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June
June  发于:2009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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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萼无言出列,步至梅进梓身前。梅进梓战惊抬脸看他——冰冻的杀意,按在腰间右手一挥,是又寒光蹭过,梅进梓的表情永远凝固——
静。
启萼反身的瞬间,一颗人头骨碌骨碌滚落,血都没有……
全员失血。
“刑司郎,你把他的死因回禀皇上。”启萼的独傲显露无疑。
“是——”右列一位中年官员应声而出,手执卷宗:“启禀皇上,臣已奉太子命,彻底查实四年前,皇上寿诞行刺皇上的主谋正是左侍郎梅进梓──”
菁疆夸张的张嘴,眼里却是另一番精神。启萼一招龙眼前杀鸡警猴玩得够气派!不过……哼哼,不禁笑出声。梅进梓,可惜了,以後说不定还能用用,没想到,才一招就玩死了。又得再找合适人选继续玩猫猫啊!

所谓对手者,相互认可者;是才棋逢左右,秋色平分……
第七章 忆情
老人们说,西边的景色要比东南北三方更胜,因为他是逝者向往的安详之地。是阔大,孤寂,蔓延的;荒芜却广阔,避远却亲近。当初先父皇封自己为北疆王,是否有涵义呢?兄弟在东南为皇,自己在西北为王,他是真不知道,真不清楚,真正兄弟执信,还是有意试探,他是一国之皇,他却是这大西北实际的王啊!北疆王金宏智单手支额靠在太师椅里,一直盯著那封桌案上的兵权解调书。与惠廉帝一般无异五官配置的脸上,有一道旧疤痕斜过似为两人之间的区别码。儿子菁疆野心崇崇,如果自己真已放下一切旧事,或许该释怀了;但,对菁疆的蠢蠢欲动睁支眼闭只眼,是不是又算是一种放纵的暗示支持呢?琴吟,琴吟,我该怎麽做才好?
“王爷——”精瘦的中年管家轻轻唤他:“左弥将军从皇都回来了,并奉小王爷之命,带了一个人来见您和王妃娘娘。”
“哦?”北疆王饶有兴趣起身,儿子从小到大喜欢玩新花样逗他们开心给他们意外惊喜,不知这次有什麽…
未吟几乎是被提著进前厅。视觉,嗅觉,听觉,感觉…全是组织不起来的恐慌的陌生,不知多少个日子;自己被木头一样被塞在车马里从一个不知晓的地方移往另一个不知晓的地方。完全没有的气息,连他也不在!自己仿佛被单独放置在一个巨大空荡的黑洞里!他死死拽紧加尼雅的手,加尼雅脸涨得通红,站在著大厅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名叫左弥的平头青年很毕恭毕敬的站立一旁,他右耳带著一个大圈耳环;单眼皮的眼略有疲惫,护送小王爷的爱人见双亲远比战场上血肉撕杀辛苦多了。他就像尊易碎的水晶娃娃,漂亮得让人无所适从也就不知如何放置;多亏了每日在他吸取的少量饮食里,下昏睡药才如此不堪顺利的带进西都。
帘起一刹那,若有千百道光影在眼前流转,穿梭……替自己翻开青涩少年情动的时刻——最是那回眸一笑,惹得百花争春早;醉里看云烟,轻波起;芳筒袖舞灿人间,纤指嫣拨,琴瑟箫,吟吟我心……北疆王爷身形一倾,“琴吟?”显显失色失态惊了自己,惊了下人,更惊了对面帘动处嫋嫋人影;暗楚哀怨即刻从灵活的茶色瞳眸闪逝。
“王爷——”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恰不如她该有的年龄,拉回北疆王爷的目光:“听左将军说,是把咱们菁儿的小媳妇接来见公婆呢!”
“媳—妇—?”
感觉有人靠近,未吟更加掐住加尼雅,加尼雅疼得呲牙裂嘴始终不敢出声。
“小将左弥见过王爷王妃。”左弥左膝跪地低首一个军礼,“奉小王爷之命,带…带未来小王妃来拜见…拜见…公婆”左弥的眼不由自主瞥一眼未吟平淡单薄的胸,结结巴巴回完话。
雪菁王妃闪亮的眼已捕捉到他那一瞥:“左将军免礼。”细碎走到未吟身边,“别怕,先坐下休息。”示意加尼雅牵他坐下。
没错,是个男孩。虽然貌美异常,单瘦细小,却实是男生。转眸,丈夫直勾勾的眼神里,多少回忆在其中;心中不禁苦笑,情这东西,弄人不菲啊!
