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看常久安白净的脸上没有一处伤口,刘景坤莫名其妙的又低头看了看。
这下又变成了三滴血。
刘景坤再次抬头,终于听见常久安无奈的叹了口气。
“皇上,您出鼻血了。”
第十一章
取出方帕将刘景坤流出的鲜血擦了,常久安拾起伞,将仰着头的刘景坤拉到溪边,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让他仰面躺下。
想了想又打开另一把伞给他挡住个脑袋,常久安才撑着伞拿着沾满血污的帕子到溪边洗。
刘景坤微微侧过头,视线朝常久安的方向追去。
伞放在一旁,常久安蹲在溪边挽着袖子洗着帕子,灰蓝色软软的文生巾,蓝色的袍子,略微消瘦的体格,明明平凡无奇
,看上去却那样的让人心动。
帕子上的血渍还没干,在溪水中略微揉了揉就恢复了白净,常久安站起身回头,却见那刘景坤又侧着流下一道血红。
叹了口气,常久安回到他身边又用湿漉漉的帕子擦了,将刘景坤的头重新扶正略微仰起,轻声骂道:“精虫上脑。”
然后又无奈的起身到溪边重新洗帕子。
好在这一次刘景坤终于乖乖的仰着头不动了。
洗完了帕子,常久安才打着伞重新回到刘景坤身边,他的头发淋了些雨,湿漉漉的搭在额前和肩上,便用帕子擦着。
刘景坤眯着眼看着常久安,忽然开口道:“……常久安,你长得真秀气。”
他这一句既不是奉承也不是玩笑,得到的答案却是常久安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将一方帕子摔到了他脸上。
他想多看常久安一眼,便伸手去抓那碍事的手帕,谁料刚抬起手,便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刘景坤吃惊之时,感到另一只手压在了自己的肩上,常久安全身的重量都贴了上来。
视线被帕子挡了,刘景坤顿时一阵心跳加速。
“干什……”感到有人的气息在耳畔,刘景坤说到一半的话停了下来。
下一刻,他震惊了。
常久安竟贴着他的左耳吹了一口气?!
……
他吹就吹了……还,还吹得这么使劲这么没情调?!
胡思乱想之际,压在身上的力道瞬间全部撤走,刘景坤立刻扯了脸上的帕子撑起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常久安,脸上已是
通红一片。
常久安却一脸平常,像碰过什么很脏的东西似地,正用袖子反复擦着嘴。
刘景坤这才发觉自己又立起头来,急忙伸手摸了摸鼻子,但发现没有再出血。
而常久安几乎要把嘴擦破一层皮,擦得连嘴角都殷殷发红才收手,吐出两个字来:“偏方。”
“……”是止血偏方啊,刘景坤难以抑制的感到一阵失望,身边的人却在此时起身,走到了合欢树下,低头寻着什么,
在树边绕着找了几圈,才忽然弯下腰去。
常久安找着钥匙就立刻回来了,随着镣铐落地的声音,刘景坤站起身来走了走,顿时明白了什么叫身轻如燕。
“皇上,臣去给你牵马。”说完常久安俯身捡起镣铐挂在手臂上,撑着伞朝自家走去。
“朕不走。”
听见身后年轻帝王坚定的声音,常久安微微叹气,回过身来:“走吧,在我讨厌你之前。”
“讨厌朕?”刘景坤哑然失笑,“就因为朕要撕下你的面具?常久安,你在这里一呆就是五年,这县里的百姓都从不问
你家乡,身世,只将你奉作天上下来的救星,你就觉得很高兴了吧?”刘景坤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常久安面前,直视入他
的双眸,“胆小鬼。”
见到常久安的眉梢在微微颤抖,刘景坤知道自己猜测下的胡言乱语,还是误打误撞的触碰到了他的心弦。
但常久安终于只是闭目深深缓了口气,不理也不辩解,转身朝自家走去。
晚饭过后,常久安不过就出去一炷香的功夫,在高叔那里取了一些米来,回来的时候,家中就多了一个人。
常久安对着心安理得坐在自己床铺上的男人,额前的青筋不由微微跳动。
“出去。”强忍下气,两字丢出。
“朕现在不是囚犯,天色这么暗了,你叫朕睡哪去。”刘景坤这么说着,更是脱了靴子,撑着头侧躺到了常久安的床上
。
“回京睡去!”常久安终于爆发,顿时丢了手里的书,冲上去将刘景坤从床上拉了起来。
不料忽然感到腰上一紧,刘景坤竟将他轻轻松松的拦腰抱起,丢到了床的里侧。
他大意了!
