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蓝————小A仔
小A仔  发于:2009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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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亦可怜,这样甘心被利用,不过是图多一刻苟延残喘罢了,莫憬玄放柔了声音,道:“王姑娘,若不嫌弃,憬玄有一处闲宅,可保姑娘无恙,姑娘只要不再涉入此事,在下保证绝不会为难姑娘。”

若若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目中又流下泪来,道:“偌大的相府,竟没有若若的藏身之所,公子救命之恩,若若无以为报,若若愿为奴为婢,终身服侍公子。”
“那倒不必。”莫憬玄心里加上一句:那倒麻烦了。悄声道:“去琉璃巷莫府,说是我的朋友即可,管家会照顾你,切记不可声张。”
说罢,转身要走,若若低低地唤了一声:“莫公子,若若……何时能再见到公子?”
莫憬玄顿了一下,道:“何妨见与不见?姑娘珍重便是,憬玄告辞。”


穿过拱门,直直地撞进李沧澜怀里,见四下无人,莫憬玄伸手环住那人的腰,脸埋在他颈侧,深吸了一口那温暖熟悉的味道。
“嗯?”那人低低地问了一声,双唇厮磨着他的额头,试图抚平眉间拢满忧虑的纹路。
“王丞相死了,在柴房里。”莫憬玄收紧了手臂,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嗯……”李沧澜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温热的唇滑过鼻梁,轻触他干涩发白的双唇。
“还有……”莫憬玄向后仰了仰脸,道,“若若暂时去琉璃巷避一避,没异议罢?”
“随你。”那人心不在焉地嘀咕了一句,一径要袭击他的嘴唇,莫憬玄笑了,迎上去与他一番缠绵,挑弄吸吮之间,心跳越来越狂野,贴合的身体也似有两团火焰悄悄燃起。
一吻终了,抵着额头平复紊乱的呼吸,李沧澜的声音沙哑低沉,让人直酥到骨头里:“多久没碰你了……憬玄……真希望你的伤好得快些……”
“啊……”莫憬玄轻轻地叫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刚才忘了说,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下场少不了一顿骂,上药时六王爷一直板着张臭脸,莫憬玄光裸着上身趴在床上,懒懒地半眯着眼,以不变应万变。
“痂落之前,除吃喝方便之外不准下床。”恶磨的声音传进耳朵,莫憬玄心里暗叫一声糟,转念一想,阳奉阴违便是,料他也不能时时刻刻守着。


莫憬玄终于还是失算了,李沧澜果然说到做到,一天有八个时辰与他共处一室,剩下的四个时辰,则是干脆点了他的昏睡穴,一了百了。
就这样,莫憬玄趴过了除夕之夜,由岁末趴到年初。
无聊得快要发霉,屡次怀疑那人是不是存心整他,还好李沧澜有时会良心发现告诉他一些王府外面的事。
王丞相之死,刑部已列为重案之首,相府树倒猢狲散,一干门客另投其主,至于王小姐,李沧澜以不愿她客居莫憬玄的宅子为由,安排其返回江南老家。
莫憬玄只能苦笑,那人的独占欲,有时实在是让他头疼。
伤病之人,须酒色财气四大皆空,即使拥吻中挑起了情欲,也得硬生生忍下,好不辛苦。
待到旧痂落尽、新肌生成时,已是半个月后。
当夜,巫山云雨,极尽缠绵,导致莫憬玄第二日又没能下得了床。


一九、
正月刚过,莫憬玄挑了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带着双儿回了趟旧居。
李沧澜也想去,可惜忙着处理各王公贵族的请托荐举,实在分身乏术。
莫憬玄乐得清闲,平日在王府,满心满眼都是那人,再不出来换换气,怕真要被他迷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给公子请安了。”陌生的管家出门相迎,对莫憬玄一躬身,低眉顺眼。
“不必多礼。”莫憬玄带着双儿进了门,见室内室外依然清洁如故,干净整齐,笑道,“你费心了。”
“不敢当。”管家奉了热茶上来,垂着手立在一旁,听候吩咐。
莫憬玄抿了口茶,挥手散了侍从,一个人背着手,从中庭踱到后院。
住了六年的地方,一栏一柱都是极相熟的,轩室亭台,似乎都浸着他的气息,只是多日不见,竟有了生疏的印象,莫憬玄不由得失笑,明明是自己的家,却让他有只身为客的感觉,果然是别久情疏,短短数月,已然淡薄了这六年的相守,若与那人分开了,又该用多久才能忘得了他?

