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June
June  发于:2009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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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水牢,辰尔引至树影下拿出一套兵服“哥,换上它;这是腰牌和银票。什麽都别问,什麽都别说,出了宫後暂时别回家,其他自己想办法……”听著堂弟前所未有的唠叨,抱住他——所有感激感谢感动尽在其中。
“好了,哥,走吧!”
重重点头,随即闪出。兵服松松跨跨极不合身。正殿的广场空旷幽长暗晦仿佛一辈子也跑不过去。
刚踏上殿门的台阶,“哄——”突然亮光照燃半边天。又……被包围了。重重迭迭的火把。是小火枪——启萼手里对准自己的东西正是自己出海带回来的小火枪,威力如何,自己一清二楚。算了吧…你杀了我……除非你马上就地你杀了我,否则…我还是会去找未吟——
面对著启萼,一步一步退向殿门。除非你杀了我——
“哥——”辰尔大叫横在前面“他犯了什麽罪?你一定不放过他!说啊——他犯了什麽罪?辰尔漂亮的眼眸几近燃烧。
启萼脸一凛,拇指压下了板头,只要轻轻一扣就——
又是一条人影掠过。一个人,横在了辰尔前面——有轻风过,微微吹起衣襟,飘扬……大皇子右手食指把眼镜往上推推,映照出火把的倒影一闪一闪。
“交给我。”他说。
启萼不动。夜朝宿宫的的几位领事大臣撅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这样的场面连续经历著,再世故的人也会瑟缩,因为对峙的人们……在用各自的感情作战。
只有火把劈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启萼放下枪,转身。
退上台阶,开门。辰尔望著眼前的背影,——愕然…他……为什麽会挡到自己前面呢?
启萼走著走著,枪把攥得手心发热发痛“我放你走,只此一次……”
“砰——”打碎静漪夜空。启萼凌空开枪。
响声尤在,枪口余烟袅袅。
当真这样就好,纵然好;爱了也好,恨了也好,来了也好,走了也好…其实我们都太骄傲,太在乎谁重要;比较那付出,只添加了煎熬……

皇都。北疆王别苑。靶场。
箭出弦成梭,正中靶心。菁疆吸一大口气,左右舒展手臂。
“说吧!”对向恭敬站立一旁的平头青年。
“是,兵部的兵权解调书已经到王爷手上了。”
“父王怎麽说?”
“王爷什麽都还没说,只是好生的款待了信使;不过依小的们看,王爷确有兵权回缴,归隐田园之意。”
“哼,我就知道。”菁疆一个倒转身再中靶心。
“红衣大炮呢?”
“现在已经改造好的双筒发射型有21门;还有红毛胡子那边也已经应妥,只要王爷起杆,他们一定会发兵响应,只是,王爷——”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父王见到他,就绝对会起兵!”菁疆笑意盎然说得胸有成竹。
“你是说……”平头青年显然吃了不小一惊。
“是的,就是他!也该是让父王见见他的时候了;左弥,你马上去准备,今晚就带他回西都,告诉父王,说是带他的儿媳妇来拜见公婆。”那茶色眸子里的笑意品著品著几乎要与泛起涟漪的茶溶为一杯。
“小王爷,左侍郎梅进字梓求见。”有家丁来报。菁疆瞥一眼左弥,平头青年抱个拳,悄燃隐退。
“叫他进来。”

官运平稳让梅进梓心宽体胖,看著他稍嫌肥硕的身躯吃力弯腰给自己行礼。
菁疆不禁在心里暗笑两声。
“梅大人何必多礼,你乃国舅爷,当朝重臣,拘礼倒要小王不好意思,请坐。”
“谢小王爷,小王爷如此恭上恤下,实乃我朝之楷模啊。”
“呵呵,梅大人,说重点。”菁疆眯笑提醒他。
“哦~是是~”梅进梓尴尬一低头,“昨夜,臣等几位内侍大臣夜朝宫中,皇上已著禅位之事交与我等论之,”斜眼看菁疆的表情,“而且,敦促我等尽快处理北疆──王爷的兵权回调之事……”
“嗯,皇上果然是父子情深,儿子登位只前,要为他铺一条平平整整的金銮大道,铲除所有可能的隐患。”菁疆缀一口茶,梅进梓读不出任何讯息。
“这个…在下等认为北疆王,劳苦功高,为朝廷鞠躬尽瘁,所以臣等意思是不该收回兵权,边疆还全仰仗王爷呢”
“解调令已经下了。”
“是……原本今日早朝时,在下和一干大臣会请奏皇上考虑回度此事。”
“原…本…?”菁疆眼眯成一条缝。
“是…是的。”梅进梓抬起官袖拭额头,“今日皇上并未早朝”
“为何?”
