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野间 第二部 荒野战火——镜鸢
镜鸢  发于:2011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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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盼望了多久的事情?现在盼望到了,却已经过了有资格享用的时间……他推开抱住他的梦凰,“我们……还可以

做朋友吗?最最好的朋友……”天璇知道,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是非份要求。

他们两个都想笑,这样的拥抱,这样的疑问,若是发生在昨天以前……

梦凰点点头,同意了天璇的话。

天璇心中苦笑,过去不是不满足于朋友关系吗?怎么现在都是在乞求做朋友呢?

凰,我没资格再爱你了。

潋得知天璇的身体状况后不免有些后悔,昨天做得太放纵了。

他什么都记得,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而已,见天璇也不想再提,他就装作不知道。

其实他昨夜闻到天璇身上的药香后,十二分醉就醒得只剩五分,酒后乱性不过是他把这事合理化的借口而已,天璇发起

脾气来也好给自己开脱。不料在自己大干一夜倒头就睡后,不仅天璇没有生气,还给自己收拾残局,难道天璇是真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得意。

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下手……

他从未见过天璇真正生气或者失态,天璇并非没有脾气,只是不怎么发作,他其实和梦凰一样,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但相比之下,一直用笑容掩盖一切的天璇,把感情隐藏得比一味克制自己的梦凰更深。梦凰若是有心事,多少还是会

在行动上有所泄露,并且他一弹琴,心思就全数报给天璇听了。而天璇,表面上满嘴话乱说,实际上什么都没说,哪怕

是和梦凰,他也极少透露心思,一张单纯天真的笑容之下,究竟压了多少不愿为外人道的苦衷,只有他自己知道。

天璇在榻上躺了三天才恢复,此间梦凰日夜守着他,潋偶尔也会来,但是每次都被奇怪的气氛搞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呆不了几分钟就走。这气氛奇怪就奇怪在那两人看他的眼神,天璇笑得有些哀怨,一副“全都怪我”的表情,梦凰则是

怅然若失,却不是在心疼天璇的样子。潋看着两人的神色,一阵阵心虚,在那里越呆越觉得自己过分,只好早早离开。

三天里,北疆一直传来失守的消息,防线一退再退,已经逼近洛阳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城破国亡,天下易主。

清西和汉通的那光人三日来收敛了许多,蒋鸿鸣则累个半死,三天里打死的人比以往一个月的还多,挨打的往往不是罢

工,而是逃跑,对于逃跑,蒋鸿鸣私自决定先打三十,再砍去其右腿,发回原籍,一连砍了十几个,到今天为止,已经

有整整一天没人敢偷跑了。

汶蜀这边由于等级分化森严,下属对上级的指示严听计从,绝无违反,所以跟着周瑞整日操练,这周瑞也是给将军和军

师翻过书的人。将军他们不在,最大的就是蒋鸿鸣,他也不在,那就是周瑞最大。

直到第三日,他们才见到久违的三个主子。

潋看看外面的雨,道:“渭河由于连日大雨而泛滥,把敕勒困在了天水郡,天赐良机,我们不出战,若是大水退了,敕

勒还会向洛阳猛攻的吧?”

“我们打不过敕勒。”梦凰言简意赅,他不想和潋多话,并不是讨厌他,而是每说一个字都觉得空虚的胸口就又被剜去

一片。

“有人打得过,那人下午就到这里了。”天璇一如既往地笑着,笑容与之前看不出半点变化。

“上次说的那个凌将军?”

