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仇——和也
和也  发于:2011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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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觉得象他那样的人,落到这样的际遇很是让我心疼,可是,象瑞安这样一出生就这样,已经把这样的苦难都看成习以

为常的人,难道就真的公平?我找不到答案。

我们不分白天和黑夜地在走,我想孙悟空在火焰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现在连夜晚也很难真正感觉到凉爽,不,应该说

,是夜晚越来越短了,气温从来没有降下过。所以白天和夜晚没有什么区别,谁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哪天才能结束。

可没有人再提出回头,就连甲姆也是,他总是在痴痴地看着肯慈,我突然在他望着肯慈的一瞬间明白,是因为爱,所以

他不愿意回头了。爱使得死亡都变得不可怕了,我望了望巴家,我因为他不愿意回头,又望了望瑞安,他又是为了什么

呢,我好象又听到了什么,只是我忽视了。

我已经开始怀疑我们在接触到目的地的时候,真的就是等死。可我不是死过一次了吗,我还能再死吗?也许最好的结局

就是不再选择,只是让我们死在一起。

第一头骆驼倒下了。我没有感觉了,一点想法也没有了。

“不知道我们是走到哪里了。”瑞安擦了一把身上的汗,“这里,挖下去吧。”他的脸颊两边的肉都凹下去了,脸色发

黑,显得很凝重。

这次我挖水非常非常费力了,瑞安终于等得不耐烦,跳了下来和我一起挖掘,他力气比我大,动作也远比我熟练,两个

人合力好不一会儿,沙子才潮湿起来,而我们俩人已经挖了一个和我们差不多高的沙坑了,瑞安叹了口气,将铲子丢开

,“你继续来。”我又挖了好一会儿,他就站着那儿看我,他的影子一直压在我头顶上的感觉。

终于有了些水。但不多。

“多装点,这次,将水装得满满的。” 瑞安提醒我,可我站了起来,向他晃了一下我手上的水袋,那水袋有些干瘪。

他看了一会,终于叹了口气,“算了。”

他的语气让我有点害怕,冲动地又抓起铲子用力地挖下去,可是除了沾满了潮气的沙子,水仍然只有一点,我终于停下

来了。

“会怎么样?是不是以后会找不到水了?”

他半天没有回答,“以后的水不会再比今天找到的多了。”

“真的吗?可是你不是总能找得到水吗?”

“就算我知道哪里有水,你觉得我们真能有力气爬到有水的地方吗?以后我们会越来越没有水,然后体力也会越来越差

。”

“没关系,人都有潜能,我还有力气,我愿意挖的,只要你告诉我哪里有水。”我拍着自己的胸膛向他申辩。

“我们一直能找到水,是因为这里曾经有河川流过,有些地方甚至还形成过湖泊,现在它们都埋在深深的地下,它们并

非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慢慢在消失。我们沿着水脉走,或者还能找到水,不过现在我们走的路离主要的水脉越来

越远了,这里曾经是一条小小的支流,以后,也许连这样小小的支流,我们也都遇不到了。”

回去之后,看到我们带回来的水袋,巴家只叹了口气,将水袋分掉。

第二天夜里就轮到我值勤,大家都熟睡了,我偷偷将我的水袋里的水,灌到巴家的水袋里。这或者是我唯一能够为他做

的。

“现在我对他也没有用了。”吓了我一跳,他什么时候醒了?瑞安动作轻巧地走到了我的身后。

他坐了下来,“有没有考虑过,跟着我走?”

我的手一顿,突然间他将我的身体扳向他,用力地,“我是说真的,再这样下去,没有水了,我们都会渴死的,会死在

这里的。”低沉的声音。

“只有我和你?”我终于吐出我要问的话。

他热烈的眼神一冷,放开我的手,将他自己的手怀抱在他的胸前,“只有我和你。”

“他们说在沙漠里活下来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他瞪了我一会,又一笑,“有没有这样想过?我们才是一类人。有没有觉得奇怪过,从沙漠里活下来的人,都得到了力

量,某种神秘的力量。”他停顿着,似乎想看出我的反应,“我的力量……”

“就是找到水。”我打开唇,接了上去。

“洛牙的力量就是可以让城市沙漠化,而你呢?你有什么力量呢?难道你觉得你有拯救所有人的力量?我们都只有一部

分力量,但我们都不是神,别傻了,就算是洛牙在这儿,没有水喝,也一样会死的。”

我将水袋的盖子拧紧,我动作很小心,没有洒出一滴水。扭过头我往我的铺盖那走去,他没再继续说话,等我走回了一

段距离,我忍不住回头,他站在原处,没有挪动半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里,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离开,只是

只为了在一起的几天,那远远不够的,我不想和他一起等待死亡。

我开口。

“如果我们都可以活着回来,所有人活着离开沙漠,我愿意再和你一起,两个人一起离开。”

“是吗?说话能算数吗?”

