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第七十七章
“公子乃中毒之症,经脉混乱,气血两亏,恐怕中毒已久,此时恐怕已经伤及肺腑,老夫一时也想不出法子,只能先做
调理......”
“好了。”君赢冽一脸冷冽地打断他,开门见山道:“你能不能救他?”
大夫看了看君赢冽的脸色,沉吟半响道:“现在还查不出他中了什么毒,所以......”
“重生蛊,是重生蛊。”离月紧接着搭话:“四年之前,他在苗疆,服了重生蛊的雌虫。”
闻言,大夫先是一惊,接着脸色大变,嘴中惊叹了一声,迅速又搭上他的脉搏,径自诊了一会儿,皱眉道:“这脉象,
不对啊......”
离月看了君赢冽一眼,小声道:“怎么会不对?......”
白予灏已经昏迷不醒,衣衫上全是咳出来的黑血,身体却疼得微微痉挛,梦中也还在痛苦似的,双眉皱紧,低声呢喃着
什么。
君赢冽坐在床前,低头看着白予灏,不说话,也不做声,似乎忽然想起什么,表情难看起来。
“关于这重生蛊,老夫倒是听说过,只说他们本是一体,可是这位公子的脉象,当真不像啊......”大夫摇了摇头,又
兀自深思了一会儿,道:“这位公子中毒的时候,姑娘可在一旁吗?”
离月浑身一震,有些慌乱地看了眼君赢冽,低头不语。
君赢冽看着她的表情,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咬了咬牙,道:“说出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失明,为
什么又会中毒?肖烜什么都不告诉我,而这一切,是他,不让你们说的,是不是?”
君赢冽的声音沉静平缓,低低的听不出任何起伏,他一直垂眼看着床上的白予灏,看了许久,似乎是笃定了什么,有些
隐隐的怒气。
离月犹豫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咬住下唇。
“姑娘.......”老大夫自然道现在不该插口,也知道不合时宜,但是床上人生死未卜,他想了想,打算提醒一句:“
我不知道事情是怎样的,但是......雌虫的毒素,只有公虫可以压制,若是想救他,那天生一对的公虫,必须要找出来
才是。”
离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孔憋得通红,眼神慌乱地左右乱瞟片刻,忽然道:“我、我去帮白哥哥煎些补血的方
子......”离月说罢,抬脚就要出去,却被一人冷冷地拦了下来。
“离月,公虫在哪?”君赢冽从床边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矮了他很多的离月,眼神突然变得犀利
起来。
“我、我......”离月被他的气势所慑,不由得后退一步,轻咬下唇,过了半天,眼睛看了看白予灏的方向,低低地说
了声抱歉,才鼓起勇气道:“君赢冽,你想要公虫,何必要找我......”
君赢冽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公虫雌虫本是一对,他身体里雌虫作祟,就是因为你,他才会毒发,一切都是因为你,他才会失明,他要瞒着你,他
要你过的好好的,可是.....”离月说到一半,哽咽两声,眼泪扑簌而下,抽泣声渐大,再也说不下去。
君赢冽一瞬间有些茫然:“你是说......?”
“你死了,你曾经死了。”离月擦擦眼泪,哽咽道:“让你起死回生,只有这个方法,你服下公虫,而他代替你服下雌
虫,你醒来的时候,他就去了京城,就是为了不让你知道......”
“所以......肖烜不告诉我。”君赢冽踉跄两步,扶住桌子。
离月点点头,哽咽得厉害,再也说不出来什么,床上的白予灏忽然闷哼了一声,像是极痛一般,粗重地喘息。
大夫连忙移了过去,脸色大变道:“快!快!快拿绳子绑住他!”
离月不知所以,有些懵懂,再说这里是客栈,哪里有什么绳子,顿时慌乱起来。
白予灏猛然就挣扎起来,开始使劲地挠着自己的全身,也许是中毒所致,他的身体不知怎么就脆弱起来,皮肤泛着可怕
的青色,一条条青筋鼓鼓密布,衬得手臂的皮肤接近透明,汹涌澎湃的血液,似乎在下一瞬就要撑破皮肤,涨破胸膛。
离月哪里见过这种景象,不禁啊了一声,倒退数步。
显然还是大夫最为理智,猛地就抱住白予灏,朝身后的人大叫:“快拿绳子!不能让他抓伤皮肤!快!快!”
