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落难,心里舒畅许多。”
嘴巴一抽,我捂着被他拧紫的下巴:“你心里舒畅作甚要拉上我。”
“哼。”
他不说话。
白他一眼,我立即使劲抽开他的手,谁知非但不成功,还让他死命缠着,最后他闷哼几声,整个身体直接黏在我
后背,细长的双臂死死圈着我的颈脖,怎么拉也拉不下来。
这么爱缠人,真不知他是龙还是蛇。
费劲扯不开他,相持半天,我也累了,只好认输任他缠着。
就地而坐,我刻意甩了甩后背的他,让他下来,可他依旧岿然不动,一口牙还趁机咬住我肩头,我疼的倒抽一口
冷气,怒道:“我跟你素无恩怨,你缠我有什么用!”
他双臂紧紧箍住我颈子,口中居然振振有词:“我要是被封印住,指不定你多高兴吧?说到底终究是你害我附着
元神到剑上,冤有头债有主,我不缠你我缠谁。”
说完任性的歪理,他双臂继续缠着我,绕着银白色发丝的手指不断拉扯着我的头发,一黑一白,相映出一道别致
的颜色。
猛地伸手推挤他脑袋,差点没被他咬下两根手指头,最终到我气急败坏:“好一句冤有头债有主!是你自己附在
剑上,现在反来怪我?”
水嫩嫩的脸蛋一拧,他阴森地露出牙齿:“再多嘴,信不信我现在就吃了你。”
“……”
从没见过这种任性妄为的的小孩。
不愧是银龙,连小孩子都能这么彪悍,长大还得了。
身处剑魄中心,按理说是可以感应得到剑身四周所处的环境及气息,甚至能看到和听到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可
剑身被封印住,所以周遭画面呈现一片漆黑,唯有中心处留有一团光簇。
敖沧和我就被困在那里。
他还是保持着纤弱娇小的少年模样,只不过,这只是假象。
敖沧的力气与其外貌简直南辕北辙,每当他死缠到我反抗回击的时候,他便会生气地甩我一巴掌,后来我干脆不
反抗亦不理他,他更是气到嘴巴都歪了,缠着我又抓又打又闹,硬是要我理他为止。
敖沧明明是头彪悍的银龙,这会儿倒像只胡闹的猫,动不动咬人。
既暴力,又任性。
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哪里欠了那条龙。如果是因为那片龙鳞,早已说好以魂魄换取么?现在他不要魂魄,
反倒这么粘我,难不成他有别的想法?
或许有,或许没有,反正对我来说,怎么样都绝对没好。
龙族向来神秘,而银龙更是行踪诡秘捉摸不透,很难猜测他们的想法。
叹了口气。
现在那头龙正堂而皇之地靠着我,拿我当垫背,满脸舒服。
怪我技不如人,脸上的留下一堆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敖沧也好不到哪里去,鼻子耳朵都被我掐红了。
在这里无所事事,只好跟他打架来打发时间。
闲的时候,我会望向无限漆黑的四周,想知道何时才能出去。
再次仰目四望那片黑暗,视线被限制在这方寸之地,仿佛一座走不出去的牢笼,没有温暖,亦不存在什么希望。
垂落头,虽说剑魄内不冷不热,但处在黑暗中,身子竟无端端发冷。
说不上什么时候,看惯寂静朦胧的眼睛终于累了。
待我慢慢阖上它,脑子便悄然沉入一个梦境,可笑的是到最后我也说不上那是个什么梦,只依稀记得梦中有条空
漠的路,我行走着,然而,却不清楚它究竟通往何方。
也许……是大海也说不定?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鼻尖闻到一缕清幽的海洋气息,仿佛有抹咸咸淡淡的海风味道。
……
猛地睁眼,发现自己居然平躺着睡着了。
而,敖沧更过分,整个身体都爬到我身上,自行寻了个温暖舒服的姿势,蜷缩睡去,银白色的头发散落了我一身
。
我移动身体想将他推到一边,敖沧立即皱脸狠狠哼了声,我吓了一跳,不敢轻举妄动。等了好一会儿,见敖沧还
未有动静,便悄悄弯头瞧着他的脸。
他还在睡着。
如纸一般白皙的脸点缀着那些漂亮精致的五官,不同于玄都那种偏于媚态的长相,大概是任性的性格使然,竟有
种张牙舞爪的感觉。
他眉心微蹙,似乎在生气。
就连睡觉也在生气……
无奈的摇摇头,顺手捻起他落在我手心的一绺银发,放在鼻尖轻嗅,展眉一笑,果然是海水的味道。
蓦地,敖沧整个人出现在我眼前。
吓得我差点断气。
他睁着血红色的双眸,猛然欺身而近,玉雕的鼻尖正正抵着我的,过了会儿,他冷冷地说:“你干什么。”
心一紧,我立马松开捏在手里的发丝,别开目光,淡淡地回:“没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我眼冒金星。
“什么没什么,你偷偷摸我头发,还拿去闻了,对不对?!”敖沧狠狠揪着我的前襟,发了狂似的摇晃我。
愣愣点头。
摸摸头发而已,难道还有什么忌讳不成?