天璇点点头,“他叫凌熙龙,真是人如其名啊,他最擅长水战,或傍水之战,宛若蛟龙入水,无往不胜。”

待到下午,果真有人传报,淮南三万军马已到,其主将凌熙龙求见。梦凰一听,暗淡了几日的眼神忽然间明亮起来。

帐内,三人坐于其中以待来人。

片刻,帐帘被掀开,走进来三人,最前者一身白色战甲,和梦凰体格相似,只是稍微再壮硕些,脸盘利落如削,比天璇

小不了多少的眼睛炯炯有神,眼神坚定锐利,阳刚、英武、帅气,很是好看,和潋完全不一样的好看。

于其左后者打扮大致类似,是副将了,长得人高马大,若不是没个定处的眼神,看起来就有些呆。不过他的确是个有点

小聪明,全无大智慧的一介武夫而已。

右后者,一身暗红锦衣,身材最小,明显没有练过武,应该就是军师,一双凤眼冷漠淡定,暗藏玄机。

互相打量着,进来那三人略施一礼。

采文心道:梦凰果然有将军的样子,旁边那个就是叶天璇吗?怎么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果真是个叶小子,好像没有半点

心机,真的和我一样是军师?算了,不能以貌取人,笑里藏刀的人多得是。

他扫了一眼天璇身旁的潋,觉得他那么瘦,绝对不是副将,肯定是伺候他们两个少爷的,身上背的短枪倒是精致,应该

是这两位少爷其中之一的吧?

熙龙大概也这么想,只是他认识天璇而已,知道他一定是梦凰的军师。至于潋,他已经判定了他绝对不是什么大角色。

三人都把看起来好看、瘦弱,且盔甲都没穿完整的潋当成了奴才。

梦凰刚要开口,却听天璇道:“熙龙,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梦凰不解,他什么时候盼过?转念就明白

了,天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信口开河还不带脸红。

凌熙龙笑笑,“你们还是那个样,梦凰本来就话少,有你在,他更没话了──全给你讲完了。”

天璇嘿嘿一笑,闭起嘴来让别人说。他看看熙龙的军师,心想:这就是杨采文?样子倒是不错,只是眼神怎么有些阴狠

?据说只要他插手的战事对方一定全灭,想来还真是符合他的眼神啊……

熙龙继续道:“梦凰,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秦将军了?”

梦凰莞尔,“是我应该叫你凌将军才对,而且我不是将军。”

“难道是天璇?”凌熙龙不相信。

“怎么可能嘛~”天璇指指潋,“是他。”

那三人大惊失色,这么个瘦弱的孩子怎么会是将军?他拿得动刀子吗?

天璇继续笑道:“你们可别小看他,若真想小看,就先得问问他背后的纵雷同不同意。”

闻言,三人再吃一惊。纵雷?!唯一能和梦凰的秋水相提并论的纵雷?!

见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天璇笑着开始解释:“他叫贺兰潋,别看他瘦,但他的武艺和梦凰不相上下,而且他只练了

没几个月,那纵雷是主动认他为主子的。”

真是难以置信,人不可貌相啊。

徐子梁不太服气,道“贺兰将军可愿意与在下切磋一下?”

潋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即与子梁出去单打独斗去了。

梦凰见潋离开了,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幸好有朋自远方来的不亦乐乎冲淡了心里的不舒服,和多年未见的朋友聊

起了当下局势。

采文与天璇都不说话,采文习惯性地不露声色地洞析一切,天璇习惯性地天真无邪地微笑。熙龙和梦凰都知道,那两人

正斗法呢。

只听得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潋和子梁正打得热火朝天,天璇开口道:“我们去看看吧,不知道谁会赢。”

出帐就看见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子梁似乎感觉不到关刀的沉重,挥来划去好不轻松,由于攻击范围比短枪大得多,潋凭

着瘦小的身材在关刀将及未及之处轻巧地左躲右闪,游刃有余,只是无法进攻,只能防守和躲闪。终于,他等到了子梁

招式的破绽,一枪刺出,直指咽吼,在离其半寸出硬是停下了,干净利落,和梦凰之前的动作毫无二致,甚至更精练几

分。

潋收回枪,子梁抱拳礼道:“贺兰将军果然厉害,子梁甘拜下风。”

