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烬暗+番外————察察都儿
察察都儿  发于:2009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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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娘娘。" 李达被这目光所震,全身抖了抖,低下头回道。
"那这府中的夫人你都应该熟识了。" 扇碧罗这句不像是问句,反而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李达有些弄不明白这位王妃的用意了,不过很快他就听到了让他震撼之极的回答。
"那么,除了起不了床的那位和有了身孕的柔月,你给每位夫人各送去五千两银票,让

她们在今日之内出府去吧。"
"......出府?!......"李达被吓到了,无意识的重复着这最后两个骇人的字,王妃这

是要做什么?将府中的夫人们都赶出去?趁着王爷出门全力排除异己吗?
扇碧罗眸光一闪,也不做解释,淡淡回道:"去吧。"
"可是王妃,王爷不在,您这样做的话......"
"你还不去吗?" 扇碧罗嘴唇微张吐出几个字来,眼瞳中光芒更盛,并未有任何动作,

饶是这样,在李达看来却是如地狱修罗一般恐怖。
"小的这就去办。" 手忙脚乱地朝门外跑去。
"慢着。"
"......"被吓得不轻的李达回过身来,"把银票拿走。"
"是......"
看着李达狼狈离开的背影,扇碧罗轻轻的吐了口气,缓缓将背靠上了椅背。自己很恐怖

吗,已经恐怖到了让人落荒而逃的地步了吗?扇碧罗终于勾起一抹笑来,充盈着淡漠的

冷色,在这个王府里,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这四年来的种种,已经让所有的人都对他存

在感到足够的迷惑和畏惧了吧,的确是不该在这里呢。
他的目光投到窗外,窗外阳光正好,刚出春芽的杨柳枝上飘飞着如雪的柳絮,他想起一

些片断,面孔,和往事,然后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在这个国家里,虽然臣民没有改变,国土没有改变,皇宫没有改变,可是他的身份却已

经改变了,再没有亲人,朋友和曾经的君主,再没有那些肯为他而死的人,这些,都不

过是自己放弃,甘愿留在这里所付出的代价。从前不知道不明白,到了如今的年龄才懂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想要什么就得拿什么去换,绝对不会有便宜可占