眼前这人带着镣铐尙能压制住自己,何况摘了镣铐,岂非是如虎添翼。背部一阵钝痛,常久安刚从痛中缓过劲来,便感
到刘景坤已眼疾手快的紧紧扣住了自己的脉门。
察觉到这一点,常久安顿时连动都不敢动。
他果然没猜错什么是常久安最怕的事!刘景坤有些得意,吃吃的笑了:“乖。”
“……”
见到常久安吓得眼中都蒙上了一层水雾,刘景坤又急忙用另一手抚了抚他的脸:“别怕,朕不想废你的功夫。”
说着,见常久安眼神忽然一变若有所思,刘景坤顿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朕不想不代表朕不会。别耍花样。”
“唔……”常久安一曲腰,痛的呻吟了一声。
刘景坤这才放松了力道,柔声道:“朕就想跟你聊聊天。”说罢还强调道,“是真的。”
只不过那一句“是真的”不说也罢,刻意强调反而更加让人怀疑。
“皇上要聊些什么。”
想不到常久安会先开口,刘景坤有些惊喜,但他知道常久安的秉性,若是从那几个老问题开始问,一定还是得不到答案
,到时恐怕事情没问到,反而白白浪费了一宿良宵。
想到这里,刘景坤便笑了笑:“久安,就聊聊县里的事。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
常久安松一口气的表情他没有漏看,果然不多久便听见他回答了。
“长坡县的事……也就三十多口人,地方又小,大多您都见过了。”
听到意料中平凡无奇的回答,刘景坤不慌不忙的将话题往自己要问的事情上引:“嗯。不过朕是在永乐县县令提醒下才
想起来,长坡县既然已一度只剩无依老人,为何朝廷不将此地划为废县。”
“……”常久安沉默了片刻,只道,“圣心难测。”
果然问题在先皇身上?是“何苦入九卿”这一句惹恼了先皇,才让常久安落到如斯地步?
如若是这样,“凤若无双翼”又是什么含义?退一万步说,这一句惹恼先皇的诗,为何会写在他父亲的遗物上?
刘景坤见他此问已经答得勉强,便不再继续问,而是另起了话头,道:“呐,你父亲的遗物上的字,是你写的吗?”
这一问,常久安答的比方才更勉强,静了好一会才答道:“……当然是家父的手笔。”
只这一句,便叫刘景坤先前的推论全部被推翻了。
“真的?”
“……臣在每本医术都有亲笔注解,皇上不信可以查阅对看笔迹。”
刘景坤歪着头一想,常久安虽然经常缄口不答以逃避问题,却倒的确没撒过谎。
刘景坤原本以为自己抓着了问题的藤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可现在他才发觉,他根本没有看清这整件事,这么想着,他
便有些丧气了。
罢罢罢。回京之后将辞世的常姓官员全部调出来,再把史官找来问问,不过五年前的事,不会太难调查的。
事情就办到这里,下面嘛,总该要点福利。
“常久安。”刘景坤笑着翻身到了常久安的身上,俯身下去,在两人的唇只有一寸距离时轻轻道,“不许避开。”
不过方才常久安看着刘景坤的一套动作却连头都没偏一下,可能根本没打算避开吧。
因为弱点被抓住就可以顺从成这个样子,没心没肺。刘景坤有些不满,却还是吻了上去。
常久安的牙关是开着的,只是这样闯入口腔,交缠上了里面那既不回应也不抗拒的舌,刘景坤就兴奋了起来。
席卷齿列,汲取每一寸的甘美,刘景坤灵巧的翻弄着常久安软软的舌,偶有凑巧的缠绕触碰,便让他的呼吸都粗重起来
。
“常久安……朕的名字叫……刘景坤。”
“……”常久安的唇齿轻启,喃喃道,“刘景坤。”
只是这样,正值二十岁的年轻身体就开始有了反应。
想要得到更多的刘景坤变了一个更易深入的角度压了下去,更加忘情的吻着身下的人,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扣上了常久安
的后脑……
呜噗!
等到他发现自己的手已经离开了常久安的脉门时,人已经被一拳头打倒在床下了。
第十二章
原来睡觉的方法是如此多种多样,继睡了牢房之后,刘景坤又体验了一种新的方式。
打地铺。
看着常久安在忙忙碌碌的铺床叠被,刘景坤肿着半边脸,却指着自己腿间的欲望欲哭无泪:“爱卿,两回了,今天都两
回了。二十岁就这么忍,朕会断后的。”
常久安却不管,将被褥仔细的铺了,才站起来道:“皇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这可都是龙液啊,朕怎么可以将它浪费在左手上!”
“……”常久安似乎终于是忍受不了了,怒道,“皇上要这么急着传宗接代,臣去把春兰找来,从此长坡县也多了个皇
妃了!”
不料刘景坤竟坐在常久安的床上无赖的扭动起来:“朕只要你~”
“臣没有那个功能。”
“爱卿,朕不在乎。”
常久安终于发飙,指着地铺朝刘景坤大喝一声:“快睡觉!”
“……”刘景坤委屈的抿了抿嘴,从常久安的床上爬了下来。
见刘景坤躺了下盖好了被子闭上了眼,常久安才转头吹熄了烛火,在床边宽衣解带,放在一旁,上了床。
刘景坤却一直透过半闭的眼帘,疏密有致的睫毛中看着常久安的动作。
尽管床帘覆盖下,朝里侧睡着的常久安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刘景坤却能想象着搂着那温热的身子在怀里。
他终于闭上眼,不自觉的笑了。
天色微微亮,刘景坤还在翻来覆去的睡,常久安一声“起床!”便让他三魂丢了七魄,猛的惊醒坐了起来。
“皇上,龙床可有臣的卧房大啊?”