离月忽然醒神,顾不上害怕,转身就跑出房间。
白予灏身负内力,更何况又失了神智,力气竟比往日大了数倍,他全身疼得厉害,皮肤被血液撑得麻痒,忍不住挣扎闹
腾一阵,谁知那大夫铁了心般的死命抱着他,任他拳打脚踢,怎么都不再放开。
君赢冽看着床上的白予灏,一向冷冽的脸上,竟有些微微的慌乱。
“住手!不要闹了!”那大夫用尽全身力气,却被他挣得手脚发麻,头脑发昏,终于再也按压不住,“碰”地一声,被
他打飞出去,撞在门板上。
白予灏疯了一般的乱抓,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呐喊,压抑而痛苦,蜷缩住身体,如受创了的野兽一般,一边抓着自己的
身体,一边悲哀得低嚎。
君赢冽一怔,连忙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白予灏挣了挣,想将他甩下床去,却被抱得更紧。
“白予灏......你不要动......”君赢冽承认困住他需要很大力气,可他不论怎样都不能放开,白予灏中毒的样子太过
奇怪,就像要暴血而亡似的,想到这里,君赢冽心里忽然慌张起来,声音也有些微微的凌乱。
“白予灏……”他念着他的名字,眼眶有些刺疼。
他不在乎自己死过,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白予灏死。
君赢冽咬紧牙关,死死地抱住他。
“赢冽......”过了一会儿,白予灏突然安静下来,不再挣扎,望着他的方向,朦胧地低语了一声。
君赢冽轻轻一颤,抬起眼睛看着他。
“赢冽......赢冽......”白予灏粗声喘息,像是已经累了,也好似多少恢复了一些神智,半天都不再动弹。
君赢冽没敢放开双手,只小心翼翼地观察他,见他双目紧闭,气息急促粗重,身上也大汗淋漓,没由来的,便放轻了声
音道:“白予灏,你醒了吗?”
白予灏睫毛轻颤,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嘴里反反复复都叫着他的名字,如梦靥一般,记忆到刻骨。
君赢冽眼眶一热,抿了抿唇,将他抱得更紧。
“为什么?......既然我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君赢冽喃喃自问,根本没有期待他能够回答,谁知过了好久,白
予灏忽然低笑了一声,喘息道:“我不能让你死的,不能......”
君赢冽心中一抽,不过片刻,就慢慢沉静下来,看样子白予灏是清醒了,也不知是好是坏,连忙唤了那大夫来看,手却
一直紧抱着白予灏,不能让他移动半分。
大夫大致检查了一番,蹙眉道:“这毒我无能为力,蛊虫之毒,只有离幽,或许才有办法。”
这时离月正好提着绳子进来,看见床上的景象,轻声道:“醒了?”
君赢冽点了点头,道:“将他绑起来。”
“他不是已经醒了吗?怎么还能绑?”
“你懂什么!?”君赢冽显然已经不耐,一手就抢过了绳子,来到床边,白予灏却显然已经清醒了,睁着眼睛望着他。
君赢冽手下一抖,静默半响,直接扳过他的身体,将他层层缠绕起来,扎得紧紧的。
白予灏一动都没有动,额上冷汗淋漓,粘着他的头发:“想想呢?......”
“送回去了。”君赢冽继续手上的动作,低低道:“送回去给兰儿照顾,你现在这样,不能让他看到。”
白予灏浑身一僵:“兰儿?......是你的......”
“不是。”君赢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解释,只是看着他没有焦距的眼神,心下一紧,不自觉得就脱口而出:“很喜
欢想想而已,拜托她帮忙照看。”
白予灏明显地就松了一口气,身上也有些脱力,脸上笑意泛滥:“哦......”
“身上累不累?”
君赢冽看了看他绑着的身体,很紧,麻绳几乎陷进皮肤,勒出可怕的痕迹。
白予灏摇摇头,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没事,我没事......”
离月在旁边听了那大夫的交代,眼泪婆娑,又好声好气地将大夫送走,才来到他身边道:“如今这样,我必须去找父王
。”
“离幽?”君赢冽道:“那他在哪里?苗疆吗?”
离月点点头:“刚才大夫已经说了,白哥哥不能移动,我要回趟苗疆,无论如何,都要将父王带来。”
闻言,白予灏又咳了几声,好似喘不过来气一般,虚弱道:“不用,我撑不到那个时候......”
君赢冽心中一紧,回首直接骂了句住嘴,对离月道:“你速去速回,无论如何,也要将离幽带来。”
离月点点头,犹豫了一阵,似乎思量了一番,将君赢冽拉到一个小角落,压低声音道:“白哥哥若是再犯病了......有
一样的东西,可以暂时压制他的毒性。”
“嗯,是什么?”
离月脸色突然红了,低下头就不再做声,瞥了瞥白予灏,又看了看君赢冽,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月儿!你要跟他说什么!”白予灏似乎听出什么,他这些年耳力极好,即便现在身子极虚,也能听出个大概。
离月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交代一些事情罢了,白哥哥你不要激动,我回去找父王。”
白予灏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君赢冽微微奇怪地上下审视离月。“你到底要说什么。”
“唉......”离月低叹了一声,低低道:“白哥哥也该知道这方法的,只是他不肯跟你说,怕是你不愿意吧。”
“什么意思?”君赢冽斜睨着她。
“我在你身上曾经用过特殊的东西,就是就是......刺激雌虫发情的......”