“听说,是昨晚又惊了驾。”
“昨晚?又?”
“是的,昨晚大概子时刚过吧,被太子囚在水牢的凌大公子被凌二公子劫囚。但又被太子当场逮住,当时,太子用一杆小火枪瞄准了凌大公子,凌二公子就冲到凌大公子前面,太子那火啊~~整个就要射出来,可这时,大皇子却有突然出现挡在了凌二公子前面──哎,那场面真的是……”梅进梓再次拭汗。
“哈哈哈哈……”菁疆一阵狂笑“大皇子…和太子…对……哈哈,凌辰你果真是我的绝世好帮手啊!有你在他身边,就是一把最锐利的双面刃,哈啊哈~~”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後来呢?”
“後来,太子就转身走了。”
“也就是说……你打算放手?”菁疆颇有深意的自语。
“哦~对了,梅大人,小王这边还有事拜托,我估计,皇上也该在朝堂公议禅位之事,我希望介时你能适时的表达一点适当的意见。”
“我——”梅进梓惶然。
“只是表个意见而已,没什麽,”菁疆突的靠近他,“梅大人,四年前,皇上的生日宴会,你的烟花放得可真漂亮~~大手笔呀!”
一听此语,梅进梓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眼呆呆望菁疆离去,仿佛被沾在椅子上一般。

“怎麽?还在闹?”一进房门,看到满屋狼籍和不吱声的下人菁疆未皱眉未吟披头散发坐在床踏,喊著的名字。从昨日出宫就一直是这样。菁疆脸捎一凛,随即是惯见的笑容,端起桌案上的银耳莲子汤,“宝贝,别哭了,嗓子都喊哑了,我心疼呢!来,喝口汤——”
“当——”未吟手一挡,汤碗当下粉碎地上,再添一水印花。
在场全体下人不由自主随响缩了脖子。第一次看到这位文静沈默的漂亮主如此天昏地暗的哭闹。
“好了,好了,未吟宝贝,乖,到床上休息一下。”菁疆试图抱他,但此时未吟像极了初进笼的小野兽,上打下踹,左推右搡似要用尽全部生命力量般“——让我见他,让我去见他——”
“来——乖~宝贝”菁疆试图再一次抱他。
“嘶—唰——”未吟的手指划过他的脸,五个额清楚的指印从眼角直达下鄂。
“啪——”重重一个耳光甩在未吟濡湿的脸,响声之大,令得众下人又是一个缩脖颈。右脸马上红肿,未吟终於止声。
“够了!”菁疆的声音听起来,比启萼还冷。“你果然是瞎子,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瞎子!你凭什麽见他,摆在你面前你也看不见!他昨天就站在你面前,你看见了吗?”菁疆把未吟丢进床撕下他的衣,下人们慌不迭关门离开。
“你见到又怎样呢?你的,他早就和你一样,是男人身下的玩物了!”
“他就像你现在这样,大大的打开腿,在你兄弟的身子下呻吟欢叫。”
未吟的双腿被扭曲撑开到肩头,菁疆毫不怜香惜玉的直接插入。未吟美丽的脸庞倦曲……
“就像这样,就像这样,在你兄弟家伙的疼爱里叫唤……”
“你还能见他吗?你兄弟会把他让给你吗?没有我,昨天你就被他砍了,你再也不可能有什麽了!”
这样爱——当真痛啊——!
瞎了,人们都瞎了…整个世界都瞎了……
纷纷叠叠,花镌归落,叶从生。
繁繁华华,人非草木,孰无情。
第一眼看他是吸引,第二眼看他是心疼,第三眼看他是恐怕,第四眼…第五眼…无数眼後……是…无尽的等待……等待他回眸回心,望向自己一眼,一眼也好……
候门深似海,海且能容;人心难测,心度无常。辰江任宫女侍奉自己的头发,高盘髻,低斜钗。银镜涣容,镜中人影单绰,太子妃头衔不重,重的是自己心头的千千结。既然说,嫁给我,为何每晚留我只影伴孤月?因为爱你,我选择留下;因为爱你,我开始憎恶;憎恶所有能牵绊住你眼光的人和事,甚至……自己的亲哥哥。尽管是那样的咬牙切齿——你看他的眼里…却,只有他!