。只是如今,还有谁能看出他心中所想呢,是夜雷昊吗?还是这王府中的几位夫人或下

人们?又或者是这高墙外做过他子民对他高呼过千岁的人们。
他唇角的笑容泛起苦涩来,想起了才嫁入王府的时候,好不容易离开高耸的宫闱以为可

以享受一下民间的快乐,却差点死在市集人群的利刃之下,几乎每一夜都有来刺杀他的

人呢,如果不是暗语在,他的命还不知道会断到谁的手里。一旦活着的方式与人们心中

所盼望的不一样,就会被蔑视和吞噬,鄙夷和诋毁,一个爱着男人的男人,一个前朝的

皇后,一个只要被百姓提起就会被唾骂的人,一个祸国秧名的叛逆降臣,哪一个身份能

让他光明正大的活下去?
不过是个过气痴缠连妓女都更不如一些的人罢了,仗着皇帝的恩宠企图霸占着金照国最

勇猛的将军,人们永远不想明白他在想什么。
扇碧罗咬痛了自己,闭上了眼睛。如果真如若水所说,这段不甘的婚姻带给了她们太多

的不幸,那么就让她们离开吧。作为王妃,他的确是在排除异己,做为男人,也不过是

可怜。离开的话,说不定还能完成一两个心愿,可是在这里,在有他扇碧罗呆着的王府

里,她们的愿望就永远不会实现。
(十九) 梨花绝
春日,花开,柳絮飘飞。
池塘中的红尾鲤鱼又肥硕了许多,摇头摆尾的挣抢着吃食,似乎没有多少的烦忧,扇碧

罗侧坐在一旁,望着散开阵阵涟漪的水面出神。
"王妃,不好了。"一声破风的喊声尖锐入耳,扇碧罗扭过头便看到飞速跑来的大汗淋漓

的李达,面带惊恐惊慌失措的朝他喊着,早已失了平日里的稳重,"越夫人和雪夫人,

她们自尽了!"
"什么?!"扇碧罗惊了惊,手中的折扇掉到地上"你说什么?!"难道他想错了么。"到

底是怎么回事?"
李达跑到他的面前,已经顾不得行礼了,焦灼的回道:"我按您的吩咐在昨下午把银票

送了过去,今天一早,两位夫人的丫鬟就来报了。"
"怎么会?......" 扇碧罗似乎不能接受一般,难道她们并不如若水所说一般,难

道......半晌他才开口:
"她们......死了吗?"
李达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回道"越夫人吞了金,正大口吐血,多半是不行了,雪夫人上

了吊,救下来的时候还有气,还昏迷着呢。"
"其他几位夫人呢?......"似乎想到什么一般,扇碧罗忽然问道:"若水夫人呢?""若

水夫人昨天傍晚就出府了。"
迟疑了一下,李达小声地道:"我送银票去的时候,夫人连包袱都收拾好了。"扇碧罗的

心抽了一下,若水,是故意来误导他吗,才让他下了错误的定论。他怎么会如此的糊涂


"王妃,现在该怎么办。"李达有些慌乱,逐渐消逝的是两条人命啊,衿贵的王府夫人,

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怎么办,扇碧罗退了一小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派人去宫中请御医吧。"希望来得

及救下她们。
"可是......"可是这样一来,这件事就会传出去,到时候。李达想也不敢想。
"别想那么多了,快去吧。"
扇碧罗挥了挥手,一直到李达犹犹豫豫的跑开了,他才慢慢的舒缓过来,若水,这都是

你设计好的吗?陷我于不义,你就这么开心。他皱紧了眉头,这样的局面,他已有些力

不从心了,想也知道这事情会造成的影响和后果,的确是自己太轻信了,政治婚姻,为

势所逼,饶是如此,也算是做过夫妻多日,情分点滴,恩情百转,更何况,还有一分刚

烈在怀。还是考虑欠妥啊,失了方寸。
"王妃。柔月王妃请您过去。"
扇碧罗的苦笑被打断,来人是柔月身边那个俊俏丫鬟。不知为何,这小女子的目光总透

着骖人的光芒。扇碧罗避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随她朝玉蛙院走去。
今日的玉蛙院与前次又不相同,或许是因为几天前的夜雨打落了满院梨花,因为院主人

的偏爱,花瓣都伏在地上未曾清理,点点碎白,末土憔悴,让整间院落透出几丝萧瑟的

气息来。将他带到门厅,那丫鬟便悄然退了出去,只留他和柔月两人。
进了门厅便看到一身梨黄端坐床榻的柔月,她的脸色淡黄,深陷的眼眶和遮饰过的嘴唇

都透出了几分苍白的倦意,看来孕育是件不轻松的事情。
朝她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找我有事吗?"
"听说你逼死了越灵和雪芳?"柔月语气淡淡地,目光却犀利无比,如针一般刺向扇碧罗


"她们还没死。"知道这样的消息流传速度会很快,扇碧罗没有一丝惊讶,端正的回道。
"你还这么镇静?那是两条人命,你总是这样,从来不顾别人的死活,只管你自己高兴

。"
扇碧罗看着忽然激动起来的柔月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耐着性子抚慰道:"你何必这么

激动,动了胎气可不好。"
"少在那里惺惺作态了,整个王府谁不知道,你巴不得我生不出这个孩子。"
闻言,扇碧罗的目光扫过她已微隆起的腹部,一言不发。
"你也是个男人,为了个男人变得不男不女的,你也不嫌恶心。""若没有什么事情,我

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扇碧罗站起身来,丝毫没将她的话放进耳里。
"慢着。"柔月的眼睛浮起了奇异的光芒,她缓缓站了起来,朝扇碧罗靠近,"我请你过