潋立即回礼:“不敢当,不敢当。”天璇教了他不少礼仪,其中不少都是客套。

这一次,打得三人心服口服,这贺兰将军瘦是瘦了点,却厉害得很哪,竟能武压徐子梁,想来这世上能单挑打过徐子梁

的,除了熙龙和梦凰,现在又多了一个贺兰潋。

夜晚,六人围在地图前,讨论着军事大计──消灭被洪水困在渭河西南岸的两万多敕勒骑兵。

讨论结果很快出来了,于是六个人又开始聊起了别的话题。

“贺兰将军,你的纵雷是哪里来的?”熙龙似乎很有兴趣。

“天璇送给我的。”

“天璇,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熙龙绝对不会想到,这是天璇的传家宝。

天璇笑笑,摸摸玉带,道:“啊呀……这说来话长啊,大概四百年前……”

纵雷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几人无不啧啧称奇。

熙龙叹道:“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个故事,真是出人意料啊。”

梦凰不语,心想:原来天璇的怪癖是“祖传”啊……

潋听得一愣一愣,这把纵雷竟有这么个故事,古代人难道都很开放?

接下来两日里,两军进行了简单的磨合,就按照计划朝渭河出发,兵分三路,围剿屯守在河畔而过不了河的敕勒。

熙龙率领的先头部队打了敕勒一个措手不及,等整装应战时,潋与梦凰已经带领一万五千人将敕勒团团包围,一场硬战

在渭河之畔开始了。

阴沈的天又开始下雨,脚下泥泞不堪,潋驾马指挥,却和上次一样,没有用纵雷,仅仅是指挥而已。

泥水跟着来往的马蹄飞溅,潋拿着纵雷,他几次想朝来人下手,却都下不了手,幸好旁边有梦凰在,不断为他挡去攻击

,杀死来敌。

渐渐的,泥水不再是棕色,它越来越红,红得连雨水都难以冲刷,四周到处都是尸体、被砍下的手脚,还有受重伤还未

死去在地上挣扎翻滚的人。

突然,一个敕勒骑兵挥着砍刀杀向潋,潋不敢攻击意欲躲闪,却被梦凰制止,眼看高举的砍刀即将砍向自己,他闭起眼

,要承受这一击。梦凰抓住他拿枪的手腕,向前一送。潋只觉得手上传来了陌生的手感,钝钝的,听到前面传来了金属

落地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去看,尺来长的枪刃刺穿胸甲,完全刺进了来者的胸膛,他手上的砍刀脱手掉下。梦凰把潋的

手向后一拉,枪刃被拔出,随之而出的鲜血喷洒在潋的面颊上,又很快被雨水淋掉。

“你是将领,你必须学会杀人。”梦凰淡淡地说着,仿佛在说什么不重要的事情一样。

潋没有时间犹豫,梦凰没说错,他必须那么做。潋狠下心来点点头,随即一甩马缰直冲向离他最近的一个骑兵,不等其

反映,就一枪刺穿了他的喉咙。潋忍着几乎让他要呕吐的手感和气味,一路左砍右杀,没有人可以抵挡纵雷逼人的锐气

,敕勒骑兵纷纷落马。

活着的人越来越少,当徐子梁领着援兵赶到后不久,敕勒几乎全军覆没。最后,敕勒的主将奋战到底,放弃防御将生死

全部灌注进刀锋,一刀斩开了潋的肩甲,深深地砍进潋的左肩中!敕勒主将空门大开,潋强忍疼痛挥枪穿透了对方的胸

口……

受伤的潋大量失血,他很快便觉得头晕,突然失去重心从马上一头栽下,想爬起来却使不上力……

敕勒主将的死结束了这场硬战。因为一天之内就瓦解了一个部落的力量,确保了洛阳以南大片国土的安全,而载入了史

册,后人称之为“渭水之战”。也是此战,给了默默无闻的人一个转折的起点,让柔弱者学会强硬,造就了日后的功名

六、

梦凰横抱着唇色开始变白的潋冲进营内,他感觉到手上人的生命在流逝,潋已经昏昏欲睡,肩膀处被砍开的地方已经发

白了,锁骨也可能被砍断了,这样流血下去,很快他就会死……

帐帘忽然被掀开,天璇抬眼便看见了奄奄一息的潋,他马上判断出了潋为什么昏迷,心道:不妙!他出血太多了!