推开那扇门时,启萼发现自己的手有迟疑。那里有个人是和他咫尺相似的,是完完全全属於自己的女人。一样清亮明媚的琉璃,一样轻巧淡笼的恬笑,只是……
启萼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推开房门,宫女们实时行礼:“太子殿下——”
辰江回头,那种不敢置信的惊喜尽然脸上。
还是不同,他的眼是温细狭长,她的眼是润丽精圆。
“笑一笑…”启萼说,只是他自己显然也没想到这话是怎样蹦出来的,暗金的光亮里有一闪即过的羞涩。
辰江莞尔一笑,眉弯弯,眼弯弯,嘴弯弯…这才似他——春风里,煦阳下,红衣少年红马鞭;突然给自己苍白的生活胡乱加进一抹鲜的颜色,却不再去调拭的人……
启萼突的拦腰抱起辰江──想抱她/他……又不同,小小的,软软的,是少女的温香软玉…不是他精致柔韧的舞者风韵……少年意气的勃发英姿……
当然不同,必然不同……
帷帐漫舞,那花苞待放…竟无声……
其实,没有理由,没有必要,自己根本不需要站到这里手足无措搜肠刮肚找词语组织语言来面对他。皇上已经御准自己随时可以离宫。为什麽自己会觉得该来告诉他,想看到他点头,想听到他说点什麽……自己才会觉得能够安心的离开?
辰尔莫名心慌的噌著脚尖,磨著嘴唇不知如何是好;站到这里半柱香时间,大皇子也只是在书库里不停的翻书看书找书……未有要开口的任何迹象。
“那个……郁金香已经全开了…你可以去看看。”辰尔开口,真难捱!大皇子低头阅书,推了推鼻梁的眼镜。
辰尔小吸一口气,下决心似大声地:“皇上已经恩准我离宫,我……”
大皇子缓缓抬头,薄薄镜片後温厚的眼里不明所以的东西让辰尔不禁又要重新组织思维。
“这里,不是离宫的路。”大皇子取下眼镜,擦拭著过来,让辰尔有拔腿就跑的冲动。但——
“我…我…想对你说声谢谢……”
“谢我什麽?”大皇子摘下眼镜的眼其实是精明熠熠。
“我……”辰尔真的想跑了,但是大皇子已在寸间;连呼吸也听得见,步子就迈不动了。
“为什麽要离宫?”他骤然问。
“我……”辰尔发现自己对著未著镜片的他的眼,并不能完整的说话;因为自己心中越来越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翻腾。
“他——对你那麽重要?”
“???”
“凌辰。”大皇子轻轻架回眼镜,依旧温厚的眼。
“他——是我哥哥,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一起玩耍,他是我们家不可缺少的人,是我们最重要的亲人——”是的,大哥是很重要的人。辰尔冷静了。自己原本就是来向他告别的,有什麽紧张的。从四年前在伯父的船上第一次见到他,整整四年,几乎天天看到他;也许自己早已把这当成一种生活习惯,而离开──就是一种习惯的改变,可……

“哥只比我大两个月,我不清楚他究竟与著皇宫有何恩怨…现在他说不出话,我必须在他身边。”辰尔乌黑的眼相当认真。
沉默里的沉默。有书页自翻,是清风掠过。
就在那一下,辰尔被拥入怀;温润柔软的感觉润动微启的唇……温柔,体味,辗转,纠缠,不舍……第一次亲吻的感觉竟是这样!
