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了,呶呶从来没有伤过人。”
陆华轩斜着眼睛瞪了疏影一眼,嘴里哼唧了一声,“就你会维护,昨天那两人还在我家住着呢,昨夜到今天就是不见人
影儿,这山南不像她们山北,哪里来这许多妖怪神鬼的。到时候要怪罪下来影哥哥你也维护不了……”
随后看了看疏影发青的脸,才又说,“好好好,不是她们,该也该是陆华轩,影哥哥才不会这么不高兴……”
知道她在说气话,疏影决心晾晾她。
陆华轩也不看疏影脸色,自顾自说:“会不会是原先你那侍妾呢?多久没听你说她消息了,会不会他为了吸引你注意,
或者以此来将你的心拴回去也说不定呀……”
“记得原先那小蝴蝶也说过,你侍妾为了找你还伤过百十来人性命呢。”
是么?
说起销紫冕尘来,疏影又想起了那晚上那一吻,销紫冕尘将他推到地上,身体一面贴着冰凉,一面是刚直的滚烫,连带
着他的身体也灼起来。疏影耳根有些发烫,想起今日是用簪子将发束在头顶的,连忙将耳朵往厚外套里面缩了缩。
沿着廊子到客堂,罗衣和呶呶正和陆员外坐在堂上。呶呶和罗衣说着话,陆员外忙着年货的事,不时的插一句进来。见
了陆华轩和疏影进来,也只是笑眯眯的点了几个头,便又往一边去了。
陆华轩不搭理两个人,自己坐到了角落里。疏影在呶呶旁边坐下来,呶呶也不看一旁吹胡子瞪眼的陆华轩,问疏影:
“信上说你昨夜到,我和罗衣姐姐到苍谰山下等着你没有等到,还以为你出事了。”
疏影解释说,“昨天在苜蓿那里出了点事,所以迟到今天才上山回来……你们昨夜呢?去了哪里?”
罗衣看了看陆华轩,说,“昨夜苍谰山下风雪太大,几乎不能走出来。所幸遇到了桓贵人宫里的人,带我们去那山脚的
行宫里住了。此行还要谢过娘娘。”
陆华轩翻翻白眼,说,“罗大恩人真是客气。”
疏影怕两人又说了起来,赶紧插嘴:“那么师父和呶呶见到了皇上么?”
呶呶摇摇头,说,“皇上今日就过来,昨夜没见着人。我给罗衣姐姐说皇上长得好看,姐姐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罗衣捏捏呶呶的脸,随后正色道,“昨夜听说出了些事,想来你们也听说了。今日起来时行宫里的人也在说,昨夜你没
回来,我怕你也遇上了,所以赶紧过来这边府里问问。你可知这是,不是人类所为?”
陆华轩待要说什么,又转过头去不接话了。疏影点点头,罗衣又说,“这州司做不好事,况且这事没有遇到过如此凶恶
的大案,那州司心里也害怕。外加年近了,州司也定不敢去淌这趟浑水,毕竟他自己也是男子,所以本该早些进行的事
,到现在也不见州司有什么动静。”
罗衣看看呶呶,说,“今天我和呶呶出来的时候,听见那行宫中的人说,皇上就是得到的这个信,准备自己来听这个案
,好给州司施些压,好在年头上给祈知大家一个安宁。可是就是不知,这皇上也许是有些能耐,但毕竟也是个人类,处
起这案来,也怕并不好做。”
这也确实,疏影低了头来,陆华轩在一旁发话了:
“罗武师,听说您捉妖有能耐呢,昨儿怎么的也没捉着?我家那皇帝小儿,也不比那什么神啊怪啊的逊几分。”
罗衣淡然一笑,说,“桓娘娘说的自然是。听闻当今圣上不喜女子,定是个非常之人。非凡之人,自然勇武无比。罗衣
错话,让娘娘见笑。”