“能。”因为那时起码,所有的人都活着,我望着他笑,他也笑了,这样的夜里,为什么是他带给我温暖的感觉呢?

“那我相信你。”

第十八节

“你们在做什么?”我的背后是茫然的声音,我转过脸,巴家站在我面前,他的脸也是,茫然惊疑。

“你背叛我?怎么可以?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们?”他的声音没有愤怒,却破碎的象玻璃一样可以割破我的心。

“我看他们是在偷你的水吧,那小子,忍受不了饥渴了,又或者是,巴家,你怎么会连他都没照顾好呢,他这不是在偷

人吗?”那样阴阳不定的声音是随后出现的,它怎么会是从肯慈这样的美女身上发出,虽然很轻,却尖锐着。

“我什么也没做。”“啪”的一掌击在我脸上,很痛,我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

“我没有背叛你,起码我的心没有背叛你。”我申辩着。“啪”的一掌,击在我脸上,更痛,我向后倒退了两步才站稳

“那么肉体呢?”巴家的声音很冷,我突然想起来了他曾经对洛牙说话的声音,也是这样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情绪似

的。

或者我是该死的,我居然喜欢上了两个男人。

呼吸,我只听得到呼吸,几个人的,粗重的呼吸。

心跳,我还听得到心跳,几个人的,沉重的心跳。

为什么?你要教给我,没有肉体的爱是不存在的呢?那么,已经有肉体了,叫不叫爱呢?

“我应该早点杀了你。”伴随他那愤怒尖历的声音,他手上的刀劈面向我而来,我闭着眼,抬起头,感觉到那刺过来的

风声和他的怒气。

一切结束了的话,我可以见到妈妈吗?

“当”的一声,瑞安将他的刀架住。巴家从我身边冲过去,想杀死的却是他的兄弟。

“在王宫里的时候,我应该杀了你!”

巴家的脸狰狞而扭曲,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如果他活着回去,会不会是第二个洛牙。

“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让你得到了,不是的,对吗?”瑞安说得很平静。

巴家的刀只顿了一下,然后就变得更加疯狂。

毫无章法的,甚至丝毫也不准备保护自己的搏杀。

只是拼命的攻击,攻击攻击,似乎瑞安刺在他身上的剑丝毫没有让他觉得疼痛。

“可我不能让你死。如果你死了,达力也不肯跟我走了。”我一震,从呆滞的状态抬起头来,我第一次看到瑞安那种表

情,我从来没有看过的表情,他好象从来都是在笑着的,嘲讽的,不满的,不在意的,玩世不恭的,但是此时,他却如

此悲凉,“我从来没有过,完全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呀。”

我的心好痛。

身子痛得都站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没有给你们过我的所有。

“真好笑,还想着能活着回去。”刀和剑都架在半空里,没有星也没有月,可是我觉得有莫大的黑影笼罩着我一样。

“都到这儿了,怎么还能想着要回去呢?”肯慈喃喃低语着,她低头看我的样子,好象充满了怜悯。

“这儿是在哪儿?”好象不是我的声音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就在这儿了。”肯慈说这话的时候,我们都看着她,她的眼睛越来越红,象流满了血一样。

“是这儿?”我呆呆地说。“我们来做什么?”

“是呀,来这儿等死吧。”肯慈快乐地笑着。

我们吃惊地望着她,就好象从来没有见过她。她的嘴唇也变得殷红。

她的眼睛陆续从我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此时在她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属于女性软弱的一面的东西。不,我一直在怀

疑的东西,又慢慢地从她的脸上浮现出来。

可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没有一个人可以离开。这里的所有的人。”

巴家和瑞安身上流满了血,不过却都停下来了,是不是因为挥不动刀和剑了?

肯慈的脚踩过我的身子,向巴家走过去。

“你也尝到了背叛的滋味了吧?尝到了自己喜欢的,却没法忠实自己的滋味吧?尝到了骨肉分离,又自相残杀的滋味。

真奇怪,我可怜你们,你们好会爱呀,你们都有爱的权利,可是你们和我有什么分别?”她大笑起来,尖利地刺耳地疯

狂地不肯停下来卖力地大笑着。“你不是说,你不是在我面前说,你们是爱人吗?你不是说,只有我,”她看着自己的

手,“只有我是没有爱人的权利的吗?”

巴家勉强地抬起头来,他的脸上有血,不过我相信,瑞安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你是谁?”

