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
顾凡被那少年拉着,脚下走得急切,心也开始跳得狂乱,忙挣脱少年的手,气喘吁吁说道:“晚生平日是起得早,但是
今天可不同往日呀,您一大清早就跑到晚生的住处,又是推门又是敲窗,最后竟然直接从窗子里跳进来将晚生摇醒。晚
生一睁开眼就看见另一双眼睛直盯着自己,到现在还是惊魂未定啊......”说着,不由停下脚步,举起袖子朝额
上拭了把汗,一脸无辜的看着少年。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睡得那么死。”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撇撇嘴,见着顾凡苍白的脸色,不由担心道,“顾先生,你
不会是被我吓出病来了吧?”
“没有没有,小公子不必替晚生担心。”顾凡仍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神情。而少年一贯最不喜的就是他那恭敬谦逊的样
子。看着眼前少年脸色越来越差,赶紧牵了他的手,慢慢往前走。“真是对不起,是晚生扫了小公子的兴致了。”
“不会。”干巴巴的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少年神色不悦。
俩人默默走过了城里的车马官道,朝着通向西山的小径走去时,顾凡才再次开口,“那晚生给您讲讲故事?”温和明亮
的目光,笑吟吟的看着少年。
“不听。”少年头也不抬,依然只回他干巴巴的两字。
顾凡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从不知道自己竟有这样的本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一个安安静静的孩子性子变得这般不
稳定?!为何看着这孩子现在这种生闷气的模样觉得很有趣?倒好象忘了自己该做的事了呢!唉。在心里叹下一口气,
还是再缓一阵子罢——可是又怕时间拖得越长,与这孩子的感情会变深,到时就更加不忍动手了。
强迫自己赶紧去想其他事情,思绪便牵扯到这几日一直暗中监视自己的人身上——那人已经暗中跟踪了自己三天,而自
己也伪装了三天,直到刚才步入林子里的时候那人才离去。以后该是不会再来了。顾凡眉睫轻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似的轻轻摇头叹气一笑——这白府,果然还是很不平静啊!表面上是江南大户,名声显赫,暗地里却真真是欲念熏心,
手足相争。大概唯一清白的人也只有那三少爷了吧!幸好这孩子是随着这三少爷长大的,否则......忽尔又是自
嘲般的叹笑——不管怎样,自己不也还是要结束这孩子的生命吗?
“顾先生,我累了。去那边坐会。”不知走了多久,太阳已经位于头顶正上方了,林子里花絮飘飞,鸟语嘤咛,春意妩
媚。少年却是没精打采的走向一旁的树荫下,席地而坐。
顾凡微笑,也跟着走过去,静静地坐在他身旁。解开包袱,慢慢从里面拿出餐盒和点心,却颇为惊讶的看着里面叠得整
整齐齐的一沓宣纸、砚台、毛笔,这孩子...怪不得这么重...
“小公子饿不饿?要不咱们先吃点东西吧!”讨好地看着眼前少年,顾凡笑盈盈递上一块香酥糕,自己也不忘拿出块尝
尝,咬上一口,立马发出惊奇的赞叹:“好好吃!!果真是又香又酥,美味无比,你也快尝尝嘛!”
没好气地看了顾凡一眼,“我吃一次都腻了,哪有你说的那么美味无比?!既然你这么喜欢,以后我天天都带给你吃好
啦!”
“不用不用!”连忙拒绝,刚才是为了哄这小鬼,现在满口尽是甜味,腻得难受。一招不行,只好再次笑吟吟开口:“
小公子您带了笔墨纸砚过来,可是想要晚生教您写诗作画?晚生虽然不才,但是这些还是难不倒晚生的,您是想...
...”
“不想不想,什么都不想!”急急打断,少年想着自己从昨天听这人说要带他出来郊游开始,就觉得兴奋无比,晚上也
睡不好觉,一直在计划着要准备些什么,要做些什么事。大清早起来忙和到现在,只觉得一腔兴致热情全给这人给扫没
了,心中自是郁愤难平。
顾凡正欲再说些什么来哄这少年,却听得一旁一粗犷的嗓音道:
“大哥,你说这前阵子江湖传言魔琴?甘齐尚在人世,还于半年前易容成一个年及弱冠的青年出现在雁荡一带,似乎是
在追查前朝皇室林氏一族的后人,此话有几分是真?”
另一道清亮的声音答复道:“林氏一族的人不是在四十年前洛阳宫乱时就已经灭族了么?尽管有传闻说当年少将龙华临
死之前曾托付亲信绝影救出了年幼的九皇子,但是近来江湖传闻十一年前绝影就已经死于魔琴?甘齐之手,林氏一族应
该是再无后人。而魔琴?甘齐也是身负重伤,死生不明。”迎面走来的是两个三十左右的青年,一人提剑,一人携扇,
看到路边的少年和顾凡,正在说话的那携扇的青年急忙停口,顿了片刻,复又大声道:“既然是传言,那自然也就分不
得什么真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全当只是故事罢了!”