君赢冽脸色一暗,厉色的眼眸中折射出冷冽的光芒:“你敢给我用这种东西?”
“我、我当时以为你死了.....”
君赢冽冷哼一声,又道:“那又怎么样?”
离月脸红着解释道:“现在看来,只有你体内的公虫能暂时压制雌虫的脾性,更何况你本就是那公虫所救,该怎么做,
一定要我明说出来吗?......”离月的脸色通红,声音几不可闻。
君赢冽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离月大迥,被他盯得难受,低低道了声我走了,飞一般地逃出客栈。
君赢冽转身走回床边,想了想,道:“离月的话,你听见了?”
白予灏笑了笑,惨淡道:“你莫要信她,没有的事,你好好的,不用管我。”
“见了我便会毒发。”君赢冽抱着胸审视他:“那为何刚才我抱着你,你就能恢复清醒?”
白予灏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解释,不由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君赢冽深吸了口气:“见面才会毒发,而相反的,抑制毒发最好的办法,也是公虫是不是?”
白予灏闭上眼睛。
半响,他将头转向一边:“我不想勉强你......”
“我知道。”君赢冽静默很久才道。
“但是只有这个办法,你才不能死。”君赢冽硬声道:“我在这里,有需要了,就叫我。”
白予灏嗯了一声,只觉得全身酸软涨痛得厉害,身体又被绳子绑得疼痛,不知不觉,就有了些倦意。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白予灏昏昏欲睡之际,忽然有一只手掌,暖暖拉住了自己。
“赢冽.....”
白予灏浑身一颤,回手握紧他。
君赢冽咳了一声,眼睛望着别处。
“嗯.....”
“我爱你......虽然我可能没有资格......”
“我知道......”君赢冽抬头望着窗外。
白予灏眼角酸涩。
“但是只要你能好好活着......”
君赢冽拉紧他:“睡吧。别说了。”
过了半响,他又补充道:“我陪着你。”
白予灏怔了一下,眼角忽然有些热意,低低呢喃了句什么,慢慢陷入昏睡。
第七十八章
白予灏的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
发毒的前两天,他还勉强能维持自己的意识,君赢冽还可以偶尔陪着他说几句话,还可以模模糊糊地从他的表情中看出
什么,但是一天天过去,白予灏已经开始脱离自己的意志,整日不是癫狂就是昏睡,整个人的皮肤,也慢慢得充血变红
,泛着可怕幽蓝之色。
君赢冽早就给他解了身上捆绑的绳子,而几近透明的皮肤上被勒出一道道可怕的红痕,扭曲得像是虫子的形状,君赢冽
形容不出那是怎样的颜色,只是看着他日渐憔悴,一种不知名的惊慌,疯狂地在胸中滋长。
离月离去已经有些时候,却一直未有消息,君赢冽不知道白予灏能撑多长时间,只是眼看着他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
任是惊慌失措,却始终没有办法。
而关于那个方法……
君赢冽承认,他始终是无法释怀。
他不是个滥情的人,而面对白予灏,他的心里,始终是梗了根刺,更不要提那样的事,那天冲动之下他虽然答应,可现
在想来,他对他,还是做不到之前的裸呈坦然。
想必白予灏也知道,所以并没有要求他。
这让君赢冽微微松了口气。
这日,吃过晚饭,白予灏好像稍微有了些精神,脸上也透着些微微的粉红,君赢冽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他浑身
上下,透着一份难有的生机。
“赢冽……“白予灏倚在床上,脸色通红地唤他。
君赢冽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他一眼,挑挑眉:“怎么?”
白予灏摇摇头,这几日他觉得异常乏力,初时剧烈的疼痛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血液暴涨的钝痛,凭医者的直觉,
他知道,他体内的毒已经换了个方向,简而言之,或许就是命不久矣。
“没什么……总觉得像是场梦一般……”白予灏说得无力,一句话被他说得断断续续,又伴着几声低低的咳嗽,压在嗓
子里,咳得人心里难受。“能看到你现在好好的,我很高兴……咳咳……”
白予灏也知道,这毒,又深入了几分。
君赢冽停下动作,转过头来看他:“你没事吧?”
“不要担心……”白予灏又咳了几声,虚弱地笑了笑,道:“剩下的时间,我看着你就好了,这样下了地狱,我都会开
心死的。”
君赢冽心中一紧:“你乱说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毒,离幽来了,不就好了。”
白予灏笑了笑,没有回答,躺回床上。
君赢冽正在倒茶,手却抖得厉害,拿得不稳,茶水淅淅沥沥地倒在了桌上,他一阵恼怒,“啪”地摔碎了茶壶,揪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