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loffel
loffel  发于:2011年0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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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头',反正就是拿我的头发做文章......你呢?"
"难道他们现在不做了么?"流川说着又看了一眼仙道一头如旧的发型,"原来,那个白痴樱木叫我......"流川有点不乐

意,"狐狸......真是个大白痴!"
"哈!我知道我知道。他自己也被人叫成红毛猴子!"仙道把手里的可乐又转了一个360度,"那你知道那时候我们怎么叫

你么?"
流川凌厉的眼神飞镖一样杀向仙道的印堂。

"你知道那时候我们怎么叫你的么?"
"叫什么?"流川阴阴地问。
"小黑猫。湘北的小黑猫。"仙道坏笑着动动眼睛,刺探着流川的羞恼程度。看到流川如期地瞪了他一眼,打算就此打住

,绝不再论此话题,仙道笑,"你那时候脾气怪得跟什么似的,不讨好,听说又爱睡,很像路上碰到的无家的猫......"
流川忍了又忍,终于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猫就猫,还‘小'什么?"
"你一年级么。"仙道很满意地向后一靠,解释完毕。
流川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不满。
仙道起身,走过去阳台那里,看衣服晒干了没有。
"喂流川,已经全干啦!"他抓起衣服摸来摸去,还竟然莫名其妙地捧到鼻子跟前闻了一下。他大声叫着"流川衣服干了"

的时候,那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他的眼睛仍然像他十六岁也就是流川初遇他时一样,笑起来就弯成两拱月。尤其是在

如今天这么好的阳光里,他黑色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闪着光芒。流川坐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让目光静静地落在他的

身上、脸上、笑容上。他并不自知地将手里的可乐瓶捏得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他只在观察仙道阳光里的如阳光一样的微

笑,看得相当地仔细。仙道的呵呵的笑声连同刚刚那些关于高中时代无聊的不痛不痒的小绰号小回忆在空空的房间里慢

慢弥散,如果闭上眼,不看仙道现在的装束,不想自己已有的经历,仿佛,时光真的就回到了那个炎炎的夏日。那个夏

天,在湘北队里和赤木、宫城、三井、樱木、木暮他们一起拼进了高中联赛!那个夏天,尝到的胜利、失败、汗水、甚

至在海边跑步时闻过的海风咸味,都在这个宁静的中午,被仙道毫不经意的笑声带回了记忆之中。少年时的云升日落,

果然并没有被真正遗忘。
流川就也没有由来地向着仙道笑了一下。也许,他希望自己绝非刻意的笑也可以给仙道带回些什么。
可是,那个笑,仙道错过了。

夜里11点的时候,仙道扭扭脖子,从电脑前站起身,又耸了耸肩膀,活动活动筋骨,然后走到窗子前拉窗帘。他探头看

了一眼隔壁流川的房间,灯已经熄了,想必是睡了。好幸福的家伙啊!仙道心里暗叹,又瞅了瞅自己书桌上一尺多高的

文件。他慢慢踱回椅子边上,一边用手翻腾着整理过的报告,一边自己个儿笑了一下。
流川,好像还是老样子呢!

再次被流川的门铃声吵醒,是周日上午9点钟左右。他精神抖擞地夹着个篮球立在门口,还一脸藐视地看着仙道麻木的

睡脸。
"跟我打球去吧,我不知道哪儿有场子。"流川仿佛没有看见仙道噙着泪花的双眼,不动声色地要求道。
"啊?我昨晚赶计划书,四点才睡......"说着仙道就全心全意地打了个哈欠,"改天好吧?"
满心以为这样就可以说声拜拜,奔回床上继续大睡不已,岂料流川抬起手腕,看了看,"你睡够七个小时。我11点来找