那两人见面前这两人一个是弱不禁风的书生,另一个还是个孩子,便也不复停留,笑了笑,速速离去了。
少年刚刚一直赖在顾凡怀中,等那些人走远后,才轻轻问道:“顾先生,魔琴?甘齐是什么人?林氏一族就是轩朝的皇
室吗?他们为什么会被灭族啊?”
顾凡的呼吸微微一滞,并没有马上回答。但是紧接着,他伸出手臂轻轻搂了搂靠在自己肩上的少年,温柔的笑意再次滑
进他的眼里,“魔琴?甘齐可谓是江湖上最神秘的人物,武功高深莫测而且行踪不定,又擅长使易容之术,虽已是年过
六十的老前辈,但是如果他易容装扮成弱冠少年在江湖中出没,也几乎没人识得出破绽。不过又有传闻说魔琴老前辈早
就已经退隐山林,闲云野鹤,不再过问江湖中事了。”
少年有些惊讶地抬头,盯着顾凡看了半晌,直到盯得顾凡一脸的柔和笑意渐渐转化为苦笑,最后连苦笑也快笑不出来的
时候,才开了口。“顾先生,你一介书生,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连这些江湖上的事你都了解得这么清楚?”
顾凡淡淡的眸子看了少年一眼,随即嗤笑道:“晚生虽只是一介士子书生,但也曾浪迹天涯,漂泊四海,这些江湖之事
,即使不在晚生兴趣爱好之内,但也总是有所耳闻的。”眉目微抬,轻轻一挑,“莫非小公子看晚生只能文不能武,便
瞧不起晚生么?”
“没有的事,别乱想!”少年又往顾凡怀里蹭了蹭,他突然觉得偎在这个说话古板光会扫兴的夫子怀里,很舒服——还
有一丝温暖。“顾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前朝皇室林氏一族会被灭门呢!”
顾凡眉头微微一皱,拍了拍少年,轻轻一笑,“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当年是什么样的情况晚生怎么会知道呢!唉,
小孩子管这么多可不是好事,要伤脑子的——只要知道现在天下太平,不愁吃不愁穿,还能在大晴天跑出来郊游不就可
以了么?呵呵”
少年瞪了顾凡一眼,神色大为不满,“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呢!”而一旁的顾凡却是笑得和蔼可亲之极,安抚性
地拍拍少年,“晚生的确是略通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江湖趣闻,可是却从未说过自己什么都懂呀!是小公子误会了晚
生的才能,现在晚生回答不出您的问题,您却生晚生的气,这叫晚生......”
“行了行了。肚子饿了,吃饭!!!”少年现在有些后悔自己的愚蠢行为了......竟然一想到要跟这家伙出来玩
就从昨天开始激动得睡不着觉?竟然破天荒的在太阳没有从床头晒到床尾之前就爬起来了??竟然还会兴致盎然的准备
笔墨纸砚等着这家伙教自己写诗作画???
顾凡却是乖巧顺从地端出竹篮餐盒,恭恭敬敬的摆好餐具,笑眯眯的看着少年一副快红成番茄的细嫩的小脸。
......
......
哼哼,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端起饭盒,只觉得再也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饭菜了。瞧瞧一旁的顾凡,却是吃的津津有味
,笑得温柔无害......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哈,今天回来得比较晚,暂时只更新这么多了。明天周末一定会好好更新的^_^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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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深院。寂静中一道影子从窗前越过,稳稳地停在内厅之中。
白家长子白惜权静静坐在厅室内,看向来人,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向上挑了挑,用低沉的声音问道:“如何?”
那人屈身行礼,一字一句答道,“回大少爷的话,属下已经暗中监视了那顾凡几日,此人的确只是个文弱书生,只懂得
诗文琴棋,并无其他本事。”
白家大少爷听罢沉默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抬头看了看远处,若有所思地轻嗤了声,“照你这么说,那顾凡确实只是白
惜名给那小鬼请的西席先生喽,呵呵,我那三弟倒还真是淡泊名利,与人无争啊!如此一来,我倒不必太过留意于他,
也该转移目标了。”
嘴唇弯起,露出个低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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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绿野,芳草萋柔,花间粉蝶轻舞,携带着淡淡清香。阳光暖暖地倾泻在草地上,映出两道灰色的身影。
少年眯着眼倚在一旁的杏色长衫人怀中,挑着二郎腿儿,好生惬意。而旁边那人,清秀的面容下,一双清眸沉沉地盯着
地面,几缕青丝遮住了他的表情。突然,他抬起头,看向正前方,眼角眯了眯。
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匹白色小马驹,有些慌乱地晃了晃蹄子,却止不住脚步依然向顾凡他们冲来。眉睫轻动间,右手触及
地面一片落叶,轻轻朝前一抚,原本狂乱不安的小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上扬悬空几秒,而后稳稳地停在面前。
少年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眸,“云...云松?!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呀?是不是靖棋他又去马场闯了祸......”
少年话还未说完,便看着一个灰溜溜的被泥水浸污半边衣衫的身影朝这边奔来,喘着粗气,“云松!你给我停下来!!
咦......靖...靖书?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顾先生在约好了今天来郊外踏青呀!靖棋,你是不是又闯祸啦?为什么云松会跑出来?你的衣服又为什么会弄得
这么脏?”