敖沧却使劲揪住我衣襟,猛地将我往下摔去,他毫不客气地压在我身上,不期然间,我瞥到他双颊染上了抹微红
。
发完气,敖沧趴在我身上,双手狠狠揪住我前襟,脸颊微红撇过头,他不满地大声嚷道:“算我倒霉,哼,等我
成年之后,你嫁给我吧!”
“什么?!”我惊呼一声。
第六十四章 灼心
“算我倒霉,哼,等我成年之后,你嫁给我吧!”眼前面色略显羞涩的银发少年这么跟我说。
我的心情只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
且莫说我跟他同是男儿身,就算算年龄,我起码也得大他几万岁……要我嫁给他?
脑袋一僵,我惊呼一声,本能地抬腿踹开他。
敖沧一时没注意,被我踢了个底朝天,直愣愣仰倒在地,然后又韧性极好地跳起来,捂着被踢出血的鼻子,不可
置信地狠狠怒视我:“你竟敢踢我!”
鬼使神差的,我挠头望他,回了句:“莫要这样看我,是你不对。”
血色眸子泛出阵阵凛冽的寒意。
生气了?
我心里警觉起来。
经由我多日以来跟他打架得出的经验,他的确生气了。
要知道龙族生气可不是开玩笑的,动辄风卷残云剥皮断骨,神形俱灭,尽管乍看之下他还是条未成年龙,但其力
量却不容小觑,况且他在在我体内留有咒印,万一一个不小心,我真的可能就没了。
周遭杀意袭来,心中暗觉不妙。
对上那双愤怒的红瞳,平白无故在我周围多了几许阴气,绕得我从脚底板冷到头顶。
眼下四面都是结界,若然他气急败坏张口咬我,我可无处藏身,于是不得不扯了一根头发下来,递至他面前:“
大不了赔你一根,别看只有一根,这可是沾有仙气的头发,别人要我还不给呢。”
发丝在淡淡晦暗的白光中闪耀出一丝闪亮的轻柔黑色。
然而,敖沧没有接。
从没想过那张白得跟纸一样的脸充满血色会是什么模样。
没想到不但不接我的头发,敖沧竟还怒红了整张脸,仿佛熟透的柿子,这会儿他的身形有些颤抖,捂着鼻子的手
终于止不住怒涨的血气,鼻血喷涌而出。
然后,他仰面倒地。
向来只见游龙潜水,没见过银龙喷血。
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扯了扯衣袖,小心翼翼走过去,伸手戳了戳躺尸不动的敖沧的脸蛋,他整个脸红得跟猪血似的,双目紧闭,表
情是说不出的狰狞。
还没等我收回手指,敖沧竟一把翻身过来,将我摁到在地,两只细小纤长的手臂使劲儿扼住我颈子,嘴里恶狠狠
道:“你居然敢这样对我!哼,本来还想留你小命的,倒不如掐死你先。”
鼻血可劲儿滴在我衣服上,殷红的开了一朵朵花。
想不到那小子,来真的。
冰冷的小手用尽全力挤压着我的气管,表情虽然生气,但我无意中看见,那双冰冷的血色眸子竟然毫无波澜,宛
如一泓平静无波的水。
没有杀意,也没有仁慈。
突然觉得有些不忍。
我不禁扪心自问,这样的表情,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孩子脸上。
但是,我没那么多精力去对他眼神,毕竟颈子上的那双手才是我不得不面对的重中之重。
他蛮横我也不弱,擒住他手肘向后一拉,敖沧毕竟身材娇小,轻轻一扯就给翻到在地,我不由起身摸了摸被他掐
得几乎没气的喉咙。倒地的敖沧哪有这么容易放弃,刚一爬起,他就再次张牙舞爪朝我扑过来。
鼻血流了一脸,像染了红面似的。
打斗虽然是家常便饭,但是我十分不喜欢他一边跟我打斗,一边寻着机会用我衣服擦脸的行为,眼看自己衣物上
留下他一大片殷红的血迹,我不觉嫌恶地望着得意洋洋的他,顺手将其拳脚接住,巧劲一拉,敖沧整个身体立即
失去重心向前倒,哗啦一下倒进我怀里。
敖沧本来想挣扎,却被我眼疾手快抓住手腕,双脚亦被我控制得动弹不得,被如此对待,敖沧自是不肯,于是他
圆眼一瞪,张口喊道:“你放手!”
见他吃痛的表情,我不由坏笑起来:“放手?你不是很强悍的么?怎么,难道一离开水就不行了?嘿嘿,短手短
脚的小沧沧。”
他以元神附剑,本是耗去很多力量,现在剑被封印,他的力量就更是耗损。
被说中弱处,敖沧唯有瞪着一双大眼,气冲冲地说:“哼,有种你千万别放开我,放开我就吃了你!”