“左弥将军,王爷面前,你怎能诳语?小王爷怎会叫你带个男孩回来拜见公婆?”
“男孩?!!”一语惊醒梦中人。北疆王爷蔹蔹神细看——不是她,不是她,是像她,是似她,却不是她,而且…的确是个男孩,像她的男孩?莫非——
“是…是小王爷这麽说的,他对小的说,你就说是带未来的儿媳妇回来拜见公婆吧!”左弥七尺男儿,也觉得委屈重重,他是你们的儿子,难道你们还不清楚他?
“混蛋——!!!!”北疆王爷一声大吼,扫翻了他一手横过的所有东西。
震惊——!!这个以冷静斯文豁达著称的王爷突然黑了脸发了火……
雪菁王妃一张俏脸唰的无色──不安阔散……
感情的培养是否也需要一个坚实的基脚?否则,倒塌就在一念间?
别猜我心,别问我心,别扰我心……反反复复堆积,从来两难……
秋意金黄,年中秋,金月王朝267年,八月十五。
惠廉禅位,启萼登基。二十岁。
没有大庆,没有大赦,只有皇家广场锺声悠悠九响宣告天下新皇即位。

中秋该圆月,今年今日竟秋雨缠绵淅淅沥沥落满皇都。黄袍子龙缠身,映照启萼白净的脸。雨,千丝万丝织就朦胧烟云几多情。雨声,丝丝竹竹如簧乐管奏;偌偌皇宫,冰水凉静。好象记得…什麽时候…这里歌舞阑阑珊,皓月当空,有人…为自己歌喉轻舒,为自己舞袖长敛……
抓在手心,或,放手放心,哪一种才比较轻松?天下已矣,人未泱。孰轻孰重?繁华落尽,铅华不再时——何人陪己西窗共剪烛?
“吁——”不经意,有叹息出口。
“一叹去半世,皇帝,坐拥天下者,叹去半世,岂不可惜?”额布昆左手执瓶,右手执杯,挨进来。“敬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蓝眼模糊。
启萼金眸横扫他“北疆王兵权解调令回复状来了吗?”
“皇上您自己说呢?”额布昆自顾倒酒喝。
“十一。”启萼若又若无瞪他一眼。
“尊旨,十一皇上!”额布昆今晚不知真醉还是有意,他似是而非的挑弄著启萼。
“中秋佳节,无月可赏。奇怪,难道…因为……人月两分吗?”额布昆仰喉一口酒。

启萼不知何时拿出一截残亮,把玩手指间。那是摔断在东宫预备送给未吟的水晶竖琴。额布昆蓝眼瞥瞥“早知相思苦,何必悔情放空手!”
启萼干脆不看他“你会把自己讨厌的人放在身边吗?”
“不会。但,你会任由你讨厌的人逍遥世上,倒让我思索良久。”额布昆再斟酒。
启萼毫无感觉似的再瞪他。
“十一,你不把自己的思想表现出来,没有人会明白。对皇上,对琴吟娘娘,对未吟殿下,对凌……”
“祸从口出。”启萼恰似认真冷冷扫脱他的话。
“我酒后胡言。”额布昆没有理会他。
“起先,因为琴吟娘娘,我以为你也对未吟殿下……所以你对凌辰…但,你是憎恶弱者的……”
“你已经放肆了!”启萼真亦假提醒他。
“结果…我们其实……一样啊!”额布昆感慨。
启萼手一转,把他手里的酒瓶口往下一顷,液体晶莹流出。“侍卫长,你又说错话了,朕是皇帝!”
“对呀,你是皇帝了…”额布昆懒洋洋笑了,“那不打扰皇上休息了。”
“明天,叫兵库司再拟一道兵权解调令发往西都。”启萼躺上龙榻。
“十一,”额布昆蓝眼清澈闪亮,仿佛刚刚的醉意朦胧全不是在他的眼里。“你是要逼北疆王爷反吗?”
“错!我是给他机会……反!”手里的残亮反射出龙袍的金黄,再反射入启萼没有表情的眼。

“眼睛怎麽了?”未吟突的站起身,被这个堪是温柔的声音吓到;下意识去摸索加尼雅的支靠。
北疆王宏智心一缩,这孩子这麽容易受惊吓吗?因为酷似琴吟,所以他些些许许的躲避,那双无辜的玉眸,那样让人痛彻心扉的想需求光明。几可单弱的身子揭示他受过的苦楚……老天哪,你怎可如此待他,他是琴吟的孩子啊!