你。再见。"说完走人。
仙道倚在门口,显然脑子有点儿乱。

结果接下来命般宝贵的两个小时里,仙道又梦见了流川。他梦到了第一次和有流川的湘北打球。可是,自己在去学校的

途中不是忘了钥匙,就是没带背包,不是赶不上公车,就是被忽然出现在路当间儿的自行车撞得人仰马翻......总之就

是到不了学校,生生急出一身汗。梦里很是奇怪:明明是第一次与今年的湘北打球,但自己又仿佛什么都预见了一般,

清清楚楚地知道将会在那里见到那个特殊的流川,跟他打一场很有趣的球。越想快点赶到,越是千难万险,学校长了脚

似的怎么也赶不到。在梦里,到不了目的地的仙道,却仿佛看见流川正站在陵南的球场里,面对着门口,踏踏实实地等

他到来......流川仿佛在说"仙道来吧,让我们在这里相遇。"

仙道醒来,看表,是十点一刻。他仍在想着刚刚的梦,心脏似乎还在急促地跳。突然不想睡了,想马上就见到流川。他

就在隔壁,他在等自己去找他,不在遥远的陵南,就在咫尺的邻家。
刷牙洗脸,穿好衣裤球鞋,撞上门,冲过去敲流川的门。
静静的无人应。
仙道忽然不太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门被拉开,流川出现在门内,有点惊讶地看看表又看看仙道茫然的脸。仙道下意识地冲流川笑了一下,"睡不着了。我

们走吧。"
流川回身进屋拿东西的工夫,仙道走到外面去。
春末夏初,天气开始热了,暖醺醺地刺激身上所有的细胞。太阳依旧好,清澈的天空里有雪白的云块,慢慢地飘啊飘,

在初夏的风里,悠闲地飘游。
"走吧。"
"嗯。"仙道应着回头去看。流川一件深蓝色的T-shirt,黑色的运动裤和大挎包,大步地走进阳光里,头发闪着金色的

光。他来到身前,望着仙道,十分专心的模样,像在等着什么。
像当年等仙道说"嗯好吧,我和你一对一"。
流川的神情姿态在仙道的眼中那么遥远却又有点熟悉。这种模糊的熟悉感让仙道在刚才流川拉开门的一瞬间有种莫名的

解脱感,如释重负般。这个消失多年的人不期然地重新出现,敲敲门,他真的就在门内,他真的就在面前。他平静,他

沉默,他径自做着自己的每个决定。独立的流川谁好像也不需要,自然更不属于仙道的现实生活,只属于无法操控的梦

境。而现实与梦又相去甚远,所以有所重叠的时候,仙道感觉有些不自在,又没道理地,有些感激。
"我去开车,等会儿。"仙道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晃了一下,扭头要走。
"那么远?能走就走。"流川皱了一下眉。
"是啊......"仙道已经小跑着奔向车库。不一会儿,他开着他那辆银灰色的干干净净的车,停在了流川面前。
流川无可奈何地摇了一下头,开门上车。
"这个区不太好,唯一的一个运动场也要拆掉盖楼了。我们去东大吧,我记得周末球场对外开放。"仙道踩下油门,看了

一眼后视镜,让车汇入了前面那条繁华的大街。
流川不吭声地坐在车里,按下车窗,风呼地一下吹进来,他眯起了眼睛。
东京,好拥挤忙碌啊,与神奈川多么不多。那里即使是最热闹的商业区也不及这里一般的街区吧。可是,神奈川却有那

么多小小的露天球场,海边有,街边有;有那么多热爱运动的少年在大街小巷里奔跑欢呼,所以一年到头,人气没有淡

季,因为随便你什么时候走到哪里,都可以轻易地碰见手捧篮球或肩扛棒球棒的男孩儿们,三五成群,大声说笑......
仙道驾车在市区里熟练地穿行。东大离他住的地方开车20分钟。把车停好,两人下来。仙道领着流川在学校里先逛了一