“跟着我来到沙漠里,跟着我来,不是想寻找母亲河的源头的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巴家张张口,我不忍看到他的样子,似乎所有的生气,所有他可以信任的,他生存下来的理由,他可以依

赖的东西都没了,他只想抓着最后一点,他还相信过的东西。

“我特意弄了双眼睛,就是为了看到今天,看看你们是不是会有什么精彩的表演。”

我心里,那个我怀疑过,又放弃过的想法,慢慢成形地出现,那是个答案,我百分百确认那是正确的,可是我却根本不

愿意那样想,我紧张地呼吸都要停止,在她注视我的眼光下忍不住又移动了身体,想往后退,肯慈的眼光里象是可以射

出尖锐的箭一样。但过了一会她又高兴起来。

“呵呵,今天我挺高兴的,许多年不曾想现在这样高兴了。”她张开双臂伸向天空,“要知道,我可很多年,什么都看

不到了,你看,我怎么给忘了,那时,我还是年龄太小了,连沙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她一边笑着,一边将目

光在天地间慢慢游移,充满好奇,似乎还真得到了不少惊喜一样,这使得她脸上的笑也更加古怪,最后她降下目光,慢

慢地落在我脸上。我无法形容那眼神,只是我感觉就好象是死人盯上了我一样。

“达力!”肯慈的样子,她绝不象是烧糊涂的样子。那是洛牙说话的语气,和他的笑容,现在却加上了肯慈的眼睛,肯

慈的脸。我觉得有种强烈的想呕吐的感觉。而这源于恐怖,我将手压在自己胃前,拼命阻止胃里的翻江倒海,可我们这

几天都吃得极少,我喝得也少,干呕只是发出极难听的声音。我不知道用她还是用他来称呼他。虽然我从来不敢相信这

真的会发生,而我此时其实也真的不愿意相信这真的已发生,但就如同我是被他从另一个世界带来我的灵魂一样,我再

一次惊惧他的能力,他也可以随时用他的灵魂占用其它人的肉体。

“你并不喜欢看到我?你不是还来找过我,似乎还想回到我身边,不是还想向我求和吗?你的巴家一定还不知道吧,不

知道你曾经象只狗一样乞求回到我身边来!”他恶毒地盯着巴家,“不过最后是怎么来着?”然后那恶毒的眼睛却又扑

向了我。

“你逃走了,你这个胆小的家伙,你似乎永远就是只能选择逃跑。”他的声音,尖利的声音用肯慈一向低沉的喉音咆哮

一样地叫出来。怨恨,激动,无法抑止的愤怒,他的手向我伸来。

“你,洛牙?”巴家将刀横了起来,挡在我面前,用刀来保护我。他不仅吃惊,也非常迷惑,是呀,就算亲眼看见,也

很难相信呀,“你把你姐姐怎么了?”

“她?”洛牙哈哈大笑着,连肯慈那本来听起来会有些低沉的声音也变得尖锐无比,那声音既不象是洛牙的,也不象是

肯慈的。

“她和我在一起呀,你们看到的不是她吗。”他哈哈笑着,似乎他今天心情不错,“咦,让我想想,我和我姐这也算是

第二次一起来到沙漠了吧。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起什么。”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拍拍自己的胸脯。

“她在这儿,在这儿,呵呵,她不愿意想起过去,她不愿意想起的是,她曾经想杀了我,想吸干我的血,只为了活下去

。只因为她比我大十三岁,比我强壮。”洛牙的声音分不出来是哭还是笑了,“不过过去的我们所经历的一切,现在都

论到你们了。”他的眼神一寸寸地从我们身上移动,“知道我们当年怎么活下来的?我们互相吸着对方的血,没什么可

吃的,只有对方的肉和血可以。老天都想帮我,他给我的力量,让我比你们更伟大的力量,你们说,我不用怎么对得起

老天?我怎么可以让我过得比你们还要惨呢?你们也会如此的,你们也会喝着你们亲人或者爱人的血,只为了能多活一

天。”他通红通红的眼睛里面没有水,象是充满了血。

第十九节

我突然记起了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穿着白色的衣服,坐在我的身边,月光照在他身上,似乎他整个人都可以发光,但

是光是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但至少,是宁静的。

可是现在的他,变了个模样,脸,是张女人的脸,嘴唇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好象是……把这世上……最后一点光给

吸走了……

“肯慈,你?”甲姆颤颤微微地站了起来,向她走过去。他也受了伤,象迷路的人,脖子上被吸过血一样,血还没有凝

固,滴答滴答地象要落下来一样。

“滚开,你凭什么用你肮脏的嘴来称呼这个的名字。”肯慈的眼神和话语象鞭子一样抽在甲姆身上一样,那个在太阳下

晒得几乎不成人形的男人只委缩了一下,然后甲姆犹豫地卷起袖子,“你又病了?你是不是还要喝些血?”他的眼神迷

离,似乎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我的心一酸。

他往前靠了一步,继续,瑞安大喝一声,“甲姆!”

“甲姆,他不是肯慈!”

甲姆愣住了,呆呆地不敢确信。

“跟着我来,大家都很想知道很多年前的事吧。现在诸位都知道了,没有母亲河了,那条河流,早就没有了。”她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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