,人

说妇皆长舌,但水华认为九天玄女既贵为仙神,自然不会与俗世妇人一般舌长多事,蛮不讲理,所以水华这厢恳

切赔礼,望九天玄女宽宏仁爱。水华再谢。”

她骂我不知廉耻,我反讽她长舌多言,尽管我知道多数人站在她那边,可局面上却是我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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