圈,指指点点:这儿是图书馆,那儿是我们系楼,地下有几个实验室,以前经常在里面没早没晚地赶功课。生化系在东

边,还要再走一段......
流川一路无言。他只是在想:这儿就是仙道离开篮球的地方......
终于绕回篮球馆,也不多说,流川把包一扔,先投了个三分。
"嚯!三分球也投得这么顺手啦!你这些年没在美国白混啊!"仙道笑道,拾起流川的球,站在与他对称的角度上,定了

一下,也投了个三分。球唰地入网,仙道吐吐舌头,嘘了口气。
"来吧!仙道!"流川捡回球,站在中线处,弓低身体,将球拍得啪啪作响。
仙道一笑,"好!来吧!"走过去,张开双臂,盯上流川的双眼,又突然开口,"有十年了吧?"
"十一年。"流川眼也不眨一下,毫无迟疑地答。


"十一年。"流川眼也不眨一下,毫无迟疑地答。
仙道不由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流川回答得如此精确。
他并不知道,他的"十年"是用今天减去当年得到的大概其,而流川的"十一年"是从认识他那年一年一年慢慢加上去的,

所以像常识一样脱口而出。
"我来了!"流川运球逼进,仙道上前阻挡。左虚右实,几个探进加几个假动作,流川成功进到篮下,起步上篮,仙道也

没用力遮挡,第一个球便进了。
"你偷懒。"流川拾起球,瞥了仙道一眼。
"没有没有,很久没打,手生。"仙道摇手解释。
"换你。"
仙道接过球,准备进攻。他望住流川的眼睛,想从中抓住他丝毫的疏忽以趁机晃过。不过流川的眼神炯炯不懈,仿佛连

半秒的松弛都没有。他的战斗火焰一旦燃起,岂会熄灭?他一直是这样的人。
仙道只好多费力气,上下左右地虚晃,逮空儿就向前压进,可是篮板仍很遥远。流川果然变成了更强的对手,说不定早

已是那帮高中球友中遥遥领先让大家都望尘莫及的一个。仙道把球倒到右手,向斜前一倾,却猛地将球往身后一拨,转

身从左侧绕过流川。流川果然怔了一下,又急忙赶上,一个箭步挡住了仙道的去路。仙道一见不妙,索性高高跳起,一

计远投。"当"一声,球磕在篮框上,"骨碌碌"地绕了两个圈,终于坠入网中。
好险!仙道暗叫。
"再来。"流川抱球跑回中线。
这次,他再次从仙道眼皮底下溜过,顺利得分。
"你专心点儿。"流川淡淡地说,将球抛给仙道。
仙道被戳穿了一般眼睛一翻,瞅了一下篮板。他刚刚脑子里偷偷惦记了一下明天要交的计划书,还顺便又联想了一下过

两周的出差。这些个一晃而过一念之差的小走神儿,想必已被训练有素的流川侦测到了。
"好好,再来。"仙道也没狡辩,接球再战。
十一年前,流川就是为了超越仙道而推迟了去美国的计划;十一年后,流川从美国回来,自然已不再是大学时代就放弃

篮球的仙道的手下败将。他那些个在篮球王国里学到的知识动作、积累的实战经验,再加上他个人的勤奋努力,让他成

为了日本第一的球员,甚至在美国的队里,也是个不可或缺的主力。
"厉害,厉害呀,流川!"仙道的球被抄走,流川在他面前一个绚丽的灌篮,他却拍手叫好。
"仙道,你真的无所谓么?"
"嗯?"
"如果是以前,就算你嘴上不说只笑,但一定会回灌一个还以颜色的吧......至少心里是卯着劲儿的吧。"流川望着站在