来,确实是有事。"
她站到扇碧罗的身侧,还不及扇碧罗的肩膀,显得娇小而单薄。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

体忽地微微发起抖来,死死地咬住下唇。"什么事,说吧。"
扇碧罗将头侧到一旁,没有看她,所以没有觉出她的异样。
柔月短促的笑了一声,咬紧了牙关,忽的抡起已握了多时的发簪,狠狠的朝自己隆起的

腹部插去,动作迅猛,力道之大,不留一点缓冲余地,"噗"的一声全部没入,银牙咬碎

,用力拔出,火热的鲜血随即喷薄而出,扇碧罗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已被稠热

的血液扑撒满身,他被这异常决绝惨烈的景象惊红了眼睛,痴愣着不知如何反应,直到

发簪第三下刺进那孕育着希望的腹部,他才惊恐的反应过来,慌忙伸手去夺那致命的发

簪,手指碰到柔月被鲜血浸湿的手,那稠粘的血液让他哆嗦了一下,只是一下,发簪已

经握在他的手中,此时的柔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就势一推,将他重重推撞上身后的桌

椅,身子便顺势倒了下去,高声尖叫道:
"杀人啦!救命啊!"
当丫鬟和李达冲进房间的时候,眼睛所看到的便是满屋触目惊心的血红,躺在一片血泊

之中肚子上布满流血窟窿奄奄一息的柔月王妃和狼狈靠在桌脚全身鲜血渲染微微喘气的

扇碧罗,他的手中紧握着享受过鲜血沐浴格外锋利的金色发簪,那发簪,寒光闪闪。
一时间,李达觉得自己的嗓子焦灼一般疼痛起来。
番外 月魄
(一)
七岁那年春天,月魄国皇宫里的梨花开得异常繁茂,浅白粉柔,层叠纷纷,这让父皇的

心情特别的好,甚至答应带我出宫游玩,还特地嘱咐我这事别让人知道。
这让我兴奋了好几个晚上,好容易等到约好的时间,一大清晨便越过回廊,跑过大殿,

朝南门跑去,远远地就看到父皇的车马停在那里静静等待。
美丽而柔弱的父皇靠着马车小心的抱着一束淡粉的梨花正朝后宫的方向张望,我飞快地

冲了过去,撞了他满怀,梨花撒了满身,他只是笑着拍拍我的头,笑得温柔。
我是父皇第三个女儿,不知为何,父皇特别的喜欢我,甚至赐我以国为名,月魄。这样

的殊荣让母妃和我都受宠若惊。
父皇很美,话也不多,即使来母妃宫里看我,也只是坐在一旁听母亲弹琴,浅酌几杯,

直到我困得不行伏在父皇膝盖上沉沉睡去,也不见他有任何的动作。我以为父皇定是不

爱母妃,毕竟母妃的容貌还不及父皇,饶是如此,皇宫中人仍说我母妃是父皇最宠爱的

妃子,我们所受的待遇总是很好。
父皇对我说,今日要带我去见一个人,说着这话的父皇眼睛亮得出奇,泛出我看不懂的

光芒,连笑容都带了几分羞涩,泛起了淡淡红晕,这让他与平时很不相同,这时我才发

现今日的父皇特地打扮了一番,手上还戴上了他平时连看也不让我多看一眼的珊瑚戒石

,这样的父皇让我好奇起来,父皇要见的究竟是谁呢。
车驾得很快,日中的时候,来到一座偏远的庄园前。下马车的时候,我听到父皇浅浅的

吸气声。
庄园被水围绕,远看犹如修在水面一般,庄园的门口侯着两个青布衣服的男子,见到父

皇便恭敬的行礼,推开门迎父皇和我进门。
庄园里面修缮得很漂亮也精致,迎门的大厅中坐着一个男子,见到父皇,便起身迎了过

来,喊道:"丹若。"
我睁大了眼睛看他,这人到底是谁,竟敢直呼我父皇的名讳。那人走到面前,我才觉出

他的高大,比父皇还高出一个头来。
"冥殊。"我听到父皇低低唤道,嘴角扬出笑来,那笑里含了许多我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男人也笑了,一把将父皇拥进怀中,让我奇怪的是,父皇竟没有丝毫的挣扎,不禁