刘景坤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发觉自己一晚人连着被子满地滚,已经离了那小小的地铺老远,此时正贴着常久安的床。
“啊,朕怎么可以……”刘景坤立刻懊恼的顿足捶胸起来,“再努力滚滚,不就能滚到久安床上了吗!”
常久安的眉梢难堪的跳了两下,用力的哼了一声,便披上衣裳,出了侧屋。
刘景坤坐了一会,望望窗外天色,虽然觉得困,还是缓缓起身跟着常久安出了侧屋。
常久安不在正堂,刘景坤看看院子也是没人。
此时忽然听见一边传来烧水声,刘景坤一喜,见左边有两扇门,便随意的推开了其中一扇。
他显然走错地方了,一进那房间,刘景坤便被暗尘呛得咳了几声,不由感到奇怪,常久安如此整洁的人,竟也任一个房
间乱成这样?
屋内很暗,刘景坤进去好一会才渐渐适应那微弱的光线,他很快便发现,这屋子并非是乱,事物都整整齐齐的摆着,只
是太久没有人来过,所以全蒙上了一层灰。
屋里有不少木质的架子,壁橱,刘景坤随意的走到一列壁橱前看着,忽然留意起了一把扇子。
这扇子黑底金边,扇骨为玉质,虽然蒙着一层灰,还是看着便尊贵不凡。
“常久安,你不是没钱啊,这东西就能卖不少银两啊。”刘景坤笑着取过那扇子来,执着一边,熟练的打开。
那一阵扑鼻的灰尘呛得他又咳了好几声,拭去眼角咳出的泪,刘景坤再看向那扇子,这下顿时吃惊的几乎要脱手而出。
只见那黑色的扇面以金墨上书四个艳情大字:吾情吾爱!
这字体过于熟悉,让刘景坤感到难以置信,他翻来覆去寻找署名,终于在一侧寻到了一行小楷。
刘长央。
刘景坤顿时懵了。
父皇啊父皇,您果真风流,您可年长久安二十有五,怎扯得下这脸皮啊!您送信物也就罢了,还写这艳俗的字眼,又情
又爱,难怪久安想卖都卖不出去。
将已故的先皇腹诽了一阵,刘景坤这才将扇子合上,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凤若无双翼,何苦入九卿。
如若这句话是久安说的,脾性不好的常久安劈头盖脸的把这句话砸过去拒绝了父皇,倒好理解父皇因无法得逞,因爱生
恨将他打到此地做一个十品官。王县令说的“笼中鸟”,也可以解释了。但常久安昨晚说过了,这并非他所写,是他的
父亲写下的。
这事真是愈发扑朔迷离。刘景坤想着,又拿起手边青花罐子里的一卷书画,随着画卷的打开,一副香山秋景图展现在了
面前,画工细致美观,墨色陈而不旧,让刘景坤顿时赏心悦目的弯起了笑。
可当画卷开到底,那熟悉的字迹又出现了。
游曳香山懒进香,
却知枫叶未经霜。
青峰满目层林绿,
不见红晕蔽日光。
多少人求也求不来一字的皇帝墨宝,常久安竟有两个,还有一首七言绝句,整整廿八个字呢!
刘景坤再举起左右看了看,只能叹这画文雅这字风流,却浑然珠璧联辉,真是天作之合。
右下角盖着的玉玺旁还盖着一个对比起来显得小的印泥,只是屋里太暗,看不清。刘景坤正拿到窗边要细看,便感到画
卷脱手而出,一抬头,只见那画轴已到了满脸愤怒的常久安手里。
“出去!”
见他一吼之下胸口起伏,刘景坤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气,急忙道:“你方才去哪了,朕找你不见才进来的。”
常久安冷冷道:“皇上您还真是擅翻找别人私物。”
这话昨日也听他说过一次,今日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刘景坤还待要再解释,却见他系了画卷,放在了原来的地方,然
后出了房间,站在门口用眼神催促刘景坤出来。
常久安此时就像一只被逆毛的狮子,刘景坤虽然不愿,还是不敢不紧跟了出来。
接着只听见几声铁索碰撞声,常久安已在门上挂了一个大锁。
刘景坤看着他气的微微发红的眼眶,心里忐忑。
常久安却立刻收拾了心情,一言不发的进了另一个门,过了一会便捧了两碗白粥和几道小菜出来。
随着常久安擦肩过去,刘景坤忽然肚子长长的咕——了一声。
这是他来长坡县之后,头一次闻到如此诱人的食物香气!刘景坤顿时把方才的尴尬抛到了脑后,兴奋的坐到了桌前看着
。一道清炒油菜冬菇软滑,一道清炒丝瓜葱香诱人,两道都是纯粹的素菜,却制作精良,绝非乡野粗食。
刘景坤立刻拿起了筷子,尝了一口顿时觉得要一跃而起:“久安,如此条件下,你倒是挺能享受啊。”
常久安见到刘景坤的样子,也再提不起气来:“皇上,臣食材有限,只能这样招待。不过好在在京城时总去迎风楼,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