“你……”此话正巧戳到了陆华轩痛处,陆华轩始终是少活了百来年,自然是要软些,当即把脸转到一旁,说,“也不
道是不是贼喊捉贼呢,自己偏生装出一副圣人相来关心着……”
陆员外此刻听见陆华轩说话,立马呵斥着取了个鸡毛掸子向陆华轩飞了过来:“我宠你宠上天了!今儿那皇帝造孽把你
送进宫做个活雕像放在后宫里也罢了,也不说生个一儿半女出来给我陆家长长脸,倒是在这里跟罗恩人犯起别扭来……
”
陆华轩一面躲着一面也冲着陆员外说,“我就是不给你长气儿,谁让我娘死的早,那皇帝偏偏要把我拉进宫去作为他的
续嗣大计。我就是不待见他,怎么的看着我不顺眼了……好好好,都看着我不顺眼,我走就是。对吧?皇帝小儿今儿就
来,我到他行宫里去。我也不怕他……”
一面说着便径自往外面出去了,陆员外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鸡毛掸子倚在门口。罗衣心里也不好受,将陆员外扶着,陆
员外也过意不去,直直的道歉着说,“也不要怪我那女儿,她娘死得早,从小宠坏了她。”
疏影追出去,罗衣怕疏影不够快,便让呶呶也追出去,让陆员外拦住了。
“她常常回来,时常让她跟皇上呆在一起也好……宫中就华轩一个女子,日日处着,也不外是个好事。便是私下里我不
喜皇上如此毁了她,但毕竟事到如今好歹也只有皇上有威信,能管得住她,便是往后真没有一儿半女,家中还有疏影,
华轩那孩子,唉……”
罗衣听了这话,道,“陆员外尽管放心,两年前宫中屠戮,只有季硕彦这么一个龙脉,日后王位继承,也定少不了华轩
。”
陆员外想想,也却是如此。不时疏影和呶呶回来,陆华轩已经到了行宫。陆华轩拉着行宫宫人不让两人进去,看样子是
皇上已经到了。
陆员外听了这话,便放下心来。
五七.求戏
疏影踱到罗衣的别苑,呶呶坐在床沿上和罗衣说着笑话,见疏影进来,呶呶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钻到了床底下
。
“呶呶,你给我出来。”疏影忍忍的挥了挥拳头。
“你先说好不打我,我再出来。”呶呶在床下眨巴着眼睛,奋死反抗。
“出来!”
“就不出来!”
“……”
罗衣在一旁看着觉得奇怪,问疏影,“你们两个怎么了?”
疏影将身子转过来,今天他穿的是一间描金景泰蓝色合扣长衫,颜色不浓,而他转过来对准罗衣的右肩上却是异常鲜艳
的一团红色,那颜色还在不断扩大。
罗衣不由吃了一惊,心里立刻明白了大半,便对呶呶说,“你怎么把疏影给伤成这样?”
呶呶委屈的鼓着眼睛说,“我今天早上起来,看着丫鬟在给疏影梳头,远远的看见黑色里面有一些银白色的,跟那天在
森罗堂看到的那个很可怕的大哥哥的头发颜色一样好漂亮,所以我就跑过去把那几根给拔了下来……”
呶呶一面喏喏的用眼神示意疏影的手里,罗衣看了看疏影的手中,是一小股银丝。罗衣担心的看了看他的神情,却与平
时并没有什么异样。
“……那么,头发归头发,肩膀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疏影跟我追出来,追到墙根里头,我怕他揪我耳朵,我一害怕就打喷嚏,我就……”
呶呶但是打个喷嚏,定会四下里火星四射。定是这个喷嚏,连带疏影的衣服,烧到了他肩膀。
“还好人没有事……”罗衣明白了过来,瞪着呶呶说呶呶说,“不是让你打喷嚏的时候一定要找个空地么?”