拉着父皇的衣角唤他,父皇这才记起我的存在,脸色瞬间潮红起来,那男人看到了我,

笑了道:"这便是月魄?"
我见父皇点了点头,道:"明德三年......"话未完,却已说不下去。
那男人凝视我许久,伸手摸上了我的头,那一刻,我竟然不闪也不躲,因为那一刻,我

是真的不想动,他给我的感觉,竟然比父皇更像是父亲。
那男人将手指上的绿色戒指取下,轻轻套到我的大拇指上,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道:"长

得真好。"
父皇站在一旁,噙着笑看着我们,春风扑面,其乐融融,我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这男人

,再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忽然间心上点点酸涩涌到鼻子尖上,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

来,吓得那男人一时间手忙脚乱......
渐渐地,我习惯了每年梨花盛开的时候陪伴父皇来这个庄园见这个叫做冥殊的男人,习

惯了看到他们在我面前亲密无间,抓紧那有限的几天在一起私语缠绵,也习惯和那男人

坐在一起,不拘谨也不害怕。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一定要带我去,那个男人的身份

到底是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可我还是觉得我们三个之间一定有种密不可分的联

系,只是我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什么。
(二)
十二岁。
梨花开的时候,我早早的跑到父皇的寝宫等他下朝。
正午的时候,我们到了山庄,奇怪的是,那男人竟然不在庄内,父皇和我坐在大厅内,

一直望着紧闭的庄门,直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还是没有等到那男人。
那晚,父皇房中的烛火久久未灭,投射拉长的影子照在窗纸上,透出说不出的寂寞和孤

独。
次日清晨,我还在睡梦之中,便被父皇急急摇醒,他唤我的名字:"月魄,月魄,快起

来。"
父皇显然也是刚醒,披着头发,光着脚站在床边,单薄的衣服让他有些发抖,可表情却

是急切又欣喜"他回来了。"
父皇从不对我说那男人的名字,偶尔喊出也似乎怕我听到知道什么一般懊悔莫测,冥殊

这个名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顺着父皇的意思爬起,飞快的套上衣服。任由父皇牵着朝男人正厅跑去,

我甚至跑得比父皇更急切些。
到了大厅,却没有见到那男人,侍从们的表情却充满了奇怪的晦涩,父皇似乎感觉到了

什么,拉着我的手微微沁出汗来,在他们的示意下,父皇和我一起朝庄了的湖畔走去,

果然,远远地便看到那个男人。
一年不见,那男人还是如此威武挺拔,光是看他的背影,我的心就感觉到酸涩莫明,觉

得似乎有什么要喷薄而出一般,压抑了很久,才喊道:"喂。"我从不叫他的名字。
他转过头来,看到我,挑起了浓浓的眉毛,笑着走来一把将我抱起道:"我的小公主,

都长大了呢。"
父皇在一旁静静看着我们,那时候,我又感觉到了和煦的春风迎面扑来。
男人很快将我放下,对着父皇笑,我仔细看那笑容,竟然发现那里面包含的是我无论怎

样都看不懂的复杂,甚至还带着几分隐晦的歉意,他喊道:"丹若。"语意犹疑。
父皇没有动,也没有回话,他的目光越过了我们,一直延伸到男人的背后,我顺着他的

目光望去,顿时觉得一片青光入眼,看不分明真切,睁大眼睛才看清那接天碧绿层叠铺

展开来的荷叶中站着一人,他的衣着颜色甚是黯淡,却硬是在一湖碧色之中透出云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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