我挑眉将其手腕揪得更紧,眉角一弯,淡淡地说:“好啊,谢你提醒。”
他愣了愣,挣扎的更厉害,眼眸不知是受气还是因为难受而染上了层薄雾,嘴巴倒是撅上了天,他不顾一切地叫
嚷道:“你这个坏蛋!犯忌闻我头发已是死罪,我不杀你你居然反倒伤我……你、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讨
厌你!”
“那算什么禁忌?”哂笑一声,我见他鼻血仍在横流,便好心抬袖替他擦了擦鼻血,“你平日里跟我打斗根本毫
不留情,怎么,吃了一次亏就闹成这样?告诉你,我这叫以牙还牙,谁让你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来着。”
放开他的手,他居然没有推开我。
十分不安分的配合我擦干净他的脸,他撇头白我一眼,模样很是生气:“才不是乱七八糟的话!”
“那是什么?”
吸吸鼻子,敖沧窝在我肘窝中,幽幽地说:“头发是龙族很珍贵信物,可以感知得到本体的真元气息,因为龙族
很少会跟他人接触,所以除了很亲密的人基本不会有人碰到,就连父母亲子都不可以轻易碰触头发!”
“那你就大大方方散在外面?万一人家手贱去摸呢?”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不是自己抽自己耳刮子么。
敖沧依旧是愤怒的表情,不过脸蛋的血气稍稍降了下去,他没好气的瞪着我,说:“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手贱
?!况且……况且我族几乎不与他族接触……”
擦干净他的脸,收回手,我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绷着脸的他:“既然不和他族接触,要那些奇怪的禁忌做什么,
难道是上古神族的原因么?啧啧,龙族礼法真是奇特啊。”
“那是你孤陋寡闻,见识浅薄。”嘴里毒舌,身子却缩进我怀里,一动不动。
敖沧的鼻子仍是有些红,表情依旧这么不可爱。
“礼法都是人定的,你又知道这奇怪的礼法不是龙族老一辈拿来唬人的?”我扭头想推开他,谁知敖沧死抓了我
的衣襟就是不放手,用力扯住我的手。
“是骗人的。”停了停,他说。
怔住,我反问:“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有些落寞:“那些,的确只是是谎言。”
不知怎么的,那小子现在倒安静了。
而我没再用力推开他。
良久之后,敖沧倏尔抬眼望我,轻轻地说:“知道为什么当初我会选中你么?”
“选中我?”他的话叫我有些糊涂。
不过,他却没理我懂不懂,兀自开始说了起来:“银龙一族向自独来独往,相互感情淡漠,就算亲子伴侣亦从来
不能束缚对方,更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激起一场战斗。”冷笑一声,他瞥开眼神,望向手边无尽的黑暗,“没错,
的确是有个又傻又可怜的女人爱上了那个冷漠无情的银龙族长,她傻得太倔强,竟然不顾一切要嫁给那个男人…
…”
冷笑一声,敖沧默默抬起手腕:“可惜她不是银龙,她身上流着的,是魔龙的血统。”
魔龙?
我不由惊讶。
原来……那些传闻,也不全是以讹传讹道听途说。
“按理说,银龙一族是绝对不会接受有魔族血统的龙族,或许你很奇怪,为什么那个女人可以在银龙一族待得这
么久……并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对她特别好,只是她真的太爱那个男人,而恰好她又拥有一颗得以掩盖自己魔族气
息的七窍玲珑心,所以一切不可能才变得可能……”
“七窍……玲珑心?!”我轻呼出声。
怎么又是七窍玲珑心?
敖沧望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继而阖上眼皮,继续他的话:“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孩子的出生暴露了一切谎
言……”
空气极其寂静,他的身体忽然有些颤抖,空心的笑着。
“冷漠的男人自然忍受不了女人的欺骗,尽管他并不爱他,但是还是无法原谅。他在族人面前奚落女人,甚至毒
打她,但,就算男人怎样对那个傻女人不好,她总是觉得他心里会念一点点旧情,就算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也好…
…谁知一切都是妄想……等男人率众要挖走她那颗七窍玲珑心的时候,她才学会什么叫绝望……然后,无处可逃
的她只有躲进临界,渊龙一族见她可怜,便暂时收留了她,但却惹恼了那个男人……”
他的声音很冷。
真的很冷。
“为了打破进入临界的束缚,男人取走了那个孩子的眼睛和龙骨。”
敖沧眼神一动不动望着黑夜处,没有神采,没有颜色,没有感情,有的,只剩下一点点悲哀。
只有一点点。
默默闭上双眸,敖沧声音有些颤抖:“然后,那个孩子杀死了族人……”
手指瞬间失去推拒他的力量,停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脑袋之中赫然想起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那道凄绝悲伤的眼神,那抹稍纵即逝的消瘦身影。
简短的一句话包含着多少痛苦,我不得而知。
但我明白,那必定是很沉重的,尤其是对一个孩子来说,他本不该承受这些非他应该面对的残酷,本不应该露出
这样无限悲哀的笑容。
手臂轻轻揽住他,敖沧微微睁开了眼,扭头看我,嘴角动了动:“那个女人真的太傻,如果没有那个孩子,她便
可以继续待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为什么要生下那个带有魔息的孩子,我真的很想问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