梦凰把潋放在榻上,天璇跑过去,拆掉他仅有的几块盔甲,剪开他的衣服,天璇大吃一惊!伤口进了肩膀足有一寸!锁

骨被砍出一个缺口,幸好还没断……

天璇拿出银针,扎上穴位,封住了肩膀周围所有的大血管,再摸出一包药粉,满满地撒进切口中,没有血渗透白色的药

粉。

天璇刚抒一口气,就听到潋发出微弱的声音:“璇……”

天璇看过去,只见潋眯着双眼,竟醒了过来!他有些惊讶,这种情况下就算不是失血昏迷也会痛昏过去,他是怎么撑着

的? 

“别说……”话字还没说出口,潋竟然用完好的那只手拉住了天璇,呢喃道:“抱住我……”只有天璇注意到,梦凰闻

言就悄悄出去了。

天璇手足无措,随便找了个借口:“你的伤口太深,不能乱动……”

“缝起来……”潋知道,这个时代是没有伤口缝合技术的。

缝?人也能缝?天璇想想,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或许真的可行也不一定?他立即命人找来了针线,刀砍出的伤口平滑

整齐,缝合的难度不大……只是出血太多,如果用麻醉药的话他会死的吧?就这么缝,他能受得了?算了,既然是潋自

己说的,那么……

天璇将针烧红,待冷却后穿上线,捏起伤口两边的皮肉,看看潋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一针刺了下去,这针可不比细若

蚕丝的针灸针,何况后面还拖着粗糙的棉线,拉过皮肉时一定是疼痛难忍,潋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天璇想起了他在

另一个世界所受的待遇,竟然可以把一个人对疼痛的忍耐力提升得如此之高,他无法想象。

潋也不是完全因为对伤痛的耐受力高而忍着,另一方面,是因为缝合者是天璇,如果换了别人,他的忍耐力再怎么好也

会痛得大叫的。

可以看到天璇认真的表情,这算不算塞翁失马?

他这么想着,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不知不觉,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一个微笑就可以满足的弱者了,他渐渐变得不再懂

得感恩,把这两人的陪伴看得理所当然,尤其是天璇,在那天以后,他属于他这个想法越来越根深蒂固。

一个人的境遇若是变了,那么对任何一个人的看法都会变,如果对一个人的感情变了,那么看法也会变。

天璇刚缝完,潋就开口了,“现在可以抱着我了吗?”

天璇看看他的伤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出来,轻轻地把他抱起来。

潋趴在天璇肩头,安心的感觉似乎抹平了所有的伤口,所有感觉都变得柔和起来,连痛都不再尖锐,在天璇体温的包围

下,这点痛足以忽略。潋觉得他与天璇的距离是如此之近,比那一夜赤裸相拥更近,紧贴在一起的胸口阵阵悸动,他贪

婪地吸着他身上的药香,光闻还不够,他张开嘴,不安分地咬着天璇裸露在外的颈,但由于失血而没有多大的力气,使

得这动作更像轻柔的抚舔。天璇下意识地想把身上的东西扔开,却在行动前就打消了念头,是他先勾引别人的,所以他

没权利那样做,而潋则有权利吃掉送到嘴边的肥肉……

天璇不能扔开潋,但颈间酥痒的感觉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僵,不知不觉,他把潋越抱越紧。

潋感受到了天璇手臂的力量,把头埋得更深了,如果他现在有力气,他一定会抱住天璇,但是他的双手,尤其是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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