榻上还残留着熟悉的香气,不期然想起那日的缠绵,莫憬玄懊恼地摇摇头,连这最后一处清静都被他全然占有了,还有什么阻得了那人的强势掠夺呢?
阖上主屋的房门,将一室暧昧的遐思关在里面,莫憬玄沿着卵石小径晃悠到花园北侧一排厢房处,顺手推开一间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莫憬玄皱起眉,这间房子显然暂无人住,佣人们都住在外围的厢房,属于女眷的香气,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
扫视一周,发现香气来自床头一枚小小的胭脂盒,莫憬玄这才想起相府千金曾来借宿,想必是住在这一间了,而这盒胭脂,或许是临行之际走得匆忙落下了,莫憬玄掂起那件物事,准备随手带出去丢掉,却发现床头枕侧留着一段青丝,脉脉无语地纠缠在那里。

这是……莫憬玄低吟了声,留念么?手指挑起那女子的落发,漫不经心的脸上浮现出一阵迷惘,漂亮的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眸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回身自桌上扯下一张宣纸,将那两样东西细细包裹起来,揣入怀中。

推门出去正遇上管家,莫憬玄道:“王姑娘可是住在这间?”
管家答了声是,莫憬玄也没多问,招乎了双儿,打道回府。


“回来了?”一进书房,李沧澜从一堆卷宗中抬起头来,给他一个笑容。
莫憬玄低头抽过一张绢纸,扫了一眼,笑道:“户部郭侍郎的公子,不学无术,胸无点墨,行卷到你这里了么?”
解试放榜后,各州举子们纷至京城投状,准备参加二月份尚书省的礼部试,朝廷中显贵的之人都成了行卷的对象,举人们将得意的诗赋文章投到权贵府上,以求得其向主司推举,进而功名加身,一时已成风气。

李沧澜伸手将他揽坐在膝上,取过那张纸,随手丢在一边,轻笑道:“谁也比不上我的憬玄,十四岁进士及第,琼林苑折花吟诗,好不风光。”
“提那些做什么?”莫憬玄偏过头去,翻弄着案上的纸张,道,“礼部试定在何时?”
“三日之后。”李沧澜提起朱笔,一张一张批示过去,显然已不耐烦得紧。
“全压下去不就成了?考场上还看不出真章么?”莫憬玄冷哼一声,这对种卷外花费的心思不屑一顾——举荐成风,还算什么考试?他做太傅时,也有人曾行卷到门下请求举荐,结果是吃了三天闭门羹,连面都没见着。

李沧澜叹了口气,一手抚上他的颈子,道:“礼部江侍郎已上书要求考卷糊名,看来是不为不行了。”
莫憬玄眼神波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扭扭头,每当他脾气上来的时候,李沧澜都会这样抚摸他的颈项,像安抚倒毛的猫似地,不过,倒真是受用得很,莫憬玄眯起眼睛打了个呵欠,舒舒服服地靠在那人肩头,只差没从喉咙深处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累了?”温热的气息拂过腮边,混着好闻的木樨花香,莫憬玄低喃一声,伸手环住他的肩颈,双唇主动凑上他的脸颊,照李沧澜平时对他做的那样,顺着平滑的肌肤一路碎吻下来,舌尖挑过耳垂,在下巴上流连片刻,最后以一个蜻蜓点水轻触双唇,结束。