呶呶瘪起嘴来,“那时候怎么想得到。”
“你出来吧,我不揪你耳朵了。”疏影放低语气说。
“我才不信你呢,每次都是说好不打我了,结果又次次反悔。”呶呶十分戒备。
“那随便你,不出来便不出来,”疏影转过头不理睬呶呶,看着罗衣案几上摊开的一本旧书,问,“……师父在看什么
书?”
罗衣将那书合拢,掸掸上面的灰,说,“是很早之前的一本书了,今天回来时路过我爷爷的铁记铺,找了出来。”
疏影接过书,“汉央宫纪?”
罗衣点点头,“这本书是汉代深宫秘史,相当于是汉代宫人,包括皇帝等人在内的每日纪实,是史书上被删被隐藏的部
分。殊焰也对这书感兴趣,那时我将这书誊写了下来,自己订好送给了殊焰。”
疏影随意的翻了几页,却也没有多少意思。罗衣采取一个仰视的姿势看着疏影说,“今天我听见门口一位小厮说皇上已
经下来行宫里了,说是要彻查此案,也不让那州司插手。前几日夜里也没有什么事,出事那晚正好是十五日,让我想起
这书里有记载有一种妖只在固定时间里活动,比如说某种人与妖共用一具身体,便会在新月夜里起变化。我猜测,会不
会是鲍文仲?”
“我想应该不会是他。”那日在墓穴里,不是已经死了么?
罗衣沉吟片刻,疑云浮上了浓密的睫毛。
门外女子轻轻咳嗽了一声,疏影站在门口,便将门推开来。一个丫鬟走进来,递过来一封信,说,“快马到的,说是少
爷山北‘月转廊’送过来的,说是请少爷快快看过信之后早些给回复过去。”
“月转廊么?”疏影接过信,摊开来。
是关茗写过来的,与一月之后昔宿的大宴有关。信上说昔宿要月转廊为昔宿宴上奉上两技,其中一只问过扶苏大人,用
的便是那月转廊的歌舞灯影。另一支扶苏让关茗来问疏影的意思,一来是扶苏确实没有十分中意要用到大宴上的曲目,
二来,既然扶苏已经功成身退,也不能事事都由他来安排了。
“是与昔宿宴有关的么?”罗衣猜得十分精准。
疏影点点头,手中银色的光亮将他眼睛晃了晃,那一瞬他的瞳仁亮起来又黯淡下去。
“师父,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罗衣点点头,在他出门时又不由的看了看他手中的那一缕银色。
随后那一握着缕银色的又退了回来,从床底下爬出来的呶呶,头顶猝不及防的受到重重一敲。
——
“皇上,就是这里了……”
州司双手揣在官袖中,弓着身子对面前蓝色流光华服的英武高大的男子说。
推开门,一股剧烈的腐烂味扑面而来,混杂着血腥与灰尘,季硕彦皱皱眉,指着这件破旧的尸房问州司,“给你们的俸
禄,你州司位及三品,俸禄五千石,国库拨下来的钱财便用来修这么一个草庐了? ”
州司惊恐的跪下来,说,“皇上,这都是那些底下人做的事,我立马就派人去办……”
凤目入木三分的绕着州司打量一番,看得他脊梁发麻。季硕彦扬起手中的折扇走进去,州司连忙跟了上去。
屋子里整齐的摆着五十三只木板架床,白布下隐隐可以见到是一个人的形状。州司唯唯解释着说,“皇上,这便是那被
异人所杀的五十三个壮男了。”
季硕彦侧头,将折扇打起,伸手去揭开临近的一张床板上的白布,露出一个人的脸来。
惨白的一张国字脸,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白到有些发绿。如果是活着的话想必时常喝酒,所以脸上留着细小的橘皮疙
瘩。
最为骇人的是那鼓起的眼皮,也许因为过分恐惧,露出了过多的眼白,眼眸相比之下便小了许多。瞳仁已经暗淡无光,
像是两个小小的蚁穴,窥视着头顶的来人。
那州司见了这模样,吓得后退一步,忙忙的说,“我看这检尸的事情,还是交给医检的衙役去做吧,这样的地方,怕是
会脏了皇上。”
那把镂蓝古纹路的折扇抵在了州司的脖子上,州司向下斜着眼睛看着握折扇的那只手,腿不由的发着颤。
“你做州司的,盘查如此大案,岂能不亲来看看这死者?不查死伤,如何审案!”