“答应我,会回来。”大皇子紧拥住他。辰尔从不知自己真正还是比这男人矮半头。他的味道,就是那花圃里甘草的味道。原来…原来……什麽呢?现在自己居然很安心。
“去这找他。”大皇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塞进他手心。
“不要直接去北疆王别苑。”他再又叮嘱。辰尔笑了,这个男人在乎自己,所以会站到自己前面去挡枪口……
说出口了,就是宣泄了,宣泄了,就舒畅了。

假如有人可等,你该觉得幸福;假如有人看著你,你该回看他;往往一生交错,只在那一眼……

水越深,色越沉,水面越静。
沉淀,一石击起,便是最浑浊的混暗。
仲夏闷热季节,人们恍然没有变动的日子中,发散出变奏前异常稳定的因子。
北疆王府皇都别苑,就是这里。在两个街区外的茶肆远远的望著那扇朱红的大木门。金菁疆在自己盯梢的两天里边都没出来过。进府的拜访者是连人带轿坐进大门里,再出来,根本不知谁是谁。假设自己再莽莽撞撞的冲进去,有可能会见到他,绝没可能会见到未吟。更不知他眼睛一转又会完出什麽新花样。自己身上的伤口很痛,而且,没准金启萼那疯子也会突然就蹦出来一言不发的抓人打人……说来,恨人,也有个理由吧!自己也许该找个时间好好反省为什麽会被他憎恨至此——自己一身的伤痛都是他给的呀!
“吱—呀—”大门缓开。是他,金菁疆。那是…宫轿,他要进宫?
心脏急速跳动,怎麽办?是冲出去揪住他,直接要人,还是…或者正好趁他不在潜入王府找未吟?心思念及,脚底已动——
“嘶——”左手肘忽然被一道力带住。惊心,这麽快,又来了——就势反手低身回肘重击——
“哎—哟—”来人真实惨叫。
“???辰尔?”的嘴唇张成圆型。
“哥啊~~~~”辰尔一手托腮,一手把拽进茶店。“你怎麽跟个惊弓鸟似的,那麽大力,痛死我了!”
“辰尔?怎麽是你?”发不出声音,辰尔却能读懂他的唇语。
“好了,你暂时别问我为什麽在这里,我也不问你以前到底发生了什麽事;那现在的问题是,你想找前太子金未吟,对不对?”
回头,菁疆已无影无踪。
“哥——”辰尔把他扳回对著自己,“你不要老是一看到目标就往前冲,吃了这麽多亏,都不会学乖一点吗?”辰尔语气有些气急。
“听我说,你要找未吟太子,对不对?”
点头。
“他在北疆王小王爷那里,对不对?”
点头。
“你就想找他要人,对不对?”
点头。
“你现在说不出声音,对不对?”
“……………………………………”
“我现在就来当你的嘴巴,好不好?”
看著堂弟真诚戏语,终於笑了,多久了,都没笑过了。
“所以,我们要好好商计一下,不能再一股劲的冲,免得做无谓牺牲。”
是啊,一直以来,自己都像只无头苍蝇般乱闯乱撞找人;已经给太多人带来无辜损伤。不知春姐,沉音,小士他们现在可好……
风里飞花,花自怜,散瓣转;水中照影,影自盼,随波去。
惠廉帝看上去憔悴忧郁,头上紧紧棒著一条黄带用来缓解头痛。
今天的朝会是官员到得最齐一次,只有他们才能敏锐的嗅到风平浪静下的黑波暗涌。
菁疆位列左区皇族近臣二列三位,他不时用手指戳戳鼻头,茶色的大眼笑意盈盈上下左右转动。
启萼左列一位,冷冷眼眸抬上时,正对上菁疆的笑眼。他静静的瞪著他,菁疆还是那样笑著回瞪他。
“今日召各位臣宫上朝,是为朕禅位一事;讨论已久,今日朕想郑重听听各位意见…”惠廉帝捶捶头,皱著眉开口。
静。
右区臣班首辅列,梅进梓瞥一眼菁疆,出列。恭手礼:“皇上乃天子贵胄,洪福齐天,寿与天比,一定会万岁万岁万万岁——”
静。
“梅卿,你的意思是恐怕朕的太子不如朕,担不起这天下吗?”
静。
一个问题把梅进梓问到呆若木鸡,他从没想过这样万用万灵的开场白居然失效。这问题不答不行,答不知道是愚蠢;答是是白痴,答不是是傻瓜;怎样答不是不敬就是无礼。冷汗……小溪样开始在身上流淌。
菁疆做了个好笑地表情,撇开了头。
“皇…皇上恕罪!”梅进梓一个扑通跪下,惠廉帝又皱了下眉头,不知是不是开始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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