“哎呀,我...云松是不小心跑出来的嘛,衣服也是不小心弄脏的啦!”小小的眼珠骨碌碌转了转,白靖棋看了看一
旁的顾凡,“嗯,那个,顾先生,我......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啊,对了,我一直都在练武功,练功的时候会要
耗费大量的体力真气,流那么多汗就肯定容易沾染上灰尘的嘛。你是书生,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的!”说着说着,声音
也越发大了起来,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情。
顾凡却是一脸温和,完全忽视正在极力辩解的白靖棋,抬头看了看一片明净的蓝天,深吸口气,悠闲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笑眯眯道,“这么好的天气,不出来晒晒太阳吹吹风真是一种罪过啊。”轻轻拍了拍身前正在专心啃草的小马驹,“
云松,你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对吧?呵呵!”
白靖棋的眼睛再次转了又转,继续转转,然后便是满面纯真无害的笑容,“顾先生说得一点也不错!都怪那马夫,这么
好的天气还把云松关在马概子里,幸亏我......”接着转转眉眼儿,“哎,那个,靖书,你答应了要做我徒弟向
我学武功的嘛!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来学啊?”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做你徒弟?!我的夫子可正在这里呢!”少年不满。
白靖棋眉毛一挑,本欲再说什么,却睨得身旁又有两个身影正气喘吁吁而来。正是白家长孙白靖诚和他弟弟白靖谦。
“靖棋靖棋!!你怎么跑那么快啊!叫你等等都不行!”白靖谦颇为生气地拽住白靖棋的手臂,却一眼看到自己那最小
的弟弟竟然也在,即刻瞪了他一眼,怒道,“什么嘛,我叫了你那么久都不应,原来就是为了这小子!哼!!!”
“不是,我没有听见啊!干嘛对靖书这么凶?”白靖棋的脸色也变了变,挣脱他的手。
白靖诚却是温文有礼,满脸微笑地说:“原来四弟和顾先生也在呀!想必是寻着这幽静之处温习功课吧?”拉了拉白靖
棋的衣袖,将他带到一旁,贴近他的耳边,轻声道,“靖棋,既然四弟要学习我们也不便打扰,还是先走吧,对了,我
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声音虽低,但还是一字不漏地传入了少年的耳中。听到‘秘密’二字,白靖书的脸色顿时煞白,身体也开始微微有些颤
抖,他想也没想就冲上前去,一把推开白靖诚,将白靖棋拉向身后,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什么秘密?我不许你说!
!靖棋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走!我们回去!”
少年这反常的举动倒是让顾凡眉头一皱,轻轻走近少年身边,不动声色地静静观察着这几个孩子的言辞举动。
“靖棋,别理这小子啦!我们是真的有个大秘密要告诉你,走吧别管他了!”白靖谦自然是从不示弱,从少年身后抓住
白靖棋的另一只手,便要拉着他离开。
“不许说!不许说什么秘密!!我不许你说!”少年死死地拖住白靖棋,脸色也由白转青,是从未有过的激动神情。顾
凡见情况反常,连忙走上前去拍拍少年的肩,示意他先放手,却不料少年这次是下了狠劲,喘着粗气,狠狠瞪向他那两
个哥哥,大有要和他们打上一架的气势。
白靖棋显然也是被少年这样子吓倒了,有些慌乱地挣了挣,却是双方都不肯放手,怎么也挣不脱,随即不满地冲着惹起
这场争端的白靖诚嚷道,“白靖诚,都是你!!!有什么秘密你不能当着靖书的面说啊?上次可是你自己说的要好好照
顾他,我们四兄弟要和和气气,相亲相爱,现在你有话却不愿意说给他听,这算什么?!”
而白靖诚的神情却是委屈之极,停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哭腔开口道,“我也是为靖书好嘛!你不知道,靖书他....
..”
“住口!!给我住口!!!我不许你说,不许!!!”白靖书从未如此害怕过,或者说从未如此愤怒过,他只觉得脑子
里是一片空白,耳畔全是嗡嗡嗡的声音在回响,再也无法忍受,急急地冲上去狠狠掐住了白靖诚的脖子,吼道:“我不
许你说什么秘密!不许说!不许说!!!”全身颤抖着,泪水也无法抑制地流出眼眶。
这一幕倒着实是把几个孩子给吓懵了,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也不会去想那个一贯安静沉默的孩子竟然会伸手去掐别人
的脖子,而那个人,还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顾凡的眉皱得更深了,心念转动间,急忙上前分开了少年的手。颈上
的力道突然松开,突如其来吸进去的空气立刻让白靖诚不住地呛咳,顾凡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让他呼吸能快些恢复顺
畅。
白靖谦似乎猛然惊醒,挥起手狠狠朝着少年的脸上打了一拳,少年也正在惊魂未定之时,突然的一记猛击使得他脚下一
个踉跄,晃了晃便摔倒在地。白靖谦仍旧怒火难消,抬起脚便要去踢,却被顾凡拦下。他挣了挣,竟然没有挣脱,便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