折扇光滑的边缘沿着脖子上那最敏感的动脉往下一滑,州司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嘴里巴巴的求着饶。
季硕彦将那白色的裹尸布继续往下拉,依旧没有一丝血色的脖子上,左右两块血流多的大脉处,因为没有血液的继续流
动而瘪了下去。季硕彦将那尸体的头侧了侧,其中一个凹道的中心,有个牙齿尖部大小的小红点,凹陷下去还残留着几
点凝固的血块。
血便是从这里被吸出来的。
一一查过五十三具尸体,情况都是一致的。
有一具尸体,死者是裂开嘴的,嘴唇破开牙齿露了出来。
那略略向外暴突出的浅黄色牙齿上,齿尖还带了几丝血丝,凝固在齿间,色彩对比鲜艳一眼便可以看出,死者在心跳停
止那一刻,与要了他性命的人抑或是某种东西,作了最后一番搏击。
季硕彦扳开他的牙齿,齿缝间也是一些皮肉与血丝。
季硕彦步出那间尸房,回头望了眼那间似乎稍稍有风吹便会失了形状的尸房。
尸房的一旁便是刑部天字号大牢,坚固不摧的如同碉堡的牢房,三十人高度的牢墙,里里外外隔了十层又十层,层层中
是无数镇守的兵卫。
如此鲜明的比照,却也仅仅只有一步之差。
快要到行宫时,季硕彦掀起轿帘来问那州司:
“是否有目击者?”
“有是有,是一个死者的房东老妇人,十五日那夜之后便变得疯疯癫癫的。有人从她话中听出些端倪,原来那夜她起夜
经过那死了的男人窗外,隐隐看见里面有白色东西晃动着,凑近去看了,才看见一个不知是女子还是男子的人,抱着那
死了的男人,脸啃在他的脖子上,转过头来让她见着,那人长了张绝世倾城的脸,只是没有人信那老妇人的话……”
绝世倾城的容貌?
“今日夜里,将那老妇人带到宫中,我要亲自问话。”
季硕彦又再补充,“从今天起至明日夜里,严守城门,出动刑部三百人马,严厉盘查所有身上带伤着,全全入狱。”
州司唯唯的应着,一面道着“皇上圣明,小臣切切不敢再怠慢”,得了命便往下退了下去。
收了扇,几个宫人护着季硕彦进了行宫内府,远远便见了荷池边亭子地上躬身坐了一个红色合藕布衫的影子,在那一色
枯萎的荷里格外明晰。
“皇上,昨儿晚上娘娘来了这边……”
季硕彦心里奇怪着,这陆华轩素日逼逼的在宫中闹腾要来祈知,一来祈知便是立马不见了影子,特特是在疏影回来的日
子里。今天却不呆陆府,不得他命便来了这行宫。
步到陆华轩眼前,并未用轻功掩藏脚步,对声音向来敏感的陆华轩却没有抬头来,一张脸低着看地上,直到听到一声沉
沉的——“桓儿,怎么了?”
“还不用你管。”陆华轩将脸别到一旁去,“陆华轩也不是你桓娘娘,就是个打小没人要的主儿,留着你的精力去好好
照顾你那三千佳丽吧。”
季硕彦蹲身下来,想要看清她的脸,伸手去扶她的下颚,却被陆华轩蛮劲一把推开,手中一只剑鞘便往他死死砸了过来
:
“谁不知道陆华轩是个克死娘的灾星?季硕彦,我还不用你可怜我!”