“别怕,我叫金月宏智,是你父皇的弟弟,你的叔叔。”北疆王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却终是不敢触及,怕什麽?怕自己把他当做故人情不自禁?
“嗯——你……好好休息。”他潺潺一笑,缩回手。“这里种了很多梨树,走路要小心,别撞到。”
“梨树?””未吟喃喃,难怪有怀念……果然是梨树啊~~~

竹楼上,雪菁王妃目送丈夫落寞背影离去;怎堪无奈,此情何以……
行转楼下,竹阁深处,布衫白衣人跪坐琴前。
“师兄?”轻轻唤他。
“王妃?琴就调好了。”白衣人抬头,紧闭的眼睑上有汗珠噌出。
“上等桐木好琴,知音难觅。”沉音稍一拨琴,回响幽决。忘了自己留在王府的初衷了;总觉得,只要等在这里,只要等在这里,或许会等到一个答案;小,你会再回来这里吧!
“师兄,闻声者,皆可为知音啊~”雪菁网王妃仔细看这为自己牺牲了光亮世界的男人。如果自己了做他的女人,现在的自己又会是怎样呢?心年转烁间,也许……
“师兄,我记得,你曾要找前太子,未吟殿下?”
沉音寻音对住她,为什麽突然——“是的,我找他。”
“他,现在就在王府里。”雪菁王妃觉得自己在做一些奇怪的事,说一些奇怪的话,怎麽回事?
“就…在王府?”沉音不由得站起了身,小——
当我以为那是对的,却不是,当我以为那是错的,却,实是那样…所以我就不能按对错来做事……
可以勇敢,可以徘徊,可以执著,可以放缩。
爱人可以一种两种三种…爱人也可以一个两个三个…只看你爱人的心,有几颗?
雪菁王妃几乎是亲自侍奉著儿子的穿衣吃饭,才回来就蒙头大大睡一觉,可见他有多疲惫。
“母妃——”菁疆环著母亲为自己整衣的手撒娇,菁疆王妃良好的保养和菁疆的高大挺俊使两人看上去更像久别的情人在甜蜜。
“你呀——”雪菁王妃宠溺的为他顺衣脚,“怎麽不知道早赶几天回家呢,娘亲好准备给你过生日啊~~去年生日也不在娘身边。”八月十五是菁疆24岁的生日,也是启萼新皇登基日。
“生日哪天都可以过,那就今天过吧~~菁疆使劲搂一下母亲。
“母妃,怎麽样?”
“什麽怎麽样?”
“你儿媳妇。”
“……菁儿…”雪菁王妃看著儿子含笑双眼,一脸天真的幸福;心砰砰的难受,怎麽可以……
“王妃,小王爷——”中年管家进房见礼:“王爷请小王爷书房叙事。”
“知道了,马上去。”菁疆鼓鼓腮帮子。不知老爹见了未吟是什麽反映,小心点好。
北疆王爷望著开始秋落的梨树丛发呆,最近自己发呆的时候特别多,从见到那孩子之後。原以为自己在这西边静思苦营二十年,什麽都看开了,想透了,知足了;竟不知,想要的终究还在心底,只要那轻风一吹,就会涟漪泛动。
“孩儿菁疆见过父王。”进门,菁疆就乖巧的一个单叩孝礼。
“起。”北疆王转身静静看儿子。如同草原上空最雄健的白翅鹰,体贴孝顺,调皮灵动,亦心比天高,不可一世;如果说有遗传,或许…自己年轻时也是他这样?只是自己不清楚,连感情也……
“皇上可好?”
“孩儿不知父王问的是哪一位皇上?”菁疆不解的歪头,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北疆王爷一怔,儿子一向都喜欢这样的谴词啄句;以往都会开心笑笑,为何今天总觉得有股气憋在心间直想对他发泄。随後而到的雪菁王妃担心的瞅著不知轻重的儿子。
“那个太上皇……”接收到母亲警告的菁疆咋咋舌开口:“我离开皇都时他还在龙椅上坐得好好的;至於现在的皇上,他坐上龙椅的时候,我在回来的路上。”
北疆王瞪瞪他:“把太子未吟送回皇都!”