李沧澜的气息开始不稳,环抱着腰间的双臂越收越紧,声音沙哑,笑问:“这就完了?”
莫憬玄的脸早已羞得通红,埋在他肩头,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不够诚意……”李沧澜一手探入他的衣襟,莫憬玄惊喘一声,紧紧抓住,轻斥道:“别闹了!”
大白天的,又是在书房,随时有人会闯进来,他可没兴趣陪他丢脸。
李沧澜听也不听,继续上下其手,拉扯推挡间,莫憬玄怀里的纸包滑了出来,被李沧澜眼尖手快地一把抢过,嘻笑道:“这是什么?”
莫憬玄皱皱眉,伸手去抢,却怎么抢得过那人,李沧澜一手把他按在怀里,一手挑开包得并不紧密的纸层,看见里面的东西后,笑容敛去,黑眸直直地盯着他,道:“谁的?”
莫憬玄挣开他的怀抱,后腰抵在桌边,有一刹那的不知所措,眼神充满戒备地看着他。
这个眼神惹恼了李沧澜,他慢慢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边,将莫憬玄困在自己身前,低头嘲弄道:“我的憬玄是出去幽会了么?哪家女儿如此多情,截发相赠,可是许了终身?”
平静的声音蕴含着一触即发的怒意,莫憬玄咽了口口水,上身向后微仰,努力避开他的气息。
“说!”大手猛地钳住他的肩膀,李澜一向温柔的眼瞳此时冷硬如冰,黑水晶一般美丽的眸子盛满了怒气,俊朗的面容浮现出一丝狰狞,逼问道,“说!谁给你的?!”
莫憬玄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淡淡道:“我不想骗你。”
“那你就宁可瞒着我?!”李沧澜吼道,嫉妒像毒蛇一样在胸中缠绕,四处窜延,吞噬着他的理智,被背叛的愤怒与不甘绞碾着他的心,快要窒息的疼痛,从未有过这般强烈!眼前俊雅的容颜依旧温和平静,却足以将他逼疯,莫憬玄啊莫憬玄,对你如此珍爱,却得这般回报么?!

不知不觉加大了手劲,莫憬玄清朗的眸子蒙上一层痛楚与怜惜,咬住下唇,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书房里一时寂然,静得能听到心脏跳动、血液流淌的声音,李沧澜突然放开他,冷冷地命令:“出去。”
始终也不愿意伤害他,怕自己盛怒之下,会破坏那双眸子里冰晶一般的纯粹,会击碎那份历经生死所纠结的情感,也会摧毁两人之间,脆弱如丝的牵绊。
所以他只能推开,在毁灭之前,推开。
却从没想过,自己,究竟懂不懂什么叫伤害。
莫憬玄整好衣服,走到门边,突然回头道:“李沧澜,你还有多少种面孔,是我不曾见过的?”


接下来的几天,王府的家丁仆从们开始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一个不慎惹祸上头——都知道那两位正闹着别扭,偏偏谁也不肯低头服软,只苦了他们这些下人们。


“小双!”身后传来的一声呼喝吓得双儿一哆嗦,手里的东西差点一股脑掉下去,她转过身去,看着那人的衣襟行了个礼,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李沧澜忽略了她的一脸心虚,他的注意力全被小双手上一包糖葫芦什锦麻花栗子糕之类的零嘴吸引去了,好奇道:“这些是……”
“是……是莫公子叫奴婢去买的。”双儿飞快地接口,李沧澜闻言脸沉了下来,几天来刻意避着不见,自己妒火中烧酸辣交集,他倒自在,难道真的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么?
双儿怯怯地抬眼,看主人一脸不悦,暗叫一声坏了,小脸皱成一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沧澜挥挥手让她退下,突然想起一个以前从没意识过的问题——
“他有钱给你么?”
双儿脸红了,心脏落回原位,回道:“莫公子……是向奴婢……借的……”
李沧澜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吩咐道:“告诉他以后用钱到总管帐房提,无论多少。”
双儿应了一声,获许之后,匆匆退下,一路小跑回到莫憬玄房里,后者正半躺在床上翻书,见她进来,眼睛一亮翻身坐起,问道:“信送了没?”
“送了。”双儿拍拍胸口,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娇喘道,“吓死我了,王爷问我的时候,这一颗心都要跳出腔子了。”
“怕他作甚?”莫憬玄从鼻子里哼了一句,取出一支糖葫芦舔咬上面的冰糖,顺手拿过一枚玉佩递给她,“那,报酬。”
“我可不敢收!”双儿低叫一声,给他系回到腰带上,笑道,“连我这粗人都能看出这玉价值连城,配公子正好。”
莫憬玄咬下一颗红果,含糊道:“我没钱还你呀。”
双儿迟疑了下,小声道:“六王爷说,公子要用钱尽管去帐房提,无论多少。”
莫憬玄咽下那颗果子,脸色变得很难看,摇摇头,自嘲道:“真是,越来越像个小白脸了……”
看着面前的甜食,突然胃口全无,莫憬玄忿忿地丢开,低咒了一声,扯过被子,翻个身,午睡。