那里一脸赞赏表情的仙道,"你现在无所谓了么?"
"嗯,不是这么回事。你现在球打得比我好,是很自然的事,为什么要计较呢?"仙道笑眯眯地说,"现在跟高中那会儿

不一样了么。"
"不是这个。"流川却坚持。停顿了一会儿,他转身将球很漂亮地投入篮中。那动作有节奏又不失流畅,身体完全是一个

整体,柔软而有韧性,从脚腕到指尖都透出一种高度的娴熟与精湛。这不仅仅是一种技术,更是一种精神和意志。
"是这个。"流川再回过身,认真地盯住仙道的眼睛,"你喜欢篮球么?"
流川的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仙道有点摸不着头绪。已经有三四年没怎么正经打球了,而且即使在高中打得最热闹的

时候,也只是听到别人不停说仙道你球打得真好是陵南的王牌,却从没有人像流川这样认真地问过,你喜欢篮球么?
"我......应该是喜欢的吧......"仙道的语气飘忽不定。
"仙道,‘喜欢做'和‘做得好',是不一样的。"
喜欢做,就算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做到最好也好,但一直是因为喜欢才努力的。这与因为做了,又碰巧做得好,于是就

"喜欢上"是完全不同的。这个道理在流川看来简单明了,但是仙道却没太在意所有的区别。
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有人问过他这样一个直白的问题吧?
仙道,你喜欢篮球么?

回到家是下午4点钟。停水停电。虽然是五月初,但运动之后浑身是汗,连个热水澡都冲不上,实在是不怎么爽。冰箱

里的饮料也已不够凉,喝起来更不知酸甜。
仙道于是出去买饮料,不一会儿,抱回来分给流川。
流川的门仍旧没有锁,仙道走进去的时候,看到流川正四仰八叉地横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喂,喝水吧!"
流川闻声睁开眼,仙道就一甩手丢给他一瓶可乐。
流川接过水也不喝,放在手边,继续平躺着一动不动。
仙道心想流川这是作什么怪,不至于累得连水也不喝了吧。他绕到流川的头边,坐下,脱了上衣,也躺下。
凉凉的木地板贴在皮肤上,刚接触的一瞬间不舒服,有点儿粘,不过倘若如流川般死也不动弹一下,倒是只剩下了凉爽

。于是两个人就撂倒在地板上,都不动不出声。
仙道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觉得肚子上一沉。抬头一看,流川刚刚爬上来,把头枕在他的肚皮上,脸上满是

惬意的神情,还在闭眼休息。
这个流川倒是会找辙让自己舒坦。
没躺两分钟,流川突然坐起来,从角落里拽出个垫子,看了看,又瞅瞅仙道。
"给你。"说着,他把垫子扔给仙道。
"你呢?"仙道接住垫子正要往脑袋底下垫。
流川指了指他的肚皮,一脸嫌他罗嗦的表情。
各就各位,仙道流川就在屋子中间躺成了一个T字形。
渐渐没有了其余的声响,仙道好像是睡着了。流川不经意地侧了一下身,耳朵贴到了仙道的上腹,隐隐约约地听到他的

心跳声,很有节奏,扑通,扑通......一下一下的,没有什么起伏。流川被这种单调的声音催了眠,马上就要心安理得

地睡过去。
仙道这时竟小声地哼起了歌:
"去年夏天的最后一天
我在雨中奔跑
不停追逐我的梦......"
他反复哼着同一首歌的同一段调子,歌词模糊不清。流川之所以知道这歌词是因为高中时候有段时间仙道曲不离口,哼

的就是这一首。他偶尔跑步来找流川打球,流川用脚踏车带着他,他坐在后座上就轻轻地哼唱:
"我在雨中奔跑
不停追逐我的梦......"
有时流川嫌烦,就让他闭嘴。仙道就收声,一会儿却又不自觉地哼起来。
那可能是流川高一的暑假,陵南输了神奈川出线权的那个夏天。
天知道他怎么这会儿又想起这首歌了呢?
"你还记得?"流川懒洋洋地问,翻了个身,像猫似的伸了一下筋骨。他现在觉得这首歌不那么讨厌了。
"嗯,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起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仙道也懒懒地答。
沉默了一阵子。
"你为什么回来了?"仙道终于想起问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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