“父王,”提到未吟,菁疆认真了茶眸:“他早就不是太子了,他是我的爱人!我特地送他回来拜见你们双亲的,准备挑个日子把喜事办了,所以恕孩儿做不到!”
“荒唐!”北疆王瞬间挥手一个耳光在儿子脸上。儿子长这麽大,第一次动手打他。
“王爷——!”雪菁王妃惊呼掩住口。
“我不荒唐!荒唐的是他老爹!四年前为了利用凌家商队为他出海,就在那朝堂上,大言冽冽把自己的太子当筹码当众宣布事成之後三媒五聘许给一个平民!我就带味吟回来,让他失信于人,贻笑天下……”
“放肆——!”北疆王又是一记耳光甩给他。
“该放肆的我早全部放了。整整四年时间,未吟就是我的床伴寝妃——”
“混账——!”第三个耳光给儿子,越听越生气,气——!一群混蛋!无与伦比的生气!
“不准你再碰他——!”他狠狠对儿子吼叫。一想到那对盈盈楚楚的眸子就……
“不可能!”菁疆斩钉截铁。
“啪——!”第四个耳光。北疆王宏智手掌微颤,打到自己手心生疼。
“父王,未吟是未吟,不是琴吟娘娘!”菁疆站得笔直,“琴吟娘娘就睡在皇都地宫,你的孪生兄弟拿块万年冰整个冻著她;有本事,你就去抢她回来──”
说完菁疆头也不回冲出房,任北疆王僵立当场。
“菁儿——”雪菁王妃看看丈夫,一个幽怨眼神;追出去。
“菁儿——”儿子冲出房就站在院子里,高高大大如大孩子般抹泪,他哭了。雪菁王妃心揪得出不了气,他一口气扇了儿子四记耳光。:“菁──”
“母妃——”菁疆一把抱住母亲,眼泪唰唰放,全然不顾身份形象:“爱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是不很辛苦?”
雪菁王妃咻的酸痛了全身“爱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是不很辛苦?”不能,那孩子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可怕的不是丈夫心里没有自己,可怕的不是丈夫今天给了儿子四个耳光,可怕的是——那孩子,未吟;在丈夫眼里是琴吟,他那麽露骨的流淌在他的眼里心间…连刚进家门的儿子也看出来了……
绝对,绝对不能把他留下!
原来……爱恨只在一纸间,破了——就无法挽回……

觉得自己一直是幸运的。有体贴自己张扬的家人,有包容自己任性的朋友。当一路跟踪菁疆踏进西都城门,看到在那里等候自己士和春姐;那种於心的感动丝毫不亚於任何刻骨铭心的感情。原来……自己那次在草原被启萼带走,他们返回西都寻找未果,就一直在西都等自己。
“小,你的的嗓子……”春姐担心的惋惜。
“没事。”低头。
“怎麽弄的?”士青蓝带紫的眼里有怒气。
“那个……我们还是先想办法进王府吧!”辰尔知道哥哥肯定有难言之隐,帮他岔开话题。
“办法早就想好了。”士指著一旁的长柜子,装一个六尺左右的人在里面绝对没问题。打开,是一方大长琴。
“是沉音的主意,”春姐补充:“沉音留在王府做琴师,我们在这里也颇受王妃的照顾;我们可以去王府看沉音,沉音也会出来看我们。王妃隔三差五还请舞团进府表演,而且……”的心听得碰跳起来。
“而且,前几天,王妃亲自告诉沉音,你要找的未吟就在王府!”
“所以,”士接口:“沉音叫我们去城门口等你,他说你一定会来。并且,就用这口箱子把琴抬进去,把未吟抬出来……”
终於……可以,有了机会,事情就简单到如此;没有机会你怎样也做不到。不由得紧紧扣住了椅柄:“我去——”
“哥?”解读他唇语的辰尔担心望他。
“不行!和你弟弟辰尔都不能去。小王爷认识你们俩,你们待在团里,等我们的消息。”春姐安排。
“是啊,哥,我们去反而会……”
觉得自己很紧张,他们说得对,自己这麽辛苦跟踪菁疆就是不想打草惊蛇再次落空。
“嗯,”他重重点头,没事,他们是绝对值得信任的夥伴。
“那就这样。”春姐和士对点头。
天色略黄昏,血阳照斜晖。
菁疆双手同袖走来走去,父王昨天大发一通脾气,不准自己接近未吟,看来激将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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