与主司江侍郎商讨了半宿考试细末,李沧澜赶回王府时,莫憬玄已睡了。
无言地在床边坐了许久,眷恋着他平缓宁静的气息,烛影下沉睡的容颜略显憔悴,李沧澜俯下身去,轻吻他的双唇,印下一生一世的爱恋——
“憬玄,我不负你,你不负我,可好?”
低低的叹息,萦绕在睡梦里,久久不去。


翌日早朝后,李沧澜本打算去贡院巡视一番,却被段湘拉到阅兵场排兵布阵、演练战术,李沧澜对战法战略本来就专精得很,与段湘棋逢对手,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致,一直操练到夜幕低垂,才尽兴而归。

洗去了一身的泥尘,李沧澜正要去找莫憬玄,后者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象征性地敲了几下门,轻轻地推开,他的爱人,浴在廊下的月光里,披了一身银辉,静静地看着他。
李沧澜胸口一窒,伸手拉他入怀,在额上印下一吻,阖上房门,道:“今天上哪儿玩去了?总管说你一天未归。”
修长的食指搭在他唇上,莫憬玄笑着偎向他,衣衫上的凉气贴着温热的肌肤,引起莫名的冲动。
李沧澜低头啃咬他的耳垂,道:“憬玄,憬玄,我们是否到了该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世上没有永远不被揭穿的谎言,避不开,就得面对,结果是好是坏,他认了。
莫憬玄环着他的腰,抬头低喃道:“明日,明日你问什么,我答什么,今夜……”羞红的俊颜贴在他肩窝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抱我……爱我……至少在今夜……”
话音未落,他已被打横抱起,抬起脸,痴迷地看着那人,第一次如此坚信——
“李沧澜,我,爱你。”
火热的吻落了下来,辗转纠缠,莫憬玄迷乱之际,已被轻轻放在床上,男人的身体覆了上来,褪去层层阻碍,狂野又温柔的吻触爱抚,掀起滚滚浪潮,汹涌而来,逼得他几欲疯狂。


那一夜,他以为,他已经燃尽了一生的热情……


二十、
朝堂上气氛很怪异,文武百官分立两列,满腹狐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得出一个结论:御座上的九五之尊,在发呆。
身为一国之君,李沧澜处理国事时一向简捷果断,理智清明,思维敏锐,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心不在焉左耳进右耳出的情况。
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扶手,李沧澜嘴角含笑,正走神走得无边无际。
他的宝贝昨夜难得一见地热情,主动缠着他腻着他,小嘴不断吐出难耐的呻吟,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爱语,让他如火焚身,欲罢不能。
直到那人瘫软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汗湿的长发粘缠着雪白的肩背,呈现出纯真又挑逗的万般风情,令他爱到骨子里。
单这么一想,下腹又像有一把火烧起来,李沧澜定了定神,扫了一眼大殿里的朝臣们,挥散脑中萦绕不去的绮念,他的臣子们若知道他正想什么,八成会集体吐血。
眼看着皇帝回过神来,礼部江侍郎手捧名册,上前一步,道:“陛下,礼部试考卷已于昨晚全部阅完,取进士一甲三名、二甲三名、三甲三名,共九人名册,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李沧澜一挑眉,身侧何公公早接了名册捧到他面前,心不在焉地扫了几眼,道,“江爱卿辛苦了。”
“谢陛下,臣不敢居功。”江侍郎一躬身,接道,“现下九名进士正在殿外候旨。”
李沧澜淡然一笑,道:“宣进来。”
“是。”传礼官应了一声,捧起名册呼道,“宣新科进士入殿面圣——”
一行人鱼贯而入,传礼官正准备照本宣名,却见一国之君脸然突变,身体前倾,手指紧紧扣在扶手上,关节发白,正奇怪来者何人能让皇帝陛下如此震惊时,只听御座之上传来咬牙切齿的三个字——

“莫、憬、玄!”
当下如一石击起千层浪,满朝哗然,阶下那人抬起头来,俊美温润的面容,夜空般悠远清澈的眸子,冷冷地,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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